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集:洗禮命名起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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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正名”為名的風波序幕——酒局裏的試探與決斷
    臘月廿三,小年剛過,清河縣的空氣裏還飄著祭灶糖的甜香,西門府的花廳卻透著一股壓抑的沉悶。西門慶斜倚在鋪著虎皮褥子的太師椅上,手裏端著一杯溫熱的黃酒,眼神渙散地盯著廳中跳動的燭火,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法華庵外慧明和尚的那番話,像一塊巨石,壓在他心頭快半個月了——“金戈鐵馬,反傷其主”“血光隱現”,這幾句讖語,日夜在他耳邊打轉,讓他食不知味、寢不安席。
    他看著桌案上擺著的綢緞莊賬本,明明是上個月賺了三百兩銀子的好賬目,可他卻隻覺得刺眼——賺了錢又如何?若真被孩兒“克”得運勢盡失,再多的銀子也守不住。前日他去衙門,連平日裏對他畢恭畢敬的衙役都敢對他甩臉子,說是夏提刑那邊有新吩咐;昨日去當鋪查賬,又發現掌櫃私吞了五十兩銀子,雖然後來把人杖責了,可他總覺得,這都是“煞氣”纏身的征兆。
    “哥哥,您這幾日可是累著了?瞧著氣色不大好。”一個諂媚的聲音打破了沉寂,應伯爵端著酒杯,湊到西門慶身邊,小眼睛滴溜溜地轉,仔細觀察著他的神色。謝希大也跟著起身,手裏拿著一塊剛剝好的橘子,遞到西門慶麵前:“是啊,大哥,嚐嚐這橘子,是江南新運過來的,甜得很,解解乏。”
    這兩個幫閑,最近瞧著西門慶心情不佳,天天都來府裏湊趣,一會兒說些市井笑話,一會兒聊些生意上的瑣事,實則是想找機會拍個馬屁,再混些好處。
    西門慶接過橘子,卻沒吃,放在了桌案上,懶懶地抬了抬眼:“沒什麽,就是最近事多,有些煩。”
    應伯爵見狀,心裏有了數,他放下酒杯,搓了搓手,臉上露出一副“為哥哥著想”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說:“哥哥,小弟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要是說差了,您可別生氣。”
    西門慶瞥了他一眼:“有屁就放,別跟我繞圈子。”
    “哎,好嘞!”應伯爵連忙應道,湊近了些,聲音壓得低了些,“哥哥,哥兒出生到現在,也快一個月了吧?這大名一直沒定下來,平日裏大夥兒都叫‘官哥兒’‘哥兒’,雖說親切,可終究不是長遠之計。咱們西門家是清河縣的體麵人家,哥兒又是嫡長子,這名號可得正經些。”
    他頓了頓,見西門慶沒反駁,繼續說道:“依小弟愚見,不若選個黃道吉日,請族裏的長輩,再找幾個德高望重的老先生,給哥兒行個‘洗禮’儀式,把大名定了,記上族譜。一來呢,是正了哥兒的名分,告慰祖宗在天之靈;二來呢,這儀式一辦,熱鬧熱鬧,說不定那些亂七八糟的晦氣事兒,也就跟著衝散了。您想啊,祖宗保佑,名號又正,還有什麽邪祟敢靠近?”
    這話,可謂是精準地戳中了西門慶的癢處——他既想給孩兒一個體麵的名分,彰顯自己的“福氣”,又迫切地想化解那“克父”的晦氣。應伯爵這話,既合了他盼子成才的心意,又給了他一個“衝晦氣”的由頭,簡直說到了他心坎裏。
    西門慶的眼睛瞬間亮了些,他坐直了身子,看著應伯爵:“你這話,倒有些道理。我之前怎麽沒想到?”
    謝希大連忙附和:“可不是嘛!應二哥這主意,絕了!大哥,您想啊,哥兒是西門家的根,把名分定了,祖宗高興,自然會保佑哥兒平平安安,也保佑您順順利利的。到時候請些親朋好友來熱鬧熱鬧,也讓那些說閑話的人看看,咱們西門府多興旺!”
    西門慶越想越覺得可行,他猛地一拍桌案,酒杯都被震得跳了一下:“好!就這麽辦!應二哥,這事就交給你和來保去辦。你去選個最近的黃道吉日,日子不能太近,也不能太遠,七八天之後正好。場麵要熱鬧,該請的人一個都不能少——族裏的長輩、衙門裏的夏提刑、荊千戶,還有喬大戶、吳千戶這些生意上的夥伴,都得請!”
