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同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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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乙雄聞言,眉頭頓時鎖緊。
    他收斂了玩世不恭的神情,上前兩步,目光如炬地審視著那麵流轉著奇異光華的玉璧。
    “咦?”
    他越看,神色越是驚疑不定。
    身為天王子嗣,他曾遍覽族中秘藏的遠古卷軸,對藍星那些湮滅在時光長河中的辛秘知之甚詳。
    譚行見他這般反應,心頭一跳,急忙追問:
    “怎麽?瀟灑!你認得這東西?”
    就連一旁一直事不關己的張九極,也猛地轉過頭,灼灼目光釘在馬乙雄身上。
    馬乙雄沉默良久,指尖幾乎要觸碰到那冰涼的玉璧表麵,又倏地收回。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與不確定:
    “這東西…很像神話殘卷裏記載的玩意兒.....遠古藍星五國之一,‘武卓’的鎮國之寶!”
    他頓了頓,自己都覺得有些荒謬,搖了搖頭:
    “我當初隻當是古人編撰的傳說故事,可眼下這紋路,這氣息,還有你說的拉人入幻的特性…媽的,越看越像!”
    “隻是....”
    他話鋒一轉,麵色沉重:“遠古五國的曆史斷層得太厲害,仿佛經曆了一場抹去一切的大災變,留下的記載十不存一。
    我也隻是猜測,無法確定!”
    “切!說了一堆廢話!”
    譚行沒好氣地甩了個白眼。
    就在他話音剛落的瞬間.....
    “嗖!嗖嗖!”
    道道尖銳的破空聲由遠及近,驟然撕裂了此地的寂靜!
    三人神色一凜,霍然轉頭望去。
    隻見四麵八方,一道道身影或踉蹌、或疾馳,接踵而至。
    這些人無不衣衫染血,氣息紊亂,身上帶著或輕或重的傷勢,顯然都經曆了重重惡戰,循著那冥冥中的感應,最終匯聚於此。
    看這從各個方向不斷湧現的架勢,北原道各市那六十六名天才,抵達此處的,竟已超過三十之數!
    “嗖!”
    一道身影率先落地,鋸齒戰刀,殺氣騰騰,正是韋玄。
    他目光一掃場中,尤其在僵立的卓勝和那麵奇異玉璧上停留片刻,神色戒備。
    “看來,你們都感覺到了!有東西在召集我們過來!”
    他話音未落,破空聲接二連三,一道道身影如同下餃子般落在玉璧周圍的小平台上,原本還算寬敞的地方頓時顯得擁擠起來。
    三十多名北原道的天才齊聚於此!
    這些人個個氣息彪悍,眼神銳利如鷹隼,雖大多帶傷,但那股曆經廝殺磨礪出的煞氣卻凝聚不散,使得空氣中的溫度都仿佛下降了幾分。
    他們彼此戒備,目光在其他人身上掃過,最終都不約而同地聚焦在了那麵流光溢彩、散發著神秘波動的玉璧之上。
    場中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
    “哈哈,諸位,既然都到了,何必把氣氛搞得這麽僵?”
    方飛昂朗聲一笑,越眾而出,目光掃過在場眾人:
    “這鬼地方危機四伏,獨木難支,不如共享一下情報,也好增加幾分活下去的把握。”
    “可以。”
    一道清冷聲音響起,蘇淩月緩步走出。
    她麵色看似平靜,目光卻快速掃過全場,眼底深處藏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焦慮....
    作為哈達市的領隊,她至今未曾見到自己的兩名隊員。
    “淩月,別找了。”
    禹夢歎了口氣,神色複雜地開口:
    “葉化……已經死了。
    我在一片腐沼旁,見到了他的頭顱,也……隻剩下頭顱了。”
    “媽的!仇於那條臭魚也栽了!”
    顏博猛地一拳砸在旁邊殘垣上,碎石飛濺:
    “老子往這邊趕的路上!親眼看見他的屍體被那群該死的黃蜂異獸釘在巢穴上!”
    蘇淩月身軀微不可察地一顫,臉色瞬間冷的下去,周身寒氣四溢。
    葉化與仇於,都是與她一同闖入北原道大比的隊友,如今竟連幽冥淵的全貌都未曾看清,便已折損在此!
    而端木瑞此時也環顧四周,心裏產生一股不好的預感,深吸一口氣,聲音沙啞地問道:
    “還有誰看見我們市的朱銘和楊龍了?”
    人群中,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
    “朱銘也死了。我親眼所見,沒能救下……他被一群三眼骨狼,分食了。”
    那人的話像一塊巨石砸進死水,濺起壓抑的漣漪。
    接連傳來的死訊讓場中彌漫起一股兔死狐悲的凝重。
    進入幽冥淵的六十六名天才,能抵達這裏的僅剩三十六人,折損近半!
