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集:為子則強謀深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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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鉤子:暗夜下的覺醒——寒窗前的徹悟與決斷
臘月的夜,寒意透過窗紙滲進芙蓉院,李瓶兒裹著一件厚緞夾襖,依舊覺得指尖發涼。吳月娘奪子的風波雖被西門慶一頓怒吼壓了下去,可那股森冷的恐懼,卻像纏在骨頭上的寒氣,怎麽也驅不散。她坐在梳妝台前,銅鏡裏映出一張憔悴的臉——眼底的青黑遮不住,嘴唇也沒了往日的血色,唯有抱著孩兒時,眼神裏才會透出一點活氣。
這幾日,她想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多。西門慶那日的維護,她不是不感激,可感激過後,更多的是清醒的寒意。她看得明白,官人護著孩兒,一半是父子天性,一半是礙於“顏麵”——他西門慶的嫡子,豈能被正室隨意奪走?可那份維護裏,沒有多少對她的關切,反而藏著揮之不去的疑慮。前幾日她抱著孩兒去給吳月娘請安,路過書房時,聽見西門慶跟來保說“最近別讓六娘帶哥兒到處走,省得惹是非”,那句話像根針,輕輕紮在她心上,讓她徹底明白:官人的庇護,就像春日裏的蛛網,看著密,實則脆弱得很,一陣風就能吹破。
夜已深了,更夫的梆子聲從院外傳來,“咚——咚——”,敲了兩下,是二更天了。奶娘如意抱著官哥兒,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小聲說:“娘,哥兒吃了奶,睡熟了,要不要抱去暖閣?”
李瓶兒點點頭,看著如意懷裏的孩兒——小臉紅撲撲的,睫毛長長的,蓋著眼瞼,小嘴巴偶爾動一下,像是在做什麽好夢。她伸手,輕輕碰了碰孩兒的臉頰,溫溫熱熱的觸感,讓她心頭一軟,也更堅定了想法:這是她的骨血,是她在這深宅大院裏唯一的念想,她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西門慶身上,她得自己護著他。
“如意,你把哥兒抱去暖閣吧,仔細蓋好被子,別著涼。”李瓶兒輕聲說,“我想自己待一會兒,不用過來伺候。”
如意應了聲,抱著孩兒退了出去,臨走前還特意給李瓶兒披了件披風:“娘也早點歇著,別熬壞了身子。”
屋內隻剩下李瓶兒一人,燭火搖曳,把她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投在牆上。她站起身,走到窗邊,推開一絲窗縫——外麵的月色很淡,像蒙了層紗,院中的枯樹光禿禿的,枝椏伸向夜空,像張牙舞爪的鬼影。寒風灌進來,帶著雪粒子的涼意,激得她打了個寒顫,頭腦卻愈發清明。
“樹欲靜而風不止啊……”她低聲自語,指尖深深掐進窗欞的木紋裏,木頭的涼意透過指尖傳來,讓她更清醒,“吳月娘明著搶,不成;潘金蓮暗地裏使壞,沒停過……官人呢?”她想到西門慶近日看她的眼神,那種帶著審視和猶豫的眼神,心頭一陣刺痛,“官人的心思,現在就像天上的雲,一會兒晴,一會兒陰,誰也摸不準。”
她轉身,目光落在屋角那口描金漆紅的陪嫁箱籠上。那箱子是她當年從花家帶來的,用的是上好的樟木,外麵刷了紅漆,描著纏枝蓮的紋樣,這麽多年過去,漆色雖有些暗淡,卻依舊結實。箱子裏除了她的首飾、衣服,還有些花子虛留下的舊物——當年花子虛出事,家產大多被查抄,隻有些不起眼的小物件,被她悄悄藏了下來,沒想到現在竟可能派上用場。
一個念頭,像黑暗中劃過的火星,突然亮了起來:她得為自己和孩兒留條後路。萬一有一天,這西門府待不下去了,她總得有個地方去,有口飯吃,不能讓孩兒跟著她受苦。
她走到箱籠前,蹲下身,手指拂過箱子上的描金花紋,回憶湧上心頭——當年她嫁花子虛,也是風風光光的,花家雖不如西門府富貴,卻也安穩,花子虛待她雖不算情深,卻也不曾讓她受這般委屈。可如今,花家沒了,她隻能在西門府裏,像棵無根的草,風吹雨打都由不得自己。
“不能再這樣了。”她咬了咬牙,站起身,走到門口,輕輕喚道:“繡春。”
繡春是她從花家帶過來的丫鬟,今年十六歲,性子沉靜,話不多,卻最是可靠——當年花子虛出事,府裏的丫鬟大多跑了,隻有繡春跟著她,不離不棄。聽到李瓶兒的聲音,繡春立刻走了進來:“娘,您叫我?”
