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黑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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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慕容玄毫不客氣地“請”出家門,譚行雙手插兜,百無聊賴地晃蕩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一時間竟有些茫然,不知該往何處去。
    學校?
    去學校幹什麽?就學校裏教的那點東西,早就喂不飽他了。
    到了他、馬乙雄、慕容玄這種層次,學校對他們早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名義上不退學,一切都好商量。
    他毫不懷疑,就算他們幾個現在跑去各自校長室架起爐子搞燒烤,那些校長們大概率也會樂嗬嗬地提兩箱啤酒過來,親切地問一句:
    “夠不夠?不夠我再去買!”
    朋友?
    他譚行雖然與人為善、溫良謙恭,是聯邦發證的承認的見義勇為三好少年,朋友遍天下,兄弟皆四海,走到哪兒都是伴隨著親切的“問候”和熱情的‘招呼’……但他此刻並不想去找任何人。
    主要那些人性格修養都不太行,動不動就愛噴些什麽“瘋狗”、“滾尼瑪”之類的汙言穢語,素質極差!
    聽多了,實在影響他的好心情。
    荒野?
    去荒野區廝殺曆練,浴血搏殺,倒是個宣泄過剩精力的好去處,能讓他徹底放開手腳。
    可問題是,荒野深處是信號禁區。
    七天後,必須集結待命,萬一錯過了天王的召集令,那樂子可就大了。
    嘖....
    譚行無奈地歎了口氣,抬頭望天。
    “像我這樣與人為善、品性高潔的大好青年,怎麽就淪落到連個能說說話的人都找不著的境地了呢?”
    他摸了摸下巴,抬頭望向城市上空被高樓切割出的狹小天空,一種難以言喻的空虛感悄然浮現。
    正當那股空虛感快要將他淹沒時,譚行毫不猶豫地掏出手機,手指飛快地在屏幕上滑動,找到那個通訊錄上寫著林狗的備注,毫不猶豫地按下了撥打鍵。
    嘟...
    電話鈴聲僅僅象征性地響了一下,幾乎就在下一秒,便被瞬間接通!
    “嘿!老林!”
    譚行壓根不給對方開口的機會,興致勃勃地喊道:
    “走啊!擼串去!就那家上次跟門神沒吃上的異獸燒烤,今天必須給老板上堂課……”
    他話還沒說完,聽筒裏就傳來了林東暴躁的聲音,背景裏還隱約夾雜著類似項目討論的嘈雜人聲:
    “我靠!你他媽是閑出屁來了吧?滾蛋!老子沒空!正忙著繼承家業呢!頭疼得要死,沒工夫陪你扯淡!”
    “啥玩意兒?”
    譚行嗓門瞬間拔高,臉上寫滿了“你他媽在逗我”:
    “你能有啥正事?除了修煉和下你那破棋,你丫還會點別的嗎?騙鬼呢!”
    這真不能怪譚行不信。
    林東這家夥他太了解了,別看平時一副“老子有錢任性”的暴發戶德行,但生活作風和其他富家大少比起來,簡直樸素得像苦行僧....
    不泡吧、不酗酒、不撩妹,所有敗家子兒的惡習跟他一毛錢關係都沒有。
    他除了修煉變強,就隻剩下在棋盤上大殺四方了。
    而且說真的,這孫子對棋道的癡迷,恐怕比對武道還要狂熱!
    這份狂熱,可是用譚行血與淚的慘痛經曆驗證過的。
    從小到大,但凡是帶點策略、需要動腦子的遊戲.....
    無論是傳統的五子棋、圍棋、象棋、軍棋,還是紙牌、麻將,甚至是後來風靡的網絡自走棋、即時戰略遊戲……
    但凡是需要走一步看三步的玩意兒,他譚行,就他媽沒在林東手上贏過哪怕一次!
    起初他還年少輕狂,不服不忿,覺得肯定是自己沒發揮好,屢敗屢戰。
    結果就是被林東用各種姿勢、各種戰術花式吊打,輸得底褲都不剩。
    後來被打擊得實在沒脾氣了,譚行終於大徹大悟,徹底躺平認栽.....
    珍愛生命,遠離和林東的一切棋牌類活動!
    這鳥人腦子根本就不是人長的,跟他玩這些,純屬自取其辱!
    “喂?喂!不說話老子掛了!這破安保項目都快把我腦子搞炸了,忙得很!”
    林東不耐煩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
    “安保項目?啥玩意兒?”
