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風波暗湧
    沈墨背著沉甸甸的礦石簍，步履沉穩地走在通往礦區交收點的土路上。沿途遇到的雜役弟子，無不紛紛避讓，投來的目光充滿了驚疑、畏懼，甚至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
    敬畏強者，是刻在底層修士骨子裏的本能。哪怕這個“強者”，在一天前還被他們視為可以隨意踐踏的“廢人”。
    沈墨對此視若無睹。他的心，早已不在這小小的雜役峰。昨夜混沌石符的覺醒，如同在他黑暗的世界裏鑿開了一線天光，讓他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廣闊天地。趙虎之流，不過是腳下硌腳的石子，踢開便是，不值得浪費半分心神。
    交收點設在一個簡陋的木棚下，一名麵色蠟黃、眼神精明的中年執事正懶洋洋地撥拉著算盤，核對礦石。他是外門派遣到礦區的管事，姓王，練氣三層修為，平日裏對雜役弟子克扣盤剝是常事。
    輪到沈墨，他將背簍放下。
    王管事隨意瞥了一眼簍裏的礦石，原本漫不經心的表情瞬間凝固，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簍中的黑鐵礦石，不僅塊頭大，而且色澤黝黑發亮，雜質極少，明顯是上等貨色，遠非尋常雜役能開采出來的品質。
    “這……都是你今天開采的？”王管事抬起頭，狐疑地打量著沈墨。他認得沈墨，這個有名的“石脈廢人”，以往能勉強完成定額就不錯了，礦石品質更是差強人意。今天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是。”沈墨言簡意賅。
    王管事又仔細檢查了一番，確認無誤，眼神變幻了幾下。他自然聽說了早上礦區發生的事情，趙虎三人被打得淒慘無比，此刻還躺在屋裏**。看來，這沈墨身上發生了某種不為人知的變化。
    “嗯，品質尚可。”王管事壓下心中的驚疑，在賬本上劃了一筆，語氣不鹹不淡，“去吧。”
    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刻意刁難或克扣，沈墨展現出的實力讓他心生忌憚。在這外門底層，實力就是硬道理。
    沈墨點點頭，轉身離開，沒有多餘的話。他需要盡快回去，消化昨夜所得，並規劃接下來的修煉。
    看著沈墨離去的背影，王管事眯起了眼睛，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麵。“石脈……突然爆發的實力……有意思。”他低聲自語，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或許，這事可以往上匯報一下，說不定能撈點好處。
    沈墨回到那間破舊的木屋。門依舊破爛，但他毫不在意。屋內一片狼藉，是昨天打鬥留下的痕跡。他簡單收拾了一下，盤膝坐在冰冷的土炕上，並未立刻修煉，而是沉下心神，嚐試再次溝通懷中的混沌石符。
    意識集中，很快，那片灰蒙蒙的混沌空間再次浮現於“眼前”。
    混沌石符靜靜懸浮在中央，表麵的紋路流淌著微光，比昨夜更加清晰了一些。沈墨能感覺到，自己與石符之間建立了一種微妙的聯係，仿佛它是自己身體延伸出去的一部分。
    他嚐試將意念投向石符。
    頓時，一股信息流湧入腦海，比昨夜更加有序、清晰：
    【混沌石符（初級激活狀態）】
    【宿主：沈墨】
    【體質：未命名古脈（初步覺醒）】
    【修為：武道·煉皮境（小成）】（對應修仙體係：約練氣二層巔峰）
    【核心功能：
    1. 時間流速：外界一日，空間內十日。（可隨宿主實力及石符修複提升）
    2. 功法推演：已推演補全《基礎引氣訣》為《混沌初篇·煉皮卷》。可繼續推演後續功法，或推演宿主接觸的其他功法、戰技。（需消耗能量）
    3. 能量轉化：可緩慢吸收轉化天地靈氣、萬物精炁，補充自身及宿主消耗。（當前速率：極慢）
    4. 空間儲物：內含一立方混沌空間，可儲存非生命體。（隨宿主實力提升擴大）】【狀態：能量匱乏，本體受損（輕微），修複中……】