    “哎,您放心!小弟保證辦得妥妥當當的!”應伯爵喜出望外,連忙躬身應下,心裏盤算著這次又能撈些好處。謝希大也跟著點頭哈腰,臉上滿是諂媚的笑。
    西門慶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心裏的鬱結似乎消散了些——他覺得,或許這洗禮命名儀式,真能成為轉折點,讓那些晦氣事兒都過去,讓他和孩兒都能順順利利的。
    可他不知道,這個看似喜慶的決定,卻像一顆石子,投進了西門府這潭早已暗流湧動的水裏,激起了更大的波瀾。消息很快在後宅和府外傳開,各方勢力都開始打著自己的算盤,一場圍繞著“洗禮命名”的角逐,悄然拉開了序幕。
    吳月娘聽說後,坐在正房的炕邊,手裏拿著針線,卻半天沒紮下去。她心裏清楚,這是她重新樹立正室權威的好機會——洗禮儀式是家族大事,理應由她這個主母主持,若是能在儀式上好好表現,既能讓西門慶對她改觀,又能壓過李瓶兒一頭。
    潘金蓮則在自己的院子裏,聽春梅說了消息,冷笑一聲:“哼,正名分?衝晦氣?我看是有些人想借著哥兒的名頭,給自己臉上貼金吧!”她眼神裏閃過一絲厲色,心裏已經開始盤算,怎麽在這場儀式上,給李瓶兒母子添些堵,讓西門慶對他們的疑慮更深。
    李瓶兒得知消息時,正在給孩兒換衣裳。她手裏的動作一頓,心裏既期待又不安——期待孩兒能有個正經的名字,安安穩穩的;可又怕這場儀式,會成為別人對付她和孩兒的工具。她輕輕摸了摸孩兒的小臉,小聲說:“哥兒,娘隻盼著你能平平安安的,別再出什麽事了。”
    名號之爭,暗藏機鋒——各懷心思的博弈
    確定要辦洗禮儀式後,第一個難題就來了——給孩兒取什麽名字。西門慶覺得自己是一家之主,取名的事自然該由他說了算,可他翻來覆去想了好幾天,也沒定下滿意的名字。
    他先是想叫“西門璋”,“璋”是玉器,有“弄璋之喜”的寓意,象征著富貴;可轉念一想,“璋”字帶“王”,孩兒年紀太小,怕是壓不住,反而不好。又想叫“西門承”,取“繼承家業”之意,可又覺得這名字太沉重,萬一孩兒將來不成器,反而成了笑話。後來又想了“西門瑞”“西門祥”,覺得太普通,沒有新意,配不上他西門慶的兒子。
    這日上午,西門慶坐在書房裏,手裏拿著一本《論語》,試圖從裏麵找些靈感,可看了半天,也沒找到合適的字。正在心煩時,吳月娘走了進來,手裏端著一碗剛燉好的銀耳羹。
    “官人,瞧你這幾日都沒睡好,我讓廚房燉了些銀耳羹,你補補身子。”吳月娘將銀耳羹放在桌案上,柔聲說道。她早就聽說西門慶在為取名的事煩惱,特意過來,想借機發表自己的意見。
    西門慶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歎了口氣:“唉,取個名字真難。我想了好幾個,都覺得不合適。”
    吳月娘坐在他身邊,拿起桌上的紙和筆,輕輕拂去上麵的灰塵,語氣誠懇地說:“官人,哥兒取名是大事,關乎他一生的運程,可不能馬虎。妾身想著,咱們畢竟不是飽讀詩書的人,不如請一位學問深厚的先生,根據哥兒的生辰八字,仔細推算一下,取個既能補益命格,又能興旺家業的吉名。這樣既穩妥,又能讓官人放心。”
    西門慶皺了皺眉:“請先生?哪裏有合適的先生?”
    “妾身早就打聽好了。”吳月娘連忙說道,“縣學裏有位周秀才,前幾年告老還鄉了。這位周秀才可是飽學之士,尤其精通《周易》,擅長根據生辰八字取名、算運程。前幾日喬大戶家的小孫子取名,就是請的他,都說取得好,又吉利又有寓意。咱們不如也請他來,給哥兒算算?”
