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集:下人碎語疑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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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聲處的驚雷
    臘月的清晨,天色總是比其他月份來得更加昏暗,仿佛夜色不願輕易退去。李瓶兒的院落裏,雞鳴聲剛剛響起,天邊還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青灰色霧氣。寒風中夾雜著細碎的雪粒,它們打在窗欞上發出“沙沙”的聲響,仿佛有誰在窗外用指甲輕輕刮著,讓人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寒意。
    繡春是在寒冷中被喚醒的。她蜷縮在一張鋪著薄薄棉絮的小床上,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著。屋內炭火盆發出的“劈啪”聲,本應帶來些許溫暖,但繡春的心裏卻像揣著一塊冰冷的石頭。自從那天她跟隨娘親通過那條秘密的通道回來後,她就再也沒有睡過一個安穩的夜晚。每當她閉上眼睛,那些在密道裏的黑暗、薛姑子那沙啞的聲音,以及娘親那張慘白的臉龐就會浮現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更讓繡春感到揪心的是關於安哥兒的飲食問題。娘親曾經嚴肅地吩咐過,安哥兒吃進嘴裏的每一口食物,都必須由她和如意親自監督。從大廚房開始製作,到食物被送進院落,再到最終喂到安哥兒的嘴裏,整個過程不能有半點差錯。繡春深知這個責任的重大,她不能讓任何不幹淨或有害的東西接觸到安哥兒的飲食。
    每當她想到這些,繡春就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壓在心頭。她知道,自己必須時刻保持警惕,不能有絲毫的疏忽。她和如意必須仔細檢查每一道食材,確保它們都是新鮮且無毒的。她們還要監督廚房的仆人們,確保他們在烹飪過程中沒有添加任何不該有的東西。即使是在食物被送進安哥兒的院子後,她們也不能放鬆警惕,必須親自檢查食物的溫度和味道,確保一切都符合標準。
    繡春還記得,有一次,一個仆人不小心將一塊不幹淨的肉混入了給安哥兒的燉湯中。幸好她和如意在最後關頭發現了問題,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那次事件讓繡春更加明白,她們的工作是多麽的重要,也讓她更加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在這樣的壓力下,繡春的睡眠質量自然大打折扣。每當夜深人靜,她躺在床上,耳邊回響著炭火盆的劈啪聲,心中卻是一片冰涼。她開始害怕夜晚的到來,害怕那些讓她心驚膽戰的回憶再次侵襲她的夢境。然而,她也知道,自己不能被這些恐懼所打敗,她必須堅強起來,為了安哥兒,也為了整個家庭的安全。
    “得趕緊去大廚房,晚了怕人多手雜。”繡春嘀咕著,麻利地穿上那件打了補丁的灰布夾襖,又往腰裏纏了塊厚布——院裏的炭火省著用,她夜裏總凍得腰眼疼。推門出去時,院裏的天剛透出點微光,屋簷下掛著的冰棱子泛著冷光,像一把把小刀子。巡夜的婆子提著盞昏黃的燈籠,正靠在角門旁打盹,見繡春出來,含糊地哼了聲:“六娘院裏的?這麽早去幹啥?”
    “給哥兒取早飯,”繡春放輕聲音,“哥兒醒得早,得趁熱吃。”
    婆子似乎已經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不再發出任何詢問的聲音,她的頭再次低垂下來,仿佛所有的精力都被抽空了。繡春緊緊地握著手中的食盒,她的心跳加速,步伐也隨之加快,急匆匆地朝著大廚房的方向前進。夜色中,四周顯得異常寂靜,隻有偶爾的風吹過那些光禿禿的樹枝,發出“嗚嗚”的聲響,這聲音在寂靜的夜晚中顯得格外清晰,仿佛是某種神秘的呼喚。繡春不禁回憶起前幾日夜裏,她在那條幽深的密道中聽到的風聲,那聲音與現在何其相似,讓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大廚房位於府邸的西角,距離李瓶兒的東小院有一段不算短的距離。當繡春終於抵達時,廚房裏已經升起了嫋嫋炊煙,灶台上的大鍋裏傳來“咕嘟咕嘟”的沸騰聲,熱氣騰騰的粥在鍋中翻滾,散發出誘人的米香。蒸汽與炭火的焦味交織在一起,營造出一種溫馨而熟悉的煙火氣息。幾個粗使婆子忙碌地圍繞在灶台周圍,她們的動作熟練而迅速,有的在添柴火,有的在用大勺子將粥盛到碗裏,還有兩個婆子站在水井邊,用力搓洗著一大盆髒衣服——那是府中各個院落換下來的褥單,需要趁著早晨水溫較低的時候,盡快漿洗幹淨。