    譚行來了點興趣。
    “楚雨蕁要來北疆市開演唱會!她團隊的安保被我家老頭子接下來了,也不知道抽什麽風,居然甩給我負責!我他媽哪懂這個?
    現在正被公司幾個老油條按著頭學呢!”
    林東語氣裏滿是暴躁。
    “楚雨蕁?誰啊?”
    譚行一臉茫然。
    “……楚雨蕁,楚歌仙,現在聯邦最火的頂流天後!
    就是小虎床頭貼滿海報的那個神仙姐姐!
    你他媽能不能偶爾關注下時事新聞?!”
    林東恨鐵不成鋼地吼道。
    “哦!是她啊!”
    譚行這才恍然大悟:“她來北疆走穴?”
    “走個屁的穴!人家那是正經的巡回演唱會!
    雲頂天宮的門麵擔當,你以為是誰都能請來走穴的?"
    林東說著突然頓了頓,語氣沉了下來:
    "這次幽冥淵折了那麽多天才,都是各市寄予厚望的苗子。
    整個北原道的士氣都跌到穀底了......
    聯邦上層特意讓她來巡演,就是想借她的影響力重振民心。"
    "第一站就選在我們北疆,這次的安保必須萬無一失。
    本來就是鼓舞士氣的活動,總不能大張旗鼓地讓警備司把會場圍得水泄不通,那還談什麽提振民心?"
    林東話鋒一轉,帶著幾分誘惑:
    “怎麽樣,要不要過來看看?管飯!”
    "行啊!"
    譚行爽快應下:
    "地址發我,正好看看是什麽神仙人物,連小虎那個武癡都能被她迷住。"
    譚行確實對這位女明星生出了幾分好奇。
    “發什麽地址!你在哪兒?我直接來接你,正好透口氣!“
    林東迫不及待地說。
    譚行環顧四周,目光落在小區入口那塊鎏金門碑上:
    "君庭異能華城小區門口。"
    “...慕容玄家?“
    林東的語氣裏頓時帶上幾分戲謔:
    “你怎麽跑那兒去了?“
    “操!你怎麽知道?!”
    譚行罵了一聲:
    “剛被那孫子從家裏趕出來!聽說小虎這段時間一直跟著他練,我過來瞅瞅。”
    “切,我還能不知道?”
    林東嗤笑一聲:
    “你和老馬他們去幽冥淵那會兒,我可是挨家挨戶提著厚禮登門道謝。
    就怕你這張破嘴得罪人,他們明麵上教小虎,背地裏給他苦頭吃。"
    他的語氣忽然柔和下來,帶著幾分感慨:
    "後來我才發現,慕容玄那幫人是真把小虎當親弟弟疼,教得那叫一個傾囊相授!你知道現在北疆市裏,‘譚虎’這個名頭有多響亮嗎?"
    "慕容玄、方嶽他們家的長輩都特意來看過,都想見識下到底是什麽人物,能讓這群眼高於頂的家夥心甘情願的一起帶著練。
    結果看完之後,個個都搶著要收他當徒弟、認幹兒子!
    北鬥老爺子要不是被武道協會的事絆住了腳,怕是早就一家家打上門去了!“
    譚行聞言一怔,一股暖意猝不及防地湧上心頭。
    他敏銳地捕捉到那句話.......林東曾為他弟弟一家家登門打點,生怕小虎受半點委屈。
    “老林....”
    譚行收起玩笑,聲音低沉而認真:“謝了。”
    “謝你個毛!關你屁事!”
    林東立刻罵了回來:
    “小虎也是我弟弟!再說了,萬一你小子真死外麵了,小虎和白姨還有我照應!所以你盡管在外麵作!往死裏作!媽的!“
    “哈哈哈!滾你的!”
    譚行笑罵出聲,心中那點感動被這熟悉的互懟衝散,隻剩下滿腔熨帖。
    “行了別嗶嗶了,原地等著,我馬上到!”
    就在譚行掛斷電話不到二十分鍾。
    一陣低沉的引擎轟鳴聲由遠及近,隻見一道銀白色流光破空而來,一個幹淨利落的甩尾,穩穩橫停在譚行身前。
    流線型的飛梭車身在陽光下泛著壕氣,引來周圍路人陣陣側目。
    車窗緩緩降下,林東他一手隨意搭在方向盤上,另一隻手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鏡,笑罵道:
    “還愣個錘子?上車!”
    譚行看著眼前這輛銀白飛梭,愣了一下,隨即心頭暗罵:
    “這孫子,又他媽換新車了!”
