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太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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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守安明顯看得一愣:“你瞧不起我?”
“你瞧不起太極?”江航說著話,將重心回移,手法變化。流暢的從“單鞭”,接上了一個“懶紮衣”。
莫守安笑了:“你瞧不起我是個女人?”
江航不說話了,專心打他的太極拳。
從“懶紮衣”,又過渡到了一個極靜極雅的“手揮琵琶”。
看上去像把這裏當成了“公園”,開始鍛煉身體。
莫守安就隻是看著,沒動手。
夏鬆蘿知道她為什麽執著的認為,江航瞧不起她。
沒人會瞧不起太極,中華武術界有句流傳很久的諺語:文有太極安天下,武有八極定乾坤。
但還有一個說法:十年太極不出門,一年八極打死人。
太極想練成非常難,可以說是文練的巔峰。
而江航從小走的是橫練路子,橫練和武練有重疊,卻和文練完全對立。
橫練是由外而內,消耗氣血,打磨身體。
文練是由內而外,滋養身體,養氣煉神。
一個人很難同時走這兩種路子。
江航練太極,應該是想知己知彼。
但他打太極的水平,可想而知,高不到哪裏去。
而江航在“手揮琵琶”之後,是一個奔放的“野馬分鬃”,這個動作幅度很大。
以為他要先發製人去進攻的時候,他竟然又把氣勁收斂回來,開始站活樁,以腰為軸,施展太極的“雲手”。
隨後,重複了一遍單鞭、懶紮衣、手揮琵琶、野馬分鬃、雲手,這五個最基礎的動作。
像是隻會這五個基本功。
但這五個簡單招式裏,包含了開合、收放、進退。
問題是,他太慢了。
這時候莫守安別說空手道的踢腿了,簡單一個馬步直拳,都能一拳擊中他的鼻梁。
但莫守安仍然沒動,而且,原本背後的雙手,放了下來,還慢慢捏成了拳頭,擺出防禦的姿態。
夏鬆蘿覺得不對勁,再去觀察江航。
這才發現,他周身像是有一股“粘稠感”,導致近身的雪花,竟然不再自然下落,被他的動作牽引著,隨他的氣勁兒,在緩緩的……流動?
夏鬆蘿站在他背後,看不全麵。
小醜女是正對著他的,看他以太極雲手,在麵前攪動出一個風雪漩渦,不禁看呆住了:“師父,這是雀不飛嗎?”
“雀不飛”不是招式,而是太極廣為流傳的一種神技。
一隻鳥雀站在手掌心,試圖飛走,太極高手能夠在鳥雀蹬腿時,化掉它的勁力,使它一直飛不起來。
這得是大師級別,才能達到的控製力。
“不算。”莫守安蹙眉,“雀不飛是後發先至,用的是聽勁和化勁。他這是先發製人,用的是揉勁和纏絲勁。”
頓了下,“雀不飛僅僅是這種力量的,入門。”
小醜女屏住呼吸:“他是想告訴我們……”
警告他們不要再耍什麽花樣,到了時間乖乖放人,毒牙是不可能贏過他的。
因為橫練有個弊端,過剛易折。
而太極恰好以柔克剛。
毒牙在他的太極手裏,越剛死的越快。
江航自從學成太極,很少拿來對敵,露這一手,有警告他們的意思,但隻是順帶。
重點還是試探莫守安的反應。
她目前的反應,給江航的感覺是,她不認識那個刺客。
至少,她沒見過這種流派的太極。
她在謹慎防備,研究,拆解。
江航的心情很複雜,希望他們有關係,讓他可以順藤摸瓜。
又希望他們沒關係,別把夏鬆蘿牽扯進來。
差不多了,江航使出一記剛猛的掩手肱拳,打破了前方的碎雪旋渦。
迅速收馬步,站直了。
他看向莫守安,聲音淡淡的:“該拿出幾分實力應對,看清楚沒?”
莫守安鄭重其事:“你既然用國術,還是最拿手的功夫,我也得認真對待。不用空手道了,拿我最擅長的,可不可以?”
江航求之不得:“你最好用你的神通天賦,不然,你沒什麽贏麵。”
莫守安不問他怎麽知道自己的身份:“這樣嗎?我喜歡用一些卑鄙的手段,你也能接受?”
