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韓愈:貶官也能玩出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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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817年的春天,長安曲江池邊,剛從貶謫地回來的韓愈,拉著張籍的袖子往酒肆走去。剛下過一場小雨,空氣裏飄著花香和泥土的味道,曲江水漲得滿滿當當,岸邊的花樹開得熱熱鬧鬧,粉的、紅的、白的,像給曲江鑲了圈花邊。
    “老張,你看這景色!白居易那小子居然說‘忙’,忙個屁!”韓愈指著滿池春色,嗓門比平時還大,眼裏閃著光——哪還有半點“貶謫歸來”的頹喪,活像個發現糖罐子的小孩。
    張籍笑著說他:“老韓,你小聲點!人家白居易說不定真有公務,再說了,咱倆喝也一樣。”
    “不一樣!這麽好的春景,少個人湊趣多沒意思!”韓愈說著,就招呼酒肆老板上酒、上小菜,還掏出紙筆,借著酒勁寫了首《同水部張員外曲江春遊寄白二十二舍人》:
    “漠漠輕陰晚自開,青天白日映樓台。
    曲江水滿花千樹,有底忙時不肯來?”
    你看這老韓,都五十歲的人了,還跟朋友耍小脾氣,就是這份“不裝”,這份對生活的熱乎勁,讓他在仕途坎坷裏,硬是活出了另一番“審美人生”——和朋友交遊唱和,看長安早春,把苦日子過成了詩。
    鐵哥們張籍:從“詩友”到“飯搭子”,日子再苦也能笑出聲
    韓愈這輩子,朋友不算多,但個個都是“鐵瓷”,張籍就是頭一個。這倆人認識的時候,都還是沒成名的窮小子,在長安租同一處院子,擠在一個屋簷下,一起啃幹饅頭,一起熬夜寫詩,一起吐槽科舉難考。
    那時候韓愈考“博學宏詞科”,考一次落一次,整天愁眉苦臉。張籍就拉著他去長安街頭逛,買個胡餅,啃著邊走邊說:“老韓,別愁了!考不上就考不上,咱們寫詩也能活!你看這長安的街,這來往的人,都是咱們的素材!”
    韓愈被他逗樂了,跟著他逛,看著街邊賣花的姑娘、耍雜耍的藝人、挑擔子的小販,心裏的愁緒一下子散了不少。回到院子,他拿起筆,寫了首《長安交遊者一首贈張籍》,裏麵說
    “長安交遊者,貧富各有徒。親朋相過時,亦各有以娛”
    ——意思是“長安的朋友多,可隻有你,不管我窮富,都能陪我玩,陪我樂”。
    後來倆人都當了官,還是天天黏在一起。韓愈當監察禦史,張籍當水部員外郎,上班離得近,下了班就一起喝酒、聊詩、逛長安。韓愈喜歡吃,尤其愛吃長安的胡餅、羊肉羹,每次發現好吃的小館子,第一時間就喊張籍:“老張,新開的那家胡餅店,餡裏加了羊肉,絕了!快跟我去嚐嚐!”
    張籍哭笑不得:“老韓,你能不能有點當官的樣子?整天就知道吃!”嘴上這麽說,腳卻很誠實,跟著韓愈就走。倆人坐在小館子裏,就著胡餅喝小酒,聊最近寫的詩,聊朝堂上的事,聊百姓的苦,有時候聊到半夜,才醉醺醺地回家。
    韓愈第一次被貶陽山,臨走前,張籍拉著他喝了一夜酒,把攢的錢都塞給他:“老韓,到了陽山別委屈自己,多買點吃的,照顧好自己。有事就寫信,我給你寄書、寄吃的。”
    韓愈接過錢,眼圈紅了:“老張,還是你懂我。等我回來,還跟你一起吃胡餅、喝小酒。”
    在陽山的幾年,韓愈最盼的就是張籍的信。信裏有長安的消息,有張籍寫的詩,有時候還會夾著幾張胡餅的方子——張籍知道韓愈愛吃,特意問了胡餅店老板,寫下來寄給他。韓愈看著信,就著陽山的糙米飯,也能吃得津津有味。
    後來韓愈被貶潮州,走的時候沒來得及跟張籍告別,到了潮州第一件事就是寫信給張籍,吐槽潮州的天氣熱、蚊子多,還說“這裏的魚挺鮮,就是沒你陪我一起吃”。張籍收到信,趕緊回信:“老韓,忍忍,等你回來,我帶你去吃最好的羊肉羹!”
