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集:新的挑戰
字數:12943 加入書籤
省城國際機場的安檢通道內,人流熙熙攘攘。電子屏上滾動著航班信息,廣播裏不時傳來溫柔的提示音,一切都顯得井然有序。但在VIP安檢通道後,氣氛卻異常凝重。
一台高精度X光安檢機正在對一件黑色防震箱進行掃描,屏幕上呈現出的圖像讓兩名安檢人員麵麵相覷,眉頭緊鎖。防震箱內部,密密麻麻的電路板以一種非常規的排列方式組合成奇怪的陣列,線路交錯縱橫,像是一張複雜的神經網絡。而在陣列的核心位置,卻有一塊巴掌大小的黑色的區域,完全吸收了X射線,在屏幕上呈現出一片純粹的漆黑,無法看清內部結構。
“這是什麽東西?”年輕的安檢員小張壓低聲音,看向身邊的組長老王。老王從事安檢工作十五年,見過各種各樣的特殊物品,但這樣的圖像還是第一次遇到。
“按規定,必須開箱檢查。”老王果斷說道,按下了暫停鍵,朝著負責托運的工作人員示意。
很快,一名穿著黑色西裝、戴著金絲眼鏡的年輕男子快步走了過來,正是李建平的秘書。他看到安檢人員的動作,立刻上前一步,擋在防震箱前,臉上帶著職業性的微笑,語氣卻不容置疑:“同誌,這是省政法委的重要科研設備,涉及國家機密。”
他從公文包裏掏出一份文件,遞了過去:“這是保密文件和相關批文,麻煩你們核對一下。按照規定,涉密物品無需開箱檢查。”
文件封麵上印著“省政法委保密文件”的字樣,蓋著鮮紅的公章。老王接過文件,仔細翻閱著,眉頭越皺越緊。文件的格式和公章看起來都沒有問題,但那塊完全吸收X射線的黑的區域,始終讓他心存疑慮。
“我們需要向上級匯報。”老王說道,拿起對講機準備聯係安檢站負責人。
此時,淩源縣公安局的會議室裏,雷傑正站在大屏幕前,部署針對跨境電詐的專項行動。會議室裏坐滿了二十多名幹警,有掃黑除惡時期並肩作戰的老戰友——比如刑警支隊的老王、特警隊長陳剛,也有剛分配到網安、經偵部門的年輕民警,他們臉上還帶著青澀,眼神卻充滿了鬥誌。
大屏幕上播放著第四起跨境電詐案件的詳情:受害者是一位六十八歲的獨居老太太王桂蘭,剛拿到一百五十萬的拆遷補償款,就被冒充“上海市公安局經偵支隊民警”的騙子以“涉嫌洗錢”為由,誘導著分三次將全部存款,甚至向親戚借的二十萬,共計一百七十萬元轉入了所謂的“安全賬戶”。轉賬記錄、通話錄音、老太太的報案視頻,一步步還原著整個詐騙過程,讓人觸目驚心。
“時代變了。”雷傑敲了敲桌子,厚重的實木桌麵發出沉悶的聲響,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回來。他穿著一身藏藍色警服,袖口挽起,露出結實的小臂,眼神銳利如鷹,“我們的對手,已經從拿著砍刀、盤踞街頭的趙天霸之流,變成了藏在境外服務器後麵、敲著鍵盤的程序員。戰場,也從看得見硝煙的街頭巷尾,轉移到了看不見摸不著的網絡空間。”
就在這時,雷傑口袋裏的加密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機場安檢站的電話。他走到會議室角落,接通了電話。
“雷局,我們這裏遇到一個情況。”安檢站負責人的聲音帶著一絲猶豫,“李建平副秘書長的秘書托運了一個防震箱,X光掃描顯示內部結構異常,有一塊區域完全無法穿透。我們要求開箱檢查,但對方出示了省政法委的保密文件,說是涉密科研設備,拒絕開箱。您看……”
雷傑的眉頭微微皺起,腦海中瞬間閃過李建平在研討會上的發難、與陳雅娟秘書的會麵、境外資金鏈的線索。這個防震箱裏的東西,絕對不簡單。但他清楚,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僅憑安檢圖像無法強行開箱,一旦處理不當,還可能陷入被動。
他沉默了三秒,語氣堅定地說道:“依法留取完整的X光影像資料,詳細登記防震箱的型號、編號、托運信息,然後放行。密切關注這個箱子的去向,有任何情況第一時間匯報。”
“明白!”