    西門慶心裏一動——他對生辰八字這些東西,本就有些信,如今又被慧明和尚的話嚇得不輕,若是能請個懂行的先生,取個能“補益命格”的名字,說不定真能化解衝克。他剛想答應,卻聽見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是潘金蓮嬌媚的聲音:“官人,妾身聽說您在為哥兒取名的事煩惱,特意過來看看。”
    潘金蓮推門進來,身上穿著一件水紅色的綢衫,外麵套著件月白色的比甲,頭上插著一支金步搖,走路時步搖上的珍珠輕輕晃動,顯得格外嬌媚。她手裏拿著一個繡著蘭花的荷包,走到桌案前,笑著說:“官人,您看這荷包,是妾身給哥兒繡的,上麵繡了‘平安’二字,盼著哥兒能平平安安的。”
    西門慶接過荷包,看了一眼,隨口誇了句:“繡得不錯,有心了。”
    潘金蓮順勢坐在西門慶另一邊,眼神瞟了一眼吳月娘,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官人,取名這事兒,可不是光圖好聽、有寓意就成的。這裏麵的學問大著呢,得先算哥兒的五行缺什麽,八字喜什麽,然後再找對應的字來補。要是缺火,就用帶‘火’字旁的字;要是缺土,就用帶‘土’字旁的字。萬一取了個跟八字相衝相克的名字,那可就糟了,不僅不能保佑哥兒,還可能連累官人呢。”
    她頓了頓,聲音壓得低了些,語氣帶著幾分“擔憂”:“妾身也是前幾日聽府裏的老媽子說的,說有些孩子就是因為取了不好的名字,從小就多病多災,還連累家裏人不順。妾身聽了,心裏就替哥兒擔心,怕官人一時疏忽,沒考慮到這些。”
    這番話,看似是為哥兒著想,實則是在提醒西門慶——哥兒的八字本就跟你相衝,若是取名再不小心,隻會更糟。吳月娘聽了,心裏暗罵潘金蓮陰險,可又不好當麵反駁,隻能強壓著怒氣,看著西門慶。
    西門慶被潘金蓮這麽一說,心裏又猶豫起來。他本就對哥兒的八字心存芥蒂,現在更覺得取名之事非同小可,若是真像潘金蓮說的那樣,取了個相衝的名字,豈不是雪上加霜?他皺著眉,看著吳月娘和潘金蓮,一時沒了主意。
    吳月娘見西門慶猶豫,連忙補充道:“官人,周秀才最擅長的就是根據生辰八字取名,他肯定會仔細推算哥兒的五行八字,絕不會取相衝的名字。咱們請他來,就是為了穩妥,總比咱們瞎琢磨強。”
    “可誰知道那周秀才是不是真有本事?”潘金蓮立刻反駁,“萬一他隻是徒有虛名,算不準八字,取了個不好的名字,那咱們豈不是白費功夫?再說了,哥兒的生辰八字是咱們府裏的私事,豈能隨便告訴外人?萬一傳出去,又被人拿去說閑話,說哥兒八字不好,克父克家,那可怎麽辦?”
    她這話,正好戳中了西門慶的顧慮——他最怕的就是哥兒的八字和“克父”的流言傳出去,讓人笑話。一時間,他更拿不定主意了,隻能煩躁地揮揮手:“行了,你們別吵了,讓我再想想。”
    吳月娘和潘金蓮見西門慶動了怒,都不敢再說話。吳月娘心裏暗暗著急,怕西門慶被潘金蓮說動,錯失了這個機會;潘金蓮則暗暗得意,知道西門慶心裏的疑慮又被她勾起來了,隻要他拿不定主意,她就有機會再從中作梗。
    而李瓶兒,作為孩兒的生母,對此更是憂心如焚。她知道取名之事關係到孩兒的一生,更怕有人借著取名的機會,給孩兒安上什麽不吉利的寓意。這些天,她天天都在祈禱,希望西門慶能給孩兒取個平安順遂的名字,可又不敢主動去說,怕惹西門慶不高興。
    這日傍晚,李瓶兒見西門慶去了孟玉樓的院子,心裏實在忍不住,便鼓起勇氣,抱著孩兒,去書房等他。她站在書房門外,心裏七上八下的,手指緊緊捏著衣角,連手心都出汗了。守在門口的玳安見了,連忙說:“六娘,您怎麽來了?官人去孟四娘院裏了,估計一會兒就回來。”
    “我……我就在這兒等他一會兒。”李瓶兒小聲說。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西門慶回來了。他見李瓶兒抱著孩兒站在書房門口,有些意外:“你怎麽在這兒?這麽冷的天,抱著孩兒出來幹什麽?”