江航毫不猶豫:“可以。”
莫守安點頭:“你自己說的,好幾雙耳朵聽著,等會兒別惱,別像剛才那樣破防發癲。”
江航:“……”
他現在已經“癲”的有這麽明顯了?
隨便一個人都能看出來?
這肯定是精神攻擊的策略,江航假裝沒聽見,麵不改色,轉頭提醒夏鬆蘿:“認真看。”
夏鬆蘿頭搖得像是撥浪鼓:“不行,太極拳這門功夫,我真學不來。”
她沒耐心,連瑜伽都不想練,冥想課一閉上眼直接睡到下課。
江航糾正:“仔細看她,不是看我。”
“嗯?”夏鬆蘿把他的帽子,戴在自己頭上,一邊調整鬆緊扣,一邊看向莫守安。
瞬間,她睜大了雙眼。
因為看到莫守安在“施法”,她將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並攏,側身指向了影狼:“阿緋。”
“是,師父。”影狼閉上了眼睛。
夏鬆蘿本來都看不到“光線”了,此刻在莫守安的牽動下,她再一次看到了。
隻見莫守安手指一勾,影狼僅有的一條光線,蜿蜒著朝她飛去,落在了她的手中。
夏鬆蘿驚詫過後,快步上前:“江航,她也是個刺客,她把影狼給連了!”
江航低頭注視她的眼睛:“你又能看到了?”
“她一動,我就看到了。”夏鬆蘿先不忙說這個,“約戰不是1V1?她這難道不算作弊?”
“我讓她使用天賦神通,算什麽作弊。”江航看向小醜女,“她身上有沒有線?”
夏鬆蘿望過去,小醜女站在陰暗處:“看上去沒有線。”
在場的人,隻有影狼有一條比較淺淡的線,還是他不設防,被莫守安給強行抽出來的。
江航也有一條,但是藏得更深,隻能看到胸口有一點點的微光。
“她應該也有一些刺客天賦,但不多。”江航收回視線。
看來刺客之間是不能互連的,她們甚至看不到彼此的線。
江航放心了。
“你也可以學。”他低聲說,“門客的承負是有時間限製的,施展一次間隔時間不會短,才不肯透露。”
“學什麽?”問完之後,夏鬆蘿立馬懂了。
刺客奧義第一篇,開局先綁定一個沙包,一起承擔傷害。
而且,連到的沙包越強,自己的防禦力也會越強。
因為夏鬆蘿看到影狼在被連以後,重新將武士刀背去身後,雙手在胸前飛快的交錯,動作很像是在“結印”?
夏鬆蘿猜測,他是在施展東瀛忍術中的盾術。
她感覺,忍術中的盾,屬於生理盾,不是法術盾。
是一種暫時性的“橫練”。
通過調整呼吸節奏,按捏特定的指節穴位和神經叢,導致痛感降低,全身肌肉緊繃,使自己暫時變得很扛揍。
和打一針興奮劑的效果差不多。
夏鬆蘿忍不住咂咂嘴,會忍盾術的影狼,真是太適合刺客了。
難怪莫守安這個大領導會pua他放棄武士道,專心學忍術。
如果夏鬆蘿和他談戀愛,搞不好也會想pua他。
畢竟,誰能拒絕一個優秀的人形沙包呢?
她正天花亂墜的想著,感覺江航好像冷冷剜了她一眼。
她又一次心虛,沒敢抬頭,確實有點過分了,這時候竟然想這些亂七八糟的。
影狼的盾術一完成,莫守安突然就從後腰抽出一柄匕首,速度極快,快到刀刃竟然劃出一道銀光。
直衝向江航。
夏鬆蘿盡管不是目標,也下意識向後退,一陣心驚膽戰。
她的身法好快,不鬼魅,矯健的像一隻獵豹。
勢頭凶猛狠辣,還不走直線,又像一條蜿蜒的毒蛇。
而江航不退反進,太極主打一個“舍己從人”。
必須順著對方的攻勢,才能順勢得機,實現四兩撥千斤。
江航的太極雲手,搭上她持匕首的小臂。
但在他化勁之前,莫守安就鬆了手,匕首垂直掉落。
被她另一隻手迅猛一撈,輕鬆握住刀柄。反手一撩,刀刃直切江航的咽喉!