掛掉電話,雷傑重新回到會議室,臉上沒有絲毫波瀾,仿佛剛才的插曲從未發生。“繼續部署。”他指著大屏幕,“跨境電詐,看似離我們很遠,但每一起案件背後,都是一個家庭的破碎。我們必須盡快拿出對策,守住老百姓的錢袋子。”
新型犯罪與舊患新發
實驗學校的調查在國安部門的介入下,取得了突破性進展。一周後的聯合案情分析會上,市國安局的張科長帶來了令人震驚的消息。他麵前的投影儀上,展示著一張複雜的關係圖譜,節點密密麻麻,連接著境內外多個機構和個人。
“我們聯合網警部門,對陳雅娟及其關聯人員的通訊記錄、資金往來進行了全麵監控和分析,最終鎖定了一個名為‘啟明工程’的境外非政府組織。”張科長的聲音低沉而嚴肅,“這個組織表麵上打著‘教育文化交流’‘青少年素質提升’的幌子,在多個國家和地區開展活動,但實際資金流向非常複雜,與多個敏感地區的機構和人員有密切聯係。”
他切換到下一張幻燈片,上麵是“啟明工程”的組織結構圖:“這個組織的核心操作模式,是專門選擇我們國內的中小城市,以民辦教育、文化培訓、國際夏令營為載體,滲透到教育係統內部。他們的核心目標不是直接傳播特定的意識形態,而是培養一批對中國現行體製持‘批判性思維’的青少年。”
“具體怎麽操作?”林雪坐在雷傑身邊,眉頭緊鎖,問道。
“方法非常隱蔽,也很狡猾。”張科長調出了一批被查獲的“輔助教材”照片,“他們不會直接否定我們的製度和價值觀,而是通過精心設計的對比、暗示、選擇性呈現,潛移默化地解構主流價值觀。比如,這套所謂的《世界文明對比讀本》,裏麵選取的中國案例都是古代的‘苛政’‘腐敗’,而外國案例則全是‘民主’‘自由’的正麵故事;再比如這個‘獨立思考訓練課程’,設置的議題全是‘政府該不該限製企業發展’‘執法機關是否權力過大’這類帶有傾向性的問題,引導孩子們質疑權威、質疑體製。”
雷傑拿起一份打印出來的教材節選,上麵的文字看似客觀中立,卻處處暗藏玄機。比如在講述“法治”時,刻意放大個別執法不當的案例,卻對掃黑除惡、打擊犯罪帶來的社會安定避而不談;在介紹“公民權利”時,片麵強調個人自由,卻忽視了集體利益和社會責任。
“最棘手的是,”張科長的語氣愈發凝重,“他們所有的活動都遊走在法律邊緣。教材內容不違法,培訓形式不違法,甚至資金往來都披著‘慈善捐贈’‘學術交流’的合法外衣。我們現有的法律法規,很難對其行為進行定性和處理。他們就像一群蒼蠅,不咬人,但惡心人,長期下來,會慢慢腐蝕青少年的思想根基。”
與此同時,淩源的跨境電詐案件呈現出爆發態勢。掃黑除惡專項鬥爭取得勝利後,淩源的社會治安明顯好轉,經濟逐漸複蘇,老百姓手裏的餘錢也多了起來——有的是征地拆遷補償款,有的是生意好轉後的盈利,有的是外出打工攢下的辛苦錢。這些“新富起來”的人群,因為缺乏防範意識,成了境外電詐團夥眼中待宰的肥羊。
第四起案件的受害者王桂蘭老太太,雷傑親自去了她家。那是一棟建於上世紀八十年代的老舊筒子樓,樓道狹窄昏暗,牆壁上布滿了汙漬和小廣告,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黴味。老太太的家在三樓,房門虛掩著,雷傑輕輕推開,一股濃重的中藥味撲麵而來。
房間很小,隻有十幾平米,陳設極其簡陋:一張老舊的木板床,一個掉漆的衣櫃,一張折疊桌,還有一台屏幕泛黃的老式電視機和一個嗡嗡作響的破冰箱。王老太太坐在木板床上,背靠著牆壁,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手裏緊緊攥著一個褪色的存折,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阿姨,我是淩源縣公安局的雷傑。”雷傑輕輕關上門,走到床邊,聲音盡量放柔,“我們來看您了,想了解一下當時的情況。”