    這就是韓愈和張籍的友情——不是什麽“君子之交淡如水”,是“飯搭子之交濃如酒”,是不管你窮富、不管你貶到哪,都能陪你吃、陪你玩、陪你吐槽的鐵哥們。有這樣的朋友,就算仕途再坎坷,日子也能過出樂子來。
    曲江春遊:等不來白居易,那就寫詩“懟”他,春景不能浪費
    公元817年,韓愈從貶謫地回到長安,當了國子博士,雖然官不大,但總算能留在長安,和朋友們團聚了。這年春天,長安下了幾場小雨,曲江池的景色美得不像話,韓愈心癢難耐,第一時間就喊張籍、白居易一起去春遊。
    張籍一口答應,白居易卻派人來說:“最近公務忙,去不了,你們玩得開心點。”
    韓愈一聽,不樂意了:“忙?他能有啥忙的?肯定是偷懶在家睡大覺!”嘴上這麽說,還是拉著張籍去了曲江。
    那天的曲江,真叫一個美。早上還是“漠漠輕陰”,到了中午,雲散了,太陽出來了,照在曲江的樓台上,金光閃閃;曲江水漲得滿滿的,倒映著岸邊的花樹,水裏的魚遊來遊去,偶爾躍出水麵,濺起一圈水花;岸邊的花樹開得密密麻麻,桃花、杏花、海棠花,你挨著我,我挨著你,風一吹,花瓣落在水裏,像鋪了層花毯。
    韓愈和張籍找了個臨湖的酒肆坐下,點了一壺米酒,幾碟小菜——有涼拌藕片、醬牛肉、炸花生,都是下酒的好菜。韓愈倒了杯酒,喝了一口,指著窗外的景色,對張籍說:“老張,你看這景,白居易那小子沒來,虧大了!”
    張籍笑著說:“他不來是他的損失,咱們喝咱們的。”
    倆人邊喝邊聊,看著來往的遊人——有穿著綾羅綢緞的公子小姐,有抱著孩子的夫妻,有拄著拐杖的老人,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春天的暖意,好像灑在了每個人的臉上。
    韓愈越看越高興,掏出紙筆,借著酒勁,筆走龍蛇,寫了首《同水部張員外曲江春遊寄白二十二舍人》:
    “漠漠輕陰晚自開,青天白日映樓台。
    曲江水滿花千樹,有底忙時不肯來?”
    “有底忙時不肯來”——這話哪是詩?就是朋友間的調侃,像咱們現在說“你咋這麽忙?忙得連玩都沒時間?”直白又接地氣,把韓愈的“孩子氣”寫得活靈活現。
    寫完,他把詩稿遞給張籍:“老張,你看看,這詩咋樣?等回去給白居易寄過去,讓他後悔!”
    張籍接過詩稿,讀了一遍,笑著說:“妙!尤其是最後一句,把你那點小脾氣都寫出來了。白居易看了,肯定得回信跟你解釋。”
    果然,白居易收到詩,趕緊回信:“老韓,我真不是故意不去,最近吏部的事太多,實在抽不開身。下次!下次我請你喝酒,補償你!”
    韓愈拿著回信,跟張籍炫耀:“你看,我就說他得解釋吧!下次讓他請咱們吃最好的羊肉羹!”
    你看這老韓,都五十歲了,還跟朋友耍小性子,可就是這份“不端著”,讓他的詩充滿了生活氣息,讓他的交遊充滿了閑情逸致。在他眼裏,春天的美景不能浪費,朋友的情誼不能辜負,就算仕途再不順,也得好好享受當下的快樂。
    早春之趣:“草色遙看近卻無”,把長安早春寫進千古名句
    韓愈不僅愛和朋友春遊,還特別會“找樂子”——別人眼裏不起眼的早春景色,到了他眼裏,就能變成千古名句。比如那首《早春呈水部張十八員外二首》,就是他“沒事瞎逛”逛出來的。
    公元823年的早春,長安剛下過一場小雨,天還有點冷,街上的行人不多。韓愈下了班,沒事幹,就穿著薄棉襖,在天街(長安的主幹道)上瞎逛。
    一開始,他覺得沒啥意思——樹還是光禿禿的,草也沒長出來,哪有春天的樣子?可走著走著,他發現了不對勁:遠遠看去,天街兩邊的草地上,好像有一層淡淡的綠色,像給地麵鋪了層薄紗,朦朦朧朧的,好看得很;可他走近了,蹲下來仔細看,又啥都看不見了,隻有光禿禿的土地,偶爾有幾根細細的草芽,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哎?這咋回事?遠看有,近看沒?”韓愈蹲在地上,像個好奇的小孩,一會兒站起來遠眺,一會兒蹲下來細看,嘴裏還念念有詞。
    旁邊路過的小販看他蹲在地上,以為他丟了東西,問:“大人,您找啥呢?”
    韓愈笑著說:“我找草色呢!遠看有,近看沒,有意思!”
    小販愣了一下,笑著走了:“這大人,真有意思。”
    韓愈不管別人咋看,繼續在天街逛,看著那層“遙看近卻無”的草色,看著下過雨的天街,像被酥油滋潤過一樣,又軟又潤,心裏就亮堂了——這早春的景色,雖然不張揚,卻比“煙柳滿皇都”的暮春,更有味道!
    回到家,他趕緊掏出紙筆,寫下了《早春呈水部張十八員外二首》:
    “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
    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
    寫完,他讀了一遍,覺得還不夠,又寫了第二首:
    “莫道官忙身老大,即無年少逐春心。
    憑君先到江頭看,柳色如今深未深。”
    ——意思是“別說是當官忙,年紀大了,就沒了追春的心。你先去江頭看看,柳色現在深不深?”其實是在喊張籍:“快跟我一起去看早春,別浪費了好景色!”
