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集 :巧雲殺心日益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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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夜半毒計:油燈下的惡念與謀劃
臘月的夜,寒得透骨。潘金蓮的“葡萄架下”院,雖有暖爐燒著銀絲炭,卻依舊浸著一股說不出的冷意。屋內隻點了一盞豆大的油燈,燈芯偶爾“劈啪”一聲爆響,昏黃的光在牆上投下晃動的影子,將潘金蓮斜倚在暖炕上的身影拉得忽長忽短,那張平日裏嬌媚的臉,此刻一半在光裏,一半在暗裏,顯得格外陰鷙。
她身上蓋著一床繡著纏枝蓮的錦被,卻沒什麽暖意,雙手揣在袖中,指尖無意識地絞著一方水紅綾帕——那帕子是西門慶去年賞她的,邊角已被她絞得有些發毛。春梅帶回的“八字衝克”四個字,像一簇燒不盡的毒火,從昨日傍晚一直燒到今日夜半,在她胸腔裏灼灼地燃著,既灼得她滿心嫉恨,又讓她生出一種扭曲的快意。
她閉上眼,腦海裏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前日在聚景堂看到的畫麵:李瓶兒穿著一身石榴紅的錦裙,懷裏抱著裹著明黃繈褓的孩兒,西門慶站在她身邊,笑得眼睛都眯了,伸手去碰孩兒的臉頰時,那眼神裏的寵溺,是她從未得到過的。還有宴席上,夏提刑、喬大戶圍著西門慶道賀,句句不離“哥兒將來繼承家業”,連應伯爵那群幫閑,也圍著芙蓉院打轉,把她的院子冷落在一旁。
“憑什麽?”潘金蓮在心裏冷笑,指甲深深掐進綾帕裏,“不過是生了個兒子,就想壓過我去?就想占了這西門府的一切?”她猛地睜開眼,眼底閃爍著狂熱而冰冷的光,之前那些零散的嫉妒、憤懣,此刻像是被一根線串了起來,徹底擰成了一個清晰而惡毒的念頭——她要讓西門慶厭棄李瓶兒母子,要讓那剛生下來的孩兒,成為西門慶眼中的“禍根”。
“官人最看重的,無非是他的權勢、他的家業,還有他的性命。”潘金蓮低聲自語,聲音輕得像夜風吹過窗欞,卻帶著斬釘截鐵的決絕,“若讓他深信,這寶貝兒子非但不能承繼家業,反而會奪走他現有的一切,甚至危及他的性命……你說,他還能不能容得下這對母子?”
她越想越覺得這計可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殺人不一定非要見血,用猜疑和恐懼當刀子,反而更狠——能讓西門慶親手推開自己的骨肉,能讓李瓶兒從雲端跌進泥裏,永世不得翻身。
“春梅!”潘金蓮揚聲喚道,聲音裏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外間守著的春梅連忙應聲進來,手裏還拿著一件剛漿洗好的衣裳,見潘金蓮醒著,忙躬身道:“娘,您還沒睡?可是要喝水?”
潘金蓮搖搖頭,示意她走近些,待春梅走到炕邊,才壓低聲音,語氣決絕:“明日一早,你悄悄出府,去尋王婆子。記住,走後角門,別讓任何人看見。”
春梅心裏一緊,王婆子是撮合潘金蓮和西門慶的人,平日裏也常幫潘金蓮傳遞些消息,隻是這麽晚了,主子突然提王婆子,定是有要緊事。她連忙點頭:“奴婢曉得了,隻是……找王婆子做什麽?”