江航被迫後仰,另一手施展太極纏絲手,再次貼上她的持匕首的手臂,畫出圓弧,將她的匕首推偏了方向。
莫守安陷入他的纏絲勁中,如同陷入泥沼。
她再次棄刀,五指勾起,似爪刀,想要反扣他的手腕關節脈門。
江航驟然收勁,一個進步雙推掌,把她推了出去!
一般人,肩胛骨挨了他的雙推掌,估計肩骨都要斷裂,但莫守安有“盾”,站穩後立刻從腰後再拔一柄匕首,發動第二次進攻,沒有絲毫猶豫。
一個回合間,夏鬆蘿已經從她身上看出四個字:千錘百煉。
很多反應,都是源於習慣和本能。
能把江航逼到後仰,推她出去,可見她的本事。
但依然能夠看出,江航更勝一籌,隻要他能一直保持這種水準,莫守安很快會力竭,而影狼的盾,也撐不了太久。
莫守安配合環境和各種身法,手中的匕首刺、抹、挑、劃,攻勢如同疾風驟雨。
而江航就在方寸之地裏,腳踩陰陽手畫圓,哪怕她的匕首距離咽喉有多近,都能被他的纏絲手帶偏,隨後給她一記剛猛的寸勁拳。
夏鬆蘿看的都有點入迷了,雪景中打太極,簡直帥出了意境。
隻是不知道,他這十幾年苦練太極的時候,究竟是懷著什麽樣的心情?
江航第六次把莫守安推出去的時候,莫守安已經站立不穩,向後趔趄。
更何況背後替她承擔大部分力勁的影狼。
“還有沒有別的本事?”江航不是嘲諷她,而是真的想知道,“再不使出來,你要輸了。”
如果沒有,江航不打算繼續和她打了。
沒必要打敗她。
他基本能夠判斷出,莫守安對這個流派的太極,的確不熟悉,應該是第一次接觸。
能堅持和他打六個回合,全憑經驗。
這個女人身經百戰,武學造詣不是一般的高。
莫守安站穩後,沒再突襲,而是打了個響指:“看好了,卑鄙的手段來了。”
江航盯緊她的一舉一動,卻聽背後夏鬆蘿“啊!”了一聲。
江航心頭頓時一慌,難道熟練掌握天賦的刺客,能夠連接菜鳥刺客?
江航回頭,瞳孔猛然一緊。隻見夏鬆蘿左手裏攥著的蝴蝶刀,不受控製似的,刀尖指向她自己。
“我的手……”夏鬆蘿感覺有人攥住了她的左手腕,她的右手正在用力去攔,試圖和那股力量角逐。
“別動!”莫守安揚起刀子,指向江航,“你動,我就下狠手了。”
“這不是刺客的天賦。”江航隻慌了一刹,想起來這刀真捅下去,也是捅在沈維序身上,立刻不慌了。
他停步轉頭,看向莫守安,“你竟然有兩種天賦?”
夏鬆蘿是個純血刺客,她媽媽應該也是個純血才對。
夏鬆蘿想到“墨守”:“你除了是個刺客,還是個墨客?這是不是什麽機關傀儡術?”
墨客不是文人墨客的墨,而是墨家的墨?
但墨家有傀儡術不是後人杜撰的嗎?
然而在曆史的發展中,“墨守”都能被發展成貶義詞,墨家流派裏有機關傀儡術也不稀奇。
莫守安沒解釋,雙手背後,看向江航:“這局你怎麽解?我再攻你,你還敢還手?”
“你錯了,是這局你該怎麽解。”江航冷聲質問,“刺客的連接不需要一直操控,墨客的傀儡絲線,是必須一直操控的吧?你操控她,就沒辦法攻擊我。”
江航飛速在腦海裏盤算,上個世界,是不是遇到了這種情況,夏鬆蘿才死的?
死於墨客手中?
不會。
夏鬆蘿手裏沒刀的時候,操控沒用。
有刀的時候,她處於戒備狀態,就像現在,很難操控她捅自己。
這種操控,其實也是一種類似於精神力的壓製。
夏鬆蘿曾被說客傷害過,她找催眠師鍛煉過精神韌性。
而且,她的心態很穩,比他要穩。
很多時候他是在硬撐。
而她是真穩。
“操控傀儡,需要用手吧?”江航發現莫守安總是喜歡雙手背後,應該不是方便取刀,而是方便搞小動作,“我把你的雙手都廢掉,這局是不是就解了?”