老太太緩緩轉過頭,空洞的眼神裏沒有絲毫波瀾,嘴裏反複念叨著:“我一輩子沒幹過壞事……真的沒幹過……他們說我犯罪了,說我洗錢……我不明白,我怎麽會洗錢呢……”
“阿姨,您沒犯罪,是犯罪分子騙了您。”雷傑蹲下身,與老太太平視,語氣誠懇,“那些人是騙子,冒充公檢法的工作人員,就是為了騙您的錢。”
“騙我?”老太太的眼神裏終於有了一絲波動,她猛地抓住雷傑的手,枯瘦的手指像鐵鉗一樣,緊緊攥著他的手腕,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裏,“雷局長,你說他們是騙子?那我的錢……我的錢還能追回來嗎?那是我老伴的撫恤金啊……他以前在礦上上班,瓦斯爆炸死的,就留下這麽點錢……還有拆遷款,是我養老的錢……”
老太太的聲音越來越激動,淚水順著布滿皺紋的臉頰滾落,滴在雷傑的手背上,帶著一絲冰涼的溫度。雷傑的手被握得生疼,但更疼的是心裏。他能感受到老太太心中的絕望和無助,那是一種被掏空了所有希望的痛苦。
“阿姨,您放心。”雷傑鄭重地點頭,眼神堅定,“我們一定會盡力追查,想盡一切辦法幫您把錢追回來。這是我們的責任,也是我們對您的承諾。”
離開王老太太家,雷傑的心情異常沉重。樓道裏,鄰居們探頭探腦地看著,臉上帶著同情和無奈。他知道,這樣的案件,不僅讓老太太遭受了經濟損失,更給她的心理造成了無法彌補的創傷。
回到公安局,雷傑立即召開了跨境電詐專項工作會議。網安大隊長大劉匯報了目前的偵查難點:“雷局,這些電詐團夥非常狡猾。他們的服務器都設在東南亞的某個國家,通過多層網絡跳板隱藏真實IP,資金交易全部使用虛擬貨幣,落地後迅速轉入境外賭場洗白。我們已經向對方國家的司法部門發了國際協查函,但對方的司法效率大家都知道,而且涉及跨境資金流動,取證難度非常大,短期內很難有結果。”
“那就換個思路。”雷傑敲了敲桌子,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不能隻追著錢跑,要從源頭入手。詐騙成功需要三個要素:精準的信息獲取、蠱惑人心的話術劇本、暢通的資金通道。我們就從這三個方麵突破。”
他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馬克筆寫下三個關鍵詞:“信息、話術、資金”。“第一,信息從哪裏泄露的?是房產中介、銀行、醫院,還是其他渠道?誰在販賣我們淩源市民的個人信息?必須查清楚。第二,話術為什麽能精準擊中老年人的心理?他們的劇本是怎麽設計的?有沒有國內的人配合提供本地情況?第三,資金通道雖然在境外,但轉賬、取款等環節,有沒有可能在國內找到突破口?能不能聯合銀行,建立預警機製?”
會議一直開到深夜,燈火通明的會議室裏,大家各抒己見,激烈討論。最終確定了幾條新戰法:第一,與通信運營商深度合作,建立針對境外可疑號碼、詐騙話術關鍵詞的實時預警係統,一旦發現異常通話,立即通過短信、電話等方式提醒用戶;第二,聯合各大銀行,對六十歲以上老年人、拆遷戶等重點人群的大額轉賬設立“24小時冷靜期”製度,轉賬前進行風險提示,轉賬後及時回訪確認;第三,網安部門組建專門的攻堅小組,主動進攻,潛入電詐相關的黑產群組、暗網論壇,偽裝成買家或賣家,從源頭獲取情報,追蹤詐騙團夥的真實身份和窩點位置。
“同誌們,”雷傑看著疲憊卻依舊充滿鬥誌的幹警們,語氣沉重而堅定,“老百姓把錢交給我們保管,把安全交給我們守護,我們不能讓他們失望。跨境電詐,我們必須打,而且必須打贏!”
