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危險

字數:4687   加入書籤

A+A-


    中午,工人們照樣打飯,一切如常。後廚裏,何雨柱卻帶著人忙活另一攤。
    他把豬油渣剁碎,蔫蘿卜擦成絲,用鹽殺出水,擠幹,和泡軟的粉條、油渣混在一起,又撒上大量的花椒粉和僅有的一點蔥花,調成餡料。
    不過麵是二合麵,摻了點豆麵,看起來黑黢黢的。
    “師傅,這……這能行嗎?”胖子看著那餡料,有點猶豫。
    “蒸你的饅頭,”何雨柱親自上手,把餡料包進麵團,做成一個個大菜團子,看上去其貌不揚,甚至有點醜。
    等到支援三線的隊伍在食堂側門集合,準備出發時,後勤處的人抬過來幾大筐還冒著熱氣的“幹糧”。
    不是白麵饅頭,也不是糖包,而是黑乎乎的大菜團子。
    領隊的幹部皺了皺眉:“這啥玩意兒?”
    後勤處的人忙解釋:“這是何師傅特意給做的,路上頂餓,有油水!”
    有人拿起一個,入手沉甸甸,聞著倒有一股強烈的花椒和油渣混合的香氣。
    半信半疑地咬了一口,外麵是粗糙的雜糧皮,裏麵是鹹香十足的餡料,油渣嚼著很香,花椒味去除了蘿卜的澀氣,竟然格外好吃下飯!
    “嘿!不錯啊這個!”
    “挺香!比幹啃饅頭強多了!”
    出發的隊伍人手分到幾個大菜團子,原本對幹糧沒抱啥希望,這下都有些驚喜,紛紛誇食堂想得周到。
    消息很快傳到李副廠長耳朵裏。他本來想看看何雨柱怎麽為無米之炊,出個洋相,沒想到等來的卻是“何師傅巧手改善夥食,支援同誌交口稱讚”的反饋。
    李副廠長坐在辦公室裏,臉色陰沉。
    這傻柱,還真是個滾刀肉!軟硬不吃,還能把一手爛牌打出花來!這讓他心裏那點不爽,非但沒消,反而像加了把柴,燒得更旺了。
    他手指敲著桌子,琢磨著,看來,得換個法子了。
    何雨柱下班回到院裏,剛停好車,就看見許大茂倚在中院月亮門邊上,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
    “行啊,傻柱,現在真是能耐了!廠裏領導都誇,院裏老太太也念你的好。”
    許大茂陰陽怪氣地說,“這四合院,快裝不下你了吧?”
    何雨柱鎖好車,拎起挎包,瞥了他一眼:“裝你,綽綽有餘。”
    許大茂被噎得一梗,看著何雨柱徑直回屋的背影,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媽的,看你還能囂張幾天!”他眼珠轉了轉,心裏又開始冒壞水。李副廠長那邊,看來得再去加把火了。
    廠裏廣播表揚的事,像塊石頭投進四合院這潭深水,波紋蕩開好幾日都沒完全平息。
    表麵上看,各家各戶還是關門過自己的日子,可那空氣裏,總飄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賈家屋裏,棒梗的手還吊著,賈張氏的罵聲卻低了不少,隻是納鞋底時,那針腳又密又狠,透著股憋悶。
    秦淮茹依舊忙裏忙外,洗衣做飯,隻是偶爾直起腰捶背時,望著何雨柱那屋的眼神,空落落的。
    許大茂消停了兩天,但那雙三角眼,掃過中院時,總帶著算計的光。
    這天周六,廠裏休班。何雨柱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醒來也不急著起,聽著院裏孩子們追逐打鬧的聲響,婦人吆喝孩子吃飯的叫聲,還有那隱約傳來的、秦淮茹在公用水龍頭下搓洗衣物的動靜。
    這些曾經熟悉到麻木的聲音,如今聽在耳裏,卻有種隔世的疏離。
    他慢悠悠起身,生火,熬了鍋小米粥,就著從食堂帶回來的醬黃瓜,吃了頓安生早飯。
    飯後,他翻出些零碎木料和工具,琢磨著把屋裏一張有點晃悠的椅子修一修。陽光透過糊窗的高麗紙,在坑窪的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空氣裏浮著細微的灰塵。
    就在這午後倦怠的寧靜裏,傳來了幾下小心翼翼的敲門聲。
