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行業論壇的刀光劍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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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穿過圍擋的縫隙,吹得宣傳畫邊緣微微顫動。陳帆站在主控室門口,手指從平板邊緣移開,金屬門禁感應後無聲滑開。他走進去,順手將外套掛在牆角的掛鉤上,屏幕還亮著施工監控的實時畫麵,地基區域的探照燈掃過泥地,一切正常。
他剛坐下,技術組長抬頭說:“論壇直播通道已經接通,您的演講模塊同步完成。”
陳帆點頭,調出準備好的演示文件。距離峰會開始還有四十分鍾,係統正在加載五道口地塊的最新數據模型。大屏上,交通流量熱力圖緩緩鋪展,地鐵十號線北延段的客流預測曲線與商業輻射半徑交織成網,每一處節點都標注了未來三年的人均消費潛力值。
他起身走向會場時,天色已亮。峰會設在城南會展中心三層,階梯式會場坐滿了地產公司代表和投資機構人員。燈光打在他身後的投影幕布上,三維動態模型正緩慢旋轉,展示著地塊從荒地到城市樞紐的推演過程。
“我們通過係統分析發現,”陳帆開口,“地鐵規劃變更後,該區域通勤效率提升百分之三十四,這意味著每天多釋放兩小時可支配時間,直接轉化為消費機會。”
前排有人冷笑。一個穿深灰西裝的***起身,手掌拍在桌上:“計算機算出的風水能賣房?你們這些搞係統的,是不是下一步還要用AI看墓地朝向?”
會場響起低笑聲。陳帆沒有停頓,隻是調出一組對比圖。左側是三家傳統評估機構給出的租金建議區間,右側是係統生成的定價模型輸出結果,差異最大處達到47%。
“我們不看風水。”他聲音平穩,“但我們能預測三年後哪家奶茶店日均排隊超過兩小時。”
大屏切換至模擬場景:虛擬人群從地鐵出口分流,自動匹配最近的商鋪入口,消費軌跡以細線連接,停留時間與客單價同步標注。原本哄笑的聲音漸漸消失。
“你說你是科學,可你動搖的是規矩。”那人冷笑,眼神掃過台下,“這行不是靠幾個圖表吃飯的。”
“如果規矩建立在信息不對稱之上,”陳帆直視對方,“那它遲早被數據打破。”
掌聲從後排響起,不多,但清晰。幾個年輕麵孔低頭在筆記本上記錄。陳帆結束演示,走下講台時,眼角餘光瞥見角落裏一道側影——瘦長臉型,風衣搭在椅背,手指在平板邊緣輕敲,像在計時。正是建材市場暴雨夜中出現過的那個身影。
那人沒說話,隻微微頷首,隨後起身離席,背影消失在安全通道門後。
回到主控室已是深夜。陳帆脫下西裝外套,正準備調取今晚的無人機巡檢報告,技術組長突然出聲:“係統遭攻擊,請求量異常激增,判斷為DDOS。”
警報燈轉為紅色。主屏顯示服務器入站流量暴增三百倍,登錄接口已被淹沒,部分模塊響應延遲超過十秒。
“啟動二級應急協議。”陳帆坐回主位,指紋解鎖終端,“啟用生物密鑰鎖死核心數據庫。”
指令下達後,係統自動切換至備用節點,所有非必要服務暫停運行。防火牆規則瞬間更新,訪問權限收縮至白名單範圍。反向追蹤程序沿數據流逆向解析,逐層剝離偽裝IP,追蹤源頭路徑。
技術人員緊盯屏幕:“攻擊源使用了跳板集群,正在穿透……找到了。”
陳帆盯著新彈出的信息框。IP地址綁定設備注冊在宏遠地產技術部,辦公地點為朝陽區國貿三期B座18層。正是剛才在峰會拍桌抗議的房企所屬集團。
“保留完整日誌。”他下令,“標記攻擊時段所有行為記錄,包括試探性端口掃描和無效登錄嚐試。”