內部的分歧與轉型的陣痛
新戰法的實施,在淩源縣公安局內部引發了意想不到的爭議和阻力。
在周一的局務會上,刑警支隊的老王第一個站出來反對。老王今年五十多歲,從警三十多年,經曆過無數次街頭槍戰和暴力抓捕,是局裏公認的“老資格”。他穿著一身舊警服,頭發花白,臉上布滿了風霜,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抵觸:“雷局,咱們是公安局,是執法機關,不是通訊公司,也不是銀行。建立預警係統要協調運營商,設立‘冷靜期’要銀行配合,這些工作超出了我們的職責範圍,也不是我們擅長的。而且,掃黑除惡剛結束,大家連續高強度工作了三年,好不容易能喘口氣,現在又要搞這麽大動作,同誌們的身體和精神都吃不消啊。”
“王支隊,我理解你的顧慮。”雷傑看著老王,語氣平和,“但我想問問你,你覺得老百姓被騙一百七十萬,和被人搶了一百七十萬,哪個更嚴重?搶劫是暴力犯罪,我們能看得見、摸得著,能通過偵查、抓捕、審判將犯罪分子繩之以法。但電詐是智力犯罪,犯罪分子藏在境外,老百姓被騙後,錢很難追回來,心理創傷也更嚴重。王老太太的情況你也知道,那是她的養老錢、救命錢,被騙後她幾乎崩潰了。我們作為警察,能眼睜睜看著這種事情發生嗎?”
“那不一樣,搶劫是麵對麵的犯罪,性質更惡劣。”老王堅持自己的觀點,“而且,我們的警力本來就緊張,掃黑除惡後,很多幹警都被抽調到了其他崗位,現在再抽調人手去搞網安、搞電詐,其他刑事案件怎麽辦?”
“時代在變,犯罪形式在變,我們的工作方式也必須跟著變。”雷傑站起身,目光掃過在場的中層幹部,“掃黑除惡是階段性的勝利,但維護社會安全穩定是長期的責任。以前我們麵對的是刀光劍影,現在麵對的是網絡詐騙、思想滲透,這些新型犯罪雖然沒有硝煙,但危害同樣巨大。我們不能守著過去的經驗過日子,必須主動學習新知識、掌握新技能,才能適應新形勢的要求。”
局務會上,年輕民警們大多支持雷傑的新思路。網安大隊的年輕民警小李,剛從警校畢業兩年,是計算機專業的高材生,他激動地說:“雷局說得對,現在的犯罪越來越高科技,我們必須用科技手段對付科技犯罪。暗網、虛擬貨幣、加密通訊,這些都是我們以前不熟悉的領域,但隻要我們肯學,一定能掌握。我願意加入攻堅小組,潛入黑產群組獲取情報!”
經偵大隊的年輕幹警也紛紛表示支持:“跨境電詐不僅危害民生,也影響經濟發展。我們必須盡快打擊,維護良好的營商環境和社會秩序。”
但一些老幹警的抵觸情緒,比雷傑預想的要強烈。他們習慣了傳統的偵查辦案模式,對網絡、科技等新事物感到陌生和畏懼,更願意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不願輕易嚐試新的工作方式。
更讓雷傑憂心的是,兩天後,縣委辦轉來一份省裏下發的征求意見稿——《關於優化營商環境,規範涉企執法行為的若幹意見(征求意見稿)》。文件打印在厚厚的A4紙上,標題醒目,內容詳盡,主要圍繞“規範涉企執法程序”“減少不必要的執法幹擾”“保障企業合法權益”等方麵展開。
雷傑仔細翻閱著文件,看到其中幾條內容時,眉頭越皺越緊:“對企業采取查封、扣押、凍結等強製措施的,必須提供充分的證據,事先進行風險評估,避免對企業正常經營造成不當影響”“嚴禁對企業進行‘運動式’執法檢查,同一企業同一事項的檢查一年不得超過一次”“涉企案件的辦理期限原則上不得超過三個月,特殊情況需延長的,必須報上級部門批準”。
文字都很規範,看似是為了優化營商環境,但結合當前的形勢,雷傑敏銳地察覺到了其中的深意。他抬頭看向坐在對麵的林雪,發現她也在仔細閱讀文件,在文件的空白處,用紅筆批注了一行字:“此件由省政法委研究室起草,李建平牽頭。”
“林書記,你怎麽看?”雷傑把文件推到林雪麵前,語氣凝重。