    李瓶兒連忙上前,微微躬身,聲音帶著幾分顫抖:“官人,妾身……妾身有件事想跟您說,關於哥兒取名的事。”
    西門慶皺了皺眉,打開書房門,讓她進去:“有什麽事,進去說。”
    進了書房,李瓶兒把孩兒放在旁邊的椅子上,用棉被裹好,然後走到西門慶麵前,眼圈微微發紅:“官人,哥兒是您的親生骨肉,妾身知道,取名的事該由您做主。妾身不敢多求,隻求官人念在哥兒還小,不懂事,賜他一個平安順遂的名字,讓他能平平安安長大,別再受那些流言蜚語的困擾。妾身……妾身就心滿意足了。”
    她說著,聲音哽咽起來,眼淚差點掉下來。她不敢要求太多,隻能用這種哀戚的方式,喚起西門慶的父愛,希望他能對孩兒好一點。
    西門慶看著李瓶兒那副可憐的模樣,心裏也有些觸動。他想起孩兒出生時的歡喜,想起孩兒那張酷似自己的小臉,心裏的疑慮和煩躁,似乎消散了一些。他歎了口氣:“你放心,我不會虧待哥兒的。名字的事,我會仔細考慮,定會給他取個好名字。”
    李瓶兒見西門慶答應了,心裏鬆了口氣,連忙道謝:“多謝官人,妾身替哥兒謝謝您。”
    她不敢多待,怕惹西門慶厭煩,抱起孩兒,又說了幾句關心的話,便轉身離開了書房。走出書房門,她回頭看了一眼,心裏暗暗祈禱:“官人,求您一定要給哥兒取個好名字,讓他平平安安的。”
    可她不知道,這場名號之爭,才剛剛開始。吳月娘和潘金蓮都不會善罷甘休,她們還會繼續想辦法,爭奪取名的話語權,而這背後,牽扯的不僅僅是一個名字,更是她們在西門府的地位和未來。
    儀式規格,寸土不讓——正室與寵妾的角力
    名號的事還沒定下來,儀式規格和賓客名單的爭論,又緊接著爆發了。吳月娘作為正室,覺得這場儀式理應由她全權主持,規格和名單都該由她說了算。她早就開始準備,花了兩天時間,擬好了一份詳細的清單,包括邀請的賓客、宴席的規格、儀式的流程,甚至連下人的賞賜都寫得清清楚楚。
    這日上午,吳月娘拿著清單,去書房找西門慶。清單上的賓客名單分為幾類:第一類是族親,包括西門慶的叔公、堂兄、堂弟等,一共二十多人;第二類是官麵上的人,除了夏提刑、荊千戶,還有縣衙裏的張團練、李都頭,甚至連州府裏的一個通判都在名單上,一共十五人;第三類是生意上的夥伴,喬大戶、吳千戶、城南綢緞莊的王老板、城外糧鋪的劉員外等,一共二十人;第四類是西門慶的好友,比如應伯爵、謝希大、祝實念等人,一共八人。算下來,總共要邀請七十多人。
    宴席規格也定得很高:主桌用的是海參、魚翅、燕窩等名貴食材,其他桌也有雞、鴨、魚、肉,還有各種山珍海味,一共準備了三十桌;酒用的是江南運來的女兒紅,茶是雨前龍井;餐具用的是官窯燒製的青花瓷,連筷子都是象牙做的。
    儀式流程更是詳細,從早上的焚香祭祖,到請族中長輩為孩兒洗禮,再到西門慶宣布名字、記入族譜,最後是宴席,每個環節都有專人負責,甚至連下人的站位都寫得明明白白。
    下人的賞賜也很豐厚:管家和奶娘賞五兩銀子、一匹綢緞;丫鬟和小廝賞二兩銀子、一匹棉布;粗使婆子和仆役賞五錢銀子、半匹粗布。
    吳月娘把清單遞給西門慶,柔聲說:“官人,這是妾身擬的儀式清單,您看看,有沒有不合適的地方。若是覺得哪裏需要改,妾身再調整。”
    西門慶接過清單,仔細看了起來。他越看眉頭皺得越緊——邀請的賓客太多,尤其是州府裏的通判,他跟人家隻是一麵之緣,貿然邀請,顯得有些刻意;宴席規格也太高,三十桌宴席,加上賞賜,至少要花費五百兩銀子,實在太鋪張了。
    “月娘,”西門慶放下清單,看著吳月娘,“邀請的賓客是不是太多了?尤其是州府的通判,咱們跟他不熟,邀請他來,怕是不合適。還有宴席規格,三十桌太多了,花費也太大,能不能減減?”
    吳月娘早就料到西門慶會這麽說,她連忙解釋:“官人,這場儀式是為哥兒正名分,也是咱們西門府的體麵。邀請的賓客多一些,能顯出咱們西門府的興旺;規格高一些,也能讓賓客們覺得咱們重視哥兒,不敢小瞧咱們。那州府的通判,雖然跟咱們不熟,但前幾日他來清河縣巡查,您去拜訪過他,邀請他來,也是為了拉近關係,將來官場上也好有個照應。至於花費,咱們西門府也不缺這點銀子,為了哥兒,值得。”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再說了,您之前也說過,場麵要熱鬧,該請的人一個都不能少。妾身這也是按照您的意思來的。”
    西門慶被吳月娘說得啞口無言,他確實說過要熱鬧,可沒想到吳月娘會準備這麽大的場麵。他正想再反駁,卻聽見門外傳來春梅的聲音:“官人,五娘讓奴婢來問問,您要不要去院裏吃些點心,奴婢剛做了您愛吃的桂花糕。”
    潘金蓮的消息總是這麽靈通,吳月娘心裏暗罵,麵上卻不動聲色,看著西門慶。
    西門慶正好借此機會,對吳月娘說:“行了,清單我再看看,你先回去吧,有什麽事,我再跟你說。”
    吳月娘沒辦法,隻能拿著清單,不甘心地離開了書房。她剛走,潘金蓮就走了進來,手裏端著一盤桂花糕,笑著說:“官人,您看您,又跟大娘子生氣了?快嚐嚐這桂花糕,剛做的,還熱乎著呢。”
    西門慶拿起一塊桂花糕,咬了一口,甜而不膩,確實是他愛吃的味道。他歎了口氣:“不是生氣,是月娘擬的清單太鋪張了,邀請七十多人,三十桌宴席,太浪費了。”
    潘金蓮坐在他身邊,拿起清單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哼,大娘子這哪裏是為了哥兒,分明是想借著哥兒的名頭,抖一抖她正室的排場!邀請這麽多官麵上的人,還不是想讓別人知道,她是西門府的主母,多風光!”
