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滾!老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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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於鋒還在頂級天鵝絨大床裏沉睡,就被一陣急促的通訊鈴音驚醒。
    他劍眉微蹙,眼也未睜,隻隨意地向身旁拍了拍。
    一道披著薄紗的曼妙身影應手而起,動作輕緩柔順,如貓兒般無聲下床。
    熹微晨光透過紗簾,清晰地勾勒出那驚心動魄的曲線。輕紗之下峰巒起伏,玉腿修長,每一處細節都散發著致命的誘惑。
    於鋒慵懶地靠在床頭,目光肆無忌憚地欣賞著這活色生香的一幕,唇角噙著一絲玩味的笑意。
    直到那身影躬身退出門外,他才不緊不慢地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
    當“譚行”二字躍入眼簾時,他眼中最後一絲睡意瞬間消散,整個人驟然坐直。
    作為於家這一代的嫡係繼承人,這般極致奢靡、美色環繞的作派,不過是家族的日常。
    這些自幼便被精挑細選、安置在他身側的侍女,名義上是他的私有禁臠,實則是家族布下的,最香豔也最殘酷的考驗。
    隻因他所修習的,乃是於家真傳功法。
    此功法霸道強橫,卻有一道鐵則....必須固守元陽之身,直至內罡境界。
    這些千嬌百媚的尤物日夜在側,予取予求,既是對他心誌的極致磨礪,亦是修行路上最煎熬的試煉。
    一旦把持不住,便是精元外泄,前功盡棄,永無攀登武道巔峰的可能。
    “色是刮骨鋼刀……連這等誘惑都克服不了,連這關都過不去,還談什麽武道巔峰!”
    於鋒深吸一口氣,眼底恢複一片古井無波的清明。
    精神如鐵,肉身如鋼.....這便是他選擇的武道,容不得半分動搖。
    恰在此時,通訊器震動。
    “怎麽說?”
    於鋒接通,聲音沉穩得不帶一絲波瀾。
    “兩個小時後,北疆南部荒野,坐標154.852.0581。”
    譚行的聲音幹淨利落:
    “二十八個先天境,夠你甩鍋了。”
    “掛了。”
    通訊切斷。
    於鋒指節輕叩桌麵,眼底掠過一絲滿意,隨即卻化作複雜的悵惘。
    那個混蛋,總是這般逍遙自在。
    快意恩仇,橫刀立馬,到處搞事......這本該是武者該有的活法。
    可他呢?
    身為於家嫡子,玄武重工未來的執掌者,自幼享用著常人難以想象的資源,也早早背負起相應的重任。
    這份沉甸甸的擔子,注定了他永遠無法像譚行那般肆意妄為。
    “有所得,必有所償……”
    於鋒望向窗外繁華的北疆城,唇邊泛起一絲苦澀。
    他深吸一口氣,將所有雜念壓下,隨即眼底閃過一絲玩味。
    他起身推開沉重的檀木椅,緩步走至巨大的落地窗前。
    立於二十八層的高度,整座北疆城的繁華盡收眼底。
    視線越過層層疊疊的樓宇,遠方那巨大的荒野關門,在薄暮中顯露出巍峨而模糊的輪廓。
    “二十八條人命……”
    他低聲自語,語氣平靜得聽不出絲毫漣漪。
    然而下一秒,一抹笑意,悄然攀上了他的嘴角。
    他隨手撥通了一個加密號碼。
    短暫的忙音後,通訊被瞬間接通,對麵傳來一個壓抑著怒火的冷硬聲音,正是於鋒的二叔,於放:
    “小鋒!”
    “二叔!”
    於鋒的聲音瞬間切換,充滿了恰到好處的沉痛與憤慨:
    “小威那件事,我查清楚了!是血神教那幫雜碎幹的!
    他們設計陷害了小威!
    您放心,我這就親自帶人,去把那些邪教徒的腦袋一個個擰下來,帶到小威麵前給他賠罪!”