林雪放下筆,揉了揉眉心,臉上露出一絲疲憊:“你知道昨天開發區管委會報上來的一個招商引資項目嗎?投資方是一家外地的大型製造業企業,計劃在淩源投資五個億建工廠。但他們提出的第一個條件,就是要求縣裏出具書麵承諾,保證不對企業進行‘運動式執法檢查’,不搞‘選擇性執法’,不隨意采取查封、扣押等強製措施。”
她苦笑了一下:“他們的用詞,和這份意見稿幾乎一模一樣。很明顯,有人在背後造勢,通過文件、培訓、甚至投資條件等方式,係統性地塑造一種‘後掃黑時代’的輿論氛圍——把掃黑除惡定性為‘非常態’的‘運動式執法’,把嚴格執法汙名為‘影響經濟發展’‘破壞營商環境’。”
“這是在給我們的工作套枷鎖。”雷傑的語氣帶著一絲憤怒,“如果按照這個標準,三年前我們根本動不了趙天霸。他名下的天霸集團,表麵上是‘正常經營’的企業,涉及房地產、娛樂、建築等多個領域,要是擔心‘影響營商環境’,擔心‘對企業正常經營造成不當影響’,我們根本不敢查封他的資產,不敢對他的團夥成員采取強製措施。那淩源的掃黑除惡,也就成了一句空話。”
林雪點了點頭,眼神變得異常堅定:“所以我們現在麵臨的是兩線作戰。一線是對付跨境電詐、思想滲透這些新型犯罪,這需要我們學習新知識、掌握新技能,實現隊伍的轉型;另一線是守住我們掃黑除惡的鬥爭成果,抵製這種錯誤的輿論導向和政策傾向,這需要我們有堅定的政治定力,甚至可能……需要進行新一輪的鬥爭。”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看著外麵生機勃勃的街道:“雷傑,準備一下,下周一召開全縣政法工作會議。我要在會上講清楚幾點:第一,掃黑除惡不是一陣風的運動,而是常態化的法治實踐,必須長期堅持;第二,嚴格執法與優化營商環境並不矛盾,真正的企業家、真正想幹事的企業,歡迎的是公平公正、安全穩定的法治環境,而不是可以肆意妄為的‘寬鬆環境’;第三,公安隊伍必須轉型,但轉型不是轉向‘少辦案’‘不辦案’,而是轉向‘更專業地辦案’‘更精準地執法’,既要打擊犯罪,又要保護合法權益。”
“明白!”雷傑重重地點頭,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使命感。他知道,這場鬥爭,不僅關乎淩源的社會治安,更關乎掃黑除惡的成果能否鞏固,關乎法治精神能否真正落地生根。
風暴前夕的多重壓力
周六上午,淩源縣公安局網安大隊的辦公室裏,氣氛緊張而安靜。電腦屏幕發出的藍光映在每個人的臉上,鍵盤敲擊聲此起彼伏,清脆而急促。雷傑穿著便裝,坐在年輕民警小李的身邊,看著他熟練地操作著電腦,潛入一個名為“信息資源共享基地”的暗網論壇。
這個論壇隱藏在層層加密的網絡空間裏,普通用戶根本無法訪問。小李他們通過特殊的翻牆工具、虛擬身份和加密通訊軟件,花了三天時間才成功注冊賬號,進入論壇內部。論壇裏充斥著各種非法交易信息:販賣公民個人信息、出售詐騙劇本、提供黑客服務、洗錢通道對接……五花八門,觸目驚心。
“雷局,有發現!”小李突然壓低聲音,眼睛緊緊盯著屏幕,手指快速敲擊著鍵盤,“這個論壇的一個管理員,網名叫‘影子’,他在淩源本地。我們通過IP地址定位,發現他每次登錄都在城南的一家網吧,而且他手裏有我們淩源三萬名中老年人的詳細資料,包括電話號碼、家庭住址、身份證號、甚至病史和存款大概數額。”
雷傑湊上前,屏幕上顯示著“影子”發布的帖子,標題是“淩源中老年優質資源打包出售”,下麵附著部分信息的截圖和交易方式。“多少錢?”他問道。
“打包價五萬比特幣,按照現在的匯率,相當於人民幣兩百多萬。”小李回答道,“而且他要求先付款後發貨,付款方式是虛擬貨幣,無法追蹤。”
雷傑的眼神一冷,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能鎖定他的真實身份嗎?”