    繡春沒有敢靠得太近,她找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靜靜地等待著。盡管如此,她的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過灶台旁的小鍋——那是專門給安哥兒燉製的小米糊。她之前特意找到大廚房的管事,詳細交代了烹飪的要求,希望這小米糊能夠少油少鹽,燉得軟爛一些,以適應安哥兒的口味和消化能力。繡春知道,對於一個年幼的孩子來說,每一口食物都至關重要,她必須確保食物既美味又健康。
    “嘩啦——”水井邊的婆子用力搓著衣服,水花濺在青石板上,凍成了薄薄的冰。其中一個臉生的婆子,約莫四十來歲,臉上有塊淺褐色的痣,一邊搓一邊往繡春這邊瞥了眼,然後湊到旁邊另一個婆子耳邊,壓低了聲音:“哎,你昨兒夜裏聽見沒?東邊小院那邊,好像有女人哭。”
    另一個婆子是府裏的老人,姓王,臉上滿是皺紋,她手裏的棒槌頓了頓,也壓低聲音:“你也聽見了?我還以為是我老糊塗了,做夢呢!昨兒三更天,我起夜去茅房,就聽見東院那邊,哭哭啼啼的,還夾雜著孩兒的尖叫,那聲音細弱,怪瘮人的。”
    “可不是嘛!”痣臉婆子撇了撇嘴,手裏的衣服搓得更用力了,“要說這六娘,也是可憐。自打生了哥兒,就沒見她笑過,精神頭一天不如一天。前兒我去東院送柴火,瞧見她一個人在院裏對著那老梅樹說話,眼神直勾勾的,跟丟了魂似的。我跟她打招呼,她半天沒反應,可把我嚇著了!”
    王婆子歎了口氣,聲音壓得更低了,卻剛好能讓站在不遠處的繡春聽見:“誰說不是呢!哥兒也是個苦命的,三天兩頭病著,哭起來都沒勁兒。你說,這當娘的自己都……唉,腦子不清爽,怎麽精心照顧孩子?別是……別是這娘的病,過給孩子了吧?”
    “過給孩子”這四個字,像根針,狠狠紮進繡春心裏。她氣得渾身發抖,手裏的食盒差點掉在地上。她想衝上去,指著那兩個婆子的鼻子罵,問她們是不是收了潘金蓮的好處,故意造謠!可腳剛抬起來,又硬生生停住了——她要是鬧起來,婆子們反咬一口,說她仗著是六娘的丫鬟,欺負下人,傳出去,反而坐實了“六娘院裏人跋扈”的話,讓流言更盛。
    繡春緊咬著嘴唇,用力到幾乎能感受到唇間傳來的疼痛,直到那股血腥味在口中彌漫開來,她才漸漸地冷靜下來。她努力裝作若無其事,仿佛什麽都沒有聽見,隻是轉身走向了灶台。那裏,管事的已經為她準備好了小米糊,她接過那碗熱騰騰的糊糊,又順手拿起了李瓶兒的早飯——一碟醃製得恰到好處的鹹菜,一個剛出爐的饅頭,還有一碗熱氣騰騰的粥。她低著頭,盡量不與任何人對視,快步走出了大廚房。
    走在通往自己住處的路上,寒風如刀割般刺骨,但繡春心中的痛楚更甚。那些惡意的話語,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根針,刺入她的心房,讓她感到無比的痛苦。她知道,這些惡毒的言辭,肯定是潘金蓮的詭計,是薛姑子所謂的“擾其心神”的第一步。她必須盡快回到娘親身邊,把這些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她,讓娘親有所準備,不至於措手不及。
    繡春的娘親,一個溫柔而堅強的女性,一直教導她要堅強,要勇敢麵對生活中的困難。繡春深知,娘親在麵對潘金蓮這樣的對手時,需要更多的智慧和謹慎。她回想起娘親曾經告訴她的故事,那些關於如何在險惡的環境中生存下來的故事。繡春知道,她必須將這些消息帶給娘親,讓娘親能夠提前做好準備,以免落入潘金蓮的圈套。
    繡春加快了腳步,盡管寒風依舊刺骨,但她的心中卻燃起了一股不屈的火焰。她知道,自己不僅僅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娘親,為了她們這個小小的家庭,她必須堅強起來,不能讓潘金蓮的陰謀得逞。她緊握著手中的早飯,仿佛那是一份力量的源泉,讓她在寒冷中感到一絲溫暖。
    終於,繡春回到了自己的住處,她推開門,看到娘親正在忙碌著整理家務。繡春放下手中的早飯,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開始將她在大廚房聽到的一切,一字不漏地告訴了娘親。娘親聽著,臉色逐漸變得凝重,但她的眼中卻閃爍著堅定的光芒。繡春知道,娘親會有所行動,她們會一起麵對潘金蓮的挑戰,保護這個家不受傷害。
    流言如蔓,殺人誅心
    繡春提著食盒,幾乎是跑著回了東小院。一進院門,就看見李瓶兒坐在廊下的椅子上,手裏拿著安哥兒的小襪子,卻沒縫,眼神空茫地望著院外。
    “娘!”繡春喘著氣,把食盒放在石桌上,“我剛才去大廚房,聽見兩個婆子在說您和哥兒的壞話!”