    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情真意切。
    然而在無人看見的電話這頭,於鋒臉上的“悲憤”之下,眼底深處卻是幾乎要壓抑不住的笑意。
    這口黑鍋,總算是找到了最合適、也最“結實”的背鍋俠。
    “血神教?小鋒,時間,地點,我親自去!”
    於放語氣陰沉,好似壓抑著極端的憤怒。
    於鋒聽著通訊器那頭二叔於放幾乎要噴出火來的陰沉聲音,心中冷笑更甚。
    他太了解自己這個二叔了。
    於放年輕時,仗著於家權勢和老爺子的溺愛,堪稱北疆一霸,荒淫無度,“戰績”彪炳。
    十三歲便初嚐禁果,自此流連於“雲頂天宮”等風月場所,無論是清純佳人還是成熟少婦,來者不拒。
    其獵豔之癖好,甚至到了變態的地步。
    連那些被長城巡遊擒獲、帶回來研究的類人形異族女性,他都要想方設法弄來“嚐嚐鹹淡”。
    終於在他三十二歲那年,報應不爽,在一次用強時,被那名性情剛烈的異族女子奮起反抗,生生將他傳宗接代的命根子咬斷!
    事後,老爺子拉下老臉,耗費巨大代價,請動一位專精於醫療的武道真丹境高手,勉強將其接回。
    但自此之後,那物件也基本算是廢了,功能大失。
    遭受此等打擊,於放更是破罐子破摔,玩得越發瘋狂和沒有底線,幾乎徹底放縱。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這一脈注定絕後之時,他四十三歲那年,竟奇跡般地讓一個“流鶯”懷了身孕,生下了於威。
    四十三歲老來得子,於威成了他全部的希望。
    為了這個兒子,他不惜放棄十年家族分紅換取金剛菩提。
    為了這個寶貝兒子,他不惜一切代價,甚至放棄了未來十年在家族中的分紅和重要職位,才換取到一枚珍貴的“金剛菩提”,隻為助兒子在武道之路上走得更遠。
    可如今,他傾盡所有培養的唯一希望,竟被人廢掉四肢,連那枚密寶“金剛菩提”也被奪走!
    希望破滅,這位二叔已然成了被逼到絕境的瘋狗。
    “二叔!地點在北疆南部荒野,坐標154.852.0581!”
    於鋒語氣愈發“誠懇”,“我收到密報,那裏有一個血神教的秘密據點!
    我和您一起去,定要將這群邪教徒碎屍萬段!”
    掛斷通訊,於鋒負手而立,遠眺荒野方向。
    一場借刀殺人的好戲,即將開場。
    北疆南部荒野,坐標154.852.0581。
    這是一處廢棄的礦場,鏽跡斑斑的機械殘骸在暮色中如同巨獸的骨架。空氣中彌漫著血腥與腐朽的氣息。
    二十八名身著血色長袍的先天境教徒,此刻正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
    他們雙目圓睜,臉上還殘留著臨死前的驚恐與難以置信。
    就在半個時辰前,他們還在進行著血神教的祭祀儀式。
    誰也沒想到,一群殺氣騰騰的武者會突然從天而降。
    為首的中年男子雙目赤紅,狀若瘋魔,正是於放。
    他手持一柄染血的長刀,每一刀落下,必有一名教徒身首異處。
    “血神教的雜碎!敢傷我兒,我要你們償命!”