    她放下清單,語氣帶著幾分“擔憂”:“官人,妾身倒不是覺得浪費銀子,而是覺得,這場儀式太張揚了不好。哥兒還小,這麽大的場麵,怕是會折了他的福氣。再說了,如今外頭還有些不三不四的話,說哥兒八字不好,克父。要是請這麽多貴客來,萬一哥兒在儀式上哭鬧,或者有什麽別的意外,被賓客們看到了,豈不是更讓人說閑話?到時候,不僅哥兒的名聲不好,連您的麵子也掛不住。”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依妾身看,不如咱們從簡,隻邀請族裏的長輩、您的幾個好友,還有生意上最親近的幾個夥伴,一共十幾二十人,辦個五六桌宴席,簡單熱鬧一下就好。這樣既全了禮數,又不會太張揚,也免得節外生枝,讓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抓住把柄。”
    這番話,再次精準地命中了西門慶的軟肋——他最怕的就是外人知道哥兒的“問題”,更怕儀式上出什麽意外,讓人笑話。他覺得潘金蓮說得有道理,若是真像吳月娘說的那樣,邀請七十多人,場麵太大,一旦出點差錯,後果不堪設想。
    “你說得有道理。”西門慶點點頭,“確實不能太張揚。這樣吧,你去跟來保說,把賓客名單改一改,族裏隻邀請叔公和幾個堂兄,官麵上隻邀請夏提刑和荊千戶,生意上隻邀請喬大戶和吳千戶,好友就應伯爵他們幾個,總共二十人左右。宴席就辦五桌,規格也降一降,不用那麽名貴的食材,普通的雞鴨魚肉就好。儀式流程也簡化一些,焚香祭祖、宣布名字、記入族譜,這幾個關鍵環節留下,其他的都省了。”
    “官人英明!”潘金蓮立刻誇讚道,“您這樣安排,既穩妥又熱鬧,還能讓哥兒平平安安的,真是太好了。”
    西門慶被潘金蓮誇得心情好了些,又拿起一塊桂花糕,慢慢吃了起來。
    而吳月娘得知西門慶改了清單後,氣得差點把手裏的茶杯摔了。她坐在正房的炕邊,臉色鐵青,小玉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喘。
    “好!好得很!”吳月娘咬牙切齒地說,“我辛辛苦苦擬的清單,她幾句話就給改了!她潘金蓮算什麽東西?不過是個妾,也敢插手府裏的大事!還有官人,也真是糊塗,被她幾句話就哄得團團轉!”
    小玉連忙安慰道:“大娘子,您別生氣,氣壞了身子不值當。官人也是為了哥兒好,怕出意外。再說了,儀式的主持權還在您手裏,就算規格降了,您還是主母,誰也搶不走您的位置。”
    吳月娘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裏的怒氣。小玉說得對,主持權還在她手裏,她還有機會。她冷冷地說:“哼,潘金蓮想跟我鬥,沒那麽容易!就算儀式規格降了,我也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才是西門府的主母,誰也別想越過我去!”
    她心裏已經開始盤算,怎麽在簡化的儀式上,最大限度地彰顯自己的正室地位,同時給李瓶兒和潘金蓮添些堵。這場儀式規格的爭論,看似是吳月娘輸了,實則是她和潘金蓮之間的角力,才剛剛進入白熱化階段。
    李瓶兒得知儀式規格從簡後,心裏鬆了口氣——她最怕的就是場麵太大,出什麽意外。可她也知道,吳月娘和潘金蓮之間的矛盾越來越深,這場儀式,恐怕還是不會平靜。她隻能更加小心,祈禱儀式能順利進行,別再出什麽岔子。
    洗禮現場,暗流洶湧——喜慶下的危機與諷刺
    經過幾天的準備,洗禮儀式的日子終於到了。雖然規格從簡,但西門府還是精心布置了一番——正廳的門框上掛著紅綢,廊柱上貼著“吉慶有餘”的紅紙條,廳內的香案上擺放著祖宗牌位,牌位前燃著兩根粗大的香,香煙嫋嫋,彌漫在空氣中。香案兩側,擺放著幾盆盛開的紅梅,給這冬日的廳堂添了幾分生機。
    族裏的叔公——一位七十多歲的老人,穿著一身深藍色的錦袍,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用一根玉簪固定著,早早地就來了。他坐在正廳上首的椅子上,喝著茶,跟西門慶聊著家常,時不時地詢問哥兒的情況,語氣裏滿是關切。
    夏提刑、荊千戶、喬大戶、吳千戶,還有應伯爵、謝希大等人,也陸續到了。他們穿著體麵的衣裳,手裏拿著給哥兒的禮物——有銀製的長命鎖,有繡著“長命百歲”的錦被,還有些名貴的藥材,說是給李瓶兒補身子的。
    李瓶兒抱著哥兒,站在東廂房門口,心裏既緊張又期待。哥兒今天穿了一件紅色的小襖,外麵套著一件明黃色的小馬甲,是吳月娘讓人做的,看起來喜慶又可愛。奶娘如意和丫鬟繡春站在她身邊,手裏拿著給哥兒準備的小帽子和披風,隨時準備給哥兒穿戴。
    “娘,別緊張,有奴婢在呢。”如意小聲安慰道,“哥兒今天很乖,沒哭鬧,儀式一定會順利的。”
    李瓶兒點點頭,深吸一口氣,抱著哥兒,慢慢走出了東廂房。她剛走進正廳,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和哥兒身上。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抱著哥兒,走到西門慶身邊,輕輕喊了聲:“官人。”
    西門慶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哥兒,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對叔公說:“叔公,這就是您的曾孫,您看看,像不像我?”