“讓她幫我尋個人。”潘金蓮的眼神更冷了,“你告訴她,我這裏有樁大買賣與她做,叫她務必尋一個口風緊、看起來有幾分道行、又肯使銀子的算命先生——最好是和尚或道士,官人對這些人,總多幾分信重。”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跟王婆子說,此事關乎我的身家性命,讓她上心些,尋到了人,立刻讓那人在城外找個地方等著,別露麵。事成之後,我給她二十兩銀子的謝禮;若是辦砸了……”潘金蓮的聲音驟然轉沉,“你讓她自己掂量,我潘金蓮雖在這後院,卻也不是任人糊弄的。”
春梅聽得心裏發寒,她知道主子這是要動真格的了,那“算命先生”定是用來對付李瓶兒母子的。可她不敢多問,更不敢拒絕——她是潘金蓮的貼身丫鬟,主子的事,她若不辦,後果不堪設想。她連忙躬身應道:“奴婢記住了,明日一早就去,定不會讓旁人知道。”
潘金蓮滿意地點點頭,揮揮手讓春梅退下。屋內又恢複了寂靜,隻剩下油燈燃燒的“滋滋”聲。她重新斜倚在暖炕上,目光落在窗外漆黑的夜空,心裏開始盤算下一步——尋到算命先生隻是第一步,如何讓西門慶“自然而然”地信了那鬼話,才是最關鍵的。她需要一個契機,一個能讓西門慶心神不寧、願意相信“運勢”之說的契機。
這一夜,潘金蓮幾乎沒合眼。她腦子裏反複推演著各種可能,設想西門慶的反應,琢磨著該如何引導,如何讓那“八字衝克”的說法,像釘子一樣釘在西門慶心裏。窗外的天,漸漸亮了起來,寒風吹著窗紙,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像是在為她的毒計,奏響前奏。
 二 尋盟結黨:茶點間的煽動與利用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春梅就按著潘金蓮的吩咐,換了一身半舊的青布衣裳,揣著幾兩碎銀子,從後角門出了府。潘金蓮則起了個大早,對著銅鏡仔細梳妝——她選了一件水綠色的綢衫,外麵套著件月白色的夾襖,頭上插了一支碧玉簪,臉上敷了薄薄的粉,看起來溫婉可人,全然沒有了昨夜的陰鷙。
她知道,今日要去“說服”孫雪娥,就得裝出一副“為大局著想”的模樣。孫雪娥性子直,又沒什麽城府,最是容易被煽動,隻要抓住她“怕西門慶失勢”和“嫉妒李瓶兒”這兩個點,定能讓她乖乖聽話。
吃過早飯,潘金蓮拎著一個描金漆盒,裏麵裝著剛從廚房拿來的精致點心——有桂花糕、鬆子糖,還有兩塊孫雪娥最喜歡的杏仁佛手,搖搖擺擺地往後院走。路過芙蓉院時,她特意放慢了腳步,往院裏瞥了一眼,隻見李瓶兒正抱著孩兒在廊下曬太陽,奶娘如意站在一旁,手裏拿著個撥浪鼓,輕輕逗著孩兒。李瓶兒臉上帶著溫柔的笑,陽光灑在她身上,看起來歲月靜好。
潘金蓮心裏的恨意又湧了上來,她咬了咬牙,加快腳步,往孫雪娥的院子走去。孫雪娥的院子比較偏僻,平日裏沒什麽人來,院裏種著幾棵枯樹,顯得有些冷清。潘金蓮剛走到院門口,就聽見屋裏傳來“哢嚓哢嚓”的聲音,推門進去一看,孫雪娥正坐在炕邊,手裏拿著個核桃,用錘子砸著吃。
“四娘,忙著呢?”潘金蓮笑著走進來,將描金漆盒放在炕桌上,“我今日得了些新做的點心,想著你愛吃,就給你送過來了。”
孫雪娥見是潘金蓮,放下手裏的錘子,臉上露出幾分笑意:“還是五娘想著我。快來坐,我這院裏,除了下人們,也沒個人來。”
潘金蓮在炕邊坐下,拿起一塊杏仁佛手,遞到孫雪娥手裏:“嚐嚐,這是廚房新做的,還熱乎著呢。”
孫雪娥接過,咬了一口,點點頭:“嗯,好吃,比上次的還甜些。”
兩人閑聊了幾句家常,潘金蓮見時機差不多了,便收起笑容,歎了口氣,語氣帶著幾分憂慮:“四娘,昨日跟你說了那番話,我這心裏頭,一直是七上八下的,總覺得不踏實。”
孫雪娥正吃著點心,聞言停下動作,好奇地看著她:“又怎麽了?難道……又傳什麽不好的話了?”
潘金蓮壓低聲音,湊近孫雪娥,故作驚惶地說:“可不是嘛!昨日我讓春梅去街上買些絲線,回來後她跟我說,外頭如今傳得越發不堪了。說是有人請了京城來的高人,給咱們哥兒批了八字,結果……結果那高人說,咱那哥兒,與官人乃是天生的對頭星!”
“對頭星?”孫雪娥瞪大了眼睛,手裏的杏仁佛手都掉在了炕上,“什麽意思?”
“就是命裏帶煞,專克父運啊!”潘金蓮的聲音壓得更低了,眼神裏滿是“擔憂”,“那高人還說,官人這些年在官場、生意場上順風順水,全靠他的運勢撐著。可如今哥兒降生,運勢被衝撞了,往後怕是會諸事不順,輕則破財,重則……重則傷身啊!”
孫雪娥聽得臉色發白,她雖嫉妒李瓶兒,可更怕西門慶這棵大樹倒了——她在西門府裏沒什麽地位,若是西門慶失了勢,她往後的日子就更難過了。她連忙抓住潘金蓮的手,聲音都有些發顫:“這……這可怎麽好?官人可知曉了?咱們得告訴官人啊!”