    於放嘶吼著,完全不顧自身防禦,以傷換命,狀若癲狂。跟隨他前來的於家武者們也被這股瘋狂感染,出手狠辣,不留活口。
    遠處的一座礦山頂端,於鋒負手而立,冷漠地注視著下方的屠殺。
    “大少爺,二爺這般瘋狂,會不會……”
    身旁的護衛隊長欲言又止。
    “無妨。”
    於鋒淡淡道:
    “讓他發泄便是。這些邪教徒死有餘辜。”
    他目光掃過戰場,在幾具特殊的屍體上稍作停留。
    那幾具屍體與其他教徒不同,他們的血色長袍上繡著詭異的金色紋路,顯然是不是普通教眾。
    戰鬥很快接近尾聲。
    在絕對的實力與人數的碾壓下,二十八名先天境教徒全部伏誅。
    於放拄著長刀,渾身浴血,胸口劇烈起伏。環視著滿地血神教徒的屍體,他眼中複仇的快意一閃而過,隨即被更深的痛苦淹沒....
    即便殺光這些人,他的小威也永遠站不起來了。
    “小威……爹給你出氣了……“
    他嘶啞低語,聲音在礦場中回蕩。
    於鋒這時才緩步走下礦坡,來到二叔身側。
    “二叔,節哀。“
    他聲音低沉,恰到好處地流露出悲痛:
    “小威的仇已經報了。
    您放心,他永遠是我於家子嗣。
    我會動用一切資源,基因修複、頂級義肢,必定讓他重新站起來,富貴一生。“
    於放猛地抬頭,渾濁的雙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他死死盯著於鋒,仿佛要看清這個侄子的真心。
    良久,他粗糙的手掌重重拍在於鋒肩上,聲音嘶啞:
    “小鋒,二叔...謝謝你!“
    這一聲感謝,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
    “於家交到你手上,二叔放心!“
    這句話從他口中說出,意義非凡。
    這意味著二房從此將全力支持於鋒繼承家主之位。
    “二叔,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於鋒握住二叔的手,語氣誠懇:
    “帶著這些人的頭回去給小威看看。告訴他,於家的兒郎,就算跌倒了,也要堂堂正正地站起來!
    敢把主意打到我於家人身上,那就要付出血的代價!“
    “好!好!“
    於放連說兩個好字,眼中重新燃起光芒。
    他猛地轉身,對著手下厲聲喝道:
    “把這些雜碎的頭都給我剁下來!帶回去給小威當球踢!“
    手下們立即動手,刀光閃動間,一顆顆頭顱被利落斬下。
    於放看都不看滿地狼藉,翻身上了一輛重型機車。
    “這裏交給你了,小鋒。“
    他最後深深看了於鋒一眼,隨即發動機車,帶著一隊人馬揚長而去。
    機車轟鳴聲中,載著那二十八顆血淋淋的頭顱,消失在荒野盡頭。
    於鋒目送他們遠去,直到機車揚起的塵土徹底消散,這才緩緩收回目光。
    他環視滿地無頭屍體,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
    這場戲,唱得漂亮。
    既解決了二房的麻煩,又贏得了二叔的支持。
    於鋒獨立於血色礦場,夜風卷著腥氣拂過他的衣角。
    環視滿地狼藉,他唇角微揚,心中暢快,卻又不禁泛起一絲寒意....
    對譚行那家夥的忌憚,此刻達到了頂點。
    "整整二十八名先天,說送命就送命…這混蛋,怕不是血神親兒子吧?"
    他低聲自語,眉頭微蹙。
    血神教、破滅教廷、彌撒教、蝕骨教派…這些如毒瘤般寄生在聯邦境內的邪教組織,他再熟悉不過。
    教首、聖子、長老、執事、司祭、信徒…等級森嚴,規矩殘酷。
    可譚行呢?
    不僅混進去了,居然還一路爬到了聖子之位,還他媽成了二把手!
    這是什麽概念!
    如果血神教傾巢而出,即便強如他們於家,也要耗費一番代價!
    "這他媽…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饒是於鋒見多識廣,此刻也不由得歎為觀止。
    他甚至…有點羨慕。
    若能像譚行那樣,甩開家族的重擔,潛入邪教,扛著大雙戟招搖過市,想砍誰就砍誰,看誰不順眼就掀桌子…
    那該是何等快意!