“你去把外間的門鎖上,再去看看暖閣那邊,如意是不是睡著了,別讓人過來打擾。”李瓶兒的聲音壓得很低,神色是從未有過的凝重。
繡春雖有些疑惑,卻還是聽話地去了。很快,她回來稟報:“娘,門鎖好了,暖閣那邊如意已經睡熟了,我特意囑咐了守夜的小丫鬟,別靠近內室。”
李瓶兒點點頭,走到箱籠前,打開了上麵的銅鎖——鎖芯有些生鏽,擰的時候發出“哢噠”一聲輕響。她掀開箱蓋,裏麵鋪著一層厚厚的錦緞,上麵放著她的首飾盒、幾件壓箱底的綢緞衣裳,還有些舊書信。她沒理會這些,伸手往箱底摸去,摸到一個硬硬的東西——是一個紫檀木匣子,巴掌大小,上麵刻著簡單的雲紋。
她把匣子拿出來,放在桌上,打開——裏麵沒有金銀珠寶,隻有幾封折疊整齊的舊信劄,一方磨損的象牙私印,還有一小疊泛黃的紙——是田契和房契。這些是花子虛早年在京郊置下的產業,一塊三畝多的薄田,一間小小的鋪麵,當年花子虛覺得收益太少,沒放在心上,後來出事,查抄的人也沒注意到這些,被她悄悄藏了下來,一放就是好幾年。
李瓶兒拿起那方私印,指尖摩挲著上麵的紋路——印上刻著“花子虛印”四個字,字跡已經有些模糊。她想起花子虛當年拿著這方印,在田契上蓋章的模樣,心裏一陣發酸,卻很快壓了下去。現在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這些東西,是她和孩兒的救命稻草。
“繡春,你過來。”李瓶兒招手讓繡春靠近,把紫檀木匣子裏的田契和一張銀票拿出來,遞給她。那銀票是五十兩,是她這幾年省下來的私房錢,一直藏在首飾盒的夾層裏。
繡春接過,有些不解地看著李瓶兒:“娘,這是……”
“這是京郊順義村的三畝田,還有村頭的一間小鋪麵,是以前花家的產業。”李瓶兒的聲音壓得極低,眼神堅定,“你找個由頭,明日出府一趟,去尋花旺。你還記得花旺嗎?就是以前在花家管外莊的那個老仆,後來贖身出府,就在順義村住。”
繡春點點頭:“奴婢記得,花旺大叔為人老實,當年還幫過奴婢呢。”
“對,就是他。”李瓶兒放心了些,“你把這田契和銀票給他,跟他說,這田和鋪麵,以後就拜托他打理,每年的收成和鋪麵的租金,不用送回府裏,讓他找個穩妥的地方存起來,另外立個賬冊,每一筆收支都記清楚。”
她頓了頓,語氣更嚴肅了:“繡春,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絕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包括如意。就算是花旺,你也隻說是我念舊,給他條活路,讓他幫忙照看舊產業,別讓他多問,更別讓他聲張。你明白嗎?”
繡春看著李瓶兒凝重的神色,知道這件事非同小可,她立刻跪下,雙手捧著田契和銀票,語氣堅定:“娘放心,奴婢就是死,也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明日一定辦好,絕不讓娘失望!”
李瓶兒連忙把她扶起來:“快起來,不用這樣。我信你,才把這事交給你。你路上小心,出府就說去給我買些胭脂水粉,別讓人起疑心。”
繡春點點頭,把田契和銀票小心翼翼地貼身藏好——她裏麵穿了件縫了夾層的肚兜,正好能把這些東西藏進去。
李瓶兒又拿起那幾封舊信劄,翻了翻——其中一封是花子虛的遠房表親寫的,那人現在在江南蘇州做個小官,當年花家幫過他,他一直記著情分,信裏說“若有需,可隨時來信”。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把信放回了匣子——現在聯絡外人,風險太大,萬一被潘金蓮或吳月娘知道了,隻會惹來更多麻煩。但這條線,她記在了心裏,或許將來能用得上。
她把紫檀木匣子放回箱籠底部,蓋好箱蓋,鎖上銅鎖,又把箱籠推回屋角,用一塊布簾擋好。做完這一切,她鬆了口氣,心口那一直堵著的巨石,像是鬆動了些。這三畝田、一間鋪麵,還有五十兩銀票,或許在西門府看來不算什麽,可對她來說,卻是能讓她和孩兒活下去的底氣。
她走到窗邊,關上窗縫,看著窗外的月色,心裏默默說:“哥兒,娘一定會護著你,就算拚了命,也不會讓你受委屈。”
 二 未雨綢繆藏機鋒——密語中的托付與籌謀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繡春就起身了。她換上一身半舊的青布衣裳,外麵套著件灰布比甲,把藏著田契和銀票的肚兜貼身穿好,又在外麵係了條圍裙,看起來就像個普通的丫鬟,要去街上采買。
她先去給李瓶兒請安,李瓶兒剛醒,正在給官哥兒換衣裳。見繡春來了,李瓶兒示意她靠近,低聲問:“都準備好了?”
