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張籍與白居易、元稹 共赴中唐之約

字數:2064   加入書籤

A+A-


    張籍與白居易、元稹的交往,從來不是文人間虛浮的應酬,而是以樂府詩為紐帶、以民生關懷為底色的同道之誼。三人同為中唐“新樂府運動”的核心推動者,都主張“詩言誌、為民聲”,這份對詩歌理想的共識,讓他們從文字知己,成了彼此人生裏的“詩友脊梁”。
    張籍與白居易:從“詩壇互賞”到“洛陽忘年”
    白居易比張籍小4歲,卻更早以《秦中吟》嶄露頭角,但他對張籍的樂府詩,始終帶著“晚輩對前輩的推崇”。早在長安時期,白居易就讀過張籍的《野老歌》《征婦怨》,讀完直言“尤工樂府詩,舉代少其倫”——這話不是客套,是他在《與元九書》裏特意寫的,等於公開把張籍抬到了“中唐樂府第一梯隊”的位置。
    張籍也懂白居易的“詩心”。白居易寫《賣炭翁》揭露宮市之苦,張籍就寫《賈客樂》批判商人盤剝;白居易用“老嫗能解”的通俗語言寫詩,張籍也堅持“不雕飾、說真話”,兩人就像“詩壇雙子星”,你寫一段百姓苦,我續一篇人間難,彼此呼應。
    後來兩人都退居洛陽,交往更密。白居易在自家“履道裏宅”設酒局,必請張籍;張籍住的茅屋離得不遠,常拄著拐杖就去了。有回白居易病了,張籍特意寫《贈白居易》,詩裏沒說虛話,寫“病來容貌減,老去友朋疏。唯有張居士,見予還下車”,把晚年相惜的情誼寫得樸素又暖。白居易讀了當即回詩《答張籍因以代書》,說“君年雖少我,白發已先我。我昔少年時,亦曾如此作”,像老友聊天似的,道盡歲月裏的知己情。
    他們的交往裏,沒有官位高低的計較,隻有“你懂我的詩,我知你的苦”——白居易歎“官閑似致仕,年長如退休”,張籍就陪他“共賞洛陽秋,同吟渭水愁”,把晚年的清貧日子,過成了詩裏的“歲月靜好”。
    張籍與元稹:從“文字共鳴”到“患難相扶”
    元稹比張籍小7歲,就把張籍當“詩壇前輩”敬著。他編《元氏長慶集》時,特意收錄了張籍的20多首樂府詩,還在序言裏寫“張籍樂府,其意切而詞質”,等於幫張籍的詩擴大了影響力。
    兩人的交情,最動人的是“患難裏的詩信”。元稹被貶通州時,又病又愁,寫了首《病臥聞幕中諸公征樂會飲因有戲贈》,滿紙都是“孤獨”,寄給了長安的張籍。張籍讀了立刻回詩《寄元員外》,沒說“加油”“挺住”的空話,隻寫“通州君初到,鬱鬱愁如結。江州我方去,迢迢行未歇”——我知道你貶謫的苦,因為我也曾走在貶官的路上,這份“同病相憐”,比任何安慰都管用。
    後來元稹回長安當宰相,也沒忘了張籍。當時張籍官小,還常受排擠,元稹就多次向朝廷舉薦,說“張籍有大才,能為百姓立言”。有人勸元稹“張籍性子直,不會站隊,你舉薦他沒用”,元稹卻笑說“我薦的是他的詩,是他的心,不是他的‘站隊’”。
    張籍也記著這份情。元稹後來又被貶武昌,病得重,張籍特意托人寄去熬的藥,附詩《酬元員外》,寫“昔歲俱為江外客,今年同到洛陽城。且喜筋骸俱健在,莫嫌須鬢各皤然”——咱倆從江南貶謫到洛陽相聚,如今你又遭難,隻要身子還在,就有再聊詩的日子。可惜這首詩寄到武昌時,元稹已經去世,張籍聽說後,對著詩稿哭了半天,把詩燒給了元稹。
    三人的“共同底色”:詩為民生,不為虛名
    張籍、白居易、元稹的交往,從來不是“詩酒唱和的熱鬧”,而是“同聲相應、同氣相求”的理想契合。他們都反感“為詩而詩”的風花雪月,都堅持把“老農的饑寒、征婦的眼淚、士兵的勞苦”寫進詩裏——
    白居易寫“賣炭翁,伐薪燒炭南山中”,張籍就寫“老農家貧在山住,耕種山田三四畝”;
    元稹寫“昔日戲言身後意,今朝都到眼前來”(悼亡),張籍就寫“十載來夫家,閨門無瑕疵”(歎棄婦);
    三人聚會時,聊的不是官場八卦,而是“最近又聽百姓說什麽苦,該寫首詩記下來”。
    這種“以詩為器,為民生發聲”的共同追求,讓他們的交往超越了普通朋友,成了“精神上的戰友”。就像白居易說的“吾與元九、張十八,同誌為文,共挽中唐之頹風”——他們要挽的,不隻是詩壇的頹風,更是對百姓疾苦的“漠視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