“告訴官人?”潘金蓮搖搖頭,故作無奈地說,“四娘,你傻啊!官人那般疼愛哥兒,如今正是歡喜頭上,咱們若是直接去說,他哪裏肯信?說不定還會以為咱們是嫉妒六娘,故意詛咒哥兒,到時候咱們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前幾日張媽就是因為多嘴說了句‘哥兒哭聲太響’,就被官人罰了兩個月的月錢,你忘了?”
孫雪娥一想,確實是這麽回事,頓時泄了氣,坐在炕邊,喃喃道:“那可怎麽辦?總不能眼睜睜看著禍事臨頭吧?”
潘金蓮見孫雪娥已經上鉤,心裏暗暗得意,臉上卻依舊是那副“憂心忡忡”的模樣:“我也不是讓咱們什麽都不做。咱們做小的,人微言輕,正麵跟官人說肯定不行,但可以在旁邊吹吹風啊。不必明說,隻讓他自己覺出些不對來。”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比如,官人若哪日身子不爽利,或是外頭的事不順心,咱們便可‘無意’間提一提,哥兒近日是不是哭鬧得凶了,或是六娘院裏是不是又請了和尚道士做法事。次數多了,官人那般精明,心裏自然會犯嘀咕,慢慢就會往那上頭想。到時候,不用咱們說,他自己就會去查,去信。”
孫雪娥聽得連連點頭,覺得這計甚妙——既能給李瓶兒添堵,讓她不好過,又不必自己強出頭,萬一出事,也怪不到自己頭上。她立刻拍著胸脯道:“五娘,你這主意好!我曉得了,往後我一定多留意,隻要有機會,就跟官人提一提,絕不讓那對母子安穩!”
潘金蓮看著孫雪娥那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心中冷笑——這蠢婦,果然這麽容易就被說動了,正好拿來當槍使。她臉上卻露出“欣慰”的笑容,握住孫雪娥的手:“有四娘這話,我就放心了。咱們也是為了官人好,為了咱們西門府好,可不能讓六娘一個人,毀了咱們所有人的好日子。”
兩人又說了些閑話,潘金蓮見目的達到,便起身告辭。走出孫雪娥的院子,她抬頭看了看天,太陽已經升得很高了,陽光有些刺眼,可她的心裏,卻一片冰涼。她知道,有了孫雪娥這個“幫手”,她的毒計,又往前推進了一步。
 三 炮製“鐵證”:書房裏的引導與鋪墊
兩日後的傍晚,春梅悄悄回到府裏,徑直去了潘金蓮的院子。此時潘金蓮正坐在窗前,手裏拿著一本曲譜,看似在看,實則心思早已飛到了別處。見春梅進來,她立刻放下曲譜,起身關上房門,急切地問:“怎麽樣?王婆子那邊有消息了嗎?”
春梅點點頭,走到潘金蓮身邊,壓低聲音說:“娘,王婆子找到了人。是一個城外法華庵的掛單和尚,人稱‘慧明師父’。聽說這和尚以前在京城待過,見過些世麵,口才好,也懂些相麵卜卦的門道,最要緊的是,他貪財,隻要給夠銀子,什麽話都肯說。”
“貪財就好。”潘金蓮鬆了口氣,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王婆子給了他多少銀子?他怎麽說?”
“王婆子先給了他五兩銀子定金,說事成之後再給五兩,總共十兩。”春梅回答道,“那慧明和尚見了銀子,立刻就答應了,還說他會準備一套說辭,保證讓官人信以為真。王婆子讓他暫時待在法華庵,等咱們的消息,一旦需要,就讓他立刻過來。”
潘金蓮滿意地點點頭,又細細盤問了慧明和尚的模樣、說話的語氣,甚至連他常穿的僧袍樣式都問得一清二楚。她知道,西門慶雖對僧道之言有幾分信重,但也不是傻子,若是那和尚看起來油滑,或是說辭漏洞百出,反而會惹人生疑。她必須確保每一個細節都天衣無縫,才能讓西門慶徹底相信。
“你做得很好。”潘金蓮誇讚了春梅一句,又開始琢磨起來,“隻是,咱們不能貿然讓這和尚上門。官人如今雖有幾分疑慮,但還沒到徹底相信的地步,若是咱們主動請人來,反而會讓他覺得刻意。須得尋個機會,讓這‘高人’之言,‘自然而然’地傳入官人耳中。”
春梅點點頭:“娘說得是,隻是……什麽時候才有這樣的機會呢?”