    不是許大茂那種帶著挑釁的捶打,也不是三位大爺那種端著架子的叩擊,聲音很輕,帶著點猶豫。
    何雨柱放下手裏的刨子,皺了皺眉。這個點兒,會是誰?他走到門邊,沒立刻開門,隔著門板問了聲:“誰?”
    門外安靜了一瞬,才傳來一個壓低了的、有些熟悉又帶著點陌生的聲音:“柱、柱子哥……是我,解成。”
    閻解成?
    三大爺閻埠貴家的老大?
    何雨柱有些意外。
    閻家人向來算計精明,無利不起早,閻解成更是很少單獨跟他打交道。他拉開插銷,打開半扇門。
    閻解成站在門外,搓著手,臉上堆著不太自然的笑,眼神躲閃。
    他手裏沒像往常那樣空著,而是拎著個小網兜,裏麵裝著兩個不大、但顏色紅潤的蘋果。
    這年頭,水果可是稀罕物。
    “解成?有事?”何雨柱沒讓他進屋,身體堵在門口,語氣平淡。
    “沒啥大事,沒啥大事,”閻解成趕忙說,把手裏的網兜往前遞了遞,“柱子哥,休班呢?這是我……我媳婦兒娘家捎來的幾個果子,不值什麽錢,拿來給你嚐嚐鮮。”
    何雨柱沒接,目光在那兩個蘋果上掃過,又落回閻解成臉上。
    閻埠貴一家,平時一根線頭都算計得清清楚楚,會平白無故送人蘋果?還是在這當口?
    見何雨柱不接,閻解成臉上的笑更僵了,自己找話圓:“那什麽……柱子哥,你在廠裏現在是這個!”他翹起大拇指,“廣播都表揚了!咱們院都跟著沾光!我爹……我爹也常說,柱子你是真有本事……”
    何雨柱心裏冷笑。
    閻埠貴背後不說他“犯渾”就不錯了,還會誇他?
    他打斷閻解成的奉承:“解成,有事說事,我這兒還忙著。”
    閻解成咽了口唾沫,往前湊了湊,聲音壓得更低:“柱子哥,是……是這麽個事。我……我媳婦兒,於莉,她有個表弟,在街道搬運隊當臨時工,這都幹大半年了,一直轉不了正,聽說……聽說廠裏後勤科最近可能要招幾個正式工……”
    他話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了。
    這是看他何雨柱在廠裏“得了勢”,又“認識大領導”,想走他的門路,塞人進廠。
    何雨柱看著閻解成那滿是期待又帶著忐忑的臉,心裏隻覺得荒謬。
    前世,閻家占他便宜從不手軟,何曾把他當棵蔥?如今看他似乎有了點“用處”,就立刻貼上來,還想讓他去當這冤大頭,欠下人情?他何雨柱看起來就那麽像傻子?
    “解成,”何雨柱聲音不高,卻帶著涼意,“廠裏招工的事,有章程,歸勞資科管,我就一炒菜的廚子,插不上手,也說不上話你這蘋果,拿回去給三大爺和孩子們吃吧。”
    說完,他不再給閻解成說話的機會,往後稍退半步,“哐當”一聲,關上了門。
    門外,閻解成提著那兜蘋果,僵在原地,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他沒想到何雨柱拒絕得這麽幹脆,連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
    他站了幾秒鍾,最終悻悻地啐了一口,低聲罵了句“什麽東西”,灰溜溜地轉身走了。
    何雨柱背靠著門板,能聽到閻解成遠去的腳步聲。
    他臉上沒什麽表情。閻解成的碰壁,隻是一個開始。
    他如今在這院裏的位置變了,以前是塊誰都想啃一口的肥肉,現在,倒像是個突然冒出來的、讓人摸不清路數的山頭。有人想試探,有人想利用,有人則單純地害怕和疏遠。
    他走回屋裏,拿起刨子,繼續打磨那根椅子腿。木屑紛飛中,他的眼神沉靜。他不需要這些虛情假意的靠近,也不需要那些算計利用的“人情”。
    這輩子,他隻想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清靜日子。誰不識相,那就碰碰看。
    修好椅子,日頭已經偏西。何雨柱開始準備晚飯。他今天心情似乎不錯,從床底下的小缸裏割了一小條臘肉,又泡了把幹豆角,準備做個臘肉燜飯。臘肉下鍋煸炒的香味,混合著豆角的清香,再次飄滿了小小的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