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跟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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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現已夜深,上京已經開始宵禁,返回皇宮已經不太現實,葉卿棠點頭應下。
    天剛蒙蒙亮,丞相府庭院裏的紅梅枝椏還凝著薄霜,晨露落在青石板上,暈開點點濕痕,踩上去時,鞋底會沾著細碎的涼意。
    葉卿棠梳理完畢剛走出客房,就見傅懷硯站在廊下等她,手裏捧著一個銅製暖手爐,爐身雕著淺淡的蘭草紋,熱氣透過銅壁,泛著溫溫的暖意。
    “晨起天寒,握著暖些。”傅懷硯聲音低沉,眼底還帶著幾分未散的倦意。
    葉卿棠接過暖手爐,指尖觸到溫熱的銅壁,心頭也跟著暖了幾分,她低頭看了眼爐上的花紋,輕聲道:“謝謝。”
    傅懷硯失笑,抬手替她拂去鬢邊沾著的碎霜,“馬車我已備好,你要是準備好了的話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葉卿棠點頭應下。
    兩人並肩往府外走,宮車早已候在門前,車簾掀開時,裏麵鋪著厚厚的絨墊,角落裏還放著一碟溫熱的桂花糕,是傅懷硯特意讓人給她備的早食。
    車軲轆碾過帶霜的青石板,葉卿棠靠在車壁上,捏起一塊桂花糕,甜香在舌尖化開,她忽然想起昨夜傅懷硯攤開的布防圖,忍不住問:“紅塵去查城南的綢緞莊了嗎?”
    “淩晨已帶暗衛去了。”
    傅懷硯坐在她身側,指尖輕輕敲了敲膝上的錦盒,裏麵裝著禁衛名冊的副本,“若有線索,風月會第一時間傳進宮裏。你今日回昭華宮,若再見到那侍衛,切記莫要輕舉妄動,等我處理完陛下那邊的事,便去找你。”
    葉卿棠點頭應下,指尖摩挲著暖手爐的邊緣,目光落在車窗外掠過的街景上。
    晨光漸亮,街邊的攤販已支起攤子,熱氣騰騰的粥香飄進車內,襯得這深秋的晨,多了幾分煙火氣。
    不多時,宮車便停在了午門外。葉卿棠剛掀開車簾,就見大盛帝身邊的總管太監快步迎上來,他穿著一身醬色蟒紋袍,鬢角沾著風露,連朝珠都歪了半分,顯然是等了許久。
    “傅大人!”
    太監躬身行禮,語氣帶著幾分急切,“陛下急召您去紫宸殿,說是有要事商議,還請您快些隨老奴過去。”
    他的目光不經意掃過葉卿棠,見她與傅懷硯同車而來,眼底閃過一絲訝異。
    傅懷硯眉頭微蹙,轉頭看向葉卿棠,眼底多了幾分顧慮,他伸手替她攏了攏披風領口,指腹蹭過她微涼的耳廓,聲音放得輕了些,“我讓風月送你回昭華宮,路上仔細些,若有任何情況,就讓宮人去紫宸殿找我。”
    “你也小心。”
    葉卿棠接過風月遞來的藥囊,指尖輕輕碰了碰他的袖口,“陛下突然召見,或許與戶部侍郎的事有關,莫要掉以輕心。”
    傅懷硯應了聲,又叮囑風月幾句“務必護好葉姑娘”,才跟著總管太監往紫宸殿方向走。
    墨色錦袍的衣角在晨風中輕輕飄動,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宮牆拐角,葉卿棠才收回目光,跟著風月往昭華宮去。