    他於鋒,玄武重工的繼承人,迫於責任,他從小到大對於自己的每一步都被規劃得明明白白。
    而譚行呢?
    那混蛋居然能在邪教裏混得風生水起,如魚得水,簡直像回娘家一樣自在!
    "媽的…"
    於鋒忍不住低罵一聲,眼底卻閃過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向往。
    他也想進去玩玩啊!
    可惜…
    他是於鋒。
    是於家嫡子,是玄武重工未來的掌舵人。
    有些事,注定隻能想想。
    這些瘋狂的念頭,注定隻能壓在心底。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恢複平日裏的冷靜自持。
    若是讓譚行聽見於大少這番"無病呻吟",怕是要當場跪下來求著換一換——
    "於大少!您要是想過我這種刀口舔血的日子,我他媽求之不得啊!"
    "您來當這個天天被追著砍的聖子,我去享受您的天鵝絨大床,還有那些美婢服侍,怎麽樣?"
    "實話告訴您,我譚行十六歲了連女孩子的手都沒摸過!天天不是砍人就是被人追著砍!"
    "我做夢都想過您那種日子.....有錢,有權,還有拳!"
    於鋒最後看了眼這片殺戮之地,轉身離去。
    兩個世界的人,各自羨慕著對方的生活。
    卻不知,對方的光鮮之下,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艱辛。
    北疆市第一人民醫院,頂層VIP病房。
    於威癱在病床上,目光死死盯著懸掛的電視屏幕。
    屏幕上正在重播北疆大比的精彩集錦....慕容玄,張玄真,卓勝......
    這些原本該有他一席之地的舞台,如今卻成了最刺眼的嘲諷。
    "呃啊!"
    他猛地揮動尚能活動的左臂,將床頭的水杯掃落在地。
    玻璃碎裂的聲音在寂靜的病房裏格外刺耳。
    "小威,你別這樣......"
    一個容貌豔麗的婦人急忙上前,手裏還端著熱氣騰騰的粥:
    "媽求你了,吃一口吧。你爸已經帶人去給你報仇了,你......你要振作啊!"
    於威緩緩轉過頭,眼神陰鷙得可怕。
    眼前這個自稱是他"母親"的女人,正是他此生最大的恥辱。
    整個北疆誰不知道,他於威不過是個娼妓意外懷上的野種,靠著於家的施舍才勉強被認回。
    那些表麵恭敬喊他"於少"的人,背地裏哪個不是嗤笑著議論....
    "一個妓女生的雜種,也配和於鋒大少相提並論?"
    想到這裏,於威突然咧開嘴,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
    "報仇?就憑那個連男人都算不上的廢物?他連自己的命根子都保不住,還能替我報仇?"
    婦人的臉色瞬間慘白,手中的粥碗微微發顫:
    "小威,你怎麽能這麽說你父親......"
    "閉嘴!"
    於威猛地打斷她,眼中迸發出駭人的恨意;
    "要不是你不知廉恥地爬上他的床,我會生來就背負這樣的恥辱嗎?!我會被人指著脊梁骨罵野種嗎?!"
    他劇烈地喘息著,因為激動而牽動傷口,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你們都給我滾!滾出去!"
    婦人被他猙獰的表情嚇得後退兩步,粥碗"啪"地摔碎在地。
    她捂著嘴,眼淚無聲地滑落,最終踉蹌著逃出了病房。
    於威獨自躺在病床上,望著天花板無聲地笑了。
    笑著笑著,眼淚卻不受控製地湧出。
    他不甘心。
    憑什麽那些天之驕子就能光芒萬丈?
    憑什麽於鋒生來就是正統繼承人?
    憑什麽他就要承受這樣的命運?