“快了。”潘金蓮眼神閃爍,“官人近日忙著衙門和生意上的事,難免會有不順心的時候。隻要他一煩躁,咱們的機會就來了。”
果然,沒過兩日,機會就來了。這日下午,西門慶從外麵回來,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一進府,就把自己關在書房裏,連晚飯都沒吃,隻讓玳安拿了一壺酒,坐在書桌前,一杯接一杯地喝。
原來,西門慶前幾日在衙門裏接了一樁官司——城南的張大戶和李大戶因為一塊地起了爭執,張大戶給了西門慶五十兩銀子,請他幫忙打贏官司。西門慶本以為這是十拿九穩的事,沒想到李大戶不知走了誰的門路,竟找到了夏提刑的上司,夏提刑不敢得罪,隻能偏向李大戶,最後西門慶不僅沒幫張大戶贏官司,還得把那五十兩銀子退回去,顏麵盡失。
潘金蓮在院子裏聽到下人們議論,知道機會來了。她沒有立刻去書房,而是回屋,親自去廚房吩咐,燉了一碗蓮子羹——西門慶宿醉或心煩時,最喜歡喝這個。她守在廚房,看著婆子把蓮子泡軟、去皮、去芯,再用慢火燉了一個時辰,直到蓮子變得軟糯,才盛在一個白瓷碗裏,上麵撒了些桂花,端著往書房走去。
書房的門虛掩著,裏麵傳來酒杯碰撞的聲音。潘金蓮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書房裏光線昏暗,隻點了一盞燭燈,西門慶坐在書桌後,麵前放著一個空酒壇,手裏還拿著一杯酒,眼神渙散,臉色通紅。
“官人,”潘金蓮輕聲喚道,將蓮子羹放在書桌一角,“您可是為日間衙門裏的事煩心?”
西門慶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悶哼一聲,沒說話,又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潘金蓮拿起桌上的酒壺,給西門慶滿上,柔聲道:“些許小事,官人何必如此掛懷。張大戶那邊,不過是損失些銀子,日後再找機會補償便是。許是……許是近日流年不利,犯了小人,過了這陣就好了。”
她故意提到“流年不利”,就是想試探西門慶的反應。
西門慶果然頓了頓,放下酒杯,看著潘金蓮:“流年不利?你也信這些?”
潘金蓮垂下眼瞼,裝作不好意思的樣子:“妾身一個婦道人家,也不懂什麽大道理,隻是聽下人們偶爾說起,便隨口一提。官人若是覺得不中聽,就當妾身沒說。”
她頓了頓,像是忽然想起什麽,抬起頭,語氣帶著幾分猶豫:“說起來,今日後角門上的小廝來回話,說有個遊方的和尚在府外轉悠,口口聲聲說咱們府上……有股煞氣盤旋,於家主大大不利。下人們隻當是瘋話,要趕他走。妾身想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便讓玳安去問了問。”
西門慶的眼睛頓時亮了一下,身體微微前傾:“那和尚說什麽了?”
潘金蓮見西門慶上鉤,心中暗喜,麵上卻依舊是那副“不確定”的模樣:“那和尚說得玄乎,妾身也聽不大懂,隻記得他說什麽‘旺火逢金,子星侵主’,還說若是不及早化解,恐有破財傷身之厄。妾身怕汙了官人的耳,也怕惹您生氣,就讓玳安打發他走了。”
“旺火逢金?子星侵主?”西門慶重複著這八個字,眉頭緊緊鎖了起來。他本就因官司不順而心煩,又聯想起近日聽到的“克父”流言,心裏那根緊繃的弦,頓時被撥動了。“旺火”……他屬火,平日裏也喜歡穿紅色、赭色的衣裳;“金”……哥兒的繈褓是明黃的,上麵繡著金線,昨日他還見孩兒手裏拿著個鎏金的小鈴鐺。難道……這和尚說的是真的?
他看著潘金蓮,急切地問:“那和尚還說了什麽?現在何處?你快讓玳安去把他請回來!”
潘金蓮心中一陣狂喜,臉上卻故作遲疑:“官人,這……這和尚說的話,未必是真的,萬一他是個騙子,想騙咱們的銀子,豈不是白費功夫?”
“管他是不是騙子,先請回來問問再說!”西門慶的語氣帶著幾分急切,“快,讓玳安去!”