    李瓶兒猛地回過神,手裏的針線掉在地上。她撿起針線,聲音有些發顫:“她們……她們說什麽了?”
    繡春把剛才聽到的話,一字一句地告訴了李瓶兒,連婆子的神態、語氣都學了出來:“娘,那兩個婆子說得可難聽了,說您對著梅樹自語,說您腦子不清爽,還說哥兒的病是您過的!這分明是造謠,是潘金蓮讓她們說的!”
    李瓶兒端著剛盛好的藥碗,手輕輕一顫,幾滴烏黑的藥汁濺出來,落在她月白的裙擺上,暈開一片深褐色的汙漬,像塊洗不掉的疤。她看著那汙漬,心裏一陣發涼——薛姑子的話,又在耳邊響起來:“那香料隻是鋪墊,擾其心神,損其根基。”原來,她們的“鋪墊”,不隻是香料,還有這些流言!
    她們不直接害她,也不直接害安哥兒,而是用這些碎語,像藤蔓一樣,悄悄纏住她的脖子,勒得她喘不過氣。先是說她“精神恍惚”,再是說她“照顧不好孩子”,最後,等所有人都覺得她“瘋了”,再用“夢縈散”,讓她真的瘋掉——到時候,安哥兒出了任何事,都能推到她這個“瘋母”身上,任誰也不會懷疑到潘金蓮頭上!
    “娘,您別聽她們的!那些都是假的!”繡春見李瓶兒臉色慘白,趕緊安慰道。
    李瓶兒搖了搖頭,聲音低沉:“我知道是假的,可別人不知道。下人們就愛傳這些閑話,傳著傳著,假的也成了真的。”她站起身,走到院門口,往外望了望——不遠處,兩個灑掃的小丫鬟正對著東小院的方向,竊竊私語,見她看過去,趕緊低下頭,快步走開了。
    午後,太陽難得露了臉,淡淡的陽光灑在院裏,稍微驅散了些寒意。如意抱著安哥兒,坐在廊下曬太陽。安哥兒穿著件厚厚的小棉襖,小臉紅撲撲的,手裏抓著個布做的小老虎,時不時往嘴裏塞。
    “哥兒乖,別吃那個,髒。”如意輕輕把小老虎從安哥兒手裏拿開,用帕子擦了擦他的小手。
    就在這時,兩個小丫鬟提著食盒,從院門外走過。她們是吳月娘院裏的,一個叫翠兒,一個叫蘭兒,平時不怎麽來東小院。路過院門時,翠兒忽然停住腳步,拉了拉蘭兒的袖子,壓低了聲音:“你聽說沒?上房的姐姐說,大娘子前兒還問起六娘院裏的事,說近來東院動靜大,夜裏總不安寧,怕擾了府裏的清靜。”
    蘭兒也停住腳步,眼神往院裏瞟了瞟,見如意抱著安哥兒,趕緊收回目光,聲音更小了:“可不是嘛!我還聽說,官人前幾日問起哥兒的病,來保管家回話時,提了一句,說六娘憂思過甚,時常夜不能寐,精神恍惚。官人聽了,臉色可不好看呢,好像還皺著眉說,讓六娘多歇歇,別總胡思亂想。”
    “你說,六娘不會真的……”翠兒沒說完,卻對著蘭兒擠了擠眼睛,那眼神裏的意思,再明白不過。
    如意站在門外,耳朵裏捕捉到了那些惡意的竊竊私語,她的心髒猛地一緊。她迅速地抱起了懷中的安哥兒,這個小生命是她的一切,她不能讓他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她緊緊地抱著他,快步走進了屋裏,仿佛這樣就能將外麵的惡意隔絕在外。安哥兒被她突然的動作弄得有些不適,他不滿地哼唧了兩聲,如意輕輕地拍打著他的背,用她那溫柔的聲音小聲地哄著:“哥兒乖,咱們回屋,別凍著。”
    一進屋,如意便將安哥兒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搖車裏,然後她快步走到正在整理衣物的李瓶兒身邊。如意的臉上寫滿了憂慮,她急切地將剛才在外麵聽到的那些惡毒的流言蜚語告訴了李瓶兒。李瓶兒正在細心地折疊著安哥兒的小衣服,但當她聽到如意的話後,手中的衣服突然滑落,無力地落在了床上。她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試圖平複內心的波瀾。當她再次睜開眼睛時,那雙曾經溫柔的眼眸中充滿了冰冷的憤怒。
    這些流言蜚語就像一張無形的網,正慢慢地收緊,將李瓶兒和安哥兒緊緊地困在中間。如意知道,這些惡意的謠言是有人精心策劃的,目的是要摧毀李瓶兒的名譽和地位。他們說李瓶兒“夜不安寧”,是為了讓府裏的人覺得她行為怪異,精神不正常;他們說她“精神恍惚”,是為了讓西門慶對她產生厭棄之情;他們說吳月娘“擔心清靜”,是為了讓正房也對她心生不滿。如意深知,這一切的背後,都是潘金蓮那雙看不見的手在操縱。潘金蓮這一步棋,走得實在太毒辣了!她不需要親自出手,隻需要散布幾句惡毒的話語,就能讓所有人都站在她的對立麵,讓李瓶兒孤立無援,陷入四麵楚歌的境地。如意感到一陣寒意,她知道,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娘,怎麽辦啊?再這麽傳下去,府裏人都要以為您真的瘋了!”如意急得快哭了。