    就在此時,病房門被猛地推開,沉重的聲響打斷了於威的自憐自哀。
    於放大步走了進來,身後跟著臉色蒼白的穆青,以及三名身著黑衣、神情肅穆的手下。
    每名手下都捧著一個碩大的、深色的包袱,布料已被暗紅色的液體浸透,濃重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瞬間充斥了整個病房,甚至蓋過了消毒水的氣味。
    於放臉上帶著一種混合著悲痛與快意的神色,他走到床前,聲音嘶啞卻帶著一股宣泄般的激動:
    “小威!你看!爸給你報仇了!”
    他猛地一揮手,一名手下應聲上前,將手中的包袱重重放在地上,解開係帶——裏麵赫然是幾顆麵容扭曲、死不瞑目的頭顱!
    暗紅色的血汙沾滿了他們的頭發和臉頰,那凝固的驚恐表情在病房冷白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
    “血神教的雜碎!一共二十八個先天境!爸把他們的頭都帶回來了!給你出氣了!”
    於放喘著粗氣,雙眼布滿血絲,緊緊盯著兒子,期待能從兒子臉上看到一絲慰藉或釋然。
    然而,於威隻是冷冷地瞥了一眼那可怕的血腥證物,隨即從鼻腔裏發出一聲極其不屑、充滿嘲諷的嗤笑。
    “嗬……”
    這聲輕笑如同冰錐,瞬間刺穿了於放激動的情緒。
    緊接著,於威猛地抬起頭,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出來,聲音因極度憤怒而扭曲變形:
    “滾!老廢物!血神教?”
    他雙目圓睜,死死盯住於放,眼神銳利得像要將他剝皮拆骨:
    “血神教怎麽會知道我身上有金剛菩提?!啊?!你告訴我!這他媽是絕對的機密!”
    他激動得渾身發抖,一字一頓地厲聲質問:
    “知情的人,除了我們三個,就隻有老爺子!還有於鋒父子!
    血神教是他媽怎麽知道的?!難道是老爺子親自去告的密嗎?!”
    於放被他問得一愣,張了張嘴,下意識地想反駁那些“證據”。
    但於威根本不給他機會,言語如同連珠炮,帶著刻骨的恨意和驚人的邏輯:
    “血神教要真有這通天本事,能精準知道我身上有菩提,還能在北疆悄無聲息地廢了我,他們早就直接殺上於家大門了!還用得著搞這種下三濫的偷襲?!”
    “用你的豬腦子想想!這根本就是於鋒自導自演的一出戲!血神教就是他推出來的替死鬼!!”
    “老廢物!被人賣了還樂嗬嗬地幫人數錢!拿著幾顆不值錢的腦袋來糊弄我?!
    真正的元凶正在背後笑你蠢呢!滾!帶著你的這些垃圾,給我滾出去!!”
    那名豔麗少婦被兒子這番誅心的言論嚇得癱軟在地,捂住嘴發出嗚咽。
    那三名捧著包袱的手下更是麵無人色,連大氣都不敢喘。
    於放如遭雷擊,僵在原地。兒子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狠狠砸碎了他剛剛建立的複仇快感。
    他看著床上因憤怒和絕望而麵容扭曲的兒子,又低頭看了看地上那幾顆血淋淋、仿佛正在嘲笑他的頭顱……
    一股冰寒徹骨的涼意,從腳底瞬間竄升至天靈蓋。
    那個他一直不願深思的可怕可能性,此刻如同掙脫枷鎖的野獸,徹底吞噬了他的心神。
    於放像是被抽幹了所有力氣,踉蹌著後退一步,看著病床上狀若瘋魔的兒子,又低頭看了看地上那三個還在滲血的包袱……
    他下意識地反駁:“小威!你胡說什麽!證據確鑿,就是血神教……”
    “證據?什麽狗屁證據!老廢物你就是無能,自己親兒子被人設計弄廢了,你連查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你真的是個廢物,你就是於家的蛀蟲,難關我們二房永遠玩不過大房,有你帶頭,我們二房早晚一天被大房弄死!”
    於威猛地打斷他,嘶吼起來!