麵罩下,莫守安微微蹙眉,心想好敏銳的洞察力。
“不用這麽麻煩,我有辦法!”夏鬆蘿氣惱地說。
她好端端在旁觀戰,竟然被人“踹”了一腳,太不講武德了。
那就別怪她也不講武德。
夏鬆蘿的視線,穿過江航和莫守安,落在了還在“結印”的影狼身上。
因為戴著連帽衫的帽子,他又垂著頭,看不到表情。
但夏鬆蘿能夠看到他被莫守安抓住的那條“光線”。
在莫守安施展傀儡術以後,那條“光線”出現了比較劇烈的波動。
就是現在,夏鬆蘿鬆開抓住自己左手腕的右手,直接朝影狼伸出掌心。
在心裏默念一聲:連!
她的神通,毫不費力的切斷了莫守安和影狼之間的連接。
影狼那條光線,瞬間伸展到她手中,連接成功。
夏鬆蘿攥著蝴蝶刀的手,完全不抵抗了:“來,操控我,捅你徒弟一刀!”
但心裏料定莫守安不會這麽做,看得出來,她還是很愛護影狼的。
何況這隻是她和江航的一場比武。
影狼錯愕抬頭,隔著師父和江航,朝夏鬆蘿望過去。
刺客在連線時,被連的人完全沒有一點感覺,這時候他才知道自己換人連了。
輕易被連,究竟是她太強,還是他太弱?
莫守安對於夏鬆蘿能切斷她的連接,搶走影狼,沒有表現出任何的詫異。
反倒是江航,因為她的“聰明”,一瞬沉下臉。
他最擅長的太極纏絲手,現在微微發顫,被攥成了拳頭。
莫守安提醒她:“這一刀捅下去,你自己難道不會受傷?”
夏鬆蘿反過來提醒她:“你難道不知道我有門客?”
莫守安說:“江航是個門客?你當我不知道門客的神通,隻能近距離使用?”
“那你知道的真是太少了。”夏鬆蘿催她,“快,趕緊下手,試試看就知道了。”
莫守安沉默片刻,看向江航:“我認輸了,可以了。”
江航想說這不叫認輸,他完全可以贏,現在卻像是沾了影狼的光。
他忍住了,總不能再被看出來他發癲,當場戳穿,丟人現眼。
江航轉身就朝鏡像的後門走去,鬆軟積雪被他踩的“咯吱”響,步伐極快。
夏鬆蘿如今天賦在手,從容轉身,去追江航。
……
離開鏡像工廠的路上,江航悶頭走路,一直沒搭理她。
等走到樹下的KTM邊上,江航才停下來。
拿出手機在微信群裏發消息,把滌塵鏡的事情說了說。
江航:鏡像應該是打算撤了,但我們該去礦區的人,還去。
Queen:你相信她的話?
江航:關於夏正晨這部分可信度很高,這兩天,我會留在這裏,注意他們的動向。
夏鬆蘿也在群裏,還站在他身邊,盯著屏幕看到這句話,抬頭問:“我們要蹲在門口監視他們嗎?”
江航不理她,打字在群裏發消息:我會交代一個黑客朋友,通過周圍的監控,監視他們的動靜。我和夏鬆蘿在附近找地方住兩天,有問題好及時幹預。
Queen:知道了。
江航:queen,你調查下哈薩克被殺的那個司機,是什麽來曆,是不是什麽幫派分子。
Queen:好。
手機放回兜裏,江航把背包取下來,抖了抖雪,漫不經心地問:“怎麽樣,你的連接能持續多遠?”
夏鬆蘿歎氣:“不是很遠,還沒出鏡像大門,就已經斷了。”
江航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但也沒好看到哪裏去:“這次隻是切磋,以後遇到這種情況,不要隨便連外人,因為你不一定能夠連成功,容易錯失良機,連我是一定可以成功的……”
夏鬆蘿打斷他:“我們刺客的精髓,就是去連敵人在乎的人,起到牽製對方的作用。連自己在乎的人,那得是實在沒選擇的時候才行。”
江航本來想反駁她,倏然怔住。
夏鬆蘿打量他:“怎麽了?你想到什麽了?”