    李瓶兒走到搖車旁,看著安哥兒。安哥兒正睜著大眼睛,看著她,小手伸出來,想讓她抱。李瓶兒把孩子抱起來,緊緊摟在懷裏,孩子的體溫透過衣服傳過來,讓她稍微平靜了些。
    “別慌,”李瓶兒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股堅定,“她們想讓我慌,想讓我瘋,我偏不。流言是假的,隻要我穩住,隻要安哥兒好好的,總有一天,她們的陰謀會敗露。”
    可她心裏清楚,這隻是自我安慰。流言的力量太大了,尤其是在西門府這樣的地方,人人都愛看熱鬧,愛傳閑話。她必須想辦法,阻止流言繼續蔓延,否則,不等“夢縈散”動手,她就先被這些流言逼瘋了。
    意外頻發,疑雲重重
    在西門府的深宅大院裏,流言蜚語如同野草般蔓延開來,迅速地在每個角落生根發芽。短短數日,從高牆深院的主人到低微的仆人,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六娘精神恍惚,夜裏哭啼,照顧不好哥兒”的事情。府中的下人們在路過東小院時,都會不自覺地放慢腳步,偷偷地往院裏瞥上幾眼。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好奇,想要一探究竟;同情,對六娘的遭遇感到憐憫;但更多的,是一種幸災樂禍的心態,仿佛在等待著一場好戲的上演。
    李瓶兒,作為這場流言風暴的中心人物,她盡量避免外出,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待在自己的屋子裏。她陪伴著安哥兒,或是縫製衣物,或是埋頭閱讀書籍,努力裝作對周圍的一切充耳不聞。然而,她的心裏卻異常清醒,她知道潘金蓮絕不會僅僅滿足於散布流言,她們肯定還有後續的手段和計劃。
    果不其然,沒過幾天,第一個“意外”就悄然降臨了。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繡春,李瓶兒的貼身丫鬟,把安哥兒的幾件貼身小衣洗得幹幹淨淨,然後晾在了院裏的晾衣繩上。安哥兒的小衣都是用最柔軟的湖州綢製成的,繡春深知這些衣物的珍貴,因此她特別小心地挑選了一個背風的角落,用結實的棉繩將每一件衣物都綁得牢牢的。她還反複檢查了好幾遍,確保衣物不會被風吹落,才放心地回到屋內繼續做其他事情。
    然而,就在繡春離開不久,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一陣突如其來的狂風席卷了整個院子,風力強勁到足以將晾衣繩上的衣物吹得搖搖欲墜。盡管繡春已經盡可能地選擇了背風的地方,但風勢之大,還是超出了她的預料。在狂風的肆虐下,一件件小衣開始從晾衣繩上脫落,飄散在空中,最終散落在院子的各個角落。
    當繡春聽到動靜,急忙跑出來查看時,她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她知道,這絕不是一場簡單的意外,背後一定有人在暗中搗鬼。她迅速地撿起散落一地的衣物,心中充滿了焦慮和不安。她明白,這可能是潘金蓮等人精心策劃的陰謀,目的是為了進一步打擊六娘的聲譽,讓整個西門府都知道,六娘連照顧孩子都做不好。
    繡春急匆匆地將衣物重新晾好,然後快步走進屋內,將這一不幸的消息告訴了李瓶兒。李瓶兒聽後,臉色頓時變得蒼白,她知道,這僅僅是個開始,接下來的日子裏,她和安哥兒將會麵臨更多難以預料的挑戰和危險。
    中午,太陽最暖的時候,繡春去收衣服,卻發現一件天藍色的小衣不見了!她心裏一慌,趕緊在院裏找,最後在院角的泥地裏找到了——小衣掉在地上,沾滿了汙泥,領口處的絲線鬆脫了好幾根,原本整齊的針腳,斷成了好幾截。
    繡春趕緊把小衣撿起來,拍掉上麵的泥,仔細看了看領口的絲線。斷口很整齊,不像是被風吹斷的,也不像是磨斷的,倒像是被什麽鋒利的東西剪斷的!她心裏一沉,趕緊去找晾衣繩——晾衣繩是好的,沒有斷,綁衣服的棉繩也還在,隻是繩結好像被人動過,原本打了兩個死結,現在隻剩下一個活結。
    “娘,您看!”繡春拿著小衣,跑進屋裏,遞給李瓶兒,“這小衣的絲線是被人剪斷的,繩結也被人動過!肯定是有人故意把衣服弄掉的!”