“娘放心,都準備好了。”繡春點點頭,“奴婢一會兒就去跟門房說,要去給娘買胭脂水粉,順便看看有沒有新鮮的果子,應該能順利出府。”
李瓶兒嗯了一聲,從首飾盒裏拿出一小塊碎銀子,遞給繡春:“拿著,路上買些吃的,也給花旺帶點禮物,別空手去。記住,見到花旺,把話說清楚,讓他務必小心,別讓人知道這些產業是咱們的。”
“奴婢記住了。”繡春接過銀子,小心地放進袖袋裏。
李瓶兒又叮囑了幾句:“早去早回,路上注意安全,別跟不認識的人說話。要是遇到府裏的熟人,就說我讓你出來采買,別多說別的。”
“嗯,奴婢曉得。”繡春應了聲,又看了一眼李瓶兒懷裏的官哥兒,笑著說:“哥兒真乖,今日沒哭鬧。”
李瓶兒笑了笑,摸了摸官哥兒的小臉:“他今日醒得早,精神好。你快去吧,別耽誤了。”
繡春點點頭,轉身往外走。她先去了門房,跟門房老張說:“張叔,我家娘讓我去街上買些胭脂水粉,還要看看有沒有新鮮的櫻桃,您行個方便,開下門。”
老張是個五十多歲的老仆,在西門府待了十幾年,為人還算和善。他知道繡春是李瓶兒的貼身丫鬟,也沒多想,就打開了側門:“早去早回,最近街上不太平,別太晚了。”
“謝謝張叔。”繡春說著,走出了西門府。
街上已經有了行人,賣早點的攤子冒著熱氣,吆喝聲此起彼伏。繡春沒敢耽擱,沿著大街往南走——順義村在城南,離城有十幾裏路,她得快點走,才能趕在天黑前回來。
走了大約一個時辰,她終於到了順義村。村子不大,家家戶戶都是土坯房,門口掛著玉米棒子和紅辣椒。繡春記得花旺家在村東頭,她打聽了幾個村民,很快就找到了花旺的家。
花旺家是一間小小的四合院,院牆是用泥土夯的,門口種著一棵老槐樹。繡春走上前,輕輕敲了敲門:“有人在家嗎?”
過了一會兒,門開了,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探出頭來——頭發花白,臉上布滿皺紋,穿著一件打補丁的藍布衣裳,正是花旺。他看到繡春,愣了一下,才認出她:“你是……繡春姑娘?”
“花旺大叔,是我。”繡春笑了笑,“我是來看看您的。”
花旺連忙讓她進屋:“快進來,外麵冷。你怎麽來了?是……是六娘讓你來的?”
繡春走進屋,屋裏很簡陋,隻有一張桌子、幾把椅子,牆角放著一個土炕。花旺給她倒了杯熱水:“姑娘,六娘還好嗎?這些年,我一直想打聽六娘的消息,可又怕打擾她。”
繡春接過水杯,暖了暖手,才開口:“花旺大叔,我這次來,是受六娘所托,有件事要跟您說。”她看了看四周,確認沒有外人,才壓低聲音,從懷裏掏出田契和銀票,遞給花旺,“大叔,您還記得花家在順義村的三畝田和村頭的小鋪麵嗎?這是田契和房契,六娘讓我交給您,拜托您幫忙打理。”
花旺接過田契和房契,手有些發抖,他翻看著,眼眶有些發紅:“記得,怎麽不記得?當年還是我幫著打理的……六娘她……她怎麽想起這個了?”
“大叔,實不相瞞,六娘在西門府的日子,不好過。”繡春歎了口氣,聲音更低了,“最近府裏有些流言,說哥兒的命格不好,克父,大娘子還想把哥兒抱走撫養,官人對六娘也不如以前親近了。六娘怕將來有變故,想留條後路,所以才讓我來找您,把這些產業托付給您。”
花旺聽了,皺起眉頭:“這些人,怎麽能這麽欺負六娘和哥兒!六娘是個好姑娘,哥兒也是花家的……”他說到一半,又停住了,知道現在說這些沒用。
“大叔,六娘說了,這些產業的收益,不用送回府裏,您找個穩妥的地方存起來,另外立個賬冊,記清楚收支。”繡春繼續說,“六娘還說,這件事絕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包括您的家人,免得惹來麻煩。她還讓我給您帶了五十兩銀票,您拿著,要是家裏有需要,就用,不夠再跟我說。”
花旺連忙把銀票推回去:“姑娘,這銀票我不能要!六娘信任我,把這麽重要的事托付給我,我已經很感激了,怎麽還能要她的錢?這些產業,我一定好好打理,等將來六娘需要了,我再原封不動地還給她!”