    叔公連忙起身,走到李瓶兒身邊,仔細端詳著哥兒,笑著說:“像!太像了!這眉眼,這鼻子,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真是咱們西門家的好子孫!”
    眾人也紛紛圍過來,誇讚哥兒長得可愛,有福氣。李瓶兒抱著哥兒,臉上露出羞澀的笑容,心裏的緊張,漸漸消散了些。
    儀式開始了。首先是焚香祭祖,西門慶走到香案前,拿起三炷香,點燃後,對著祖宗牌位拜了三拜,然後將香插入香爐中。他閉上眼睛,嘴裏念念有詞,像是在祈求祖宗保佑哥兒平平安安,西門家興旺發達。
    接著,叔公走到香案前,拿起一碗清水,用一根柳枝,蘸了些水,輕輕灑在哥兒的頭上,嘴裏念著吉祥話:“願我西門家子孫,平安順遂,長命百歲,光耀門楣!”
    這是洗禮儀式的關鍵環節,象征著為孩兒洗去晦氣,帶來好運。李瓶兒抱著哥兒,一動不動,生怕驚擾了孩兒。哥兒似乎也很配合,睜著大眼睛,好奇地看著叔公,沒有哭鬧。
    所有人都看著這溫馨的一幕,臉上露出笑容。吳月娘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切,心裏雖然有些不舒服,但也隻能強壓著,臉上露出端莊的笑容。潘金蓮則站在人群後麵,眼神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嫉妒,她暗暗嘀咕:“有什麽好得意的,不過是個克父的孩子罷了。”
    洗禮環節結束後,就到了最關鍵的一步——宣布哥兒的名字。西門慶走到香案前,拿起一張紅色的命名帖,清了清嗓子,目光掃過眾人,沉聲道:“感謝各位親朋好友今日前來,參加我兒的洗禮儀式。我兒乃西門家的嫡長子,是我西門慶盼了多年的骨肉。我希望他將來能承繼家業,光耀門楣,更希望他能安守家宅,為咱們西門家帶來祥瑞。經過再三考慮,我為我兒取名——西門安!”
    “西門安”!
    這個名字一宣布,眾人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紛紛鼓掌,稱讚這個名字好。
    “‘安’字好啊!平安順遂,寓意吉祥!”喬大戶率先說道,“哥兒叫這個名字,將來一定能平平安安的!”
    “是啊!這個名字既簡單又有寓意,大官人真是會取名!”應伯爵也跟著附和,臉上滿是諂媚的笑,“我看哥兒將來肯定能像這個名字一樣,安安穩穩,大有出息!”
