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騎著一隻老虎過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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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東心裏湧上一絲的期待,可一秒間卻推翻了自己這個想法。
這不可能!
自己現在就是一隻妥妥的老虎樣子,鄭滿月怎麽可能會把一隻老虎跟從前的陳東聯係到一起。
一股失落湧上心頭,陳東暗自歎了口氣。
“東子,我爸最近瘦了好多……”
“我爸夜裏總對著藥櫃歎氣,翻那些舊藥書翻到天亮……王老黑的病,如果沒有血參……他就隻有等死了。”
“上禮拜王老黑的二兒子來鬧過一次,拍著桌子說要是治不好,就砸了我家的藥櫃。”
“還說……”
“要是我爸丟了手藝,怕是這日子要更難捱了。”
她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我想去找血參……其實我心裏也怕,可我不能看著我爸愁得睡不著覺……”
“如果陳東還在就好了……小的時候,他總陪我一起進山采藥。”
“如果他還在,可能就會幫我想想辦法……哎。”
鄭滿月眼淚掉的更凶了。
陳東聽得心揪緊,他想上前蹭蹭她的手,卻又怕嚇到她。
他急得抬起右爪,朝著鷹嘴崖的方向指了指,喉嚨裏發出急切的嗚咽,又對著空氣比劃了兩下。
他想告訴鄭滿月,他知道血參在哪。
看著老虎的異常舉動,鄭滿月愣住了。
盯著他的爪子看了幾秒,突然眼睛亮了一下,眼淚還掛在臉上,卻笑了出來。
“東子,你是說……你知道哪裏有血參?”
陳東趕緊點頭,尾巴晃得更歡了,又往那個方向指了指。
“是鷹嘴崖那邊嗎?”
鄭滿月往前湊了湊,聲音都在發顫。
她跟著父親去過鷹嘴崖山下一次,知道那裏背風,崖壁上常長些稀罕草藥。
可同時她也知道,鷹嘴崖那裏野獸出沒頻繁,十分危險。
但隻要那裏有血參,她也顧不得許多了。
陳東猛的點頭,眼眸裏滿是歡喜。
“真的?!”
鄭滿月再也忍不住,眼淚又掉了下來,這次是激動的。
“東子,你帶我去挖好不好?有了血參,我爸就不用愁了,我們家就沒事了!”
陳東趕緊點頭,往後退了兩步,對著樹林的方向低叫了一聲,像是在說“好,我帶你去”。
“你等著!我這就回去拿工具!”
鄭滿月抹掉眼淚,轉身就往家跑。
她從來沒想過,在最絕望的時候,這隻老虎給了她家活下去的希望。
半小時後,鄭滿月的身影出現在河岸邊。
背筐裏塞著小鐵鏟、布包,腰間別著獵刀,手裏還提著半舊的獵槍。
哪怕信東子,進山的防備也不能少。
她剛喘勻氣,就看見河對岸的雪地上,陳東正趴在鬆樹下直直望著她。
“東子!”
鄭滿月朝他招招手,聲音壓得低卻帶著雀躍。
“我從下遊木橋繞過去,你等我一會兒!”
可話音剛落,就見陳東猛地站起身,後腿蹬地,龐大的身軀在空中劃出一道黃黑弧線。
撲通!
陳東落在了河這邊。
鄭滿月嚇得往後退了兩步,下意識攥緊了手裏的獵槍。
再溫順的老虎,這爆發力也讓人發怵!
陳東卻沒再往前,反而慢慢趴在地上,肚皮貼著地麵,一點一點往她腳邊蹭。
蹭到她麵前半米遠時,他突然抬起右爪,輕輕捂住自己的眼睛和大半張臉,隻露出小半截濕潤的鼻子。
他知道自己的牙太尖、眼太亮,會讓她害怕。
想把最沒攻擊性的樣子給她看。
鄭滿月攥著獵槍的手鬆了鬆,心裏像被什麽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她盯著老虎捂著臉的爪子,那樣子既讓人心安又讓人心酸。
“東子……”
鄭滿月感覺,麵前這隻老虎好像經曆過大風浪的樣子。
那眼神裏總會藏著一些隱忍和委屈。
此時老虎的動作,就像是一隻被馴化了的家畜,小心翼翼的樣子讓人心疼。
可鄭滿月從小就在山林裏跑,她最清楚山裏野獸的本性。
即便麵前的老虎再溫順,那也是野獸啊,它的野性還是存在的。
她答應過父親,進山會多加小心!
