他記起來了！
    去年冬天在鷹嘴崖深處的背風石縫裏，見過幾株帶紅紋且形似人參的草。
    當時還覺得葉子好看，聞著有淡淡的藥香。
    那應該就是血參。
    鄭滿月為了他冒險跑遍樹林報信，現在她要去找草藥，他不能讓她一個人去！
    陳東輕輕蹭了蹭門口的石頭，像是在跟屋裏的人告別，然後轉身離開。
    他要先找到血參，不讓鄭滿月冒險。
    陳東本已踏上往鷹嘴崖的路，鼻尖卻突然鑽進一股混雜著血腥的油膩氣。
    是他傍晚特意藏在岩縫裏的野豬幼崽！
    那是留給母親和妹妹的口糧，竟有人敢動？
    不，不是人。
    是野獸！
    他猛地折身，眸光在夜色裏亮得嚇人。
    循著氣味奔到岩縫前時，眼前的景象讓他喉嚨裏瞬間滾出低沉的咆哮。
    一隻半大的黑熊正蹲在雪地裏，肥厚的黑爪死死抱著野豬幼崽。
    它的獠牙撕扯著皮肉，血沫順著嘴角往下滴，連沾在鬃毛上的雪粒都被染成暗紅。
    這熊瞎子剛從冬眠中醒透，肚子餓瘋了，竟連老虎的獵物都敢奪食！
    黑熊聽到咆哮，抬頭時還叼著塊野豬肉，渾濁的小眼睛掃過陳東。
    它非但沒逃，反而拍著胸脯發出“嗷嗚”的低吼。
    餓到極致的野獸，連對頂級掠食者的畏懼都拋在了腦後。
    “找死！”
    陳東在心底冷嗤，後腿猛蹬地，閃電般撲過去。
    黑熊慌忙揮爪格擋，肥厚的肉墊帶著腥風掃向陳東的肩。
    陳東卻借著衝勢側身，前爪狠狠勾住黑熊的側腹，鋒利的爪尖瞬間撕開半尺長的口子。
    鮮血噴湧，冒起絲絲白氣。
    黑熊吃痛慘叫，轉身就想往樹林裏鑽。
    陳東哪會給它機會？
    縱身一躍撲上黑熊後背，前爪死死扣住對方的皮毛，犬齒對準黑熊後頸最脆弱的部位，猛地發力。
    哢嚓！
    黑熊的頸椎直接被咬斷！
    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抽搐了兩下便沒了動靜，嘴裏還含著沒咽下去的野豬肉。
    陳東從黑熊背上跳下來，肩上傳來一陣刺痛。
    剛才躲閃時還是被黑熊的爪子掃到，皮毛下滲出血跡，可他連舔都沒舔一下。
    目光先落在岩縫裏剩下的半隻野豬幼崽上，確認沒被糟蹋太多，才鬆了口氣。
    就在這時，腦海裏響起熟悉的係統提示音。
    【叮！獵殺成年黑熊（敵意目標），複仇點翻倍！基礎複仇點+300，翻倍後共獲得600】
    【叮！當前剩餘複仇點：680】
    陳東舔了舔嘴角的血沫，眼眸裏的戾氣漸漸褪去。
    他想起鄭國棟治病缺藥材，便低頭用爪子小心撥開黑熊的腹部。
    墨綠色的熊膽藏在肝髒旁，拳頭大小的囊體泛著光澤，是極珍貴的藥材。
    陳東叼幾片幹柞樹葉子，將熊膽包裹起來，再啃下幾片樺樹皮，將之完整包裹。
    但接下來需要做的事就讓陳東犯難了。
    老虎的爪子很難完成捆綁。
    “哎，如果這個係統能做到四肢向人類進化就好了。”
    陳東歎了口氣。
    以現在的身體條件，也隻能將熊膽包裹著先藏起來。
    肩後被黑熊掃到的地方傳來一陣微麻的癢意。
    剛才還滲著血的傷口，此刻竟已不再刺痛。
    他回頭瞥了眼雪地上的痕跡，隻有零星幾滴暗紅的血，再沒有新的血珠滲出來。
    不用看也知道，係統賦予的自愈能力正在起效，皮毛下的傷口怕是已經開始結痂。
    陳東低頭小心啃下黑熊的四隻熊掌。
    熊掌肥厚，帶著溫熱的血，是冬日裏補身的好東西。
    他叼來幾片完整的樺樹皮，將熊掌分成兩份，每份用樹皮仔細裹緊，又扯了些幹草墊在裏麵，免得凍硬。
    先繞回自家院牆，他扒開柴垛下的雪，把其中一份熊掌埋進去。
    母親明天抱柴時，準能一起發現。
    拍平雪堆，確認看不出痕跡，他才叼起另一份熊掌和裹著熊膽的樹皮包，往鄭國棟家走。
    鄭家院子裏靜悄悄的，隻有窗戶縫透出點微光。
    陳東輕手輕腳繞到院子，用爪子扒開一層薄雪，把熊掌和熊膽放進去。
    再小心地將雪蓋回去，隻留邊緣一點樹皮露在外麵，既顯眼又不招搖。
    剛做完這一切，隔壁院子突然傳來一陣淒慘的狗叫。
    那狗像是嗅到了老虎的氣息，叫聲裏滿是恐懼，撕心裂肺的，在夜裏格外刺耳。
    “糟了！”
    陳東心裏一緊。
    果然沒幾秒，幾戶人家的燈就亮了，窗戶裏透出人影。
    他不敢多待，轉身竄進樹林，虎爪踩在雪地上沒發出半點聲響，隻留下一串淺淺的腳印，很快被飄落的雪粒蓋住。
    他躲在樹林深處回頭望，見鄭家的燈沒亮，才鬆了口氣。
    可不能因為自己，給鄭家惹上麻煩。
    天剛蒙蒙亮，鄭滿月就背著筐準備出門，筐裏裝著水壺和幹糧，打算去老窩嶺找血參。
    鄭國棟也披了件厚棉襖，手裏攥著獵刀。
    “我跟你一起去，山裏危險，你一個姑娘家我不放心。”
