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初綻的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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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山的路比上山時平緩許多,融化的雪水匯成小溪,順著溝壑潺潺流淌,叮咚聲在山穀裏回蕩。林德踩著濕潤的泥土,看著路邊冒出的點點新綠,心情也跟著輕快起來。黑岩藤在腕間舒展,葉片上的露珠折射著陽光,那顆翡翠般的果實輕輕晃動,像在呼應著春日的生機。
    走出黑石山時,他遇到了一隊遷徙的商隊。商隊的駝鈴聲遠遠傳來,領隊的是個滿臉風霜的老者,看到林德,熱情地招呼他同行。
    “小哥一個人趕路?”老者遞給他一塊幹糧,“前麵的戈壁灘不好走,跟著我們能安全些。”
    林德沒有拒絕。他需要打聽更北方的消息,商隊常年往來各地,正是最好的信息來源。
    商隊裏大多是糙漢子,白天趕路時沉默寡言,到了夜晚紮營,圍著篝火喝酒談天,氣氛便熱烈起來。林德不太說話,隻是靜靜聽著,偶爾有人問起他的來曆,他便說是個遊曆的草藥師。
    “草藥師?”一個絡腮胡大漢眼睛一亮,“那你認識治‘風蝕病’的藥嗎?我老家村子裏,好多人得了這病,皮膚像被風沙吹裂的石頭,治不好,隻能等死。”
    林德心中一動:“風蝕病?是什麽樣的症狀?”
    “一開始是皮膚發癢,後來就開裂、流膿,最後連骨頭都露出來……”大漢灌了口酒,聲音低沉,“有人說是戈壁深處的邪祟作祟,每年春天都要帶走幾個人。”
    黑岩藤輕輕顫動,葉片指向西北方向。【檢測到微弱的能量異常,與風蝕病症狀疑似關聯,源頭……戈壁深處的廢棄古城。】
    “廢棄古城?”林德追問,“那裏有什麽特別的?”
    老者接過話頭:“那座城叫‘流沙城’,據說幾百年前是絲綢之路上的重鎮,後來被風沙埋了一半,就荒廢了。近幾年總有人說在夜裏看到城裏有綠光,還聽到奇怪的歌聲,沒人敢靠近。”
    林德默默記下流沙城的位置。他有種預感,這風蝕病或許和暗影能量有關——就像青岩城的失蹤案、白石城的容器一樣,都是某種力量在暗中作祟。
    商隊在戈壁邊緣與林德告別,老者塞給他一張手繪的地圖:“順著這條古道走,就能看到流沙城的殘垣。小哥,那裏邪門得很,實在要去,千萬小心。”
    林德謝過老者,獨自踏上了前往流沙城的路。戈壁灘上的風很大,卷起沙礫打在臉上生疼,放眼望去,盡是起伏的沙丘,連方向都難以辨認。幸好黑岩藤能感知地脈流向,為他指引著正確的路徑。
    走了三日,地平線上終於出現了一片灰黃色的輪廓。那就是流沙城——一半埋在沙丘下,露出的城牆布滿風蝕的痕跡,像巨獸的骸骨。城門口的石碑歪斜著,上麵的字跡早已模糊,隻隱約能看出“流沙”二字。
    靠近古城時,空氣變得幹燥而沉悶,風中夾雜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腥氣。黑岩藤的感知變得強烈起來,能量異常的源頭就在古城中心的一座高塔下。【能量屬性:陰寒,帶有強烈的腐蝕性,與風蝕病症狀高度吻合。】
    林德走進古城,腳下的沙礫發出“沙沙”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街道兩旁的房屋大多已坍塌,露出裏麵的斷壁殘垣,偶爾能看到散落的陶罐碎片和鏽蝕的鐵器,無聲地訴說著這裏曾經的繁華。