    他利落地拉開車門,熟練地坐進充滿未來科技感的駕駛艙。
    座椅根據他的身形自動調整包裹角度,他嘴上卻習慣性地揶揄:
    “陳叔呢?居然讓你來開?聯邦可是明文規定未滿十八不得獨立駕駛,你小子該不會是無證駕駛吧?”
    “……”
    林東聞言翻了個白眼,單手隨意搭在懸浮式方向盤上,無語說道:
    “那條規定是針對沒踏進武道的普通人!老子三個月前就拿到特殊駕駛許可了!”
    他斜眼瞥了譚行一眼,語氣裏帶著毫不掩飾的嫌棄:
    “按你這麽說,你十六,慕容玄、方嶽他們十七八,手上沾的人命都不知道多少條了,尤其是你……都殺了個人頭滾滾了,開車這種事,算個啥?”
    “算了……”
    林東擺了擺手,指尖在泛著藍光的中控屏上輕輕一點,飛梭頓時發出低沉的嗡鳴:
    “跟你這種窮鬼講這些純屬浪費口水。”
    他得意地拍了拍方向盤:
    “吉利最新限量款‘銀麒麟’,北疆吉利車行的廖總專門送給我家老頭子的。”
    就這玩意兒,給你講你也開不明白!”
    譚行眼睛一亮,饒有興致地環顧座艙,咧嘴笑道:
    “那你那台騷紅色的‘極速流光’就這麽淘汰了?”
    “那台啊....”
    林東單手操控飛梭一個漂亮的俯衝,穩穩並入空中航道:
    “掛‘轉轉’上回收了,價錢還挺公道。”
    兩人說話間,飛梭已駛入城中核心區,在一棟氣勢恢宏的玻璃幕牆大廈前緩緩降落。
    流線型的艙門向上滑開,林東利落地翻身下車,將鑰匙拋給早已候在門前的穿著製服的服務生:
    “馬哥,麻煩停個車!”
    那位被稱作馬哥的服務生精準接住鑰匙,笑著點頭:
    “小林總太客氣了,您朋友這邊請。”
    譚行對此早已見怪不怪,笑著朝那位服務生點了點頭,便跟著林東並肩走進大廈。
    他太清楚自己這個發小的家底了.....標準的土豪。
    譚行對林家的發家史再清楚不過。
    林東的父親林叔當年還沒發跡時,也不過是個在荒野上摸爬滾打的拾荒者頭子,整天帶著一幫兄弟在荒野裏掙紮求存,境況比老狼他們稍強些,但也強得有限。
    直到他手底下有人手腳不幹淨,走私違禁的異獸器官,撞在了譚行父親......巡夜司“夜遊神”譚公的槍口上。
    但林叔這人夠義氣。
    該繳的罰款一分不少,該蹲的苦窯半句不求情。
    可對那些進去的兄弟家屬,他每月雷打不動送錢送糧,哪怕自家都快揭不開鍋,也要砸鍋賣鐵湊出份子錢,一邊養活兄弟的妻兒老小,一邊四處打點奔走。
    在那個底層小人物無力掙紮的年代,這個漢子硬是用肩膀扛起了兩邊的擔子。
    一來二去,他跟譚行那位鐵麵無私的老爹也熟絡起來。
    與譚行不同,他老爹性子剛烈,對走關係、收禮物這套深惡痛絕,從沒接過林叔一分一厘。
    有一次譚行親眼看見父親在門口嚴詞拒絕林叔帶來的禮物,望著對方落寞的背影,一向嚴厲的譚公卻輕聲道:
    “這個人,是條真漢子。”
    兩家關係就這麽漸漸熟絡起來。
    老爹譚公是個認死理的人,平生最欣賞的,就是林叔這種——在規矩的框架內,把情義二字扛在肩上的男人。
    而林叔最初接近老爹,多少存著些走動關係、讓局子裏那些兄弟少受點罪的心思。
    可後來他發現,根本用不著。
    聽林叔以前說,那幫兄弟陸續出來後,提起老爹,沒有半句怨言,個個都豎大拇指。
    老爹從未給過任何人法外開恩的偏袒,但也絕無半點刻意刁難。
    在他管轄之下,一視同仁。
    隻要是真心悔過、刑滿釋放的人,不論當初是誰送進來的,他都會搭把手.....幫忙聯係份正經活計,指條能踏實走下去的路。
    這份出於公心、卻又帶著溫度的剛正,讓林叔徹底服氣了。
    再加上當時林東和譚行,加上一個葉開,初中時便臭味相投,好得能穿同一條褲子。
    兩家的交情就這麽結下了。
    後來譚公見林叔做事講究,便引薦他認識了當時的巡夜司長典憤。