繡春見他態度堅決,也不再勉強:“那好吧,大叔,我會把您的意思告訴六娘。您一定要小心,別讓人知道這些產業是六娘的,要是有人問起,您就說是您自己贖身時買的。”
“我曉得,姑娘放心。”花旺點點頭,把田契和房契小心地放進懷裏,“我明天就去看看那幾畝田和鋪麵,現在是冬天,田地裏沒什麽事,鋪麵現在租給了一個賣雜貨的,我去跟他說一聲,以後租金直接交給我。”
“那就麻煩大叔了。”繡春站起身,“我得早點回去,免得六娘擔心。要是有什麽事,您可以托人給我帶信,就說找西門府的繡春,我會想辦法收到的。”
花旺送她到門口,又叮囑道:“姑娘路上小心,告訴六娘,有我在,這些產業一定沒問題,讓她放心。要是她在府裏受了委屈,就跟我說,我就算拚了老命,也會幫她!”
繡春點點頭,轉身往回走。走在鄉間的小路上,她心裏鬆了口氣——這件事辦得很順利,花旺果然可靠。她加快腳步,希望能早點回到府裏,把好消息告訴李瓶兒。
與此同時,李瓶兒在府裏也沒閑著。她知道,光有後路還不夠,還得想辦法應對眼前的危機。她讓人去廚房燉了一鍋雞湯,又拿了些點心,親自送到吳月娘的正房——她知道吳月娘對她有敵意,可現在形勢比人強,她得先穩住吳月娘,至少讓她暫時別再打哥兒的主意。
吳月娘正在跟小玉一起整理賬本,見李瓶兒來了,放下賬本,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六妹妹怎麽來了?還親自送東西,太客氣了。”
“大娘子,前幾日的事,是妾身不懂事,讓您生氣了。”李瓶兒放下雞湯和點心,微微躬身,語氣帶著歉意,“這幾日妾身想了很多,知道大娘子是為了哥兒好,是妾身太固執了。這鍋雞湯,是妾身讓廚房燉的,給您補補身子,您別嫌棄。”
吳月娘沒想到李瓶兒會主動來道歉,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妹妹說哪裏話,前幾日是我性子急了,說話重了些,妹妹別往心裏去。哥兒是咱們西門府的寶貝,咱們都是為了哥兒好。”
“是,大娘子說得是。”李瓶兒點點頭,又說了些閑話,才起身告辭。
走出正房,李瓶兒鬆了口氣——至少暫時穩住了吳月娘,接下來,她得想辦法應對潘金蓮和那些流言。她知道,潘金蓮絕不會善罷甘休,肯定還會有別的手段,她得做好準備。
 三 以退為進巧試探——書房裏的泣訴與權衡
又過了兩日,李瓶兒聽說西門慶在前廳書房處理生意上的事,心情似乎還不錯——來保從南方回來,帶來了一批綢緞,質量很好,能賣個好價錢。李瓶兒覺得這是個好機會,她得去跟西門慶表表心意,也試探一下他的態度。
她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了件月白色的綢衫,外麵套著件粉色的夾襖,頭發梳得整整齊齊,隻插了一支銀簪,看起來素淨又溫婉。她抱著官哥兒,用一條厚厚的棉被裹著,又讓如意跟著,一起往前廳走去。
路過前院時,她看到幾個仆役正在搬綢緞,堆在院子裏,五顏六色的,很是好看。仆役們見了她,都恭敬地問好:“六娘好。”
李瓶兒點點頭,沒停下腳步。她能感覺到,仆役們看她的眼神,帶著幾分同情,也帶著幾分好奇——府裏的流言,他們肯定都聽說了。
走到書房門口,小廝玳安正在門口守著。見李瓶兒來了,玳安連忙上前:“六娘,您來找官人?”
“是啊,玳安,官人在裏麵嗎?”李瓶兒輕聲問。
“在呢,官人正在看賬本。”玳安說著,就要去通報。
“不用了,我自己進去就好。”李瓶兒攔住他,輕輕推開書房的門。
書房裏,西門慶坐在書桌後,手裏拿著賬本,正在翻看。聽到開門聲,他抬起頭,看到是李瓶兒,有些意外:“你怎麽來了?哥兒也抱來了,外麵冷,仔細著涼。”
李瓶兒走進來,把官哥兒放在旁邊的椅子上,用棉被裹好,然後走到書桌前,盈盈下拜:“官人,妾身今日來,有幾句話想跟您說,不吐不快。”
西門慶放下賬本,皺了皺眉:“有什麽話,起來說,別跪著。”
李瓶兒站起身,眼圈卻先紅了,聲音哽咽著:“官人,近日府裏的流言蜚語,妾身……妾身都聽說了。說哥兒的命格不好,克父,會影響您的運勢……妾身剛聽說的時候,心裏像被刀子割一樣,恨不能以死明誌,證明哥兒是無辜的!”
