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鄭公公駕到,送上門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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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燕王府。
當李景隆大營派遣監軍的消息,如凜冽寒風般吹進議事廳時,此前因連日騷擾戰大獲成功而意氣風發的眾將領,瞬間如被兜頭澆了冷水。
“監軍?還是個太監?”
朱高煦一拳砸在桌案上,發出沉悶巨響。
他剛剛在朱岩的指導下學會隱藏鋒芒,此刻卻似故態複萌。
“父王於前線與南軍主力殊死拚殺,建文那小子不思如何退敵,卻派個閹人到前線指手畫腳,這是何道理!”
張輔趕忙勸道,眉頭緊鎖:“殿下息怒!臨陣派遣監軍,向來是帝王對主帥極度不信任的表現,看來,李景隆的處境堪憂了。”
一名年輕將領憤憤不平道:“處境堪憂才好!”
“最好那太監與李景隆相互爭鬥,我們正好坐收漁利!”
“哪有如此簡單。”另一名老將搖頭歎息。
“監軍手握尚方寶劍,代表著皇權,倘若他強行命令李景隆不惜代價總攻,我們北平城恐將麵臨一場前所未有的血戰。”
一時間,議事廳內議論紛紛,擔憂與不安的情緒再度彌漫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那個,自始至終未發一言,隻是安靜品茶的黑衣身影,朱岩。
他仿若置身事外,對這足以改變戰局的重大變故,未流露出絲毫在意。
朱高煦強壓心中煩躁,走到朱岩身邊,聲音壓得極低。
“朱兄弟,這……這該如何是好?多了一個底細不明的監軍,我們之前的計劃,怕是都要被打亂了。”
朱岩終於放下手中茶杯。
他抬起頭,看著滿堂或憂慮、或憤怒的將領,臉上不僅沒有愁容,反而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打亂?”他輕輕搖頭。
“不,殿下,諸位將軍,這並非變故。”
朱岩站起身,緩步走到地圖前,聲音清朗,清晰傳入每個人耳中:“這是一份,由建文皇帝於南京城,親手為我們送來的天大厚禮。”
厚禮?滿堂皆驚。
所有人都以看瘋子般的眼神看著朱岩。
朱高煦更是滿臉不可思議:“兄弟,你沒說胡話吧?一個手持尚方寶劍的監軍,怎會成了厚禮?”
“因為他是一個太監。”朱岩的回答簡單直接。
“一個被派來節製數十萬大軍的太監,他最看重的是什麽?”
朱岩自問自答:“不是勝利,不是軍功,而是他自己的性命,以及他手中那份來之不易的權力!”
“他會比任何人都懼怕打敗仗,因為一旦兵敗,李景隆最多是丟官罷爵,而他這個監軍,卻要承擔督戰不力的首要責任,甚至可能掉腦袋。”
“所以,他來到軍中,首要任務絕非進攻,而是自保!”
朱岩目光掃過眾人,一字一句,如驚雷般震耳。
“一個隻求自保的監軍,與一個急於立功雪恥的主帥,被捆綁在一起,這支軍隊,還如何能團結一致?”
“這已不是一條裂縫,而是一道鴻溝!”
“我們要做的,不是去填平它,而是要讓這道鴻溝變為萬丈深淵!”
一番話,讓原本愁雲慘淡的議事廳,瞬間豁然開朗!
張輔輕撫長須,眼中爆發出駭人的精光,喃喃自語:“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釜底抽薪,攻心為上,朱軍師大才!”
朱高煦更是激動得渾身顫抖,他終於領會了朱岩的意思!
這名監軍的到來,非但不是威脅,反而是他們徹底癱瘓南軍指揮係統的,最佳武器!
“那我們該如何行動?”朱高煦迫不及待地問道,此刻他對朱岩的每一個字都奉為圭臬。
朱岩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很簡單,八個字,尊鄭貶李,捧殺分化。”
“我們要讓那位遠道而來的鄭公公,感受到春天般的溫暖,同時,要讓李景隆體會到寒冬般的淩辱。”
“我們要讓鄭公公覺得,我們燕軍是講道理的,是敬畏皇權的,隻是對李景隆個人不滿,而李景隆,則是個連自己人都瞧不起的廢物。”
就在朱高煦還在回味這八個字的陰狠毒辣時,一名親衛匆匆從門外走入,遞上一份密報。
“殿下,軍師,城南密探剛剛截獲的南軍信鴿,上麵有這個。”
親衛遞上來的,是一小卷被蠟封的布條。
朱高煦打開一看,眉頭頓時緊皺,上麵畫著一些他看不懂的符號。
朱岩卻接了過來,隻看一眼,眼神便微微一動。
這是他之前與朱高煦約定的一種簡易密碼,用於傳遞關鍵信息。
他走到一旁,迅速將符號翻譯出來。
紙條上的內容很簡單。
“監軍鄭仁,性貪,好奢,尤愛江南精巧之物,昔日曾在禦馬監,與內官監鄭仁有隙。”
鄭仁!看到這個名字,朱高煦的瞳孔猛然一縮!
朱高煦壓低聲音,向朱岩解釋道:“是他!鄭仁早年便在父王帳下效力,作戰勇猛,頗有智謀。”
“靖難起兵前,因故被困南京,不得脫身,我曾與他有過約定,若有機會,他必會為我燕軍效力!”
朱岩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有隙……”朱岩指尖輕輕敲擊著那兩個字,臉上的笑意愈發森然。
真是天助我也,一個貪婪好奢的監軍,一個與他有仇的內應。
這盤棋還未開始,對方的帥就已暴露在他的炮口之下。
“殿下。”朱岩轉過身,看向朱高煦,那眼神中的光芒,讓這位沙場悍將都感到一陣心悸。
“請您立刻擬一份手書,內容,隻有一個。”
朱岩的聲音仿佛帶著冰渣:“我們去為遠道而來的鄭公公,送一份見麵禮,一份讓他永遠也忘不了的見麵禮!”
南軍大營,肅殺的氛圍幾乎凝結成實質。
新任監軍鄭仁的到來,如一塊巨石投入本就波瀾詭異的湖麵,激起滔天巨浪。
帥帳之內,李景隆麵沉如水,看著那個坐在他身側、翹著蘭花指、慢條斯理品茶的白麵太監,眼中的殺意幾乎要溢出。
鄭仁,禦馬監監丞,一個靠溜須拍馬上位的閹人,此刻卻能與他這位曹國公、征北大將軍平起平坐。
這本身,就是一種極致的羞辱。
“李將軍。”鄭仁放下茶杯,用一方潔白的手帕慢悠悠地擦了擦嘴角,聲音尖細且充滿居高臨下的傲慢。
“咱家奉陛下旨意,前來督戰,這幾日,咱家也看過了,燕軍龜縮城內,不過是些殘兵敗將。”
“李將軍手握數十萬兵力,為何遲遲不能破城啊?”
他一副指點江山的模樣,仿佛戰爭隻需動動嘴皮子那麽簡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