    “爸，您別去！”
    鄭滿月趕緊攔住他。
    “今天馬大爺家的兒子要來換藥，還有李嬸等著您號脈呢，您走了人家該白跑一趟了。”
    “我小心著呢，找不到就早點回來。”
    鄭國棟剛想再說什麽，瞥眼間看到院角薄雪裏露出樺樹皮。
    他彎腰扒開雪，看清裏麵的東西時，眼睛猛地睜大。
    是兩隻裹得嚴實的熊掌，還有一個拳頭大的墨綠色囊體，湊到鼻尖一聞，淡淡的藥香撲麵而來。
    “這是……熊膽？！”
    鄭國棟的聲音都發顫了。
    熊膽可遇而不可求，怎麽會突然出現在自家院子裏？
    “爸，是東子送的！”
    鄭滿月脫口而出，蹲下身小心翼翼摸著樹皮。
    “肯定是它！昨天我跟它說您需要藥材，它就……”
    “東子？”鄭國棟愣了。
    “你說的是陳東？他不是前些天進山失蹤了嗎？”
    “不是陳東，是那隻老虎！”
    鄭滿月趕緊解釋。
    “就是我跟您說過的，救過燕子，還送我們野雞的那隻老虎！”
    “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東子……”
    說到這裏，鄭滿月的臉一下子紅了。
    姑娘家的心思，做父親的怎麽會不懂。
    陳東失蹤，鄭國棟也很痛心。
    “它能聽懂我說話……”
    她把遇到老虎的事撿重點說。
    雪地裏救陳燕、河邊送野雞……
    鄭國棟聽得目瞪口呆，手裏的熊膽差點掉在地上。
    “真有能聽懂人話的老虎？還……還特意送藥材？”
    “真的！”鄭滿月用力點頭：“我一會就去謝謝它！您放心，我跟它熟，它不會傷我的。”
    鄭國棟看著女兒認真的模樣，又看了看手裏的熊膽和熊掌。
    這確實是真心實意的饋贈，不像是惡意。
    可他還是不放心，皺著眉叮囑。
    “就算它真不傷人，你也得離遠點，別湊太近！遇到啥不對勁就趕緊跑，別逞強！”
    鄭滿月知道父親的脾氣，笑著點頭。
    “我知道啦！我會小心的，看完它就回來，絕不亂跑！”
    鄭滿月剛要出門，看到樺樹皮裏的兩隻熊掌，突然想到了陳燕母女。
    “爸，這兩隻熊掌，我去給趙嬸子家送一隻。”
    “行！”
    鄭滿月帶著一隻裹著樺樹皮的熊掌去了陳家。
    剛推開門，就見趙蘭英坐在灶坑邊的小板凳上，看著地上的兩隻熊掌發愣。
    陳燕蹲在旁邊，手指輕輕戳著熊掌的肉墊，眼睛裏滿是好奇。
    “趙嬸，燕子！”
    鄭滿月笑著進門。
    “我家收到老虎送的熊掌了，想著給您送一隻來，沒想到……”
    趙蘭英抬起頭，眼裏還泛著紅。
    “這老虎……咋就這麽心細呢？”
    她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這麽金貴的東西，我們啥也沒為它做，咋受得起啊？”
    陳燕拉了拉趙蘭英的衣角，小聲說：“媽，老虎是好人變的吧？它總給我們送吃的，跟哥一樣疼我們。”
    趙蘭英摸了摸燕子的頭，點了點頭，卻又歎了口氣。
    “是疼我們，可這熊掌太值錢了，吃了可惜……”
    “趙嬸，您別愁。”鄭滿月說道：“我爸認識收山貨的老吳，人靠譜，不會壓價。”
    “咱可以把熊掌賣掉，換點糧食。”
    趙蘭英看著熊掌，又看了看燕子凍得發紅的小手，終於點了點頭。
    “那就……麻煩你和你爸了……這老虎的情分，我們娘倆記一輩子。”
    她低頭摸了摸熊掌，像是在跟遠方的兒子說話：“東子，你要是看著，也會覺得暖和吧？”
    回到家，鄭滿月跟鄭國棟說了陳家也收到熊掌的事，也說了想拿熊掌換糧食。
    “行，下午我就找老吳，爭取多換點糧食。”
    鄭滿月心裏記掛著要謝陳東，背起空背筐就往河邊走。
    “東子！東子你在嗎？”
    她站在河邊，壓低聲音喊，眼睛警惕地往鎮上的方向掃，怕被來這裏的人撞見。
    “嗚嗚——”
    溫和的嗚咽聲從樹林裏傳來，陳東從樹後走了出來。
    眼眸裏映著鄭滿月的身影，尾巴尖輕輕晃了晃，沒敢往河邊靠太近。
    他一早就在捕獵，又積攢了200個複仇點，剛剛恰好在河邊喝水。
    “你真在！”
    鄭滿月高興得往前挪了兩步，又想起父親的叮囑，便停下腳步。
    “謝謝你送的熊膽和熊掌！也謝謝你給燕子家送去的熊掌。”
    陳東往前踏了踏，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嗚咽，像是在回應。
    鄭滿月道謝後，臉上的笑容慢慢淡了。
    “東子，我想跟你說說心裏話。”
    陳東一聽，心裏咯噔一下。
    難道鄭滿月認出我是陳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