她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一滴一滴砸在衣襟上。
西門慶看著她,心裏有些複雜——他知道那些流言,也確實懷疑過,可看到李瓶兒這副模樣,又有些愧疚。他歎了口氣:“那些都是下人們瞎傳的,別往心裏去。”
“官人,妾身怎麽能不往心裏去?”李瓶兒的聲音更哽咽了,“您是咱們西門府的頂梁柱,您的安危和運勢,關係到闔府上下的生計。妾身就算受再多委屈,也不能連累您啊!”
她停頓了一下,像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抬起淚眼,看著西門慶,聲音顫抖著:“官人,妾身思來想去,痛下決心。若是……若是您覺得哥兒留在府裏,真的對您不利,妾身情願……情願帶著哥兒,暫時搬去城外的別莊,或者找個清淨的庵堂住下,遠離您,隻求能化解這無妄之災,保您平安順遂。等哥兒長大了,流言平息了,妾身再帶著哥兒回來,或者……或者妾身就帶著哥兒在外麵過,不回來打擾您也行……”
這番話,她說得悲切萬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她一邊說,一邊緊緊攥著衣角,身體微微發抖,看起來可憐又無助。她這是以退為進——把自己和孩兒放在最委屈的位置,把選擇的難題拋給西門慶,逼他表態。
西門慶聽了,猛地一震。他看著李瓶兒那哀戚欲絕的模樣,再看看椅子上熟睡的官哥兒——小小的一團,裹在棉被裏,連臉都看不見,卻讓他心裏一陣發酸。他盼了這麽多年,才盼來這個兒子,怎麽可能舍得讓他離開?再說,要是真把孩兒送走,傳出去,別人會怎麽說?說他西門慶怕兒子克自己,把親生兒子趕走?他的顏麵何在?
他霍然起身,在書房裏來回踱步,煩躁地說:“胡說!你一個婦道人家,帶著孩兒去外麵,怎麽生活?別莊裏隻有幾個老仆,庵堂裏清苦,哥兒那麽小,怎麽能受那種罪?我西門慶的兒子,豈能流落在外?”
他停下腳步,看著李瓶兒,語氣嚴厲:“那些混賬話,以後不許再提!我自有主張,不用你瞎操心!你隻要好好照顧哥兒,把自己的身子養好,比什麽都強!”
雖然西門慶的語氣很嚴厲,可李瓶兒知道,他這是拒絕了她的提議,也是在表明態度——暫時不會讓她和哥兒離開。她心裏鬆了口氣,卻沒有表現出來,反而哭得更厲害了:“官人,您真好……妾身還以為……還以為您也信了那些流言,不想要我們母子了……”
“行了,別哭了。”西門慶有些不耐煩,卻還是遞了一塊帕子給她,“哥兒還在這兒呢,別嚇著他。快把眼淚擦了,帶著哥兒回房去吧,外麵冷,別凍著他。”
李瓶兒接過帕子,擦了擦眼淚,點點頭:“是,妾身聽官人的。那妾身就不打擾官人處理公務了,妾身先回去了。”
她抱起官哥兒,又給西門慶行了一禮,才轉身走出書房。走出書房門,她回頭看了一眼,見西門慶又坐回書桌前,卻沒有看賬本,而是皺著眉,像是在思考什麽。她知道,西門慶心裏的疑慮還沒消,這次試探,隻是暫時穩住了他,以後的路,還很長。
回到芙蓉院,如意見她眼睛紅紅的,連忙問:“娘,您怎麽了?是不是官人說您了?”
李瓶兒搖搖頭,笑了笑:“沒有,官人很好,還勸我別信那些流言。咱們哥兒,暫時安全了。”
她抱著官哥兒,坐在炕上,心裏默默盤算著——接下來,她得想辦法讓西門慶徹底打消疑慮,或者至少讓他不再被潘金蓮和吳月娘影響。她想起薛姑子答應的法事,或許,這是個機會。她決定,明天就去庵裏找薛姑子,催她盡快把法事辦了,也好讓西門慶安心。
 四 毒計終行“高僧”至——官道上的偶遇與蠱惑
潘金蓮很快就聽說了李瓶兒去書房“哭訴”的事。她正在院子裏修剪梅花,聽春梅說完,冷笑一聲,把剪刀扔在桌上:“哼,這李瓶兒,倒是越來越會裝可憐了!以為這樣就能讓官人徹底信她?真是天真!”