    看著這些信息，沈墨心中了然。原來自己現在的境界，被稱為“煉皮境小成”，對應修仙的練氣二層巔峰。難怪對付趙虎幾人如此輕鬆。
    “能量匱乏……修複……”沈墨注意到最後的狀態描述。看來這混沌石符也並非萬能，它需要能量維持和修複自身。而能量的來源，除了它自身緩慢吸收，恐怕也需要自己這個宿主來想辦法。
    “當務之急，是提升實力，並尋找能為石符補充能量的東西。”沈墨暗下決心。
    他退出混沌空間，開始仔細研讀腦海中的《混沌初篇·煉皮卷》。功法內容博大精深，遠非原來那本《基礎引氣訣》可比，詳細闡述了如何引天地之炁淬煉皮膚，使其堅韌如鐵，滑不受力，甚至能初步抵禦低階法術和兵刃的傷害。
    功法中還附帶了一套簡單的拳法——《基礎鍛體拳》，共九式，看似樸實無華，卻能將全身力量擰成一股，爆發出驚人的威力，正是錘煉肉身、掌控力量的絕佳法門。
    “太好了！”沈墨心中振奮。有了具體的修煉法門，他的前路更加清晰。
    他不再耽擱，立刻開始修煉《基礎鍛體拳》。在木屋狹小的空間裏，他一板一眼地演練起來。起初動作還有些生澀僵硬，但在混沌石符的細微調整下，他很快掌握了發力技巧和氣血運轉的節奏。
    呼！吸！
    拳風呼嘯，身影閃動。每一拳打出，都調動全身肌肉筋骨，氣血隨之奔騰。同時，他運轉《混沌初篇》，引導天地之炁融入拳勢，淬煉著雙臂、胸腹等處的皮膚。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皮膚傳來陣陣麻癢和微熱，仿佛有無數細小的針在刺激，又像是浸泡在溫水中，這是淬煉起效的征兆。
    修煉不知時日，直到腹中傳來強烈的饑餓感，沈墨才緩緩收功。外麵天色已經再次暗了下來。
    “修煉消耗果然巨大。”沈墨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雜役弟子的夥食極其粗劣，通常隻是幾個硬邦邦的雜糧饃饃和一碗不見油花的菜湯，根本不足以支撐高強度的修煉。
    “必須想辦法改善夥食，或者尋找蘊含能量的食物、藥材。”沈墨思忖著。宗門有貢獻點製度，雜役完成勞役可以獲得微薄的貢獻點，可以兌換一些低階的丹藥、食材或修煉資源。但以往他那點貢獻點，連吃飽都勉強。
    如今他實力大增，完成勞役輕鬆無比，或許可以嚐試接取一些報酬更高的任務？或者……去宗門附近的深山老林碰碰運氣？據說那裏有一些低階的妖獸和靈草，雖然危險，但收獲也更大。
    風險與機遇並存。沈墨眼神堅定，他早已不是那個畏首畏尾的廢人。
    接下來的幾天，沈墨的生活變得極有規律。
    白天，他依舊去礦區勞役，但效率極高，往往隻用一兩個時辰就能完成定額，開采出的礦石品質依舊上乘，讓王管事和周圍雜役嘖嘖稱奇。完成勞役後，他不再像其他雜役那樣聚眾閑聊或偷懶，而是立刻返回木屋，爭分奪秒地修煉《基礎鍛體拳》和《混沌初篇》。
    晚上，他則進入混沌石符的空間。外界一夜，空間內便是接近四天！這為他贏得了寶貴的修煉時間。在空間內，他心無旁騖，一遍又一遍地錘煉拳法，引炁淬體。
    他的進步是肉眼可見的。
    肉身力量持續增長，煉皮境的修煉穩步推進，皮膚變得更加堅韌，尋常木刺劃上去隻能留下白痕。對力量的掌控也越發精妙，一拳一腳，勁力含而不露，收發由心。
    期間，趙虎和他的兩個跟班果然沒再出現，據說一直在養傷。雜役峰關於沈墨的議論也漸漸平息，但一種無形的敬畏已然形成，再無人敢輕易招惹他。
    這一日，沈墨像往常一樣，早早完成了礦區的勞役，正準備返回木屋。剛走出礦區不遠，一個有些怯懦的聲音叫住了他。
    “沈……沈師兄。”
    沈墨回頭，看到一個身材瘦小、麵色忐忑的少年，是和他同批入門的雜役，名叫李鐵，資質普通，性格老實，平時沒少受欺負。
    “有事？”沈墨停下腳步，語氣平和。他對這個同樣在底層掙紮的少年並無惡感。
    李鐵似乎有些緊張，搓著手，低聲道：“沈師兄，我……我聽說你最近需要……需要一些補充氣血的東西？”
    沈墨心中一動，麵上不動聲色：“哦？你有什麽消息？”