“正在追蹤。”小李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屏幕上不斷刷新著代碼和數據,“這個人非常謹慎,每次登錄都隻用網吧的公用電腦,不使用個人設備,每次上網時間不超過半小時,而且會頻繁更換網吧。更麻煩的是,他使用的是軍用級別的加密通訊軟件,我們無法監聽他的聊天內容,也無法獲取他的真實IP地址。”
“繼續跟,不要打草驚蛇。”雷傑吩咐道,“重點關注他的交易對象,看看有沒有本地的同夥。另外,想辦法獲取他手裏的信息樣本,分析數據的來源,我要知道這些公民個人信息是怎麽泄露出去的。”
“明白!”
下午,實驗學校那邊傳來了更令人不安的消息。國安部門的張科長給雷傑打來電話,語氣凝重:“雷局,有重大發現。我們在對陳雅娟的通訊監控中,發現她與境外‘啟明工程’的負責人聯係時,多次提到一個代號‘深根計劃’的項目。雖然具體內容還不清楚,但根據我們截獲的部分信息,這個計劃的規模非常大,時間表顯示,今年九月新學期開始後,將在五個省的二十所合作學校同步啟動‘新課程試點’。”
“新課程試點?具體是什麽課程?”雷傑問道。
“目前還不清楚,但根據之前查獲的教材和培訓內容推測,很可能是進一步深化思想滲透的課程,目標群體可能從幼兒園、小學擴展到初中、高中。”張科長回答道,“更麻煩的是,我們查到這個‘深根計劃’的部分資金,是通過一家境內企業的‘慈善捐贈’名義進入國內的。這家企業叫‘建國外貿有限公司’,老板你可能也認識——李建平的堂弟,***。”
雷傑的心中一震:“***?他和‘啟明工程’是什麽關係?”
“根據我們的調查,***的公司主要從事對東南亞的外貿業務,經常往返於國內外。他的公司成立於五年前,注冊資本五千萬,但實際經營規模很小,主要業務就是為境外組織提供資金轉移通道。‘啟明工程’的多筆資金,都是通過他的公司洗白後,轉入境內的合作學校和培訓機構。”張科長補充道,“我們還發現,***和趙天海有過資金往來,趙天海出獄後的部分活動資金,就是由***提供的。”
掛掉電話,雷傑坐在椅子上,久久沒有說話。電詐背後的信息黑產、實驗學校的思想滲透網絡、李建平若隱若現的身影、***提供的資金通道、還有那份正在征求意見的“規範執法文件”……所有的線索像一張無形的網,交織在一起,指向了一個龐大而隱蔽的陰謀。
他們的目標不僅僅是搞亂淩源的社會治安,不僅僅是滲透青少年的思想,更是要通過各種手段,限製執法機關的權力,抹黑掃黑除惡的成果,最終動搖基層治理的根基。
周日下午,雷傑獨自留在辦公室,整理周一全縣政法工作會議的發言稿。窗外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雨聲敲打著玻璃,城市籠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雨霧中,顯得有些壓抑。
手機突然響了,是一個加密號碼,沒有來電顯示。雷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通了電話。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經過變聲處理的聲音,模糊不清,卻帶著一種冰冷的寒意:“那份《關於優化營商環境,規範涉企執法行為的若幹意見》的正式版,下周就會下發。起草組采納了‘各方麵意見’,措辭會比征求意見稿更嚴厲。”
“什麽意思?”雷傑的心髒猛地一沉。
“意思就是,以後你們要對涉黑涉惡相關企業采取查封、扣押、凍結等強製措施,必須先進行‘營商環境影響評估’,證明不會影響企業的‘正常經營’;要傳訊涉企嫌疑人,必須提前向同級政法委報備,避免造成‘不良社會影響’。”對方頓了頓,聲音帶著一絲嘲諷,“有人想把掃黑除惡裝進籠子裏,用‘規範’的名義,讓你們動彈不得。”
電話掛斷了,聽筒裏傳來忙音。雷傑握著手機,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他走到窗前,看著窗外越來越大的雨勢,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他能感覺到,一場新的風暴正在醞釀——這次的風暴,不是街頭的暴力衝突,不是網絡的詐騙陷阱,而是更隱蔽、更凶險的政治博弈和話語權爭奪。