    整個人因為激動而劇烈咳嗽起來,蒼白的臉上湧起病態的潮紅。
    難道……真的……
    於威看著他父親動搖和慘白的臉色,發出一聲更加尖厲刺骨的嗤笑,聲音帶著哭腔和無盡的嘲諷:
    “老廢物!滾!你們都滾!”
    於威那句“老廢物你就是無能…我們二房早晚一天被大房弄死!”
    這句話如同最鋒利的匕首,狠狠捅進了於放的心窩,將他最後一絲身為父親的尊嚴和僥幸心理徹底撕碎。
    他踉蹌著,目光再次掃過地上那些血淋淋的頭顱。
    這些他原本以為能慰藉兒子、證明自己價值的“戰利品”,此刻在兒子絕望的嘶吼下,顯得如此可笑和愚蠢。
    是啊……
    金剛菩提的消息是最高機密。
    血神教若有能力精準截殺,何必偷偷摸摸?
    老爺子不可能害自己孫子……
    那麽,唯一可能泄露消息、並有動機和能力策劃這一切的,指向了一個他不敢想,卻不得不麵對的可能....大房!於鋒!
    一股比礦場寒風更刺骨的冰冷,瞬間席卷了於放全身。
    他臉上的激動、悲痛、乃至剛才被兒子辱罵時的難堪,都在這一刻凝固,然後一點點沉澱為一種深不見底的陰沉。
    他看著病床上因為激動和絕望而劇烈喘息、眼神卻依舊像餓狼般盯著自己的兒子。
    於威的話雖然難聽,但每一句都砸在了最關鍵的點上。
    他這個兒子,雖然廢了四肢,但腦子沒廢,甚至在這種打擊下,看得比他這個當爹的更清楚,更透徹!
    自己確實像個廢物,像個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蠢貨!
    於放胸腔劇烈起伏了幾下,最終,所有翻騰的情緒都被他強行壓下。
    他緩緩站直了身體,原本顯得有些佝僂的脊背,在此刻挺得筆直。
    他不再看地上的頭顱,而是深深看向於威的眼睛,聲音低沉沙啞:
    “小威……你說得對。”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說道:
    “是爹蠢,是爹沒用,被人當猴耍了還不自知。”
    他猛地側頭,對那三名手下從牙縫裏擠出命令:
    “把這些垃圾處理掉!立刻!滾!”
    手下們渾身一顫,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抓起包袱逃離了病房,濃重的血腥味似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肅殺衝淡。
    於放轉回頭,目光緊緊鎖住於威,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悲痛或狂怒,而是一種近乎燃燒的清醒和銳利:
    “你給老子好好養著,別再糟踐自己。這筆賬……遲早要算。”
    他話鋒猛地一轉,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狠厲:
    “但現在最要緊的,是讓你重新站起來!不隻是像個普通人那樣苟活,而是真正地……恢複如初,甚至更強!”
    “真的?!”
    於威眼中瞬間爆發出灼熱的光彩,身體因激動而微微前傾:
    “老廢物!你真有辦法?!不是糊弄我?!”
    “嗬嗬……”
    於放發出一聲低沉而複雜的笑,那笑聲裏混雜著孤注一擲的瘋狂:
    “你手腳筋脈盡斷,常規手段,最多讓你當個衣食無憂的正常人,武道之路你是斷了.....但現在....”
    他微微俯身,聲音壓得更低,仿佛怕被冥冥中的存在聽去,眼中閃爍著危險而狂熱的光芒:
    “還有一個方法....‘骸王’.....執掌枯骨與新生之秘。
    但小威,這條路……爸沒有十足把握,甚至可能萬劫不複!你……敢不敢試?”
    “異域邪神……骸骨之王?!”
    於威倒吸一口涼氣,難以置信地瞪著自己的父親。這個一向被他視為軟弱無能的老廢物,此刻竟敢提及這等連於家都視為絕對禁忌的名諱!
