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的燈火，近日常常亮至深夜。
    這日，君澤正與林相等幾位心腹重臣議事，一份加急軍報由影衛直接送入宮中，打破了夜的沉寂。
    君澤快速拆開火漆封緘的信函，目光掃過其上內容，臉色驟然陰沉下來，周身氣壓低得駭人。
    “陛下？”林相察覺到不對，小心詢問。
    君澤將密報擲於案上，聲音冷得像冰：“北境哨探急報，西狄各部近期異動頻繁，數個大型部落正在王庭附近集結，其斥候活動範圍較往年同期擴大了三成不止。
    他停頓了一下，眼神銳利：“更可疑的是，邊關守軍抓獲了幾名試圖穿越防線的西狄探子，從其身上搜出了……我朝境內流通的官製金錠，以及，一封用我朝文字書寫，尚未譯完的密信碎片，其中提及‘糧草’，‘內應’等字眼！”
    幾位重臣聞言，無不倒吸一口涼氣。
    西狄乃是遊牧民族，每逢秋高馬肥之際，南下劫掠是常態。
    但今年其集結規模遠超往常，時間也提前了不少，更兼有境內官製金錠和密信的出現，這一切都指向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境內有勢力與西狄勾結，意圖裏應外合！
    “陛下，此事非同小可！”一位老將軍沉聲道，“若真有內應，邊關防務形同虛設！”
    “官製的金元寶……能調動這麽多官銀，還能跟西狄搭上線的……”林相沒把話說完，但所有人都想到了同一個人——南詔王！
    剛剛經曆內部清洗，損失了李公公等重要爪牙，南詔王狗急跳牆，勾結外敵以圖攪亂局勢，甚至顛覆江山，這完全符合其瘋狂的行事風格！
    君澤閉上眼，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他之前就有此懷疑，如今證據雖非直接，但苗頭已清晰可見。
    內憂未靖，外患又起，且兩者很可能已然勾連！局勢瞬間變得無比嚴峻。
    傳令北境諸將，嚴密監視西狄動向，加固防線，沒有朕的手令，一兵一卒不得妄動！”君澤迅速下達指令，“暗中排查邊境各州府糧草儲備及調動情況，尤其是與南詔王封地接壤或有關聯的區域！”
    “是！”
    臣子們領命而去，個個麵色凝重。
    禦書房內，隻剩下君澤一人，對著跳躍的燭火，眉宇間是化不開的凝重與殺意。
    皇叔，你竟敢引狼入室，妄圖傾覆這祖宗基業！那便休怪朕，不顧最後那點叔侄情分了！
    他下意識地望向冷宮的方向。
    那個總是想著“讀檔跑路”的女人，她培育的土芋能否成功，在未來的某一天，或許不僅僅關乎邊關糧草，更可能成為穩定民心，支撐戰事的關鍵。
    而她那詭異的能力，在這內外交困的危局中，或許也將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軍報送來的消息，雖然被嚴密封鎖，但宮裏的氣氛還是一下子緊張起來。
    連守在冷宮外的侍衛們，交接班時的神情都比往日更嚴肅了幾分。
    寧婕在院子裏打理土芋時，明顯感覺到了這種變化。
    她叫住一個給季南送飯的小太監，裝作不經意地問：“最近宮裏是有什麽事嗎？我看大家好像都挺緊張的。”
    那小太監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娘娘，具體的奴才也不清楚，但聽說……聽說北邊不太平，西狄人又在鬧事了。陛下這幾天心情很不好，禦書房的燈天天亮到後半夜呢。”
    西狄？寧婕心裏咯噔一下。
    她對這個名字有印象，是在係統提供的基礎背景資料裏看到的，一個強大的遊牧民族，一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
    聯想到之前李公公和南詔王勾結的事，該不會南詔和西狄也有勾結？
    內部爭鬥還沒結束，外敵又要來了？
    她看著地裏長勢良好的土芋，心情複雜。
    這些東西原本隻是她為了自己以後跑路準備的糧食保障，但現在看來，如果真打起仗來，它們或許能派上更大的用場。
    同時，她也更加擔心自己的處境。
    如果外患真的爆發，皇帝還有精力顧及冷宮裏的她嗎？
    隔壁那個被嚴密看守的南季，會不會在這種混亂中，找到可乘之機？
    她走到牆邊，側耳傾聽。
    隔壁今天異常安靜，連之前那令人不安的刮擦聲和啜泣聲都沒有了。
    但這種寂靜，反而讓寧婕更加不安。
    暴風雨前的寧靜，往往最是壓抑。這種異樣的安靜持續了三天。第三天午後，寧婕正蹲在土芋地裏仔細檢查葉片，忽然聽到隔壁傳來一陣不同以往的聲響，不是刮擦，也不是哭泣，而是模糊的。斷斷續續的哼唱聲，調子古怪帶著異域風情。
    寧婕的動作頓住了。
    這調子……她似乎在係統提供的風物誌裏聽過類似的描述，像是南詔一帶流傳的古老民謠！南季在這個時候哼唱家鄉的曲子，是想表達什麽？
    思鄉？還是……在向外傳遞某種信號？
    她立刻起身，快步走到院門邊，“近日宮中事多，辛苦各位了。不知……隔壁南季庶人近日可還安分？我方才似乎聽到些不尋常的動靜，有些擔心。”
    那侍衛首領認得寧婕，知道陛下對此處頗為關注，不敢怠慢，抱拳回禮：“娘娘放心，一切如常。廢妃南氏近日甚是安靜，除了飲食，並無異常舉動。”
    他頓了頓，補充道，“至於聲響……許是瘋癲之人的囈語，娘娘不必掛心。”
    “瘋癲之人的囈語嗎？”寧婕垂下眼，心中疑慮未消，但麵上不顯。
    “許是我聽錯了。有勞各位費心看守。”她退回院內，心中的不安卻越來越重。
    侍衛們顯然並未察覺那哼唱聲可能隱含的意義。
    南季畢竟是南詔王精心培養送入宮中的，她會的東西，恐怕遠比外人知道的多。
    難道南詔王與西狄勾結之外，還有後手？
    南季這看似異常的舉動，是否正是他們計劃中的一環？
    寧婕看著係統中那穩定在45的好感度，又看了看地裏即將成熟的土芋，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看似偏安一隅，實則早已置身於漩渦中心。
    她不能隻依靠皇帝的庇護，必須做點什麽，至少，要搞清楚南季到底想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