    李瓶兒接過小衣,手指撫摸著斷口的絲線,心裏一陣發涼。這件小衣是安哥兒最喜歡的,領口的絲線很結實,就算被風吹掉,也不會斷得這麽整齊。顯然,有人進了她的院子,故意剪斷絲線,鬆開繩結,讓衣服掉在泥裏。更惡毒的是,領口的絲線鬆脫了,如果安哥兒穿上,那些鬆散的線頭很容易勒到他細嫩的脖子,或者纏住他的手指!
    “別聲張,”李瓶兒把小衣放在盆裏,“把它洗幹淨,藏起來,別讓任何人看見。”
    繡春點點頭,拿著盆去了廚房。李瓶兒坐在椅子上,心裏疑雲密布——她的院子雖然偏僻,但平時也有下人路過,而且角門是鎖著的,隻有小廝福貴有鑰匙。是誰能悄無聲息地進來,還不被發現?是福貴?還是潘金蓮派來的人?
    還沒等她想明白,第二個“意外”又來了。
    那天晚上,李瓶兒在妝台前寫了會兒字,把硯台放在妝台靠窗的位置,用鎮紙壓著,才去睡覺。第二天早上,她剛起床,就聽見“哐當”一聲——硯台掉在了地上,摔缺了一角,墨汁灑了一地。
    “怎麽回事?”李瓶兒趕緊跑過去,蹲在地上,看著摔碎的硯台。這方硯台是她從花府帶來的,用了很多年,一直很小心,從來沒掉過。
    繡春和如意也跑了過來,看到地上的硯台,都嚇了一跳:“娘,這硯台怎麽掉了?昨晚我們都沒靠近妝台啊!”
    李瓶兒站起身,仔細看了看妝台——鎮紙還在原來的位置,沒有動過,窗是關著的,也沒有被撬過的痕跡。她又看了看地麵,墨汁旁邊,有一個淺淺的鞋印,比她的鞋小,比繡春和如意的鞋大——不是院裏人的鞋!
    “昨晚你們有沒有聽見什麽動靜?”李瓶兒問道。
    繡春和如意都搖了搖頭:“昨晚睡得很沉,沒聽見什麽動靜。”
    李瓶兒心裏更懷疑了——有人夜裏進了她的屋,還動了她的硯台。可屋門是鎖著的,窗戶也關得好好的,這個人是怎麽進來的?難道是從密道?一想到密道,她心裏更慌了——如果有人知道密道的存在,那她和安哥兒就更危險了!
    第三個“意外”,比前兩個更讓人心驚。
    那天晚膳,是大廚房送來的,一碟素炒青菜,一碗豆腐湯,一個饅頭。如意負責布菜,她拿起筷子,剛要給李瓶兒夾青菜,忽然停住了——青菜裏,有一根和菜梗顏色差不多的草莖,約莫半寸長,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娘,您看!”如意趕緊把草莖挑出來,放在碟子裏。
    李瓶兒湊過去,仔細看了看那根草莖——顏色翠綠,和青菜的顏色很像,上麵還有細小的絨毛。她心裏一緊,讓繡春趕緊去請府裏的老藥婆張媽來。張媽在府裏待了幾十年,認識很多草藥,懂些藥理。
    張媽很快就來了,她拿起草莖,放在鼻子下聞了聞,又用指甲掐了掐,臉色慢慢變了:“六娘,這草叫‘煩憂草’,長在荒地裏,平時沒人會采。這草雖不是劇毒,但吃了會讓人腸胃不適,心慌意亂,要是長期吃,還會讓人精神恍惚,跟丟了魂似的。”
    “精神恍惚?”李瓶兒心裏“咯噔”一下,這不正是潘金蓮想要的效果嗎!她們先是用流言說她精神恍惚,現在又在她的飯菜裏放“煩憂草”,讓她真的精神恍惚,到時候,就算她說出真相,也沒人會信!
