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無聲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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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合院的白天,總是從公用水龍頭旁的嘈雜聲開始的。
    女人們洗菜、洗衣,交換著東家長西家短的瑣碎消息。
    何雨柱通常避開這個時段,他起得更早,在大多數人還沉浸在睡夢中時,就已經推車出門。
    近來,他回來的時間卻有些不定。有時比平時早,車把上空著,
    不像買了東西;有時又很晚,身上帶著一股淡淡的、不屬於食堂的煙塵味。他依舊沉默寡言,但眼神裏多了些東西,一種專注的、帶著計算的光。
    這種細微的變化,瞞不過某些一直盯著他的人。
    閻埠貴是第一個嗅到不同尋常的。他注意到何雨柱有兩次休息日沒像往常一樣在家拾掇無線電零件,而是換了身幹淨衣服出了門,方向也不是去廠裏。
    他還看見何雨柱的自行車車軲轆上,沾著些幹涸的、不同顏色的泥點子,不像是在廠區和這一片胡同能沾上的。
    閻埠貴那雙藏在鏡片後的眼睛眯了起來,心裏開始盤算:這傻柱,神神秘秘的,肯定在憋什麽好事!他得盯緊點,說不定能撈著好處。
    何雨柱對背後的目光心知肚明,但他不在意。他的心思,早已飛出了這四方院落。他最近常去的地方,是離軋鋼廠幾站地外的一片雜院區。那裏比他們院更擁擠,人口更雜,臨街有幾間早就關了門的合作社鋪麵,門窗破敗,貼著褪了色的封條。
    他相中了其中一間。鋪麵不大,位置卻好,把著胡同口,附近好幾個大雜院,住滿了工人和家屬,缺個像樣吃飯的地方。他像個老練的獵人,反複勘察地形,估算人流量,觀察附近居民的生活習慣。他盤算著,如果能把這地方租下來,哪怕先支個早點攤,賣豆漿油條包子餛飩,也比死守廠裏那點工資強。風險肯定有,但他嗅到了空氣中那絲不同以往的氣息,報紙上的字眼變得活泛,街上偷偷摸摸做小買賣的人似乎也沒人真去較真管了。他決定賭一把。
    這天,他特意找了個由頭,去街道辦事處找相熟的王幹事。王幹事管著這片區的雜事,消息靈通。
    “王幹事,忙著呢?”何雨柱遞過去一根煙。
    老王接過煙,看看左右:“喲,何師傅?稀客啊!有事?”
    “沒啥大事,”何雨柱湊近些,壓低聲音,“打聽個事兒。就紅星胡同口那間空鋪子,以前代銷點那個,現在歸哪兒管?還能租不能?”
    老王愣了一下,重新打量何雨柱:“怎麽?何師傅有興趣?那地方可空了不少日子了,破得很。你想租來幹啥?”
    “還能幹啥,”何雨柱笑了笑,“咱就會做個飯。尋思著要是政策允許,弄個小飯鋪,賣點家常菜麵條啥的,方便街坊。”
    老王吸了口煙,沉吟片刻:“政策嘛……上頭是吹風了,說要搞活。具體條文還沒見著。不過,”他壓低了嗓門,“你這想法不錯!那一片確實缺個吃飯的地兒。隻要規規矩矩,不惹事,街道這邊……應該能通融。租金也好說,反正空著也是空著。”
    有了老王這話,何雨柱心裏踏實了大半。他開始暗中籌備。錢是他這些年一分一厘攢下的,藏在床板下的小鐵盒裏,數目他清楚。他利用食堂工作的便利,悄悄向相熟的供應商打聽灶具、鍋碗瓢盆的價錢,詢問米麵油肉蛋的穩定進貨渠道。他甚至開始在心裏反複推敲菜單,既要有拿手的紅燒肉、溜肝尖這類硬菜撐場麵,更要有量大實惠的炸醬麵、白菜豬肉餃子吸引工人。
    這些動作,到底沒瞞過閻埠貴。這天,他瞅見何雨柱車後架上綁著一卷新買的油氈紙,心裏疑竇更甚。修房頂?何雨柱那屋才修過沒多久。他瞅準何雨柱回屋的功夫,溜達過去,假裝閑聊:
    “雨柱,買油氈紙了?房頂又漏了?”
    何雨柱正收拾東西,頭也沒抬:“嗯,預防著點。”
    閻埠貴三角眼一轉,湊近些:“我看你最近忙得很啊,老往外跑。是不是……有啥好事兒?跟三大爺說說,也讓我沾沾光?”
    何雨柱直起腰,看著閻埠貴那雙充滿探究和貪婪的眼睛,淡淡地說:“我能有啥好事?廠裏忙,瞎忙。三大爺您忙著,我得出門了。”他拿起工具包,推車就走,把閻埠貴晾在原地。
    閻埠貴看著他的背影,啐了一口,低聲罵道:“裝神弄鬼!肯定沒憋好屁!”他決定更要盯緊何雨柱,絕不能讓他獨吞了好處。
    何雨柱沒理會身後的陰鷙目光。他按照自己的節奏,一步步推進。他再次找到老王,更具體地談了租鋪麵的想法,甚至粗略畫了個店麵布局的草圖。老王見他不是一時衝動,而是有切實規劃,更加支持,答應盡快幫他向上申請。
    夜幕降臨,四合院歸於沉寂。何雨柱屋裏的燈卻亮到很晚。他坐在桌前,麵前攤開一個嶄新的筆記本,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字和數字。他在算賬,算一筆可能改變他命運的賬:租金每月多少,修補鋪麵、置辦灶具桌椅要花多少,首批米麵油菜進多少合適,每天要賣出多少碗麵、多少盤菜才能保本,多久能見到回頭錢……燈光下,他的側臉緊繃,眼神卻異常明亮。
    前世的顛沛流離,今生的忍辱負重,仿佛都是為了積蓄力量,等待一個能真正掌控自己人生的契機。院牆外的世界正在鬆動,他不想再僅僅困守在這四方天地裏,與一幫鼠目寸光的人糾纏。他要走出去,用這雙顛勺的手,為自己開創一個實實在在的未來。
    窗外傳來幾聲野貓的嘶叫,更襯出夜的深沉。何雨柱合上筆記本,吹熄了燈。黑暗中,他呼吸平穩。他知道,一切才剛剛開始,前麵的路注定坎坷。但這一次,他目標明確,腳步堅定。這無聲的謀劃,是他對自己命運發起的第一次主動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