    宮道上的晨霧還未散盡,梧桐葉被風卷著滾過青石板,沾著的霜花融化成水,留下淺淺的痕跡。
    葉卿棠剛轉過一道朱紅宮牆,就見前方不遠處的柳樹下,站著一道熟悉的墨色身影。
    正是昨日在禦花園見到的那個禁衛。
    他依舊穿著勁裝,腰佩長刀,正低頭整理腰間的令牌,動作間,右手不自覺地摸了摸頸間,指尖在衣領下頓了頓,像是在確認什麽東西還在。
    葉卿棠的腳步驀地頓住,風月剛要開口詢問,就被她抬手按住。
    “你先回昭華宮。”
    葉卿棠壓低聲音,目光緊緊鎖著那禁衛,“替我稟報貴妃,說我去太醫院取些新藥材,稍後便回。若有人問起,就說我臨時被太醫院的院判請去了,莫要多言。”
    風月雖有疑慮,卻也知道她的性子,躬身應下後,便往昭華宮方向退去。
    葉卿棠則趁著往來宮人的掩護,迅速隱在廊柱後,將自己藏進陰影裏。
    隻見那禁衛整理好令牌後,左右張望了一番,確認四周無人,便轉身往西側的宮道走去。那條路偏僻得很,盡頭連著冷宮的雜物房,平日裏除了灑掃的宮人,極少有人往來。
    葉卿棠心頭一動,悄悄跟了上去。
    她借著宮燈的陰影和牆邊的藤蔓掩護,腳步放得極輕,幾乎聽不到聲響。
    晨霧漸淡,陽光透過宮牆的縫隙灑下來,在地上映出斑駁的光影。那禁衛走得極快,腰間的長刀偶爾碰撞到石壁,發出細微的聲響,卻沒回頭查看,顯然對這條宮道極為熟悉。
    葉卿棠跟著他走了約莫半柱香的功夫,就見他停在一間廢棄的雜物房前。
    那屋子的門早已腐朽,門上掛著一把生鏽的銅鎖,他從懷中摸出一把小巧的鑰匙,輕輕插進鎖孔,“哢嗒”一聲輕響,鎖開了。
    他推開門閃身進去,又飛快地將門虛掩上,隻留下一道窄縫。
    葉卿棠足尖點地,身形像片被晨露沾濕的柳葉,輕得沒半分聲響,三兩步就貼到了雜物房那扇朽壞的門板旁。
    她剛要將眼睛湊到那道窄縫上,指尖還沒碰到冰涼的木邊,就聽見西側拐角處傳來一陣清晰的響動,是靴底碾過碎石的“咯吱”聲,混著厚重布料摩擦的輕響。
    節奏不快,卻帶著一種不容錯辨的壓迫感,正一步步往這邊靠近。
    她心頭一凜,反應快得像蓄勢的貓,手腕一翻,借著素色披風下擺的垂墜感,整個人往門側的陰影裏縮去。
    那裏堆著半塌的舊木架,上麵蒙著層厚厚的灰布,布角還掛著幾片幹枯的藤蔓,正好能將她的身形完全罩住。
    葉卿棠屏住呼吸,連指尖都貼在冰涼的宮牆上,隻留一道眼縫,盯著拐角的方向。
    不過瞬息,一道黑色的身影就出現在視野裏。
    那人裹著件寬大的鬥篷,鬥篷料子是極沉的雲錦,邊緣繡著不易察覺的暗紋,被晨風吹動時,能看見內裏露出的月白襯裏。
    帽簷壓得極低,陰影幾乎遮住了整張臉,隻在低頭時,偶爾能瞥見一點泛著冷光的下頜線,線條鋒利,不似尋常宮人。
    葉卿棠的目光下意識往下移,落在那人的靴子上,靴麵是深黑色的緞麵,繡著暗金色的雲紋,雲紋邊緣還綴著顆極小的東珠,不張揚,卻透著規製的嚴謹。
    她心頭一緊:這是大盛朝親王或一品以上官員才能用的靴飾,尋常權貴根本不敢僭越。
    此人戴著鬥篷刻意遮掩麵容,卻在靴子上露了破綻,顯然是位高權重之人,且不想讓人認出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