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離開蘇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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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江南的目光掃過客棧房間,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下。
    方才的打鬥餘波仍在。
    梨花木桌椅斷成歪歪扭扭的木片,青瓷茶杯、白瓷碗碟碎得滿地都是。
    牆角那隻插著臘梅的青花瓶,都成了一堆瓷碴,暗紅色的梅枝孤零零地斜在碎瓷裏。
    他收回視線,側頭對還喘著粗氣的嶽老三吩咐:
    “這兒被打爛的東西,你走前把賠償結給客棧。”
    嶽老三耳朵尖,唯獨揪準了“走”字。
    方才被葉江南壓著打的憋屈瞬間煙消雲散,銅鈴大的眼睛亮得像見了獵物,忙不迭地應道:
    “好嘞!師父!”
    “師父,師娘,再也不見!”
    他生怕葉江南下一秒就反悔,話音未落,已拎起那柄泛著冷光的鱷魚剪,腳下生風似的衝出門。
    走得急,他連門板都忘了帶,隻留一陣風在屋裏打了個旋,卷著幾片碎木飄了飄。
    葉江南看著空蕩蕩的門口,嘴角抽了抽,沒說話。
    李莫愁看了一眼葉江南,眼神裏帶著點玩味的沉默。
    她哪能不知道嶽老三急著走的心思。
    堂堂南海鱷神,當著外人的麵認了個比自己年輕不少的人當師父,這臉早就丟到九霄雲外了,哪還有臉麵再待下去?
    怕是巴不得這輩子都別再跟葉江南照麵。
    葉江南搖了搖頭,把這點心思拋到腦後:
    “我們也走吧。”
    李莫愁點了點頭,跟著他跨出了狼藉的房間。
    剛出客棧門,微風吹散了屋裏的悶意,葉江南才問起李莫愁遇著嶽老三的緣由。
    “是在街角的茶館碰著的。”
    李莫愁攏了攏領口,聲音清淡:
    “本來想進去探探消息,沒成想剛出門,就被他堵了個正著。”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
    “倒是在茶館聽了些別的。”
    “蘇州城最近人心惶惶的,官府到處抓人。”
    “隻要身上搜出假銅幣,不管是不是誤收的,全被拎去了衙門。”
    葉江南腳步微頓,眉頭又皺了起來。
    李莫愁瞧出他的神色,繼續說道:
    “你還記得那個賣糖葫蘆的大爺吧?”
    “茶館裏的人說,他被抓進衙門後,莫名其妙死在了裏頭。”
    “有人說,是官府怕他泄露跟你勾結的證據,把人給謀害了。”
    “也有人說,他本就跟假銅幣背後的人有關係,是被滅口的。”
    說著,她輕輕歎了口氣。
    “反正版本多著呢,沒個準話。”
    葉江南心裏明鏡似的。
    李莫愁出去打探,本是為了看六扇門還追不追她,順帶聽些江湖動靜,這假銅幣案不過是順帶聽來的插曲。
    “有這案子拖著六扇門,倒是能暫時鬆口氣,不用怕他們找上來了。”
    葉江南緩聲道。
    李莫愁也鬆了肩,眼底的警惕淡了些。
    比起抓她這個“魔女”,假銅幣案牽扯甚廣,顯然更讓六扇門上心。
    可葉江南很快又沉了臉:
    “但蘇州城是待不下去了。”
    “現在官府到處抓人,你身份本就敏感,就算跟假銅幣案沒關係,被纏上也麻煩。”
    “我們今天就走。”
    李莫愁沒反駁,隻是抬眼問:
    “那去哪?”
    “你之前不是說,想看看江南的風景?”
    葉江南抬頭望了望遠處的河道,岸邊停著幾艘烏篷船,水麵泛著粼粼的光,忽然有了主意:
    “來的時候騎馬,走的時候不如坐船?”
    “咱們買艘船,順著河道走,既能看風景,又能避開官府的盤查。”
    李莫愁頷首:
    “可以。”
    兩人說定,葉江南便往碼頭去。
    沒多會兒,他就找著個靠岸補網的老漁民,用一匹馬,再添二兩銀子,換了一艘還算新的漁船。
    船身刷著桐油,艙裏收拾得幹淨,還帶著點淡淡的魚腥味。
    葉江南撐著篙,李莫愁坐在船尾,烏篷船緩緩駛離碼頭,順著河道往蘇州城外漂去,漸漸沒入了江南的煙雨裏。
    ……
    他們走後不過半個時辰,一隊捕快就挎著腰刀,踩著沉重的步子闖進了先前他們住的客棧。
    店小二正擦著櫃台,見這陣仗,手裏的布巾“啪嗒”掉在地上,忙不迭地往後院跑:
    “掌櫃的!掌櫃的!捕快大人來了!”
    客棧掌櫃是個圓滾滾的胖子,正捧著賬本算賬。
    聽見喊聲,他慌得把算盤一推,肥肉都跟著顫了顫,連滾帶爬地跑出來,臉上堆著笑:
    “各位大人,這是怎麽了?”
    “是不是……是不是店裏有人用了假銅幣?”
    最近蘇州城的假銅幣案鬧得凶。
    他早就吩咐過店小二,收錢時務必仔細看,就怕惹上麻煩。
    此刻捕快找上門,這客棧掌櫃心裏正打鼓。
    領頭的捕快皺著眉,擺了擺手:
    “不是假銅幣的事。”
    “我問你,你這客棧裏,是不是剛發生過打鬥?”
    掌櫃一聽不是假銅幣的事,心裏的石頭“咚”地落了地,臉上的笑更殷勤了:
    “打鬥?”
    “沒……沒有吧?”
    他轉頭看向店小二,眼神裏滿是疑問。
    店小二趕緊湊過來,壓低聲音道:
    “掌櫃的,半個時辰前,二樓最裏頭那間房,確實鬧過打鬥。”
    “桌椅碗碟碎了一地。”
    “但人家臨走前,給了十兩銀子當賠償,也沒見有人受傷。”
    “我想著以前客棧也鬧過這種事,不算大事,就想著晚上再跟您說……”
    掌櫃的眼睛一亮——十兩銀子!
    那可是客棧好幾天的利潤!
    他立馬笑著對捕快道:
    “大人,確實有這麽回事。”
    “不過您放心,雙方沒傷人,賠償也給了,人家早就走了,沒鬧什麽亂子。”
    領頭的捕快皺了皺眉,又問:
    “那兩個人長什麽樣?”
    “男的女的?”
    “往哪走了?”
    掌櫃的愣了愣,又看向了店小二。
    店小二連忙道:
    “男的看著二十來歲,穿著青布衫。”
    “女的穿白衣服,長得挺俊。”
    說完,店小二想了想,才說道:
    “他們走得急,好像是往碼頭方向去了。”
    捕快們對視一眼,沒再多問,轉身出了客棧。
    客棧的大門口,無情、鐵手、追命還有鐵手這四大名捕站在客棧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