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黑色筆記裏提取的“思想指紋”，淩影麾下的陰影情報網絡，效率有了質的提升。
    原本冗長模糊的名單被快速過濾，隻留觀點新奇或行為怪癖的人被逐一排除——像用精密篩網篩沙礫。
    僅僅兩天後，一份墨跡未幹、帶著緊迫氣息的精簡名單，被悄然放在淩曜麵前的黑曜石書案上。
    名單上隻剩七個名字。
    淩影用更深入的渠道複核後，五個名字被紅線劃去：
    要麽年邁力衰，思想僵化，沒能力構建複雜領域；要麽理論有致命缺陷，不可能實現“惰化領域”；還有一人，多年前實驗失敗自我湮滅，隻留下能量廢墟。
    剩下兩個名字，像迷霧中最後兩盞孤燈，危險又神秘。
    第一個是“空間撕裂者”赫伯特。
    三十年前，他因撕裂空間、探索危險維度的實驗，被星輝學院除名並通緝，此後生死成謎。
    他的理論核心是“破壞與暴力探索”，和“惰化領域”追求的“死寂秩序”，根本矛盾。
    “赫伯特是劈開枷鎖的狂野斧頭，”蘇睿看著資料冷靜分析，“我們要找的，是用數學公式給世界織緊身衣的裁縫。”
    淩曜的目光在赫伯特名字上停了片刻——南宮靜攪局的報告讓他更審慎。
    最終，他移開視線，落在最後一個名字上：埃德加。
    這個名字對淩曜很陌生，帶著被主流遺忘的塵埃氣息——他自幼接觸權力階層與正統大師，對十幾年前被驅逐的失意學者，沒任何印象。
    “埃德加的詳細資料。”淩曜聲音平靜，卻藏著專注。
    淩影立刻遞上厚實卷宗：“前星輝學院星象與能量理論係導師，曾是百年難遇的理論天才，尤其擅長能量數學化建模。”
    “約十五年前，他因‘離經叛道’的學說，和學院主流理念激烈衝突，被永久驅逐。”
    淩曜快速翻卷宗，裏麵有埃德加當年的論文觀點碎片，文字冷靜又帶優越感：
    · “傳統魔法模型是盲人摸象，滿是冗餘矛盾，該用統一的‘宇宙規則語言’重構……”
    · “元素差異隻是表層頻率不同，執著表象是最大愚行……”
    · “追求個體力量是歧途，掌控世界規則‘常數’，才是通往真理的唯一階梯……”
    這些觀點在當時，像鐵錘砸向傳統魔法教育的溫床。
    “衝突持續幾年後，”淩影毫無感情地敘述，“一次學術評議會上，埃德加忍不了長老的‘愚昧’指責，當眾罵長老‘固步自封’，還撕了評議文書。”
    “這引發眾怒，長老會聯名驅逐他。此後他銷聲匿跡，靠變賣藏書度日，生活潦倒，性格更孤僻，拒絕和舊識來往。”
    蘇睿拿起埃德加一篇論文的摘要副本——《能量場線性與非線性轉換的數學統一描述》。
    她讀著裏麵的複雜公式和邏輯推演，眼神越來越亮，像發現了帶毒的稀世珍寶：
    “是他！幾乎可以肯定！”她語氣篤定，“他對‘統一規則’‘數學化描述’的追求，和筆記裏的‘完美秩序’、‘惰化領域’的‘統一變量’，完全一脈相承！”
    “他把宇宙當成能解析、重構的數學模型——世界裏沒有情感和偶然，隻有公式。”
    “動機呢？”淩曜追問，“一個潦倒十五年的學者，為何和墨淵合作？他該清楚墨淵的混亂本質。”
    蘇睿沉吟片刻，掃過卷宗裏埃德加潦倒生活的記載：
    “對他這種把理論看得比生命重的人，十五年懷才不遇、被排斥的怨恨、理論無法驗證的痛苦……足夠扭曲理性。”
    “墨淵背後的高維存在，大概率給了他無法拒絕的誘惑——”她頓了頓，聲音低沉，“一個能實踐畢生理論的‘平台’，還有‘無限資源’。”
    “對他而言，這是證明自己的唯一途徑，哪怕與虎謀皮。他甚至可能覺得，能用‘秩序’反過來控製墨淵的混亂。”
    淩曜沉默片刻，書房裏隻有能量燈火的嗡鳴。
    他走到大陸地圖前，盯著那片緩慢擴張的灰暗區域——敵人終於清晰：一個被拋棄的理論天才，一個扭曲的“秩序建築師”，一個為證明自己不惜一切的瘋子。
    對付他，武力沒用，得找他的弱點：力量上的、理論上的、心理上的。
    就在淩曜沉思時，意識深處像被冰針紮了一下——一幅畫麵強行湧入：
    一個被力場籠罩的山穀，景象光怪陸離：岩石是完美幾何形，樹木定格在生長瞬間，溪流凝固在空中，水珠嵌在虛空裏——一切都絕對“靜止”。
    山穀中心，一座透明能量脈絡的實驗室裏，一個身影背對著“視角”，站在演化數學模型的光幕前。
    他消瘦，穿洗得發白卻整齊的學院長袍，頭發梳得一絲不苟——正是埃德加。
    他推了推水晶眼鏡，蒼白手指在光幕上點動，調整參數。看到“惰化領域”又擴張一微米，他臉上露出虔誠的滿足。
    突然，一股暴戾、煩躁的恐怖意誌湧入，讓能量脈絡泛起漣漪。
    “太慢了！埃德加！”墨淵的聲音在他意識裏炸響，“你的數字遊戲要玩到什麽時候？我要徹底的死寂，不是看你畫圖紙！”
    埃德加身體微僵，眉頭緊皺，臉上掠過厭惡。
    他深吸一口氣，用平靜刻板的語調回應：“墨淵大人，規則覆蓋需要精確，急躁會引發‘公式汙染’，導致領域不穩定。請您……保持耐心。”
    “耐心？我沒耐心陪你浪費時間！”墨淵的意誌更狂暴，“再沒進展，我不介意用我的方式幫你加快！”
    恐怖意誌驟然退去，留下混亂的秩序和埃德加陰沉的臉。
    他沉默許久，抬手拂過光幕，像拂去塵埃：“野蠻……愚蠢的力量。待‘永恒沉眠’覆蓋大陸，你們這些混亂之源，也會被淨化……”
    畫麵戛然而止。
    淩曜猛地回神，眼中星芒劇烈閃爍——剛才的精神連接，是靈軀被動捕捉的碎片？還是“星隕之戒”的啟示？
    他不深究，隻盯著關鍵：埃德加和墨淵的關係，比預想中更脆弱。
    “鎖定埃德加為第一嫌疑人，最高優先級。”淩曜下令，聲音沉穩卻銳利，“動用所有隱秘力量，查他十五年的行蹤、藏身地、和墨淵接頭的方式周期——絕對保密，不能讓他察覺。”
    他指尖敲擊地圖上埃德加的大致區域：“同時，搜集他理論裏的‘邏輯缺陷’或‘不完備性’證據。這場較量，決定大陸未來。”
    一場針對“智慧與毀滅同盟”的圍獵，正式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