    “張媽,這事……”李瓶兒看著張媽,眼神裏帶著懇求。
    張媽趕緊點頭:“六娘放心,老奴知道輕重,絕不會跟任何人說。隻是六娘,您可得小心些,這飯菜,以後還是親自盯著做才好。”
    張媽走後,屋裏一片沉默。繡春和如意臉色慘白,眼裏滿是恐懼。李瓶兒看著那根“煩憂草”,手指緊緊攥成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
    這些“意外”,看似偶然,實則都是精心策劃的。剪斷小衣的絲線,是想勒到安哥兒;摔碎硯台,是想恐嚇她;放“煩憂草”,是想讓她精神恍惚。每一步,都在往“瘋母害子”的方向推她!
    可到底是誰做的?是那張婆子被調離前留下的後手?還是角門的福貴被潘金蓮收買了?抑或是,她的院裏,還有她沒發現的“內鬼”?
    疑竇叢生,責難臨頭
    流言和“意外”像投入湖麵的石子,終究還是傳到了西門慶耳朵裏。
    那天下午,陽光透過薄薄的雲層,灑在了李瓶兒家的院子裏。李瓶兒正坐在溫暖的屋內,懷裏抱著她那剛滿月不久的安哥兒,細心地給他喂奶。她的眼神充滿了母愛,溫柔地注視著孩子那張稚嫩的小臉。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這份寧靜,緊接著,小廝的聲音在院外響起:“官人來了!”
    聽到這個消息,李瓶兒的心裏不由得一緊。她迅速地將安哥兒交給了旁邊的如意,一個她信任的丫鬟,然後匆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快步走到門口去迎接。她剛走到廊下,就看見西門慶邁著大步,帶著一股不容忽視的氣勢走進了院子。他的臉色陰沉得像要下雨的天空,讓人感到一種莫名的壓迫感。他穿著一件藏青色的錦袍,腰間係著一條精美的玉帶,手裏拿著一把折扇,雖然已是臘月寒冬,他卻還故作瀟灑地扇著,但那銳利如刀的眼神,卻在無聲地掃過院裏的每一個角落,仿佛在尋找著什麽。
    安哥兒大概是被西門慶那沉重的腳步聲吵醒了,在如意的懷裏哭了起來。如意見狀,趕緊抱著孩子,小聲地哄著,希望能安撫他的情緒。然而,孩子似乎感受到了周圍的緊張氣氛,哭聲越來越響亮,聲音細弱卻穿透力極強,聽得人心都揪了起來。李瓶兒聽到孩子的哭聲,心中更是焦急,她一邊快步走向如意,一邊輕聲安慰著孩子:“安哥兒乖,不哭不哭,娘在這兒呢。”她接過孩子,輕輕地拍打著他的背,希望能盡快讓他安靜下來。
    西門慶站在院子中央,目光如炬,環視四周。他似乎對周圍的一切都感到不滿,眉頭緊鎖,臉上的表情愈發嚴肅。李瓶兒見狀,心中更是忐忑不安。她知道,西門慶的到來絕非偶然,他必定是有事而來。她努力保持著鎮定,抱著安哥兒,走向西門慶,試圖用母愛的溫柔來緩解這緊張的氣氛。
    西門慶卻連看都沒看安哥兒一眼,徑直走到李瓶兒麵前,語氣冰冷,帶著毫不掩飾的不耐煩:“我聽說,你近來夜裏總不安生?不是哭泣,就是自語?還擾得四鄰不寧?”
    李瓶兒的心猛地一沉,果然,那些流言還是被他聽到了。她垂下眼簾,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些:“回官人,妾身近來隻是睡眠淺些,偶有夢魘驚悸,並未如外界傳言那般不堪。許是下人們聽差了,以訛傳訛,擾了官人的清淨。”
    “聽差了?”西門慶冷哼一聲,手裏的折扇“啪”地一聲合上,“那哥兒的衣裳無故破損,你的硯台摔在地上,又作何解釋?連自個兒屋裏的東西都看管不好,精神恍惚至此,叫我如何放心將安哥兒交於你照料!”
    他的話像一根鞭子,狠狠抽在李瓶兒心上。她抬起頭,看著西門慶——他的臉上滿是厭棄,眼神裏沒有絲毫關心,隻有不滿和懷疑。在他眼裏,她的辯解,成了“精神失常”的借口;她的小心,成了“看管不力”的證據。
    李瓶兒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一股混合著屈辱與憤怒的熱流衝上頭頂。她幾乎要控製不住,把密道裏聽到的話、飯菜裏的“煩憂草”、小衣上的斷絲,全都和盤托出!可她知道,不能。她沒有證據,沒有證人,僅憑她一麵之詞,西門慶是不會信的。反而會覺得她是嫉妒潘金蓮,是挑撥離間,是真的瘋了!