    那時巡夜司正為繳獲的邪教祭器、異獸器官這些燙手山芋發愁......這些東西,既危險,又棘手。
    林叔就帶著那幫洗心革麵的兄弟們,接下了這個燙手山芋,成立了巡夜司旗下專門處理這些“髒東西”的三產公司。
    他心中有杆秤,手腳極其幹淨。
    借著巡夜司這層“官麵”庇佑,從最初處理這些禁忌之物起步,逐步開設武館,後來成立安保公司,一步一個腳印,將產業越做越大,路子也越走越正。
    然而,好景不長。
    彌撒邪教在北疆發動了喪心病狂的血祭,幾乎傾覆全城。
    那一夜,巡夜司上下,死戰不退,最終全員殉職。
    父親譚公,亦在其中。
    噩耗傳來,母親白婷承受不住打擊,一病不起。
    就在譚行家天塌地陷的當天,林叔動用了一切能動用的關係。
    最好的醫院,最好的專家,最頂級的醫療資源,在第一時間全部到位。
    林東,更是偷偷墊付了第一筆,也是至關重要的一筆巨額醫療費。
    譚行心裏比誰都清楚....沒有林叔默許,一個初中生,絕無可能調動那樣一筆巨款。
    林家雪中送炭的恩情,譚行一字一句,都刻在了心裏。
    也正因如此,他才越發無法心安理得地接受更多。
    或許是骨子裏那份不願低頭的執拗,或許是繼承了父親譚公那“不求人、不欠人”的硬氣,他就是不願再給林家添麻煩。
    外人看來,這或許矯情,甚至不識好歹。
    但在母親白婷病情稍穩,能夠勉強下床之後,譚行便揣上了父親譚公留下的那柄佩刀,孤身一人,頭也不回地紮進了危機四伏的荒野。
    不為別的。
    他隻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麽眼睜睜看著,什麽也不做,安心等著別人的接濟活下去!
    那是父親譚公和林叔的交情,是上一輩男人之間的情義,不是他的!
    林東是有錢有資源,可那都是林叔辛苦搏命打下的基業,不是林東自己的!
    恩惠,恩惠,給多了恩,就會變成惠,就容易變成一種施舍,情義便容易成了人情負擔。
    他不願讓父輩之間那份最純粹、最滾燙的情義變了味道。
    所幸。
    最苦、最難、最看不到光的日子,他終究是咬著牙,淌著血與汗,硬生生闖過來了!
    這段跨越兩代人的情義往事,在譚行腦海中飛快掠過。
    他望著眼前燈火通明的大堂,仿佛能看見林叔當年在荒野上蹣跚前行的背影。
    “你特麽想啥呢?魂丟路上了?”
    林東一巴掌拍在譚行背上,把他從翻湧的回憶裏拽了出來。
    “又不是第一次來,發什麽呆!再往前走兩步,臉都要撞電梯門上了!”
    那張臭嘴依舊不依不饒地叨叨著。
    “知道了知道了!幾樓來著?太久沒來,都快不認識了!”
    譚行無奈地收回思緒,隨即環顧四周光潔亮麗的大廳,由衷感歎:
    “不過說真的,林叔這生意真是越做越大了啊!”
    “那可不!”
    林東與有榮焉地揚起下巴:
    "我家老頭子確實有點東西。
    不過他說過,當年公司起步時,他本想拿出一半股份給譚叔,結果被譚叔嚴詞拒絕了,說什麽公職人員絕不能碰這個。"
    "要不然,現在這棟樓還真有你一半呢!"
    他邊說邊笑著搖頭,語氣裏帶著些許感慨。
    “哈哈!算啦!”
    譚行滿不在乎地擺擺手,突然壞笑著湊近林東,壓低嗓音:
    "你混得好,我還能餓著不成?
    你也不想讓全聯邦都知道,當年某位小林總第一次夢遺,哭哇哇的找我和葉開,說什麽‘譚狗,葉狗!我髒了我不幹淨了,我得髒病了’的經典場麵吧?”
    “我靠!你他媽.....”
    林東瞬間炸毛,緊張地環視著整潔堂皇的大廳,從牙縫裏擠出聲音:
    “這事不是說好帶進棺材裏嗎?!你特麽……”
    他臉漲得通紅,一把勾住譚行的脖子就往電梯裏拖,活像是要殺人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