潘金蓮見西門慶已經完全相信,便“順從”地應道:“是,妾身這就去讓玳安找。隻是……妾身聽玳安說,那和尚好像說,他暫時掛單在城外的法華庵,若是咱們想找他,去那裏便能尋到。”
她故意把“法華庵”和“慧明和尚”的住處聯係起來,為下一步做鋪墊。
西門慶點點頭,鬆了口氣:“好,知道地方就好。明日一早,我就讓玳安去法華庵,請那和尚來府裏看看。”
潘金蓮見目的達到,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拿起桌上的蓮子羹,遞到西門慶麵前:“官人,蓮子羹快涼了,您快嚐嚐,解解酒氣。”
西門慶接過,舀了一勺放進嘴裏,軟糯的蓮子帶著桂花的香氣,讓他煩躁的心情稍稍平複了些。他看著潘金蓮,心裏忽然覺得,還是這個女人最貼心,知道為他著想。卻不知,他早已掉進了潘金蓮精心編織的陷阱裏,正一步步走向她設下的圈套。
 四 疑心生暗鬼:日常裏的猜忌與放大
自那日書房談話後,西門慶雖未立刻去法華庵請慧明和尚,但潘金蓮的話,卻像一顆毒種子,在他心裏迅速發了芽。他開始不自覺地關注李瓶兒院中的動靜,把一些往日裏毫不在意的尋常小事,都強行與“克害”之說聯係起來,越想越覺得心驚。
這日清晨,西門慶起得很早,心裏煩悶,便想著在府裏轉一轉。他不知不覺走到了後院,遠遠就看見李瓶兒抱著孩兒,坐在芙蓉院的廊下曬太陽。孩兒穿著一身大紅緞子的小襖,外麵裹著明黃的繈褓,如意站在一旁,手裏拿著個撥浪鼓,輕輕晃著,逗得孩兒咯咯直笑。
若是在往日,西門慶定會快步走過去,從李瓶兒懷裏接過孩兒,親一親他的小臉,聽他咿咿呀呀地叫,心裏滿是歡喜。可今日,他看著那刺目的紅色和明黃,腦中竟莫名浮現出“旺火逢金”四個字——他屬火,紅色是火;孩兒的繈褓有金線,是金。“旺火逢金”,可不就是說他們父子相衝?
他腳步一頓,站在原地,遠遠地看著。孩兒似乎察覺到了什麽,抬起頭,往他這邊看了一眼,小嘴巴咧開,露出沒牙的笑容。可西門慶卻覺得那笑容有些刺眼,他甚至覺得,孩兒的哭聲雖然洪亮,卻帶著一股說不出的“煞氣”,擾得他心神不寧。
李瓶兒也看見了西門慶,她臉上立刻露出笑容,抱著孩兒起身,想跟他打招呼:“官人,您怎麽來了?快過來坐……”
可西門慶卻像是沒聽見,他皺了皺眉,轉身就往回走,腳步匆匆,仿佛身後有什麽東西在追他。李瓶兒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心裏像被潑了一盆冷水,從頭涼到腳。她不明白,官人為什麽要躲著她,躲著孩兒?難道……外麵的流言,官人真的信了?
西門慶回到書房,心裏依舊煩躁。他坐在書桌前,想拿起筆處理些生意上的事,卻發現平日裏常用的一方端硯,不知何時裂了一條縫。那方硯台是他花了一百兩銀子從一個古董商手裏買來的,質地細膩,用了好幾年都沒事,怎麽突然就裂了?
“破財……”西門慶腦海裏立刻浮現出慧明和尚(潘金蓮口中的遊方和尚)說的“破財傷身之厄”,他拿起硯台,仔細看著那條裂縫,越看越覺得心驚——這硯台裂了,可不就是“破財”的預兆?難道,哥兒真的會克他?
他把硯台重重放在桌上,站起身,在書房裏來回踱步。又想起前幾日衙門裏的人事變動——他一直想提拔的一個衙役,本來說好要升為班頭,結果卻被另一個人頂替了。當時他隻當是夏提刑從中作梗,可現在想來,會不會是自己的運勢受損,才導致事事不順?
接下來的幾日,西門慶的猜忌越來越重。哥兒夜裏哭鬧,他便覺得是孩兒在“克”他,讓他睡不好覺,以致白日精神不濟;廚房做的菜稍微鹹了些,他也疑心是“家宅不寧”的征兆;甚至連院子裏的一棵臘梅,開得不如往年茂盛,他都覺得是“煞氣”太重,影響了花草的生長。
潘金蓮和孫雪娥則抓住機會,在西門慶麵前“無意”地提點,次數越來越多。
這日中午,一家人在正廳吃飯。李瓶兒抱著孩兒,坐在西門慶身邊,想讓孩兒跟西門慶親近親近。孩兒似乎餓了,開始哭鬧起來,聲音洪亮。孫雪娥立刻放下筷子,臉上露出“羨慕”的笑容:“哎喲,哥兒這哭聲,真是洪亮,中氣足得很呢!將來定是個有出息的!”