    “官人,”李瓶兒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裏的衝動,目光平靜卻帶著一種異樣的執拗,看著西門慶,“妾身自知近來多有不是,惹官人煩心。但安兒是妾身的命,妾身便是拚卻一切,也會護他周全,絕無疏失!那些流言與意外,絕非偶然,其中定有蹊蹺,官人英明,還請明察!”
    她不再像以前那樣軟弱哀求,而是挺直了脊背,用一種近乎偏執的堅定,宣告著自己護犢的決心。這般神態,反倒讓習慣了她柔弱模樣的西門慶怔了一下。他看著李瓶兒,見她眼神清亮,不像是精神恍惚的樣子,心裏竟有了一絲動搖。
    可這動搖,很快就被不耐煩取代了。他最近忙著和官府的人應酬,又要陪潘金蓮,本就心煩,聽到府裏的流言,更是覺得李瓶兒不懂事,給她添麻煩。他皺了皺眉,語氣更冷了:“明察?我看你是想多了!府裏這麽多人,哪來那麽多蹊蹺?不過是你自己胡思亂想,擾了心神!”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屋裏的藥碗,臉色更沉了:“我告訴你,李瓶兒,你好自為之!好好照顧安哥兒,別再傳出些不三不四的話!若是哥兒再有閃失,或是你再惹出什麽麻煩,休怪我家法無情!”
    說罷,他不再看李瓶兒一眼,轉身拂袖而去。走到院門口時,他的袖子不小心碰倒了門口的花盆,“哐當”一聲,花盆摔在地上,泥土和碎瓷片撒了一地,像極了李瓶兒此刻的心。
    李瓶兒站在廊下,看著西門慶的背影消失在院外,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她知道,西門慶不信她,甚至已經把她當成了麻煩。在這個府裏,她唯一的依靠,就是西門慶,可現在,連他也拋棄了她。
    “娘……”如意抱著安哥兒,走到李瓶兒身邊,聲音發顫。安哥兒已經不哭了,睜著大眼睛,看著李瓶兒,小手伸出來,想摸她的臉。
    李瓶兒擦幹眼淚,接過安哥兒,緊緊摟在懷裏。孩子的體溫很暖,讓她稍微找回了些力氣。她知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西門慶不信她,她隻能靠自己。潘金蓮的計策很毒,但隻要她不倒下,隻要她找出那個隱藏在暗處的人,就還有機會。
    孤島危局,暗手誰藏
    西門慶走後,寒風又刮了起來,卷起地上的碎瓷片和泥土,打在廊下的柱子上,發出“沙沙”的響。東小院裏,隻剩下李瓶兒、繡春和如意三個人,還有搖車裏熟睡的安哥兒。這方小小的院子,像一座孤島,被流言和陰謀包圍著,孤立無援。
    李瓶兒抱著安哥兒,坐在廊下的椅子上。太陽已經落下去了,天邊隻剩下一抹淡淡的橘紅色,很快也被黑暗吞噬。屋裏的炭火盆快滅了,寒意漸漸滲進來,凍得她手指發麻,可她卻感覺不到冷——心裏的冷,比身上的冷,更刺骨。
    繡春和如意站在她身後,臉上滿是擔憂和惶恐。她們知道,現在的處境有多危險。流言還在傳,“意外”隨時可能再發生,西門慶又不信娘,她們就像待宰的羔羊,隻能等著潘金蓮下手。
    “娘,官人他……他怎麽能這麽說您呢!”繡春忍不住說道,語氣裏滿是委屈。
    李瓶兒搖了搖頭,聲音低沉:“不怪他,他本就是這樣的人。喜新厭舊,自私自利,他心裏,從來就沒有我和安哥兒。”她早就該明白這一點,隻是一直不願意承認。現在,被現實狠狠打了一巴掌,她才徹底清醒。
    她抬起頭,看著院裏的每一個角落——晾衣繩還在,上麵空蕩蕩的;妝台在屋裏,硯台的碎片還沒清理;門口的花盆碎了,泥土撒了一地。這些,都是潘金蓮留下的痕跡,是她用來逼瘋自己的武器。
    “潘金蓮想要的,不隻是我和安哥兒的命,還有一個‘瘋母害子’的名聲,”李瓶兒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她想用流言擾我心神,用‘意外’恐嚇我,最後用‘夢縈散’讓我瘋掉,讓所有人都覺得,安哥兒的死,是我造成的。她想得太簡單了,我不會讓她得逞的。”
    繡春和如意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堅定。她們跟著娘這麽多年,娘待她們如親人,現在娘有難,她們不能退縮。
    “娘,您說怎麽辦,我們就怎麽辦!”繡春說道,語氣很堅定。
    如意也點點頭:“娘,我也不怕,隻要能保護哥兒,我什麽都願意做!”
