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八成是男人找多了,身子早就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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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賣花女的聲音壓低了些,卻還是順著風飄進葉卿棠耳中。
    她腳步微頓,就聽見旁邊挑著菜筐的婦人接了話:“怎沒聽說!原先有夫家的,聽說把丈夫害死了,屍骨還沒涼透呢,就跟別的男人勾搭上了!”
    “可不是嘛!”
    另一個挎著食盒的丫鬟尖聲附和,團扇掩著嘴,眼神卻往葉卿棠的方向瞟,“我家小姐說,那女人在夫家時就不安分,水性楊花的,到現在都沒懷上個一兒半女,八成是男人找多了,身子早就垮了!”
    賣花女還在絮叨:“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福氣,竟被她纏上了……”
    葉卿棠耳尖微動,那丫鬟尖細的聲音裹著晚風鑽進耳中,她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腳步也沒半分停頓。
    她從不是會因幾句捕風捉影的話就對號入座的人。
    更何況這些話裏漏洞百出,既沒提姓名,也沒說住處,若真往自己身上攬,反倒落了下乘。
    隻是眼角餘光瞥見那丫鬟還在盯著自己的背影竊竊私語,葉卿棠心頭掠過一絲極淡的冷意,腳步卻愈發沉穩,很快便拐進了通往小院的巷口。
    院外的竹籬笆上還纏著幾株未謝的牽牛花,淡紫色的花瓣沾著黃昏的涼意,葉卿棠推開門時,院內靜悄悄的,隻有秋蟲在牆角的草叢裏低鳴。
    雙兒往常這個時辰該早就買完菜回來,此刻卻不見人影,案上的藥囊還保持著她早上離開時的模樣,旁邊疊好的診脈帕子整整齊齊。
    葉卿棠將藥囊放在案上,又去灶房檢查了一遍水缸,見水量還足,便轉身整理起今日從太醫院帶回的藥材。
    她剛把當歸、黃芪分類裝進球形瓷罐,院外就傳來一陣拖遝的腳步聲,伴著雙兒低低的啜泣。
    她抬眼望去,隻見雙兒垂著頭走進來,原本該拎著菜籃的手空落落的,衣角沾了些泥點,眼眶紅得像兔子,一看見葉卿棠,眼淚就忍不住掉了下來。
    “姑娘……”
    雙兒聲音哽咽,攥著衣角的手指泛白,“我……我沒買到菜。”
    葉卿棠放下手中的瓷罐,走過去拿起帕子替她擦了擦眼淚,語氣溫和,“怎的沒買到?是街角張屠戶的肉賣完了,還是李嬸的菜攤沒新鮮的了?”
    她以為是晚了一步,尋常攤販收得早,倒沒多想其他。
    可雙兒卻搖著頭,哭得更凶了,抽抽搭搭地把話說完整。
    “不是……是他們都不肯賣!我去張屠戶那兒買肉,他一看見我就擺手,說……說姑娘您是害死夫家、還勾三搭四的壞女人,賣肉給我會沾晦氣,我又去李嬸的菜攤,她也把我趕出來,說街坊都傳遍了,說您……說您水性楊花,連孩子都懷不上,是男人太多,身子垮了……”
    雙兒越說越委屈,眼淚砸在衣襟上,暈開一小片濕痕,“我跟他們辯解,說姑娘不是那樣的人,可他們根本不聽,還指著我的鼻子說我跟著您學壞了……後來我又去了好幾家,連賣米的王老板都不肯賣給我,說……說怕被您連累……”
    葉卿棠臉上的溫和漸漸淡去,眉頭輕輕蹙起。
    方才在街上聽到的流言還隻是泛泛的八卦,此刻竟已傳到了街坊攤販耳中,連日常采買都受了阻礙。
    這哪裏是隨口的議論,分明是有人故意散播,還精準地堵了她的生活後路。