她頓了頓,像是忽然想起什麽,掩著嘴,故作擔憂地說:“就是……就是夜裏總哭,怕是驚了官人的好夢。官人近日臉色都有些差,定是沒休息好。”
西門慶聞言,看了李瓶兒一眼,眉頭皺了皺,沒說話,卻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李瓶兒心裏一緊,連忙解釋:“官人,哥兒隻是夜裏餓了才哭,我已經讓如意夜裏多喂一次奶了,往後不會再吵到您了。”
“罷了。”西門慶放下碗筷,站起身,“我還有些生意上的事要處理,你們慢慢吃。”說完,便轉身離開了正廳。
李瓶兒看著他的背影,眼圈紅了,抱著孩兒,眼淚差點掉下來。
過了幾日,潘金蓮在走廊上遇到西門慶,見他臉色不好,便走上前,關切地問:“官人,您近日氣色似乎不如前些日子,是不是衙門裏的事太多,累著了?”
西門慶歎了口氣:“還行,就是總覺得精神不濟。”
潘金蓮垂下眼瞼,語氣帶著幾分“無奈”:“想來是官人太操勞了。六娘也是,隻顧著照顧哥兒,也不知多體貼官人些。若是她能多關心關心官人,官人也能輕鬆些。”
她這話看似在抱怨李瓶兒,實則是在暗示西門慶——李瓶兒隻在乎自己的兒子,根本不關心你,甚至她的兒子還在“克”你。
西門慶聽了,心裏果然有些不快。他想起近日李瓶兒總是圍著孩兒轉,確實很少像以前那樣關心他,甚至連他去芙蓉院,她都隻是忙著照顧孩兒,沒怎麽跟他說話。難道……李瓶兒真的像應伯爵說的那樣,“母憑子貴”,開始不把他放在眼裏了?
這些話語,如同細密的針尖,不斷刺探、放大著西門慶心中那已然存在的裂隙。他對李瓶兒母子的猜忌,越來越深,曾經的疼愛,也在一點點被懷疑取代。
 五 李瓶兒的困境:冷漠中的恐懼與無助
李瓶兒是個敏感的女人,西門慶的冷淡與疏遠,她比誰都先感受到。這種變化,不是突然發生的,而是一點點累積起來的,像冬日裏的冰雪,慢慢覆蓋了她心中的溫暖。
起初,她以為是西門慶衙門和生意上的事太忙,沒時間來看她和孩兒。她還特意讓如意燉了補湯,送到書房給西門慶,可西門慶隻是淡淡地說了句“放下吧”,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她站在書房裏,看著西門慶埋頭處理公務的背影,心裏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了,難受得很。
後來,西門慶偶爾會來芙蓉院,但每次都待得很短,大多時候隻是站在床邊,遠遠地看一眼孩兒,很少像以前那樣,伸手去抱他,或是跟她說說話。有一次,李瓶兒想跟他說說孩兒的趣事——孩兒會笑了,會抓東西了,可她剛說了兩句,西門慶就打斷她:“我知道了,你好好照顧孩兒,我還有事。”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李瓶兒看著他的背影,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她不明白,為什麽曾經對她那麽好的官人,會變成現在這樣。是她哪裏做得不好嗎?還是……外麵的流言,真的影響了官人對她和孩兒的看法?
她開始變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做錯什麽,惹西門慶不高興。她不再穿顏色鮮豔的衣裳,怕刺激到西門慶;孩兒的繈褓,她也換成了素色的棉布,不再用那明黃的錦緞;甚至連如意逗孩兒玩的撥浪鼓,她都讓如意收了起來,怕孩兒的哭聲吵到西門慶。
可即便如此,西門慶對她的態度,依舊沒有好轉。有一次,她抱著孩兒,在院裏遇到西門慶,她連忙停下腳步,想跟他打招呼,可西門慶隻是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就徑直走了過去,連看都沒看孩兒一眼。
那一刻,李瓶兒的心徹底涼了。她抱著孩兒,站在原地,看著西門慶的背影,渾身發冷。她甚至開始懷疑,官人是不是真的不喜歡她和孩兒了?是不是真的像外麵傳言的那樣,孩兒會“克”他,所以他才想躲開他們?
“如意,”李瓶兒回到屋裏,坐在床邊,聲音哽咽著問奶娘,“你說官人……官人是不是不喜歡我們孩兒了?是不是……是不是真的信了外麵那些鬼話?”
如意連忙放下手裏的針線,走到她身邊,拿起帕子,給她擦眼淚,安慰道:“娘,您快別胡思亂想了!官人怎麽會不喜歡哥兒呢?哥兒是他盼了多少年的嫡子啊!許是最近官人事太多,心情不太好,等過些日子,他忙完了,肯定會像以前那樣疼您和哥兒的。”
“可他以前不是這樣的。”李瓶兒搖著頭,眼淚掉得更凶了,“以前他不管多忙,都會來看我,會抱孩兒,會跟我說好多話。可現在……他連看都不願意多看我們一眼。如意,你說,是不是我哪裏做得不好,惹官人生氣了?”