春梅站在一旁,小聲說:“娘,聽玳安說,官人這次沒說六娘,還讓她帶著哥兒回房了,好像……好像信了六娘的話。”
“信?官人那不是信,是心軟!”潘金蓮撇撇嘴,眼神裏滿是不屑,“官人是什麽人?最看重的是自己的運勢和麵子。李瓶兒那番話,正好戳中了官人的軟肋——他舍不得兒子,也丟不起那個臉。可他心裏的疑慮,一點都沒少!”
她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的雪景,眉頭皺了起來:“不能再等了。李瓶兒現在學會以退為進,要是再讓她這麽折騰下去,說不定真能讓官人徹底放下疑慮。咱們得趁熱打鐵,把那‘克父’的釘子,徹底釘在官人心裏!”
她轉身,對春梅說:“你現在就去王婆子那裏,告訴她,時機到了,讓慧明和尚按計劃行事。明日官人要去城外的藥材鋪驗貨,會路過法華庵,讓慧明和尚在路邊等著,裝作偶遇,然後按咱們之前商量好的,把那些話跟官人說清楚,一定要讓官人信以為真!”
“是,奴婢這就去。”春梅點點頭,轉身往外走。
潘金蓮看著春梅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李瓶兒,這次我看你還怎麽裝可憐!等官人徹底信了哥兒克他,你和你那寶貝兒子,就等著被趕出西門府吧!
次日清晨,西門慶果然按照計劃,帶著來保和幾個仆役,坐著馬車,去城外的藥材鋪驗貨。那藥材鋪是西門慶去年開的,主要賣當歸、黨參、黃芪等滋補藥材,冬天是旺季,最近從南方運來了一批新藥材,西門慶特意去驗貨。
馬車是烏木做的,車身寬敞,裏麵鋪著厚厚的錦墊,很是舒適。西門慶坐在裏麵,手裏拿著一本藥材名錄,卻沒怎麽看,心裏還在想著李瓶兒昨日的哭訴和那些流言。他雖然拒絕了李瓶兒的提議,可心裏的疑慮,卻像一根刺,紮在那裏,不舒服。
馬車行駛了大約一個時辰,離法華庵越來越近了。法華庵在城外的半山腰上,是個不大的庵堂,平日裏沒什麽人去。
突然,馬車停了下來。西門慶皺了皺眉,掀開車簾,問外麵的玳安:“怎麽停了?出什麽事了?”
玳安指著前方,小聲說:“官人,前麵有個和尚,擋在路中間,還盯著咱們的馬車看,搖頭歎氣的,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西門慶順著玳安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前方路邊,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和尚,穿著一件灰色的僧袍,袖口和下擺都有補丁,手裏拿著一根棗木禪杖,禪杖上刻著模糊的經文。那和尚方麵大耳,眼神銳利,正盯著馬車,眉頭緊鎖,嘴裏念念有詞,還時不時地搖頭,臉上露出悲憫的神色。
西門慶心裏一動,讓玳安:“你去問問他,到底想幹什麽。”
玳安應了聲,翻身下馬,走到和尚麵前,喝道:“你這和尚,怎麽擋在路中間?還盯著我家老爺的馬車搖頭,是不是想找事?”
那和尚正是慧明。他雙手合十,唱了聲佛號,聲音洪亮:“阿彌陀佛!貧僧並非有意擋路,隻是見貴府車駕之上,祥瑞之氣中夾雜著一股衝天煞氣,盤旋不散,此乃大凶之兆!主家宅不寧,家主運程受阻,更有血光隱現,故而心中悲憫,搖頭歎息。”
玳安聽了,臉色一變,剛想嗬斥他胡說八道,卻聽見馬車裏傳來西門慶的聲音:“讓他過來。”
玳安隻好讓開,慧明和尚走到馬車前,雙手合十,行了一禮:“貧僧慧明,見過施主。”
西門慶掀開車簾,銳利的目光盯著慧明,語氣冰冷:“你這和尚,休得胡言!我西門府家宅平安,我運勢正好,何來煞氣和血光?你要是敢在這裏造謠,小心我送你去官府!”
慧明和尚卻不慌不忙,依舊鎮定自若:“施主息怒,貧僧並非造謠,而是觀天象、察氣色,得出的結論。施主若是不信,可讓貧僧仔細看看你的麵相。”
西門慶猶豫了一下,還是讓他靠近了些。慧明和尚仔細端詳著西門慶的臉,看了片刻,又伸出手,像是在推算什麽,然後皺起眉頭,肅然道:“施主,貧僧所言非虛。你印堂之上,隱有黑絲纏繞,這是運勢被人侵奪之相。若貧僧所料不差,府上近日是否添了丁?而且這個孩子的生辰,是否帶有‘金’銳之氣?比如生於申時、酉時,或是生辰中有庚金、辛金?”
西門慶心裏一震——官哥兒確實生於申時,生辰中也有庚金!這和尚怎麽知道的?
