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 政策專家的深夜來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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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屏幕右下角的提醒框還在閃爍,陳帆抬起手,指尖在觸控板邊緣停頓了一瞬,隨即點開那條未讀信息。**政策響應組待命接入**——六個字安靜地懸在界麵上,像一道尚未解開的指令。
    他正要輸入驗證口令,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來電顯示是一個未知號碼,沒有歸屬地標注。他皺了下眉,劃動接聽,把聽筒貼到耳邊。
    “陳帆。”聲音低沉,沒有任何鋪墊,“地鐵規劃,可能會有變動。”
    陳帆坐直了身體,左手搭上控製台邊緣:“您指的是哪一段?”
    “五道口。”對方頓了兩秒,語氣依舊平穩,卻帶著一種少見的緊迫,“別等公示。”
    電話掛斷得幹脆,連雜音都沒留下。
    幾乎在同一刻,主控大屏左上角彈出係統自動抓取的政務公告窗口:**市重點教育基建項目中標結果公示**。三所新建公立學校的選址全部落在五道口商業綜合體輻射半徑一公裏內,工期標注為“特急”,預計三個月內啟動土地平整。
    陳帆盯著那行字,眼神沒動。他知道這不是普通的民生工程提速。學校落地會改變區域人口結構,影響未來十年的消費形態;而“特急”二字背後,往往藏著決策層的傾斜意圖。更關鍵的是,這位專家從不主動聯係。過去幾次情報傳遞,都是通過加密信箱留痕,由他自行解讀。今晚這通直撥,本身就是信號。
    他調出係統交叉分析模塊,將中標單位名稱逐一導入。數據庫開始比對股權鏈、曆史招投標記錄和資金往來路徑。不到三分鍾,兩條隱性相關聯浮出水麵——兩家承建公司雖無直接控股關係,但都曾出現在一份三年前舊城改造項目的聯合體名單中,而那個項目,曾在最終階段被臨時叫停。
    他正準備進一步追蹤財政撥款流向,控製台右側警報燈忽然閃起黃光。技術組語音接入內線,語速比平時快半拍:“總指揮,安全日誌發現異常進程注入。偽裝成係統補丁包,嚐試寫入核心數據庫權限表。”
    陳帆目光一沉:“來源鎖定沒有?”
    “跳轉了七個代理節點,最後一次解析IP指向西城區一棟商用樓。注冊企業是‘啟策谘詢’,查過工商備案,無實際經營記錄,也沒有員工社保繳納信息。”
    “保留副本,不要清除。”他聲音沒抬,“立即切斷該進程與主係統的數據通道,隔離至沙箱環境。同時啟動量子密鑰重驗機製,所有管理員賬戶重新授權。”
    “明白。”
    指令下達後,主控室陷入短暫沉默。大屏被分割成三區:左側滾動著政務平台的更新日誌,中間是安全係統的實時追蹤圖譜,右側仍維持著商業體的客流熱力監控。味象坊門前的數據依然堅挺,翻台率持續攀升,可此刻這些數字仿佛成了背景噪音。
    陳帆靠在座椅裏,手指輕敲扶手。政策風向的微調並不可怕,真正危險的是有人知道他會關注這種細節,並且選擇在這個時間點動手。租金模型剛完成調整,商戶情緒剛剛穩定,緊接著就送來一條精準的政策預警,還附帶一次對係統中樞的試探性攻擊。這不是巧合。
    他調出剛才那通電話的元數據記錄。通話時長四十七秒,信號經過三次中轉,最後一次接入點位於城南數據中心群。這個路徑並不罕見,但結合後續的服務器入侵行為,說明對方不僅掌握他的通訊習慣,還能預判他的反應節奏。
    “再查一下‘啟策谘詢’的注冊時間。”他開口。
    技術員很快回應:“兩個月前完成注冊,法人代表是代持人,實際控製方無法穿透。”
    “把這家公司加入長期監測名單。”他說,“另外,調取過去七十二小時所有訪問過市政采購網‘教育基建’欄目的外部IP,做一次反向溯源。”
    “已經在跑了,預計二十分鍾後出初步畫像。”
    他點頭,視線回到中央屏幕。係統正在自動比對新學校的建設周期與周邊地產項目的開發節奏。一個趨勢逐漸清晰:如果這三所學校如期建成,五年內該片區學齡人口將增加近四成,住宅租賃需求必然上升,而商業體的主力客群——年輕家庭的比例也會顯著提高。
    這對現有業態布局既是機會也是風險。若提前調整招商策略,可以搶占先機;但如果被對手搶先一步釋放消息,引發市場誤判,反而可能打亂資金部署節奏。
    他正思索著,內線再次響起:“總指揮,沙箱環境裏的後門程序激活了二次通信請求,目標地址是本地一家小型IDC服務商,租用的是匿名托管服務器。”
    “記錄完整握手過程,不要阻斷。”他說,“我要看它下一步想連向哪裏。”
    “可是……萬一這是誘餌呢?”
    “那就讓它釣。”陳帆看著屏幕上緩慢跳動的日誌流,“我們不反擊,但也不能讓它全身而退。”
    話音落下,他打開內部通訊端口,錄入一條加密指令:**啟動‘影軌計劃’一級響應,所有對外接口切換至鏡像模式,真實數據流轉入離線通道**。
    這是係統最高等級的防禦協議之一,意味著接下來一段時間,外界能看到的運營數據都將經過篩選和延遲發布。真正的決策依據,隻存在於本地服務器閉環中。
    他站起身,走到主控台前,雙手撐在邊緣。大屏上的三條信息線並行運轉:政策變動的蛛絲馬跡、基礎設施建設的資本痕跡、以及那條潛伏在係統深處的惡意代碼。它們看似獨立,實則彼此呼應,像是同一張網的不同節點。
    誰在織這張網?
    那位專家為什麽要打破慣例親自示警?是為了幫他,還是為了引他做出某種反應?
    還有那個後門程序——為什麽不直接竊取數據,而是試圖修改權限表?難道他們的目標從來就不是信息本身,而是未來的操作權?
    他盯著屏幕,忽然注意到一個細節:市政公告發布時間是晚上九點四十三分,而電話打進來的時刻是九點四十五分。也就是說,在官方信息發布前兩分鍾,對方就已經知道結果。
    這意味著什麽?
    他正要下令調取政府內網信息發布節點的登錄日誌,技術員的聲音再度傳來:“總指揮,沙箱中的後門程序完成了第三次握手,現在正嚐試上傳一段加密數據包。”
    “內容解碼了嗎?”
    “正在破解。不過……我們發現它的數據結構有點特別,不是常見的命令格式,倒像是某種反饋確認。”
    陳帆眼神一凝:“反饋?對什麽的反饋?”
    “還不確定。但從傳輸頻率和包頭特征來看,它可能是在回應某個外部指令的執行狀態。”
    他立刻意識到問題所在。這不是一次單純的入侵,而是一次測試——對方在確認,他們的後門是否已經成功植入,是否能正常回傳信號。
    換句話說,剛才那通電話,也許不隻是警告。
    也許,是一次同步行動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