    李鐵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我有個表哥，是負責給宗門膳房采買的雜役，他……他有時能弄到一些外麵獵戶送來的新鮮獸肉，或者山裏采的普通藥材，比膳房供應的要好些……就是……價格比貢獻點兌換要貴一點……”
    沈墨明白了。這是雜役弟子之間私下交易的一條灰色渠道。宗門提供的資源有限，一些有門路的雜役會想辦法搞點“外快”。
    “你有什麽？”沈墨直接問道。
    李鐵見沈墨有興趣，鬆了口氣，連忙道：“今天剛好有一小罐‘鐵骨牛’的骨髓油，還有幾株十年的‘氣血草’，都是補氣血、壯筋骨的好東西……”
    鐵骨牛是一階妖獸，力氣極大，其骨髓油對淬煉筋骨有奇效。氣血草雖是普通藥材，但對現在的沈墨來說，也是不錯的補充。
    “怎麽換？”沈墨問道。他這幾天完成勞役，也積攢了幾個貢獻點，但遠遠不夠兌換這些。
    “我表哥說……可以用金銀，或者……用礦石換。”李鐵小心翼翼地說道。宗門貢獻點珍貴，但金銀和某些特定物資（如高品質礦石）在底層弟子間也有流通。
    沈墨沉吟片刻。金銀他沒有，但礦石……他每天開采的黑鐵石，品質上乘，倒是硬通貨。
    “我用礦石換。”沈墨做出決定，“那罐骨髓油和氣血草，要多少礦石？”
    李鐵報了個數，價格還算公道，顯然沒敢漫天要價。
    “可以。”沈墨點頭，“東西在哪？”
    “東西在我表哥那裏，他傍晚會送到雜役峰後山的小樹林……”李鐵說道，約定好了具體時間和地點。
    交易達成，李鐵如釋重負，又帶著幾分討好地道：“沈師兄，以後若還需要什麽，盡管找我。”
    沈墨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好。”
    他看得出，李鐵是想借機和他拉近關係。在這雜役峰，實力就是資本，沈墨展現出的力量，足以讓這些底層弟子趨附。
    傍晚，沈墨如約來到後山小樹林。果然見到了李鐵和他的表哥，一個看起來頗為精明的矮胖青年。驗貨、交割礦石，過程很順利。
    拿到那罐散發著腥臊氣卻蘊含濃鬱氣血之力的骨髓油和幾株帶著泥土芬芳的氣血草，沈墨心中微喜。有了這些資源，他的修煉速度又能提升一截。
    返回木屋的路上，月色清冷。沈墨敏銳地察覺到，暗中有幾道目光在窺視自己，但並未流露出惡意，更像是好奇和觀察。
    “看來，我這幾天的變化，已經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沈墨心中明了。雜役峰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湧動。不過，他並不在意。隻要實力不斷提升，一切陰謀詭計都是紙老虎。
    就在他快要走到木屋時，前方路口，一道身影攔住了去路。
    那人穿著一身略顯華貴的青色外門弟子服飾，身材高瘦，麵容冷峻，眼神銳利如鷹隼，周身散發著淡淡的靈力波動，赫然是練氣四層的修為！
    沈墨瞳孔微縮，停下了腳步。
    他認得此人，外門弟子中頗有名氣的張厲，以心狠手辣、睚眥必報著稱，同時也是趙虎那個在內門的哥哥——趙龍的忠實狗腿子。
    張厲抱著雙臂，居高臨下地打量著沈墨，嘴角帶著一絲冰冷的弧度。
    “你就是沈墨？”他的聲音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倨傲，“聽說，你把我趙師弟打得很慘？”
    沈墨心中冷笑，果然來了。打了小的，引來大的。
    他麵色平靜，不卑不亢：“張師兄有何指教？”
    張厲眼神一寒：“指教？哼！一個雜役廢人，也配叫我師兄？跪下！自斷一臂，然後跟我去趙虎麵前磕頭認錯，或許我還能饒你一條狗命！”
    強大的靈壓如同潮水般向沈墨湧來，試圖讓他屈服。
    若是幾天前，沈墨在這靈壓下恐怕連站都站不穩。但此刻，他體內氣血奔湧，天地之炁自然流轉，皮膚表麵泛起一層極淡的、肉眼難察的混沌光澤，將那靈壓輕易化解於無形。
    他挺直脊梁，目光毫不避讓地迎上張厲，緩緩開口，聲音清晰而堅定：
    “如果，我說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