    她抬手拍了拍雙兒的背,聲音依舊平穩,卻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別哭了,不是你的錯。他們沒見過我,自然容易被旁人的話蒙騙。”
    話雖如此,葉卿棠眼底卻掠過一絲冷意。
    晨間蘇明玥在相府前的刻意引導,此刻的流言反噬,這一前一後的關聯,幾乎不用細想便能理清。
    雙兒吸了吸鼻子,抬頭望著她,“那咱們今晚吃什麽呀?灶房裏隻剩些陳米了……”
    “無妨。”
    葉卿棠轉身走向案邊,從藥囊夾層裏取出一枚小巧的銀令牌,那是貴妃昨日特意賞她的,憑此可在宮中專供的食肆取餐,“你先去燒些熱水,我讓人去宮裏取些新鮮的菜和點心來,明日一早,我陪你去街上買東西。”
    雙兒連忙點頭,攥著帕子轉身往灶房走。
    葉卿棠將銀令牌揣進袖中,剛抬手推開半扇木門,一股刺鼻的酸腐氣味突然撲麵而來。
    緊接著,一盆混著餿水、爛菜葉的汙穢物直直潑了過來,濁黃色的液體在空中劃出一道惡心的弧線,濺得門框上滿是汙漬。
    葉卿棠瞳孔微縮,特工出身的本能讓她瞬間往後撤步,同時抬手死死抵住門板,“砰”的一聲將木門重新關緊。
    汙穢物盡數潑在門板和門檻上,餿水順著門縫往下淌,混著爛菜葉的殘渣,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氣味。
    “葉卿棠!你個殺夫的毒婦!有本事做沒本事認,快滾出來受死!”
    門外傳來一個粗啞的男聲,帶著毫不掩飾的戾氣,“害死沈侍郎還不夠,又勾搭上丞相,你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就該浸豬籠!”
    “就是!克死丈夫還不知廉恥,整日跟男人廝混,連孩子都懷不上,簡直是禍亂綱常的妖孽!”
    一個尖細的女聲跟著附和,聲音裏滿是鄙夷,“我們街坊鄰裏可容不下你這種髒東西,快滾出這條街,不然我們就砸了你的破院子!”
    門板被人狠狠踹了一腳,震得門框上的灰塵簌簌落下。門外的叫囂聲越來越雜,有男有女,還有孩童跟著起哄的聲音,顯然是被流言煽動的街坊,堵在院門外故意鬧事。
    灶房裏的雙兒聽見動靜,手裏的銅壺“哐當”一聲掉在地上,熱水灑了一地,她慌慌張張地跑出來,看見門板上的汙穢物,臉色瞬間慘白。
    “姑娘……這、這可怎麽辦啊?他們怎麽能這樣……”
    葉卿棠抬手按住雙兒發抖的肩膀,指尖冰涼卻異常沉穩,目光落在門板上不斷往下淌的餿水,眼底的冷意漸漸凝聚。
    這已不是簡單的流言攻擊,而是有人刻意煽動街坊,想用這種卑劣的手段逼她讓步。
    若她此刻慌了陣腳,或是與門外人爭執,隻會落得“惱羞成怒”的名聲,正好中了背後人的圈套。
    “別怕。”
    葉卿棠聲音平靜,伸手從袖中取出那枚銀令牌,令牌上刻著的“貴妃親賜”四字在昏暗中泛著冷光,“你去灶房把那罐陳年的艾草拿過來,再找塊幹淨的布巾。”
    雙兒雖不解,卻還是聽話地轉身去取。
    葉卿棠走到門邊,側耳聽著門外的叫囂,指尖輕輕敲擊著門板,心裏飛快盤算,門外的人多是普通街坊,被流言蒙了眼,未必真有膽子傷人,隻要鎮住為首的幾個,剩下的自然會散。
    待雙兒拿著艾草和布巾回來,葉卿棠將艾草點燃,放在門邊的銅盆裏,濃煙混著艾草的清香,漸漸壓下了餿水的酸腐氣味。
    她又用布巾裹住銀令牌,深吸一口氣,猛地拉開了木門。
    門外的叫囂聲戛然而止,十幾個街坊圍在院門口,為首的是個滿臉橫肉的壯漢,手裏還拎著一根木棍,見葉卿棠開門,剛要上前,卻被她手中的銀令牌晃了眼。
    “你們口中的毒婦,前日剛受陛下親封“濟世女醫”,我手中這枚令牌是貴妃娘娘今天剛剛賜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