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吳邪的種田日記·隨記15

字數:3751   加入書籤

A+A-


    我們搬到雨村之後,下定決心要好好享受生活。
    我打算金盆洗手,從此我吳某人就是個地地道道、老老實實的小老板,有一個帥慘了的前台小哥,以及一個手藝好到爆炸的胖大廚。
    當然,這是我美好的願望。我不清楚悶油瓶要不要金盆洗手,胖子要不要隱退江湖。但是他們都願意來,這就已經表明立場了。
    安置妥當之後,我跟張海桐說:“以後我就是一家之主了,我要想辦法掙錢養小哥和胖子。”
    張海桐對我的發言禮貌的回複了六個點。也許是在忙,過了一會兒他問我:“你知道族裏每年給族長的供奉有多少錢嗎?”
    我:……
    “狗大戶。”
    張海桐發了個笑臉過來。
    一切結束之後,張家最後的工作隻是處理青銅門帶來的影響。雖然門不會再開,一切都結束了。但隻要門存在,張家的義務便依然存在。
    沒了外部威脅,他們除了幹公務,就是成天琢磨怎麽給悶油瓶搞個萬歲無憂的財務係統。
    悶油瓶這小子一百多年大腦記憶模塊都不太靈光,張家人也不敢確定族長以後不會再有失魂症。
    為了應對這種突發狀況,至少要保證族長不為錢財擔憂。張家想了許多辦法,給悶油瓶打造一套隻要張家沒倒就能一直運行的後勤係統。
    這套係統非常精密且複雜,幾乎涵蓋張家能夠接觸到的每個角落。
    為了模擬不同的狀況,張家還派人去了一趟動蕩地區。張海桐現在應該在中東出差,可能是為了在那裏實驗一下新體係。
    有時候我很理解他對張女士的懼怕。就像孩子在外麵玩鬼火飆車一樣,他肯定不希望媽媽知道。
    我曾經問過這人,問他為什麽一定要繼續為張家工作。“按照你的資曆和能力,就算原地退休,也沒人會說你什麽。”
    張海桐想了想,忽然問吳邪:“如果族長進去青銅門後,你真的忘記和他的約定,在杭州城娶妻生子。”
    “直到某天,被你毀約的族長再次出現,你的子孫可能還要經曆這樣的事件。一切都沒有解決,那麽你又該怎麽辦呢?”
    我當時笑了一下,說:“不會的。我這人的脾氣你知道,要是真那麽沒良心,我這些年根本活不下來。”
    當然,也沒良心到哪裏去。
    “而且,就算我真有了後代吧,怎麽就確定那些事仍舊會牽扯到我的孩子?”
    張海桐搖頭。“一個龐大的機構要持續運營,必然有強大的底盤和後勤支持。那些破事兒發展到21世紀,很多東西不是說停就能停的。”
    “被選擇的人沒有選擇的餘地,隻有被選擇的命運。”
    “與其說是宿命,不如說是蓄謀已久。”
    “你應該慶幸自己的勤勉與心狠,將所有事終結在你這一代,沒辜負那些長輩的良苦用心。”
    我被他說的有些傷懷,隻好轉移話題。“你的意思是,你這樣做是為了以後的張家人不吃這種苦?”
    張海桐想了想,先點頭表示肯定,然後解釋道:“而且我習慣了這種日子,後麵的人不一定習慣。”
    “習慣是個很可怕的東西,就像附骨之疽,死了才作數,才會停歇。”
    那個時候的張海桐看向我的眼神莫名其妙。我們到雨村之前,他來送別,當然主要是送悶油瓶。
    臨行前,我們在樓外樓吃飯。他當天剛好要去東南亞,就在杭州跟我們吃頓便飯。離席的時候,悶油瓶跟胖子下去結賬。
    張海桐給自己倒了杯水,說:“吳邪,你養老去了嗎?”
    我不願意承認自己老。“隱居,隱居好嗎?不要說的那麽掉價。”
    說完,我自己也感慨萬分,如釋重負。我似乎很開心,又好像有點悵然若失。我說:“一切都結束了。”
    於是就像上麵那句一樣,他對我說:“你這人,跟我一樣。爛命一條,死又死不了,活也就那樣。要好好當個普通人,就收起一些好奇心。”
    “不然有些東西會像附骨之疽,死了才罷休。”
    我不好接這個話,聽起來像詛咒。但張家人說話永遠令人信服,尤其是悶油瓶和張海桐。他們身上有一種洞穿世事後的平靜與漠然。
    這種漠然在眾生痛苦撲麵而來時讓他們保持冷靜,又產生出對自己生命的漠視。
    我無話可說。
    “你我爛命一條,那小哥呢?他不能爛命一條吧。他那日子也不是人過的,就不能說點兒好詞,比如你吳大爺我,天生好命。”
    “所以身邊人的,命也好。”
    這話說的我自己都不信,我這人一輩子實在沒幹過多少好事兒。我之於小花、之於秀秀,乃至胖子和許許多多的人都是個悲苦之源。
    總是在他們的人生重要節點打擾,然後帶來悲劇。
    張海樓那句話我很認可。他說自己就是賤,命賤人也賤,天生的賤人。實在沒有什麽好珍重的。
    他說話紮心的要命,但很有共鳴。
    張海桐卻說:“你命不好,人還是不錯的。辦了一件大事,還好好活著,沒辜負別人的期望。”
    “好好享受吧,以後都是好日子。”
    說完,他起身就走了。
    我愣了一會,追出門去,他已經下樓。我又跑到窗戶邊上,張海桐和胖子悶油瓶講了兩句話,徑直離開。
    我看著微信界麵上張海桐的笑臉,就想起他之前見麵的時候。那個時候我的情況已經很緊迫了,距離2015年卻還有很久。
    那段時間我受了點傷,整個人狀態很不好。他時不時來看我,還穿著校服。一邊削蘋果,一邊說:“人啊就是折騰。折騰死了,才算了了。”
    我把這句話原樣奉還。
    張海桐卻說:“我要回國了。”
    “這裏情況不太好,張海客說有點數據和現場情況就行,讓我回去。”
    “我要順便去一趟日本,回來去找你。”
    去找你三個字看得我渾身冒冷氣。
    如果說悶油瓶說話隻是陳述事實,並沒有太多的情緒意味。那麽張海桐說話就是陰氣很重,他這人邪門的很。
    大多數時候我都覺得他不是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