    一股混合著恐懼與極致誘惑的戰栗,瞬間竄遍他的全身。
    “沒錯!就是骸骨之王!”
    於放語氣斬釘截鐵,眼中精光爆射:
    “爸得到密報,蝕骨教派正在鐵龍市周邊的荒野裏瘋狂搜尋一件東西.....那是當年被蔣飛血打碎的祭器碎片!”
    他聲音帶著一種亢奮:
    “那東西,正是他們溝通骸王、獲取力量的關鍵!而現在……”
    於放臉上露出一抹近乎猙獰的得意:
    “這塊其中一塊碎片……就在老子手裏!”
    於放話音未落,他已小心翼翼地從貼身內袋中取出一個物件。
    那並非想象中光華璀璨的寶物,而是一塊約莫巴掌大小、邊緣不規則的黑沉金屬碎片。
    它通體黯淡無光,表麵銘刻著扭曲的、仿佛由無數細小骸骨纏繞而成的詭異紋路,隻是靜靜躺在那裏,就自然散發出一股陰冷、死寂的氣息,連病房裏的光線似乎都隨之黯淡了幾分。
    “這就是……”
    於威的呼吸驟然急促,目光死死黏在那塊碎片上。
    他仿佛能聽到碎片深處傳來無數亡魂的哀嚎與骨骼摩擦的細微聲響,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懼讓他想要移開視線,但那股對力量的極致渴望,卻像鐵釘般將他釘在原地。
    “沒錯,這就是蝕骨教派傾盡全力尋找的祭器碎片!
    通往‘骸骨之王’力量的鑰匙!”
    於放的眼神灼熱得近乎癲狂,聲音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
    “小威,最後問你一次——是認命當個混吃等死的廢人,安穩度過餘生,還是賭上一切,包括你的靈魂,向那執掌枯骨與新生的禁忌存在,祈求脫胎換骨的力量?!”
    “賭!”
    於威臉上最後一絲彷徨被徹底碾碎,取而代之的是歇斯底裏的瘋狂,他幾乎是從喉嚨深處擠出嘶吼:
    “我賭!老廢物,告訴我該怎麽做!隻要能讓我重新站起來,擁有力量,就算把靈魂賣給邪神,我也認了!”
    “好!”
    於放低吼一聲,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難明的光芒,既有痛楚,更有一種扭曲的欣慰。
    他重重一拍於威的肩膀:
    “你給老子好好待著,養足精神!
    爸這就親自去鐵龍市,就算動用二房所有力量,也要掀翻整個荒野,也要找到蝕骨教派!
    你放心,爸一定讓你重新站起來.....用他們神祇的力量!”
    話音未落,於放毅然轉身,大步流星地踏出病房。
    病房內重歸死寂。
    於威死死盯著父親離去的方向,眼中的瘋狂與暴戾幾乎要滿溢出來,他蒼白的臉上勾起一抹猙獰扭曲的弧度,低聲的誓言如同毒蛇吐信:
    “老廢物……最好別讓我失望……”
    “力量……我需要力量……”
    “於鋒……所有看不起我的人……等著吧……我會把你們……一個一個……親手折磨致死…”
    陰冷的氣息伴隨著他沙啞的自語,在病房內緩緩彌漫。
    突然,他像是想到什麽,臉上浮現出一絲病態的潮紅,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還有於莎莎……"
    "我那高高在上的堂妹啊……"
    "我要讓於鋒親眼看著……看著他最疼愛的妹妹,是怎麽在他麵前……"
    "我要把她扔進北疆最肮髒的娼館,讓那些最低賤的流民……哈哈哈……"
    "到時候,於鋒臉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他越說越激動,枯瘦的手指緊緊攥著床單,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得罪我於威的下場……"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瘋狂的低語在病房內回蕩,伴隨著消毒水的氣味,交織成一幅令人不寒而栗的畫麵。
    窗外,午間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灑進來,在於威扭曲的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