    第二天,他把詩稿寄給張籍,還附了張紙條:“老張,最近天街的早春景色絕了,尤其是那草色,遠看有近看無,你快去看看,別錯過了!”
    張籍收到詩,趕緊跑到天街,果然看到了韓愈說的景色,心裏佩服得不行,趕緊回信:“老韓,你這詩寫得太妙了!把早春寫活了!我看了,都想跟你一起去逛天街了!”
    後來這首詩傳到了長安的文人圈子裏,大家都讚不絕口,說“韓大人這詩,把早春的精髓寫出來了!”直到現在,讀起“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還能想象出長安早春的樣子,那種朦朧的、清新的美,好像就在眼前。
    韓愈多會找樂子?別人眼裏不起眼的草色,他能蹲在地上研究半天,還能寫成千古名句。這不是“閑得慌”,是他對生活的熱愛,對自然的敏感——在他眼裏,生活處處是美景,就算是早春的一抹草色,也值得被珍藏,被歌頌。
    困境中的樂觀:不是逃避,是“把日子過好”的智慧
    有人說,韓愈是“苦中作樂”——仕途坎坷,被貶了一次又一次,隻能靠和朋友交遊、看自然景色來逃避現實。可其實不是,他的“審美人生”,不是逃避,是“把日子過好”的智慧。
    他第一次被貶陽山,條件那麽苦,他沒消沉,反而教百姓種地、讀書、看病,把陽山治理得井井有條;他被貶潮州,八千裏路,瘴氣重,鱷魚多,他沒抱怨,反而驅鱷魚、興農桑、辦教育,讓潮州的百姓過上了好日子。
    在這些苦日子裏,和朋友的交遊、自然的美景,就是他的“精神加油站”——和張籍的友情,讓他不孤單;曲江的春色、早春的草色,讓他看到生活的美好。他知道,仕途再坎坷,日子也得繼續過,與其消沉抱怨,不如找點樂子,把日子過出滋味來。
    他在《送李願歸盤穀序》裏寫“大丈夫之遇知於天子、用力於當世者之所為也”“窮居而野處,升高而望遠,坐茂樹以終日,濯清泉以自潔”——既寫了官場的得意,也寫了隱居的清高,其實是在說自己:不管是當官還是被貶,都要守住本心,都要找到生活的樂趣。
    他和朋友交遊,不是“沉迷玩樂”,是在友情裏汲取力量;他寫自然景色,不是“不務正業”,是在美景裏尋找希望。這種“審美人生”,讓他在困境中保持樂觀,讓他在坎坷中堅守初心。
    晚年的韓愈,當了吏部侍郎,官做得大了,可還是老樣子——下了班就和朋友喝酒、聊詩、逛長安,看到好景色就寫詩,看到好吃的就約朋友一起吃。有人問他:“韓大人,您都這麽大年紀了,咋還這麽愛玩兒?”
    韓愈笑著說:“人生苦短,要是連玩都不愛了,活著還有啥意思?再說了,和朋友一起玩,看好看的景色,能讓我心裏痛快,痛快了,才能更好地當官,更好地為百姓做事。”
    韓愈的“審美人生”:給我們的生活啟示
    韓愈的“審美人生”,不是“有錢人的遊戲”,也不是“文人的矯情”,是普通人也能擁有的生活態度——不管日子多苦,都要熱愛生活;不管處境多難,都要找到樂趣。
    他告訴我們:
    ——朋友很重要。有幾個能陪你吃、陪你玩、陪你吐槽的鐵哥們,日子會過得更有意思;
    ——自然很美好。哪怕是早春的一抹草色,哪怕是雨後的一次春遊,都值得我們停下腳步,好好欣賞;
    ——心態很關鍵。就算仕途坎坷、生活不順,也別消沉抱怨,找點樂子,把日子過好,才是最重要的。
    現在的我們每天忙著上班、忙著賺錢、忙著應付各種壓力,常常忽略了生活中的美——路邊的花開了,沒注意;朋友約你出去玩,說“忙”;春天的第一縷草色,沒看見。可韓愈告訴我們:這些都不是“不重要”,是“很重要”——正是這些小小的快樂,這些細微的美好,支撐我們走過生活的坎坷,讓我們覺得“活著真好”。
    就像韓愈在《早春呈水部張十八員外》裏寫的“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早春的美,不是轟轟烈烈的,是細微的、清新的,卻比暮春的“煙柳滿皇都”更讓人驚喜。生活的美,也不是驚天動地的,是藏在和朋友的閑聊裏,藏在路邊的景色裏,藏在每一個“當下”裏。
    公元824年,韓愈病逝,享年57歲。他死後,朋友們整理他的詩稿,發現裏麵有很多和朋友交遊的詩,有很多寫自然景色的詩,這些詩裏沒有官場的爾虞我詐,沒有貶謫的悲憤交加,隻有滿滿的生活氣息,滿滿的閑情逸致。
    這些詩,就像韓愈留給我們的“生活指南”——不管日子多苦,都要熱愛生活;不管處境多難,都要找到樂趣。因為,生活不是用來“熬”的,是用來“過”的,是用來“享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