如意歎了口氣,坐在李瓶兒身邊,輕聲說:“娘,您真的沒做錯什麽。您為了官人,為了哥兒,已經做得很好了。外麵那些流言,都是下人們瞎傳的,當不得真。您別往心裏去,好好養身子,照顧好哥兒,比什麽都強。”
李瓶兒點點頭,可心裏的恐懼,卻一點都沒減少。她緊緊抱著孩兒,把臉貼在孩兒的額頭上,感受著孩兒的體溫,心裏默默祈禱:“我的孩兒,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娘一定會保護你,不讓你受委屈。”
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薛姑子答應的那場法事上。她派人去庵裏問了好幾次,薛姑子都說“還在準備,過幾日就好”,可日子一天天過去,法事卻遲遲沒有動靜。李瓶兒心裏越來越焦慮,她甚至開始懷疑,薛姑子是不是也信了外麵的流言,不願意來給哥兒做法事了?
更讓她難受的是,府裏的下人們,看她的眼神也變了。以前,下人們見了她,都會恭恭敬敬地問好,可現在,有些下人見了她,會悄悄躲著走,還有些人,會在她背後竊竊私語,雖然聽不清說什麽,但她能感覺到,那些話肯定不是什麽好話。
有一次,她路過廚房,聽見兩個婆子在裏麵說話。一個婆子說:“你聽說了嗎?哥兒的八字克父,官人最近諸事不順,都是因為哥兒。”另一個婆子說:“可不是嘛!我還聽說,官人已經很少去芙蓉院了,怕是以後都不會再疼六娘了。”
李瓶兒聽得心都碎了,她連忙轉身,跑回自己的院子,關上門,抱著孩兒,哭了很久。她覺得自己像一個被全世界拋棄的人,在這偌大的西門府裏,孤立無援。
她不知道,這一切的背後,都是潘金蓮在搗鬼。她更不知道,那場她寄予厚望的法事,早已被潘金蓮盯上,即將成為推向她和孩兒的又一重陷阱。她隻能在恐懼和無助中,一天天煎熬著,盼著西門慶能回心轉意,盼著那場法事能早日舉行,驅散這籠罩在她母子身上的陰霾。
 六 合:殺機已動,懸念陡生:花廳裏的決斷與暗流
又過了幾日,西門慶的心情越發煩躁——他之前談好的一樁鹽引生意,出了岔子。鹽引是朝廷發放的特許經營憑證,西門慶托了不少關係,花了兩百兩銀子,才弄到十張鹽引,本想著能賺一筆大錢,可沒想到,負責發放鹽引的官員突然被調走了,新上任的官員不認之前的約定,讓他的兩百兩銀子打了水漂,鹽引也沒拿到手。
這兩百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西門慶心疼得要命,又氣又急,卻沒什麽辦法。他把自己關在花廳裏,獨自坐著,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花廳裏隻點了一盞燭燈,燭火晃動,映得他的影子在牆上忽明忽暗,看起來格外煩躁。
他坐在一張太師椅上,手裏拿著一個茶杯,杯子裏的茶早已涼了,可他卻渾然不覺,隻是盯著茶杯,眉頭緊鎖。官司不順、人事變動、鹽引泡湯……這一連串的不順,像一塊巨石,壓在他的心頭。他想起潘金蓮說的“旺火逢金,子星侵主”,想起外麵的“克父”流言,心裏的懷疑,越來越深。
難道……真的是哥兒在“克”他?
就在這時,花廳的門被輕輕推開,潘金蓮端著一杯剛泡好的熱茶,走了進來。她穿著一件淡粉色的綢衫,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容,看起來格外體貼。
“官人,”潘金蓮走到西門慶身邊,將熱茶放在他手邊的小幾上,柔聲道,“您還在為鹽引的事煩心?這茶是剛泡的,您喝點暖暖身子,別凍著了。”
西門慶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歎了口氣:“唉,兩百兩銀子,就這麽打了水漂,能不煩心嗎?”
“官人也別太上火。”潘金蓮在他身邊的椅子上坐下,語氣帶著幾分理解,“錢財乃身外之物,沒了還能再賺。隻是……這接二連三的不順,也真是邪門。妾身鬥膽說一句,官人……是不是真該尋個高人來看一看?”