他回過神,有些慌亂的垂下頭,把背包拉開,抬手摘了她的帽子,扔進包裏。
夏鬆蘿去拿頭盔:“你從剛才就怪怪的,是不是因為使用了太極,讓你想起那個凶手了?”
“我沒忘記過,談什麽想起。”江航抓住背包,把機車座椅上的積雪掃掉,“別多心,太極又不是他的代名詞,我學會之後,自己也挺喜歡太極。”
“那就好。”夏鬆蘿戴好頭盔,坐上車,“你知道她是刺客,拿太極試她?”
“嗯。”江航抬腿上車。
“你說,我爸的白月光有刺客的血統,娶個老婆還是刺客。”夏鬆蘿實在是很費解,“你也是個男人,你說我爸是不是有什麽特殊癖好?就喜歡刺客?”
江航正準備踩檔,險些一腳踩滑。
但也能理解夏鬆蘿,二十年來,她心裏早就接受了一個媽媽,不太容易往其他方向去想。
何況這個莫守安身上有疑點,她不是個純血刺客。
江航踩檔:“等你爸被放出來,你問清楚。”
不用他說,夏鬆蘿這次肯定要問清楚。
鬆懈下來以後,她才覺得好累好累,渾身骨頭都快散架了,打著哈欠說:“我們今晚住哪兒?酒店?這裏應該沒有五星級的酒店吧。你看看價格,挑個最貴的酒店住,最好有連通房,沒有就住套房,你可以睡沙發。”
還沒等江航說話,她又摸了摸肚子,“不,我覺得我們應該先去吃個飯,一整天都像打仗一樣,你沒吃什麽,我的肚子也好餓啊……算了算了,我實在太累了,我們先去酒店,然後點外賣吧。”
想起來江航不吃外賣,她又改口,“要不你出去買,給我也帶一份好了,對了,再給我買杯奶茶。”
江航把頭盔鏡片撥起來,轉過臉看她:“你把我安排的這麽明白,憑什麽覺得我會照做,給我一個理由。”
夏鬆蘿也“吧嗒”一聲掀起鏡片,和他四目相對:“我們都一起出生入死了,這點小事,你難道還要和我計較?別裝了,我已經看穿了你的本質,你這人,骨子裏就很喜歡照顧人。”
“我骨子裏喜歡照顧人?”江航點了點頭,平淡地重複了一遍,“多謝你告訴我,不然我都不知道。”
說完,他倏然鬆了離合,車子疾馳而去。
江航原本憋著勁兒,但夏鬆蘿應該是真的累了,一點力氣都沒了,雙手摟住他的腰,毫無保留地伏在他背上,帶著全然的依賴,整個重量都壓過來。
他好似在背著她,又輕又軟,在這寒冷的冬夜,除了令他心頭有溫熱的暖意流淌,還感受到了一份沉甸甸的責任。
這座邊境城市,江航也是第一次來。
他望著前方陌生的道路,昏暗的路燈下,在風雪中仿佛沒有盡頭,心中竟然生出了幾分忐忑。
上個世界,殺死夏正晨的人,也許不是鏡像。
這夥人是很強,但就算他們殺得了夏正晨,江航和夏鬆蘿找他們報仇,也不至於落得那麽淒慘的結局。
還有一點,鏡像這群人,說他們壞,似乎壞的又不是太徹底。
開個假工廠,卻把花養的比真工廠還好。
搶了金棧的鴿子,掛在自家客廳窗戶邊,還給鴿子看風景。
至少owl這個人,江航和他相處過半年,就隻愛悶頭造武器,門都不怎麽出。
製造的武器很先進,卻總愛偷工減料。
江航隱約覺得,他內心深處應該比較厭惡戰爭,偷工減料,是潛意識裏的一種抗爭。
那麽,如果不是鏡像,會是誰把他們搞得那麽慘?
江航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東南亞的刺客。
難道夏正晨也是死在他手裏?
真是這樣,江航心裏就有了一個新的解釋。
上個世界,夏鬆蘿會和他在一起,是因為他們兩個有著共同的仇人。
算一算時間,那個消失十五年的殺人凶手,應該就快要出現了。
江航默默在心裏合計,接下來,是不是要免費給夏正晨當貼身保鏢,白天和他一起去上班,晚上住進他家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