“要不要上報網安部門?”技術組長問。
“不急。”陳帆關閉窗口,“讓他們以為攻擊成功了。”
他起身走到窗邊。城市燈火鋪展遠方,國貿方向的高樓群輪廓清晰。他知道,這場網絡攻防隻是開始。白天那一掌拍桌,不隻是情緒發泄,而是信號——對方不再掩飾敵意。
但他也沒打算退讓。係統挺住了。十五分鍾內,全部服務恢複正常,核心數據毫發無損。攻擊者留下的痕跡也被完整捕獲,存入加密檔案庫,命名為“溯源A01”。
他重新坐下,打開內部通訊界麵,輸入一行指令:“將今日參會名單導入風險關聯圖譜,重點標注曾參與2003年西南地塊聯合壓價事件的企業代表。”
發送後,他調出五道口工地的實時監控畫麵。西北角廢棄廠房方向,紅外無人機剛剛完成一輪巡航,未發現異常活動。施工進度表依舊按計劃推進,混凝土澆築節點將在明早六點啟動。
就在這時,主屏右下角彈出一條提示:**外部API接口檢測到異常調用頻率,來源IP已加入臨時黑名單。**
陳帆目光一凝。這不是主攻擊波的一部分,而是一次獨立試探,手法更隱蔽,目標直指係統對外服務接口。
“不是一次性的。”他低聲說,“他們在測試反應速度。”
技術組長立刻調出日誌詳情。這次的IP雖然經過偽裝,但地理位置定位仍指向同一棟辦公樓。不同的是,這次請求攜帶了偽造的身份令牌,試圖模擬合法合作方的數據拉取權限。
“他們學聰明了。”技術人員皺眉,“想繞過防火牆,假裝是自己人。”
“那就讓他們繼續試。”陳帆靠回椅背,“把虛假響應模塊激活,放一部分無關數據出去,但所有真實調用路徑加裝追蹤標簽。”
命令執行後,係統開始反向注入帶有唯一標識的測試數據包。一旦這些數據出現在第三方平台或競爭對手的內部報告中,就能確認信息泄露路徑。
時間接近淩晨一點。主控室內隻剩下鍵盤敲擊聲和散熱風扇的低鳴。陳帆喝了口涼透的茶,視線掃過全場監控畫麵。工地安靜,圍擋穩固,施工機械整齊停放在指定區域。
他忽然注意到東側C3區攝像頭角度偏移了約三度。不是設備故障,而是人為輕微轉動所致。這種偏差不會觸發報警,但如果持續存在,會影響夜間邊界識別精度。
“調取過去十二小時C3區所有設備狀態日誌。”他說道。
幾分鍾後,技術組長遞來一份簡報:攝像頭在晚上九點十七分有過一次遠程校準操作,指令來源顯示為“內部維護終端”,但操作員賬號已在三天前注銷。
“有人進過係統。”陳帆聲音沉了下來,“不是外部攻擊,是內線配合。”
“要不要排查權限記錄?”
“先不動。”他說,“現在查,等於告訴對方我們發現了。”
他盯著屏幕上的攝像頭畫麵。風吹動圍擋一角,宣傳畫上的“未來CBD”字樣忽明忽暗。他知道,真正的較量才剛開始。白天在台上展示的是邏輯和數據,夜裏襲來的卻是刀鋒般的試探與滲透。
他打開另一個界麵,調出建材供應商黑名單與今日參會人員的交叉比對結果。三個名字重合,其中一人正是宏遠地產分管采購的副總,曾在2005年某次土地競標中與其他企業達成口頭聯盟。
名單被靜默上傳至安保組人臉比對庫,同時標記為“重點關注對象”。任何出現在工地五百米範圍內的關聯人員,都將觸發一級警報。
他最後看了一眼國貿方向的高樓輪廓,關掉主屏電源。紅燈熄滅,房間陷入半暗。隻有備用服務器的指示燈還在規律閃爍,像某種沉默的呼吸。
門外傳來腳步聲,技術組陸續離開。陳帆沒動,手指在桌沿輕輕敲了兩下,像是回應某種節奏。
監控畫麵定格在東側圍擋C3區。風吹起宣傳畫的一角,露出背後鐵絲網的一處接頭。那裏本該用雙扭扣固定,此刻隻剩下一個螺絲擰緊,另一個孔位空著,邊緣有新鮮劃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