    而這,還不包括那些至今下落不明的。
    “楊龍……我沒看見。”
    人群中有人低聲回應了顏博的問題,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一個靠在邊緣、手臂帶著灼傷的少年突然開口,聲音憤怒:
    “不過...我看見朔方市的那對雙胞胎了……他們在東邊的峽穀,被、被一群會飛的影子纏住了,情況很不妙…我當時被一群三眼骨狼追擊,分身乏術…”
    又一個壞消息。
    眾人沉默。被靈能亂流拋散到這幽冥淵各處,是生是死全看運氣....
    有人掉進異獸老巢,屍骨無存;有人落進安全地帶,僥幸存活。
    要怪,也隻能怪命。
    蘇淩月周身寒氣幾乎凝成實質,她深吸一口氣,眼底冰藍光芒流轉,強壓下翻湧的心緒,清冷的目光掃過全場:
    “算上被困的卓勝,現場還剩三十四人。”
    她聲音一頓,目光最終定格在那麵詭譎的玉璧上:
    “現在最要緊的,是弄清楚三件事:
    這玉璧究竟是什麽?是什麽東西把我們召集過來?以及.....它究竟想幹什麽!”
    “想幹什麽?”
    韋玄肩扛的鋸齒戰刀“嗡”地發出一聲輕鳴,刀鋒直指玉璧,獰笑道:
    “管它想幹什麽,砍碎了再說!”
    他話音未落,周身煞氣暴漲!
    場間剛剛緩和的氣氛瞬間被撕裂,無形的弦再度繃緊,一觸即發!
    “你敢動一下試試?老子先把你剁了!”
    譚行聲音冰寒刺骨,身形如電已攔在韋玄麵前,眼中殺機暴漲。
    馬乙雄更是雙刀一震,凜冽刀鋒直指前方,悍然護在卓勝與玉璧之前,怒極反笑:
    “想碰我兄弟?先問問小爺這對刀答不答應!”
    兩人氣勢全開,如兩道不可逾越的屏障,死死擋在同伴身前。
    他們與卓勝曾並肩血戰雲頂天宮,共誅邪教,那是真正經曆過生死的交情。
    此刻豈容旁人斷送兄弟生機?
    砍碎玉璧?那無異於親手扼殺卓勝最後一線希望!
    韋玄眼神一厲,鋸齒戰刀上的煞氣幾乎凝成實質,他死死盯著攔路的譚行和馬乙雄,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
    “怎麽?為了一個生死不知的卓勝,你們要跟所有人作對?
    這鬼東西把咱們弄來,誰知道是不是在憋更大的壞水!毀了它,一了百了!”
    “放你娘的屁!”
    馬乙雄雙刀一錯,赤紅流火般內氣已在刀身盤旋:
    “動玉璧就是想我兄弟死!想毀它,先踏過老子的屍首!”
    譚行雖未言語,但周身靈力已然鼓蕩,腳下地麵微微龜裂,其意不言自明。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夠了。”
    一道淡漠的聲音響起,清晰地壓過了場中所有雜音。
    一直抱臂旁觀的張九極不知何時已微微抬眸,他掃過劍拔弩張的雙方,最終目光落在韋玄身上。
    “汝之愚行,宛若夏蟲語冰。”
    他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
    “此刻爾等內氣未複,傷痕未愈,便欲行此莽夫之舉?
    若這玉璧被強行破之,引發的後果……爾等非全勝之軀,承受得起?”
    他微微偏頭,用下巴點了點依舊僵立的卓勝。
    “況且,卓勝氣息雖亂,神魂未散。與其自相殘殺,不如恢複狀態,待他蘇醒,在討論接下來的事情!”
    這番話雖帶著張九極特有的中二腔調,卻點醒了眾人。
    是啊,大家剛從外麵屍山血海殺進來,個個帶傷,內力消耗巨大,現在確實不是內耗的時候。
    端木瑞立刻抓住這個機會,上前一步打圓場:
    “張九極說得對!韋兄也是心係大家安危,一時情急。
    眼下我們狀態都不好,不如先稍作休整,恢複些氣力再說。
    萬一這玉璧真有古怪,我們以逸待勞,也好應對。”
    他邊說邊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倒出幾顆散發著清香的丹藥:
    “我這兒還有些‘回元丹’,雖不多,傷勢重的兄弟可以先服用調息。”
    有人帶頭,氣氛頓時緩和下來。
    “我這也有些兵糧丸,能快速補充體力。”
    “氣血丹我還有幾顆,誰需要?”
    “媽的,先恢複再說,打生打死也不差這一時半刻!”
    眾人紛紛開口,各自取出隨身攜帶的丹藥,原本緊張的對峙局麵。
    玉璧之前,眾人或坐或立,開始默默調息,處理傷勢,目光卻仍不時瞥向那麵詭譎的玉璧,以及如同雕像般站立的卓勝。
    就在眾人各自調息,一片壓抑的寂靜時.....