掃黑除惡鏟除了地上的荊棘,恢複了社會的安寧。但現在,有人想修改土壤的配方,想製定新的“遊戲規則”,讓荊棘以另一種形式重新生長,讓黑惡勢力和滲透組織有恃無恐。
周一上午八點,全縣政法工作會議準時在縣委大禮堂召開。大禮堂裏座無虛席,兩百多名政法幹部穿著整齊的製服,坐得筆直,眼神專注。林雪坐在**台正中,一身藏藍色西裝,神情嚴肅而堅定。雷傑坐在她的左側,目光掃過台下的幹警們,看到了一張張熟悉的麵孔——有掃黑除惡時並肩作戰的老戰友,有剛加入政法隊伍的年輕人,還有堅守崗位多年的老領導。
林雪打開話筒,調試了一下音量。原本嘈雜的大禮堂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話筒輕微的電流聲。她的第一句話,就讓全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今天我想和大家談談,什麽是真正的‘營商環境’。”
她的聲音清晰而有力,透過音響傳遍整個大禮堂:“有人說,優化營商環境就是要對企業‘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是要放鬆執法尺度,甚至對違法犯罪行為網開一麵。但我想說,這是對營商環境最錯誤的理解。真正的營商環境,不是縱容少數人的違法違規,而是為大多數企業創造公平競爭的市場秩序;不是讓企業免受執法監督,而是讓企業在法治的框架內安心經營;不是犧牲群眾的利益換取所謂的‘投資’,而是實現企業發展、群眾受益、社會穩定的共贏。”
與此同時,省城某棟高檔寫字樓的會議室裏,李建平正在主持召開《關於優化營商環境,規範涉企執法行為的若幹意見》的定稿會。會議室裏坐著省政法委研究室的工作人員、相關部門的負責人,還有幾位法學專家。李建平坐在主位上,麵前擺著最後修改的文件版本,他的手指在文件上輕輕滑動,最終停留在新增的一條內容上:
“對已結案的涉黑涉惡企業,若無新的犯罪證據,應逐步解除資產凍結措施,幫助其恢複正常經營,保障企業職工的合法權益和社會穩定。”
他拿起筆,在這條內容上輕輕畫了一個圈,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就按這個版本印發。”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盡快下發到各市、縣(區)政法部門和相關單位,要求認真學習貫徹落實。”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雨水衝刷著玻璃,模糊了窗外的景象,也仿佛在預示著一場即將到來的、沒有硝煙的戰爭。
淩源的政法工作會議還在繼續,林雪的聲音依舊堅定:“掃黑除惡的成果來之不易,是用七位烈士的生命和無數幹警的血汗換來的。我們不能讓這份成果付諸東流,不能讓烈士的鮮血白流。政法隊伍必須堅守法治底線,敢於擔當、善於作為,既要打擊新型犯罪,又要鞏固鬥爭成果,為淩源的長治久安和高質量發展保駕護航!”
台下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經久不息。雷傑看著林雪堅定的身影,看著台下幹警們眼中的鬥誌,心中暗暗下定決心:無論未來麵臨多大的壓力和挑戰,他都會和林雪一起,和所有堅守正義的政法幹警一起,並肩作戰,守護好淩源的黎明之光。
本集完
下一章內容提示:
第六卷:黎明之光 第116集:傳承
雷傑為全局新入警的青年幹警講課,分享掃黑除惡經曆,特別強調堅守初心、廉潔自律。他講述犧牲戰友的故事,將“光雲”精神與掃黑精神融合傳承。年輕民警深受觸動,但課後有人提問:“雷局,如果嚴格執法真的影響了招商引資,我們該怎麽辦?”與此同時,實驗學校的調查取得突破,證據顯示“深根計劃”的目標是在青少年中培養“非暴力不合作”的思維模式。而李建平修改的那份文件,正式印發到了淩源。傳承與改變、堅守與妥協的較量,在這一代人身上展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