    吳月娘微微頷首,心裏雖然覺得這個名字有些普通,但“安”字寓意吉祥,也還算滿意,便笑著說:“官人取的這個名字好,簡單又大氣,哥兒定會喜歡的。”
    潘金蓮站在人群後麵,嘴角幾不可察地撇了一下——“安”?是希望哥兒安分守己,別再“克”他嗎?還是想讓李瓶兒安分,別再爭寵?她覺得這個名字太平庸,沒能達到她想要的效果,心裏有些失望,但也沒表現出來,隻是跟著眾人,象征性地鼓了鼓掌。
    而李瓶兒,在聽到“安”字的那一刻,心頭猛地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她太清楚這個“安”字背後的含義了——官人不是希望哥兒平安順遂,而是希望哥兒別再“克”他,別再給府裏帶來麻煩,隻求一個“安寧”。這個名字裏,沒有對孩兒的珍愛與期許,隻有妥協和畏懼,像一道無形的枷鎖,牢牢地套在了孩兒的身上。
    她緊緊抱著哥兒,指甲深深陷進掌心,強忍著眼淚,不讓自己哭出來。她知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儀式還沒結束,她不能給哥兒丟臉,也不能給官人丟臉。
    然而,就在此時,一直很乖的哥兒,不知是因為廳內人多氣悶,還是被這凝重的氣氛所驚,突然“哇”的一聲,放聲大哭起來。他的哭聲洪亮,在寂靜的廳堂內顯得格外刺耳,打破了這喜慶的氛圍。
    西門慶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臉色也沉了下來。慧明和尚說的“哭聲驚運”,立刻浮現在他腦海裏。他強壓著不悅,對如意說:“快,把哥兒抱下去,哄哄他,別讓他哭了。”
    如意連忙上前,想從李瓶兒懷裏接過哥兒,可哥兒卻緊緊攥著李瓶兒的衣服,哭得更厲害了,不肯跟如意走。李瓶兒也慌了,連忙輕輕拍著哥兒的背,柔聲安慰道:“哥兒乖,不哭了,娘在這裏,別怕。”
    可哥兒根本不聽,依舊放聲大哭,小臉漲得通紅,手腳亂蹬,看起來很是委屈。
    就在這時,潘金蓮突然走上前,故作關切地低低驚呼一聲:“哎呦,哥兒怎麽哭得這般厲害?是不是哪裏不舒服?還是……不喜歡這個名字啊?”
    她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近處的西門慶、叔公、吳月娘等人聽得清清楚楚。這句話,像一顆石子,投進了平靜的水麵,瞬間激起了漣漪。
    西門慶的臉色更加難看,眉頭緊緊鎖了起來。他看著哭鬧不止的哥兒,又想起潘金蓮的話,心裏的疑慮再次升起——難道哥兒真的不喜歡這個名字?還是這個名字真的不合適,讓哥兒不舒服?
    李瓶兒駭得臉色煞白,連忙解釋:“不是的,哥兒隻是嚇到了,不是不喜歡名字……”她一邊說,一邊更加用力地抱著哥兒,試圖讓他安靜下來,可哥兒哭得更凶了,她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吳月娘皺著眉,瞥了潘金蓮一眼,暗罵她多嘴,可也不好當麵指責,隻能對如意說:“快,把哥兒抱到東廂房,給她喂點奶,說不定是餓了。”
    如意連忙再次上前,這次,李瓶兒怕哥兒再哭鬧,隻能依依不舍地把哥兒遞給了如意。如意抱著哥兒,快步走出了正廳,往東廂房走去。哥兒的哭聲,漸漸消失在走廊盡頭。
    正廳內的氣氛,變得尷尬而詭異。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叔公輕咳了一聲,打破了沉默:“孩子小,哭鬧是常事,大家別往心裏去。咱們繼續儀式,把名字記入族譜,這才是正事。”
    西門慶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裏的煩躁,點了點頭:“叔公說得對,咱們繼續。”
    儀式雖然繼續進行,把“西門安”這個名字記入了族譜,但之前的喜慶氛圍,卻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每個人的心裏,都或多或少地泛起了嘀咕,尤其是西門慶,他看著族譜上“西門安”三個字,心裏的疑慮,比之前更深了。
    名定而疑更深,懸念再生——暗夜下的陰謀與決心
    一場本該喜慶祥和的洗禮命名儀式,最終在尷尬與猜疑中草草收場。賓客們吃過宴席後,便陸續離開了。應伯爵、謝希大等人離開前,還特意安慰西門慶,說孩子哭鬧是常事,讓他別往心裏去,可西門慶隻是敷衍地點點頭,心思根本不在這上麵。
    賓客走後,西門慶獨自留在正廳,喝起了悶酒。他看著桌案上的酒杯,又想起哥兒哭鬧的模樣和潘金蓮的話,心裏的煩躁越來越重。“莫非……真連這名號也壓不住?”一個更陰暗的念頭,不受控製地冒了出來——或許,並非名號不對,而是這孩子本身就有問題?或許,慧明和尚說得對,這孩子就是來“克”他的,無論取什麽名字,辦什麽儀式,都沒用?
    他越想越覺得可怕,拿起酒杯,一飲而盡,辛辣的酒液卻沒能讓他清醒,反而讓他更迷茫。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麽辦才能化解這“衝克”,才能讓自己的運勢好起來。
    而潘金蓮回到自己的院子後,卻是另一番景象。她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中自己嬌豔的容顏,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雖然“西門安”這個名字沒能如她所願般帶著晦氣,但儀式上哥兒的哭鬧和她那句“無心”之語,效果卻出奇的好——她能清楚地看到,西門慶當時的臉色有多難看,心裏的疑慮有多深。
    “西門安?哼,我倒要看看,你這‘安’,能安到幾時!”潘金蓮冷笑著說,拿起一支金步搖,插在頭發上,“隻要官人心裏的疑鬼還在,總有一天,他會徹底厭棄你們母子的!到時候,這西門府的寵妾之位,還是我的!”