慧明見西門慶神色變化,知道他說中了,繼續說道:“施主,你屬火,孩子屬金,火遇金,本就相克,更何況這孩子的命格是‘劍鋒金’,乃金中至銳之物,與施主的‘霹靂火’命格,正是‘金戈鐵馬,反傷其主’的格局!此乃天道命理,非貧僧胡言。若不早日化解,輕則破財傷身,重則……貧僧不敢妄言啊!”
這番話,像重錘一樣,敲在西門慶的心上!“添丁”“生辰帶金”“金戈鐵馬,反傷其主”——這些話,和他心裏的疑慮、潘金蓮之前的暗示、府裏的流言,完全吻合!他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手指緊緊攥著錦墊,指節都有些發白。
他盯著慧明和尚,聲音沙啞地問:“你……你真有化解之法?”
慧明和尚歎了口氣:“化解之法,並非沒有,隻是……難啊!此乃天命相克,需以大功德化解,比如大興土木,修建寺廟,或是讓孩子遠離家主,寄養在別處,切斷相克之源。隻是……這兩種方法,都需耗費大量銀錢,且效果如何,還要看天意。”
西門慶沉默了——修建寺廟,耗費太大,他舍不得;讓孩子寄養在別處,他又舍不得兒子。而且,他也不確定,這些方法是不是真的有用。
“施主,貧僧言盡於此,信與不信,全在施主。”慧明和尚雙手合十,“貧僧還有事,先行告辭了。願施主好自為之,莫要等到大難臨頭,才追悔莫及。”
說完,慧明和尚轉身,拄著禪杖,慢悠悠地往法華庵的方向走去,很快就消失在樹林裏。
西門慶坐在馬車裏,半天沒說話。他腦子裏反複回響著慧明和尚的話,尤其是“血光隱現”四個字,讓他不寒而栗。他想起最近的種種不順——官司輸了、鹽引泡湯、糧鋪合作談崩,難道真的是因為哥兒克他?
“官人,咱們還去藥材鋪嗎?”玳安小心翼翼地問。
西門慶回過神,深吸一口氣:“去,怎麽不去?驗完貨,早點回府。”
馬車繼續前行,可西門慶的心思,卻早已不在藥材上了。他看著窗外的雪景,心裏一片混亂——他該怎麽辦?真的要把哥兒送走嗎?還是……真的像慧明和尚說的,修建寺廟?
他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潘金蓮精心策劃的騙局。慧明和尚說的生辰、命格,都是潘金蓮通過春梅,從李瓶兒身邊的丫鬟嘴裏打聽來的;那些所謂的“化解之法”,也是潘金蓮和王婆早就商量好的,目的就是讓西門慶更加疑慮,最終做出對李瓶兒母子不利的決定。
 五 合:心魔深種懸念生——深夜裏的掙紮與籌謀
回到府裏,已經是傍晚了。西門慶沒去前廳,也沒去任何一個妾室的院子,而是直接回了書房,並且吩咐玳安,不許任何人打擾。
書房裏,燭火搖曳,西門慶坐在書桌前,麵前放著藥材鋪的賬本,可他一個字也沒看進去。他拿起酒杯,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辛辣的酒液滑過喉嚨,卻沒讓他清醒,反而讓他更煩躁。
他腦子裏反複回放著慧明和尚的話,還有近日的種種不順——
“印堂隱有黑絲纏繞,此乃運勢被侵之相。”
“金戈鐵馬,反傷其主。”
“血光隱現。”
這些話,像魔咒一樣,在他腦海裏盤旋,揮之不去。他想起官哥兒熟睡的模樣,那張酷似自己的小臉,心裏一陣柔軟,可隨即又被“克父”的恐懼取代。他是西門慶,在清河縣呼風喚雨,擁有財富和權勢,他不能失去這一切,更不能死!
他開始認真地權衡利弊——
留下哥兒,可能會繼續克他,導致他破財、傷身,甚至有血光之災;
送走哥兒,他舍不得,也丟不起那個人,而且不知道送走後,是不是真的能化解;
修建寺廟,耗費太大,而且不一定有用。
他又想起吳月娘之前的提議——把哥兒抱到上房撫養,由吳月娘親自照顧。當時他覺得吳月娘是想奪子,可現在想來,若是把哥兒放在吳月娘身邊,是不是就能“切斷相克之源”?至少,能減少哥兒和他的接觸,或許能化解一部分衝克?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像野草一樣,瘋狂生長。他甚至開始覺得,吳月娘的提議,或許並非全無道理,隻是當時他太衝動,沒仔細想。
他又想起李瓶兒昨日的哭訴——她情願帶著哥兒搬去別莊,當時他拒絕了,可現在想來,若是真的讓她帶著哥兒去別莊住一段時間,是不是也能化解衝克?等過幾年,哥兒長大了,命格穩了,再把他們接回來,是不是就沒事了?
