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麵是什麽情況？”
    追命的腳剛沾客棧門前青石板，便見先前安排進去查探的捕快撩著衣擺快步出來，眉頭一擰當即發問。
    那捕快聽到追命的問話，立馬躬著身回話，語氣帶著幾分急促：
    “回大人的話，屬下已經打聽清楚了。”
    “客棧內約莫半個時辰前，確實發生了打鬥。”
    接著，捕快將自己與店小二還有掌櫃的對話，全都說了出來。
    鐵手站在一旁，指節分明的手輕輕摩挲著腰間鐵銬，聞言緩緩點頭，沉聲道：
    “看這動靜，倒像是嶽老三的路數。”
    “他那對鱷嘴剪出手，最是容易損東西。”
    他們四人會尋到這裏，是因為方才巡邏的捕快在街口撞見嶽老三。
    那惡人身形魁梧，肩上扛著鱷嘴剪，卻一反常態地腳步慌亂，從客棧後門竄出後，竟連方向都沒辨清便往城外跑。
    捕快不敢怠慢，立馬派人往知府衙門報信。
    無情四人得了消息，帶著小隊人馬一路趕來，同時也分了兩人悄悄跟去嶽老三的方向。
    “一男一女？”
    追命聽完捕快描述打鬥者的模樣，眉頭皺得更緊，指尖無意識地敲著腰間酒葫蘆。
    “男的二十多歲，穿青布衫？”
    “女的生得好看，一身白衣？”
    這話一出，不光捕快愣了愣，連無情都抬眼看向他。
    輪椅上的女子麵色依舊清冷，指尖卻在扶手上頓了頓：
    “你認識？”
    追命喉結動了動，半晌才點頭，語氣帶著幾分不確定：
    “算是……認識吧。”
    “就是我先前跟你們提過，在西市收到假銅幣的那兩人，葉兄弟和他的娘子。”
    冷血劍眉擰著，聲音帶著幾分凝重：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李莫愁夫婦不是要回赤霞山莊嗎？”
    “赤霞山莊在咱們南宋境內。”
    “他們夫婦二人，會不會沒有回赤霞山莊，而是來了蘇州城？”
    “和嶽老三動手的，或許就是他們？”
    追命幾乎是立刻反駁：
    “怎麽可能！”
    說著，他的酒葫蘆在手裏轉了個圈。
    “我那葉小兄弟性子溫吞，說話都帶著笑，怎麽會是李莫愁的夫君？”
    “況且他娘子，說話輕聲細語的，哪有半分李莫愁那女魔頭的狠戾？”
    追命是不相信，葉江南與李莫愁在自己身邊待了那麽久，自己都沒有發現。
    冷血瞥了他一眼，語氣沒鬆：
    “那萬一是他們二人知道了你的身份，故意偽裝給你看的呢？”
    “再說嶽老三是四大惡人之一，尋常江湖人哪能接他十招？”
    “李莫愁的五毒神掌加她夫君，二人聯手之下，嶽老三輸了也不奇怪。”
    追命張了張嘴，想再說些什麽，卻卡在了喉嚨裏。
    冷血的話像塊石頭壓下來。
    他確實沒見過葉兄弟動手，也沒問過對方的武功路數。
    若對方真的是刻意偽裝，他還真未必能看出來。
    就在這時，無情輕輕咳了一聲，打斷了兩人的爭執：
    “李莫愁的事暫且先放一放。”
    “嶽老三跑了，跟去的人會盯著。”
    “眼下最要緊的，是查清楚假銅幣的源頭。”
    “那東西在江南流竄了近一個月，再放任下去，怕是要亂了百姓生計。”
    她話音落下，追命和冷血都靜了靜，終究是點了點頭。
    ……
    晚上。
    城外的河邊。
    葉江南將烏篷船的纜繩牢牢係在岸邊的老槐樹上，又往水裏拋了個錨，確認船身穩了，才轉身對艙內說道：
    “今晚就在這兒歇吧，前麵幾裏地，我看著也不像有村鎮的樣子。”
    “夜裏走水路也不安全，咱們將就對付一晚。”
    李莫愁掀著船簾出來，白衣在晚風中輕輕晃了晃。
    白天她和嶽老三動手時，弄傷了肩膀。
    此時的她，肩上的傷還沒好，抬手時動作還有些滯澀，卻還是主動去幫葉江南收船槳：
    “這風越來越涼了，你要是冷，咱們生堆火吧？”
    葉江南看了眼她的臉，從船艙裏翻出火折子，笑著點頭：
    “好啊，我去撿柴，你在這兒等著？”
    “我跟你一起去。”
    李莫愁說著，已經邁步踏上了河岸。
    岸邊的草長得齊膝高，沾著傍晚的露水。
    她走得慢，卻仔細地彎腰撿著幹樹枝，偶爾見著粗壯些的，還會用內力掰成小段，方便攜帶。
    葉江南看在眼裏，悄悄把撿來的濕柴都挑了出去，隻留幹燥的枯枝。
    兩人沒一會兒就抱了滿懷的柴，回到船邊堆好。
    火折子“嗤”地一聲亮起，橙紅色的火苗舔舐著枯枝，很快就燃成了一堆旺火，將周圍的夜色都烘得暖了幾分。
    兩人圍著火堆坐下，火星子在風中輕輕跳動。
    葉江南摸了摸肚子，轉頭問李莫愁：
    “餓了吧？”
    “想吃點什麽？”
    李莫愁往河邊望了望，水麵黑漆漆的，隻映著岸邊的火光，她忍不住笑了笑：
    “這裏除了河，就是草，難不成還能變出別的來？”
    “頂多是你去河裏摸條魚。”
    葉江南挑了挑眉，突然湊近了些，聲音帶著幾分神秘：
    “誰說隻能吃魚？”
    “你閉上眼睛，我給你變個戲法。”
    李莫愁愣了愣，隨即眼裏閃過幾分好奇，卻還是故意逗他：
    “你還會變戲法？”
    “怎麽沒聽你說過？”
    葉江南得意的說道：
    “我會的可多了，隻是沒告訴你。”
    說完，葉江南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催促道：
    “快閉上，別偷看。”
    李莫愁忍著笑，乖乖閉上了眼睛。
    她能感覺到葉江南在她麵前動了動，似乎是抬手晃了晃，忍不住打趣：
    “你這是變戲法，還是想趁機偷我東西？”
    葉江南：“……”
    他原本是想試試她有沒有偷看，沒想到被當場拆穿，隻好幹咳兩聲：
    “這不是怕你沒閉緊嘛。”
    “好了，現在可以睜開了。”
    李莫愁緩緩睜開眼，下一秒就愣住了。
    火堆旁的石頭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堆東西。
    一根油光鋥亮的醬豬蹄，用油紙包著，還冒著點熱氣。
    一隻處理幹淨的土雞，金黃的雞皮看著就鮮嫩。
    旁邊還有一小壇米酒，甚至連裝著醬料的瓷碟都擺得整整齊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