    春梅站在一旁,笑著說:“娘,今天您那句話說得太妙了,一下子就把官人的疑慮勾起來了。我看啊,用不了多久,官人就會對六娘和哥兒徹底失望的。”
    “那是自然。”潘金蓮得意地說,“對付李瓶兒那種軟骨頭,根本不用費什麽勁,隻要抓住官人的弱點,輕輕推一把,就能讓她萬劫不複。”
    她頓了頓,又說:“你去跟王婆子說,讓她再跟慧明和尚聯係一下,看看能不能再找個機會,跟官人‘偶遇’一次,再說說哥兒的‘煞氣’,讓官人心裏的疑慮更深些。另外,你再去外麵散布些流言,就說哥兒不喜歡‘西門安’這個名字,哭鬧是因為名字不吉利,克父克家。”
    “奴婢曉得了,這就去辦。”春梅點點頭,轉身往外走。
    潘金蓮看著春梅的背影,眼神裏閃過一絲厲色——她不會給李瓶兒母子任何機會,她要盡快讓西門慶厭棄他們,鞏固自己在西門府的地位。
    李瓶兒抱著已經不哭的哥兒,坐在東廂房的炕上,心裏卻像刀割一樣疼。她輕輕摸著哥兒的小臉,低聲喚著:“安兒……我的安兒……”眼淚無聲地滑落,滴在哥兒的衣服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她清楚地知道,這個“安”字,並沒有給哥兒帶來真正的安寧,反而讓西門慶對哥兒的疑慮更深了。她能感受到,來自四麵八方的惡意,並沒有因為這場儀式而減少,反而更加具體,更加迫近。西門慶剛才看她的眼神,冰冷而陌生,比任何流言蜚語都讓她恐懼。
    “娘,別難過了,哥兒已經睡著了。”繡春遞過來一塊帕子,輕聲安慰道,“咱們隻要好好照顧哥兒,總有一天,官人會明白的,那些流言都是假的。”
    李瓶兒接過帕子,擦了擦眼淚,點了點頭。她抬起頭,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目光漸漸變得冰冷而堅定。她知道,退讓和哀求,換來的隻會是得寸進尺。為了安兒,她不能再坐以待斃了。她要想辦法保護自己和安兒,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
    她想起了繡春去順義村托付花旺打理產業的事,心裏有了一絲底氣——她還有後路,就算將來在西門府待不下去,她也能帶著安兒,去順義村過安穩的日子。但現在,她還不能走,她要再爭取一下,為了安兒,也為了自己。
    就在這個夜晚,一個更具體、更惡毒的計劃,正在悄然醞釀。薛姑子——那個之前答應給哥兒做法事的尼姑,穿著一身黑色的僧袍,避開了府裏的下人,悄悄來到了潘金蓮的院子。她手裏拿著一個小小的布包,裏麵不知道裝著什麽東西。
    潘金蓮的房間裏,燭火昏暗。潘金蓮和薛姑子相對而坐,壓低了聲音,不知道在談論什麽。薛姑子的臉上,沒有了往日的悲憫,反而露出一絲貪婪而詭異的笑容。她從布包裏拿出一個小小的紙包,遞給潘金蓮,嘴裏說著什麽,潘金蓮接過紙包,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點了點頭。
    她們的密談,沒有人知道內容。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場密談,將會給李瓶兒和哥兒帶來更大的危機。
    “西門安”的名號,終究沒能帶來安寧。它像一道烙印,刻在了這個初生嬰兒的身上,也刻在了西門府每個人的心裏。它不僅沒有化解矛盾,反而成了更大風波的序曲。西門慶心中的疑慮越來越深,潘金蓮的陰謀越來越惡毒,李瓶兒的決心越來越堅定。一場圍繞著“西門安”的、更加殘酷的鬥爭,即將在這深宅大院裏,拉開帷幕。
    (本集完)
    第88集 《瓶兒轉向挑撥計》 內容提示:
    意識到哀求與退讓無用後,李瓶兒決心主動出擊。她可能利用自己掌握的某些秘密,或借助薛姑子等人,試圖挑撥潘金蓮與吳月娘,或西門慶與其他妾室的關係,製造混亂以轉移視線,尋求自保。李瓶兒開始暗中觀察,尋找可能的盟友,並巧妙利用她們之間的矛盾,散播對潘金蓮不利的言論。李瓶兒的行動風險極高,一旦被發現,將萬劫不複。她可能在過程中付出慘痛代價,但也可能初步攪動後宅格局。潘金蓮敏銳地察覺到後宅風向的微妙變化,可能會展開更猛烈的報複,或者將計就計,設下新的陷阱。李瓶兒的挑撥之計能否成功?她能否在絕境中為自己和孩兒撕開一道生存的縫隙?還是會加速自身毀滅的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