    李瓶兒看著她們,心裏湧起一股暖流。在這冰冷的西門府裏,繡春和如意是她唯一的依靠,唯一的溫暖。她深吸一口氣,站起身,目光掃過院裏的每一個角落,像是在尋找什麽。
    “繡春,”她轉過身,看著繡春,“從今日起,夜裏你我輪流守夜。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如意白天盯著院裏的動靜,任何人來送東西,都要仔細檢查,尤其是吃的喝的,一定要先嚐過,確認沒事了才能給安哥兒和我用。”
    “守夜?”繡春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李瓶兒的意思,“娘,您是想找出那個在暗處搞鬼的人?”
    李瓶兒點點頭:“是。這些‘意外’,不是外人能輕易做到的。剪斷小衣的絲線,需要進院;摔碎硯台,需要進屋;放‘煩憂草’,需要接觸飯菜。這個人,要麽是府裏的下人,要麽是被潘金蓮收買的內鬼。我們必須找出他,否則,防不勝防。”
    她頓了頓,又說道:“我們要找的,可能是之前在院裏當差的張婆子——她被調走時,心裏就有怨氣,說不定被潘金蓮收買了;也可能是角門的小廝福貴——他有角門的鑰匙,能悄無聲息地進來;還有可能是大廚房裏的人,或者是偶爾來送東西的小丫鬟。總之,任何靠近過東小院的人,都有可能。”
    繡春和如意都點了點頭。她們知道,這很難,很危險。那個隱藏在暗處的人,肯定很狡猾,不會輕易暴露。但她們沒有別的選擇,隻能冒險一試。
    “娘,我今晚就開始守夜!”繡春說道,“我會仔細盯著院裏的動靜,隻要那個人敢來,我一定能抓住他!”
    如意也說道:“娘,白天我會盯著,任何人來都別想搞鬼!”
    李瓶兒看著她們,心裏的絕望漸漸被堅定取代。她知道,接下來的路會很難走,會充滿危險。但她有繡春和如意,有安哥兒,這就夠了。為了安哥兒,為了自己,她必須走下去,哪怕前麵是刀山火海。
    她抱著安哥兒,走進屋裏。屋裏的炭火盆已經滅了,她讓繡春再添些炭,然後把安哥兒放在搖車裏。孩子睡得很沉,嘴角還帶著甜甜的笑,像是在做什麽好夢。
    李瓶兒坐在搖車旁,看著安哥兒的臉。她輕輕握住孩子的小手,心裏暗暗發誓:安兒,娘一定會保護好你。不管那個暗手是誰,不管潘金蓮有多毒,娘都會找出他,揭穿他們的陰謀。娘不會讓你有事的,絕不會。
    窗外的黑暗越來越濃,寒風還在刮著,可李瓶兒的心,卻漸漸平靜下來。她知道,從今晚開始,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就要開始了。她沒有武器,沒有援軍,隻有兩個忠心的丫鬟,和一顆護犢的決心。但她相信,隻要她不放棄,就一定能贏。
    她從床頭拿起一盞小油燈,點亮。昏黃的燈光照亮了屋裏的一角,也照亮了她堅定的眼神。她又拿起一把剪刀,放在床頭——這是她唯一的武器,用來保護自己,保護安哥兒。
    “繡春,”李瓶兒說道,“今晚辛苦你了。”
    繡春點點頭,手裏拿著一盞小油燈,走到院門口,找了個隱蔽的角落,守著。她知道,今晚可能會很漫長,但她不會睡著。她要盯著院裏的每一個動靜,找出那個暗手,保護娘和哥兒。
    東小院裏,一盞小油燈的光,在黑暗中搖曳著,像一點微弱卻堅定的希望。李瓶兒坐在搖車旁,聽著安哥兒均勻的呼吸聲,心裏充滿了決心。她知道,這場戰爭,她必須贏。為了安哥兒,也為了自己。
    (本集完)
    第100集 《舊影重現心難安》 的簡單內容提示:
    某件與花子虛或李瓶兒過往密切相關的舊物意外出現或被提及,勾起了李瓶兒深埋心底的回憶與恐懼。當前被流言圍攻、孤立無援的處境,與李瓶兒在花家遭遇變故前的某些情景產生詭異的重合,讓她產生強烈的不祥預感。李瓶兒開始被混亂恐怖的夢境困擾,夢中過去與現在的陰影交織,花子虛的身影、潘金蓮的笑臉、安哥兒的啼哭混雜出現,使她精神瀕臨崩潰,甚至難以區分夢境與現實。李瓶兒因夢魘和恐懼表現出一些異常舉動,這恰好印證了外界關於她“精神失常”的流言,落入對方圈套。舊影重現是巧合,還是有人刻意設計?李瓶兒能否掙脫心理陰影,保持清醒?她的異常舉動會帶來怎樣的後果?這會成為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