深吸一口氣,她試探著往前挪了一小步。
眼睛死死盯著陳東的動作,隨時準備轉身跑。
陳東沒有動,趴在地上的身軀倒是又矮了矮。
“你……你是想背我過河?”
鄭滿月的聲音發顫,卻帶著一絲不確定的期待。
陳東從爪子縫裏露出一隻眼睛,輕輕點了點頭。
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嗚嗚”聲,像在說“別怕”。
鄭滿月又往前挪了一步,手慢慢伸向老虎的背。
指尖剛碰到皮毛時,她還哆嗦了一下。
那毛比她想象中光滑,還帶著點溫熱,不是野獸該有的冰冷。
她順著毛摸了兩下又撤回手,再摸兩下,再撤回手。
反複幾次後,確認老虎沒動靜,才咬咬牙,一隻手輕輕抓著他頸後的毛,一隻手仍緊緊攥著獵刀,小心地跨坐在他背上。
陳東待她坐穩,才慢慢起身,動作極其緩慢。
鄭滿月趕緊俯身,雙臂緊緊抱住他的脖子,臉貼在他的皮毛上,能聞到淡淡的鬆針味和陽光曬過的暖香。
同時,她的心跳如擂鼓,渾身因為緊張而僵硬。
就連喘氣聲也粗重了許多。
下一秒,陳東後腿輕輕一蹬,縱身躍向河對岸。
“啊……”
鄭滿月脫口驚叫出聲,眼睛緊閉,摟著老虎脖子的手臂更緊了些。
自己跟著老虎一起騰空而躍,一下子失重,腿都有種要抽筋的感覺。
眨眼間卻發現,老虎躍得又穩又輕,她連一點顛簸都沒感覺到,隻有風從耳邊掠過。
落在河對岸時,陳東立刻趴下,還輕輕晃了晃身子,像是在提醒她“可以下來了”。
鄭滿月鬆開手,慢慢從他背上滑下來,指尖還沾著他的毛,心裏的震撼像潮水般湧來。
她從沒想過,自己會騎著一隻老虎過河,這隻老虎還把她護得這麽好。
她蹲下身,伸手又摸了摸陳東的背,聲音軟了許多。
“東子,謝謝你……”
陳東抬起頭,用腦袋輕輕蹭了蹭她的手背,喉嚨裏發出溫柔的嗚咽。
接著,他站起身,半屈著前腿,腦袋也低了低,朝著樹林的方向挪了兩步,像是在說“跟我來”。
鄭滿月卻頓住了腳步,心裏的猶豫又冒了出來。
樹林裏太危險,萬一……
她咬了咬唇,看著陳東的背影,突然開口。
“東子,你真的會帶我去找血參對嗎?”
“如果你真的能懂我的話,就……就咕咕咕叫一聲。”
話剛說完,她自己都覺得荒唐。
老虎哪會咕咕叫?
可下一秒,就聽見陳東喉嚨裏傳來“咕咕咕”的聲音。
有點笨拙,卻清晰得很,像是憋了半天才模仿出來的。
鄭滿月吃驚的睜大了眼睛,眼淚毫無預兆地湧了上來。
她輕捂著嘴,感覺呼吸一下子被扼住了一樣,心跳都開始亂了。
這隻老虎竟然真的通人性!
她蹲下身,伸手輕輕抱住了陳東的脖子,臉埋在他的皮毛裏。
聲音帶著哭腔卻滿是信任:“東子,我信你……我跟你走。”
陳東的尾巴輕輕繞住她的腰,像是在安慰。
他知道,從她伸手摸他背的那一刻起,從他學著“咕咕”叫的那一刻起。
他們之間那層人和獸的隔閡,正慢慢融化。
陳東邁著步子往鷹嘴崖走,特意把速度放得極慢,虎爪踩在積雪裏,隻留下淺淺的印子。
他怕走快了,鄭滿月在厚雪裏跟不上。
冬末的大興安嶺還裹著雪,陽光透過鬆枝灑下來,在雪地上織出斑駁的光。
偶爾有鬆鼠從樹洞裏竄出來,捧著橡果蹲在枝椏上,眨著黑亮的小眼睛盯著他們,卻半點不怕。
它們能聞出陳東身上沒有戾氣,隻有溫和的氣息。
鄭滿月跟在陳東旁邊,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雪,棉鞋裏灌了點雪,涼絲絲的卻不覺得冷。
她看著陳東的身影,突然開口。
“東子,燕子說你是隻好老虎,你一定是好人變的……”
聞言,陳東的腳步突然頓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