    越往中心走,風蝕的痕跡越明顯。有些房屋的牆壁上布滿了蜂窩狀的孔洞,像是被強酸腐蝕過。林德甚至在一處院落裏看到了幾具白骨,骨骼表麵布滿裂紋,與絡腮胡大漢描述的風蝕病症狀如出一轍。
    “果然是這裏。”林德握緊鐵鉗,加快腳步走向那座高塔。
    高塔是用磚石砌成的,約莫十幾丈高,塔頂已經坍塌了一半,塔身布滿了黑色的斑點,散發著刺鼻的氣味。塔下有一扇緊閉的石門,門上刻著複雜的花紋,中間鑲嵌著一塊黑色的晶石,正是能量異常的核心。
    這晶石比青岩城的暗影石小些,卻更加純粹,表麵流淌著黑色的液體,像有生命般蠕動。石門周圍的地麵上,散落著幾具穿著粗布衣的屍體,皮膚已經潰爛,顯然是試圖進入塔內的村民。
    【確認是暗影石的變種,具有強腐蝕性,可通過空氣傳播能量,導致生物機體風化。】
    林德明白了,風蝕病根本不是什麽邪祟作祟,而是這顆暗影石在作祟。它散發的能量汙染了空氣,讓靠近古城的人患上怪病。
    他試著推了推石門,紋絲不動。石門上的花紋似乎是某種陣法,黑色晶石的能量沿著花紋流動,形成了一層無形的屏障。
    “必須毀掉這顆晶石。”林德讓黑岩藤纏繞住石門,試圖用蠻力拉開,卻發現屏障的阻力極大,藤蔓接觸到花紋的地方甚至開始出現枯萎。
    【警告!接觸到腐蝕性能量,共生體組織開始受損!】
    林德立刻收回藤蔓,看著葉片上出現的焦黑斑點,眉頭緊鎖。這顆暗影石的腐蝕性比之前遇到的都強,硬闖顯然行不通。
    他繞著高塔觀察,發現塔身西側有一處破損的窗口,約莫丈許高,似乎可以攀爬進去。林德讓黑岩藤纏住塔壁上的裂縫,借力向上攀爬。塔壁上的黑色斑點果然帶著腐蝕性,藤蔓接觸後發出滋滋的聲響,幸好有地脈能量支撐,才沒有受到嚴重損傷。
    爬到窗口處,林德探頭往裏看。塔內漆黑一片,隻有中心的位置散發著微弱的綠光,隱約能看到一個石台,上麵似乎放著什麽東西。他翻身進入塔內,落地時踩在一堆幹枯的骸骨上,發出脆響。
    黑岩藤的葉片亮起微光,照亮了周圍的景象。這是一間圓形的石室,牆壁上刻滿了與石門相同的花紋,中心的石台上,除了那顆散發綠光的暗影石,還放著一本泛黃的羊皮卷。
    林德走到石台前,發現暗影石被固定在石台上,周圍刻著一圈凹槽,黑色的液體順著凹槽流淌,與牆壁上的花紋相連,形成了一個完整的能量循環。
    “難怪能量能擴散到城外,這是個專門的陣法。”林德拿起羊皮卷,上麵用古老的文字記載著陣法的原理——原來這座塔是古代的一個封印裝置,用來鎮壓地下的暗影能量,而這顆暗影石,就是封印的核心。後來古城被風沙掩埋,封印鬆動,暗影石的能量才泄露出來。
    羊皮卷的最後還記載著破解之法:用蘊含生命能量的物品作為鑰匙,放入凹槽中,可暫時中斷能量循環,打開石門。
    “生命能量?”林德看向腕間的黑岩藤,那顆翡翠般的果實正散發著勃勃生機,“或許……它可以。”
    他猶豫了一下——這顆果實是黑岩藤進化的關鍵,若是有失,後果不堪設想。但想到那些因風蝕病痛苦死去的村民,想到絡腮胡大漢擔憂的眼神,他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
    林德小心翼翼地摘下果實,果實離開藤蔓的瞬間,黑岩藤劇烈地顫動起來,葉片失去了幾分光澤。他深吸一口氣,將果實放入石台上的凹槽中。
    果實接觸到黑色液體的瞬間,突然爆發出耀眼的綠光,與暗影石的光芒碰撞在一起。凹槽中的黑色液體開始沸騰,牆壁上的花紋閃爍不定,能量循環出現了紊亂。
    “有效了!”林德立刻操控黑岩藤纏向暗影石,這一次,屏障的阻力大大減弱。藤蔓帶著地脈陽氣,狠狠勒住暗影石。