    “嗡!”
    那麵沉寂的玉璧毫無預兆地發出一聲低沉的嗡鳴,其上的光華驟然變得刺目!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被吸引過去。
    隻見一直僵立如雕像的卓勝,身體開始劇烈顫抖,緊閉的眼皮下眼球瘋狂轉動,額頭青筋暴起,仿佛正在經曆某種極其痛苦的掙紮。
    他周身的氣息也變得極其不穩定,時而萎靡如風中殘燭,時而狂暴如即將噴發的火山。
    “老卓!”
    馬乙雄驚呼,猛地站起,就要上前。
    “別動!”
    譚行低喝一聲,眼神銳利:
    “現在是關鍵關頭,外力幹擾,前功盡棄!”
    馬乙雄硬生生止住腳步,拳頭緊握,緊張地盯著卓勝。
    就在這時,卓勝猛地仰頭發出一聲無聲的嘶吼下一刻,他周身那狂暴紊亂的氣息如同長鯨吸水般,瞬間收斂回體內,變得凝實、厚重,甚至比陷入幻境之前更加強大精純!
    他顫抖的身體驟然停止。
    那雙緊閉許久的眼睛,猛地睜開!
    “唰!”
    兩道宛若實質的精光自他眼中迸射而出,那眼神深處,殘留著一絲未能完全散去的驚悸,但更多的,是一種曆經磨難、破而後立的堅毅與清明!
    他緩緩低下頭,有些適應般地眨了眨眼,視線掃過緊張守護在前的譚行和馬乙雄,掃過神色各異的眾人,最後落在那麵光華逐漸平複的玉璧上。
    他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心中頓時明了!
    “咳……媽的……總算……闖過來了。”
    聲音沙啞,卻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耳中。
    “老卓!感覺怎麽樣?”
    馬乙雄一個箭步上前扶住他肩膀,聲音裏透著難掩的急切。
    這一刻,平台上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卓勝身上,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卓勝臉色蒼白,胸口劇烈起伏,他望向那麵玉璧的眼神中帶著一絲難以磨滅的後怕,啞聲道:
    “這鬼東西……能照出人心底最怕的事。我看到了……我的劍氣失控,親手……親手斬向至親……”
    他猛地閉上眼,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那可怕的畫麵從腦中驅散,隨即轉頭看向身旁的譚行:
    “老譚,你呢?你看到了什麽?”
    所有人的視線瞬間轉向譚行。
    隻見譚行身軀微不可察地一震,嘴唇緊抿,那雙眼眸深處,竟翻湧著一種近乎痛苦的掙紮。
    他最終什麽也沒說,隻是沉默地別開了臉。
    然而,那鐵青的臉色和攥得發白的指節,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在幻境中遭遇的,恐怕是比死亡更不願觸及的禁忌!
    就在這片被沉重秘密籠罩的寂靜中,一個帶著顫音卻異常堅定的聲音突然響起:
    “讓我試試!”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那名手臂帶著灼傷的少年咬著牙站了起來,眼神卻死死盯住玉璧。
    “既然卓勝能闖過來……說明這幻境並非必死之局!”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給自己打氣:
    “不能在這幹等著!不能坐以待斃!”
    他話還沒說完,旁邊一個一直沉默寡言、臉上帶疤的少女也默不作聲地向前一步,其意不言自明。
    “胡鬧!”
    方飛昂眉頭緊皺:“連卓勝都差點折在裏麵,你們……”
    “讓他們去,非但他們要去,我們也要去!”
    蘇淩月清冷的聲音打斷了他。她看著那兩名少年少女,冰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恐懼不會因逃避而消失,力量卻能在絕境中求得。”
    她的目光掃過全場:
    “這或許,正是‘它’將我們召集於此的目的——篩選。”
    “篩選?”韋玄扛著刀,嗤笑一聲,“篩選出瘋子嗎?”
    “是篩選出強者。”
    張九極淡淡開口,他不知何時已重新抱臂靠回遠處,眼簾微垂:
    “道心不堅,畏縮不前者,縱有天賦,終是庸碌。這玉璧,倒是個不錯的試金石。”
    他的話讓許多人神色變幻,尤其是那些本就心高氣傲的天才,看向玉璧的眼神多了幾分躍躍欲試。
    “哈哈哈!好!既然都到這份上了,那咱們就一起去會會這‘叩心關’!”
    馬乙雄肩頭雙刀鏗然交擊,迸出一串火星,他目光灼灼地掃過在場眾人,聲若洪鍾:
    “我敢拿我這寶貝刀打賭,把咱們弄到這鬼地方的意誌,擺明了就是要看咱們敢不敢闖這一關!
    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誰敢跟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