西門慶沉默著,沒有說話。
潘金蓮繼續說道:“縱然那些話是無稽之談,求個心安也好啊。若是那法華庵的和尚還在,叫他來瞧瞧,便知端的。若是他胡謅八道,咱們就亂棍打出去,也解解氣;若是他真有些本事,能看出些門道,也好早些化解,免得誤了官人的正事,讓您再受損失。”
她的話,句句都敲在西門慶的痛點上。官司不順、生意受阻、家宅流言……這一連串的事情,難道真的隻是巧合?他素來不信命,可關乎自己的運勢和安危,由不得他不多想。若是真有什麽“煞氣”在作祟,不早點化解,日後說不定還會有更大的麻煩。
他抬起眼,看著潘金蓮,見她一臉關切,眼神裏滿是“為他著想”的模樣,心裏不由一動。或許……真該找那個慧明和尚來看看?就算是求個心安,也比這樣日日煩躁、事事不順要好。
“你明日……”西門慶沉吟著,剛要開口吩咐潘金蓮,讓她安排人去法華庵請慧明和尚,卻見花廳的門被猛地推開,玳安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臉上帶著幾分焦急。
“爹!”玳安跑到西門慶麵前,躬身道,“外麵有應二爺和謝三爺來了,說有要事相商,還說事情緊急,不能耽擱。”
西門慶皺了皺眉,心裏有些不快——他正想著要緊事,應伯爵和謝希大卻來了。可他也知道,應伯爵一向消息靈通,若是沒有要緊事,絕不會這時候上門。他隻能把到了嘴邊的話咽回去,站起身,道:“知道了,你先請他們到書房等著,我馬上就過去。”
“是。”玳安應了一聲,轉身往外走。
西門慶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錦袍,又看了潘金蓮一眼,道:“我先去見應二哥他們,有什麽事,等我回來再說。”說完,便快步走出了花廳。
潘金蓮看著西門慶離去的背影,心裏有些懊惱——就差一步,官人就答應請慧明和尚了,卻被應伯爵和謝希大打斷了。可她也知道,現在不是抱怨的時候,從西門慶剛才的神色來看,他已經心動了,隻要再推一把,他肯定會答應。
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眼神裏閃過一絲厲色——火候差不多了,隻要慧明和尚能按她說的做,把“八字衝克”的話說得滴水不漏,官人肯定會徹底相信,到時候,李瓶兒母子就徹底完了。
潘金蓮轉身走出花廳,快步回到自己的院子。一進房門,她就立刻喚來春梅,語氣帶著幾分急切:“春梅,你現在就去王婆子那裏,告訴她,讓那慧明和尚準備好。就在這兩三日,官人必會派人去法華庵請他。”
春梅點點頭:“奴婢曉得了,這就去。”
“等等。”潘金蓮叫住春梅,眼神裏閃過一絲決絕的厲色,“你再跟王婆子說,讓她叮囑慧明和尚,若是此事辦成了,除了之前許諾的十兩銀子,我再額外賞他五兩;但若是辦砸了……”她頓了頓,語氣驟然轉冷,“你讓他自己掂量後果——我會讓人去官府告他招搖撞騙,讓他在清河縣待不下去,甚至……讓他牢底坐穿!”
春梅心裏一寒,連忙應道:“奴婢記住了,定一字不差地轉告王婆子。”
看著春梅匆匆離去的背影,潘金蓮走到窗前,推開窗戶,寒風立刻灌了進來,吹得她的發絲飄起。她看著窗外漆黑的夜空,心裏充滿了期待——再過幾日,那場她精心策劃的“大戲”,就要上演了。
殺機,已如張開的弓弦,蓄勢待發。那支瞄準了無辜嬰孩的毒箭,隨著西門慶的心動,已然離弦不遠。而李瓶兒母子,還沉浸在對未來的恐懼與期盼中,絲毫沒有察覺,一場滅頂之災,正在向他們緩緩逼近。
(本集完)
第85集 《月娘提養遭嚴拒》 內容提示:
吳月娘見西門慶對李瓶兒母子態度明顯冷淡,且府中流言愈盛,認為時機已到。為鞏固自身地位並顯示主母“賢德”,她向西門慶提出,將哥兒抱到自己房中撫養,名義上是為減輕李瓶兒負擔,確保嫡子得到更好的照顧和教育。西門慶雖心存疑慮,但對這唯一嫡子仍有舔犢之情。他或許會猶豫,但最終因各種考慮,嚴詞拒絕吳月娘的提議,堅持讓哥兒留在生母身邊。李瓶兒得知吳月娘欲奪其子,如遭雷擊,恐懼達到頂點。她可能跪求西門慶,甚至以死明誌,堅決不肯與孩兒分離,展現出為母則剛的一麵。吳月娘被拒,臉上無光,對李瓶兒的嫉恨加深。此事也進一步暴露了西門慶內心的矛盾與家族內部圍繞子嗣的激烈鬥爭。吳月娘奪子失敗,是否會改變策略?李瓶兒在極度恐慌下,會做出何種反應?潘金蓮又會如何利用這一新變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