他越想越亂,拿起酒杯,又倒了一杯酒,剛想喝,卻又放下了。他知道,喝酒解決不了問題,他必須做出決定。
而與此同時,芙蓉院裏,李瓶兒也沒閑著。她聽說西門慶回府後直接去了書房,不許任何人打擾,心裏有些不安。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卻隱約覺得,可能和她有關,或者和哥兒有關。
她坐在燈下,手裏拿著薛姑子送來的經文,卻沒心思看。她想起白天去庵裏找薛姑子的事——薛姑子說,下月初八是個好日子,適合做祈福法事,讓她準備好香燭和功德錢,到時候會親自來府裏做法事。
“但願這場法事,能讓官人安心,能讓那些流言平息。”李瓶兒輕聲說,撫摸著懷裏熟睡的官哥兒。
突然,她聽到外麵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是繡春回來了。繡春走進來,臉上帶著笑容:“娘,奴婢回來了,事情都辦好了。花旺大叔答應會好好打理那些產業,還說會定期給奴婢帶消息,絕不會讓外人知道。”
李瓶兒點點頭,鬆了口氣:“那就好,辛苦你了。快坐下歇歇,喝杯熱水。”
繡春坐下,喝了口熱水,才說:“娘,奴婢回來的時候,聽門房說,官人今天從城外回來,臉色很難看,直接去了書房,不許任何人打擾,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李瓶兒心裏一緊:“我也不知道,官人回來後就沒出來過。希望……希望沒什麽事吧。”
她嘴上這麽說,心裏卻越來越不安。她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情,正在向她和哥兒靠近。
而在潘金蓮的院子裏,春梅正興奮地向潘金蓮稟報:“娘,都成了!慧明和尚按照咱們的計劃,跟官人說了那些話,官人當時臉色就白了,回來後直接去了書房,不許任何人打擾,看樣子,是真的信了!”
潘金蓮聽了,笑得花枝亂顫,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酒:“好!太好了!我就知道,這招一定管用!官人心裏的疑慮,現在肯定更深了,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做出決定了!”
“娘,那接下來怎麽辦?”春梅問。
“接下來?”潘金蓮放下酒杯,眼神裏閃過一絲厲色,“接下來,咱們就等著。等官人心裏的疑慮攢夠了,咱們再推他一把——比如,再讓慧明和尚‘偶遇’官人一次,或者讓王婆在外麵散布些更惡毒的流言,說哥兒的煞氣越來越重,已經開始影響府裏的其他人了。到時候,不用咱們說,官人自己就會想辦法處置李瓶兒母子了!”
春梅點點頭:“娘想得真周到!”
潘金蓮冷笑一聲:“李瓶兒想跟我鬥,還嫩了點!她以為裝可憐就能讓官人護著她?真是做夢!這西門府裏,隻有我,才能站在官人的身邊!”
夜深了,西門慶還在書房裏徘徊。他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的月色,心裏的掙紮越來越激烈。他不知道,自己最終會做出怎樣的決定,可他知道,他對哥兒的感情,已經開始被恐懼和疑慮侵蝕。
李瓶兒抱著官哥兒,坐在燈下,心裏充滿了不安。她不知道,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向她和哥兒襲來。
潘金蓮則躺在床上,嘴角帶著得意的笑容,她知道,勝利已經離她不遠了。
這一夜,西門府裏的每個人,都懷著不同的心思,難以入眠。西門慶心中的天平,正在緩緩傾斜,朝著一個危險的方向。而那尚在繈褓中的官哥兒,還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即將被父親心中的“心魔”,推向一個未知的深淵。一場圍繞著他的、更加殘酷的鬥爭,即將拉開帷幕。
(本集完)
第87集 《洗禮命名起風波》 內容提示:
西門慶或許是為了“化解”衝克,或許是被推動,決定正式為官哥兒舉行洗禮或命名儀式。吳月娘、潘金蓮等人借此機會,在孩子的名字、儀式規格、賓客名單上大做文章,試圖爭奪名分和控製權。潘金蓮可能會暗中散播謠言,說某個名字不吉,或指責李瓶兒越矩,試圖在儀式前製造混亂,激化西門慶的疑慮。李瓶兒為了孩兒的正式名分和地位,可能會在某些環節上表現出罕見的堅持,與吳月娘等人發生正麵衝突。西門慶在各方壓力下做出最終決定,這個決定可能進一步傷害李瓶兒,也可能暫時穩住局麵,但無論如何都加深了府中的矛盾。儀式是否順利?孩子的名字最終蘊含了吉兆還是隱晦的詛咒?這場關於“名”的爭鬥,是否為後續更激烈的“實”的衝突埋下了伏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