    暗影石發出刺耳的尖嘯,表麵的黑色液體瘋狂濺射,試圖腐蝕藤蔓。但黑岩藤在果實能量的加持下,韌性大增,倒刺深深刺入晶石內部,不斷注入陽氣。
    “哢嚓——”
    暗影石出現了裂痕,綠光迅速黯淡。牆壁上的花紋漸漸消失,塔外傳來石門開啟的巨響。
    就在暗影石即將徹底碎裂的瞬間,它突然爆發出一股強大的能量衝擊,林德被狠狠掀飛出去,撞在牆壁上,噴出一口鮮血。黑岩藤也受到波及,葉片大麵積枯萎,隻剩下核心的藤蔓還保持著綠色。
    “撐住!”林德強忍著劇痛,集中最後的精神力,引導地脈能量注入黑岩藤。
    藤蔓重新煥發生機,猛地收緊,暗影石終於徹底碎裂,化作無數黑色的粉末,散落一地。隨著它的破碎,塔內的腐蝕性能量迅速消散,空氣中彌漫的腥氣也消失了。
    林德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他看向凹槽中的果實——它已經失去了光澤,變得幹癟發黑,顯然耗盡了能量。黑岩藤輕輕觸碰果實,像是在哀悼。
    “對不起。”林德撫摸著藤蔓,心中充滿愧疚。
    黑岩藤卻輕輕纏繞住他的手指,像是在安慰。就在這時,奇跡發生了——幹癟的果實突然裂開一道縫隙,一顆細小的綠色種子從裏麵掉了出來,落在林德的手心裏。種子接觸到他的體溫,竟發出了微弱的綠光。
    【檢測到共生體種子,蘊含本源能量,可重新培育。】
    林德愣住了,隨即狂喜起來。他小心翼翼地將種子放在腕間,黑岩藤立刻分出細藤,將種子包裹起來,種入自己的藤蔓根部。種子迅速生根發芽,抽出一片小小的新葉,嫩綠得像初春的新芽。
    “它還活著……”林德喃喃自語,眼眶有些發熱。
    走出高塔時,陽光正好。林德回頭望去,流沙城的殘垣在陽光下泛著金黃色的光芒,空氣中帶著清新的氣息,再也沒有那種沉悶的腥氣了。他知道,風蝕病的根源已經被清除,附近的村民終於可以擺脫恐懼了。
    離開流沙城後,林德沒有繼續往北走。他找了個靠近綠洲的村莊住了下來,村裏有不少患風蝕病的人,他便用黑岩藤的汁液為他們治療。藤蔓的汁液蘊含地脈陽氣,雖然不能立刻治愈,但能緩解症狀,阻止病情惡化。
    村民們都很感激他,送給他食物和水,孩子們則圍著他,好奇地看他腕間會動的藤蔓。林德教他們辨認草藥,告訴他們如何避開戈壁中的危險,日子過得平靜而充實。
    一天傍晚,林德坐在綠洲邊,看著夕陽沉入地平線。腕間的黑岩藤上,那顆新抽的嫩芽在晚風中輕輕晃動,充滿了生機。他想起了孤島上的凱和艾倫,想起了香料港的皮姆,想起了白石城的柳嬸和小雅,還有那些在旅途中遇到的、幫助過他或被他幫助過的人。
    他們就像這新芽一樣,在他的生命裏留下了印記,也讓他從一個隻想躲避過去的流浪者,變成了一個願意守護他人的人。
    “接下來去哪?”林德輕聲問,這一次,他的語氣裏沒有迷茫。
    黑岩藤的新芽指向東方,那裏是他一路走來的方向,也是無數故事開始的地方。【檢測到多處能量異常信號,分布於各地,需要淨化。】
    林德笑了。他知道,旅途還遠遠沒有結束,暗影能量的威脅或許還未徹底消除,新的挑戰隨時可能出現。但他不再害怕,因為他有黑岩藤相伴,有那些溫暖的記憶支撐,還有一顆願意前行的心。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朝著東方走去。綠洲的泉水在他身後流淌,叮咚作響,像是在為他送行。遠處的戈壁灘上,商隊的駝鈴聲隱約傳來,與風聲交織在一起,譜寫出一曲屬於遠方的歌謠。
    腕間的新芽迎著風,輕輕搖曳,仿佛在預示著,無論前路如何,總會有新的希望,在不經意間,悄然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