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再次走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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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們領導下的新社會煤礦,絕不能再把工人的生命,交給虛無縹緲的‘窯神爺’…”
    “井下的每一塊煤,都不值得用我們任何一個工人同誌們的血肉之軀去換!”
    “從今年起,礦上勒緊褲腰帶,賺來的每一分錢,都要切出一大塊,雷打不動!
    這筆錢,不是用來給我陳朝陽臉上貼金的,它的名字就叫‘安全投入’!”
    他豎起手指,一項項說得具體而堅決:
    “第一,那些老掉牙、嘎吱響、說趴窩就趴窩的絞車、風機、水泵,必須逐步換掉!
    不能讓我們的人,坐著不安全的罐籠下井,靠著漏風的巷道幹活!”
    “第二,不能再靠幾根糟木頭撐起一片天!
    該用金屬支柱的地方,必須用上!
    該打錨杆加固的頂板,一寸都不能省!”
    “第三,要把井下的煤塵、瓦斯濃度,給我降下來,降到標準線以下!
    要讓我們的工人同誌們,能呼吸到盡量幹淨的空氣!”
    “第四,”他的目光落在老耿和幾位老師傅那飽經風霜、刻滿煤塵印記的臉上,語氣帶著深切的關懷,
    “健康檢查,尤其是肺!
    不能再讓同誌們到了四五十歲,就咳得直不起腰,喘不上氣!
    以後,每年,不,每半年,必須給每個下井的工人做一次全麵的身體檢查!
    這筆錢,礦上出!”
    最後,他看向老耿和幾位老礦工,語氣從命令變成了懇切,甚至帶著一絲敬重:
    “老耿叔,各位師傅同誌,你們在井下摸爬滾打了一輩子,哪裏頂板愛‘咳嗽’,哪裏煤層‘脾氣’暴,哪條巷道是‘氣老虎’的窩,你們的腳底板比任何圖紙都清楚!”
    “新的安全規程怎麽定,不能隻靠我們幾個坐在辦公室裏拍腦袋。”
    “以後,礦上要成立‘安全監督委員會’,你們幾位,就是委員會的‘定海神針’。
    所有的安全規章,每條每款,都得請你們點頭,你們不點頭,覺得哪條不接地氣、不頂用,這規程就不能通過,就得改!”
    老耿聽著這話,看著陳朝陽那毫不作偽、充滿了信任和托付的眼神,隻覺得一股熱流從心底直衝頭頂,讓他渾身都微微顫抖。
    他猛地站起身,因為激動,聲音都有些變調:
    “陳首長,您……您把俺們這些老骨頭的命,當命!
    把井下那些看不見的危險,當真!
    就衝這個,您放心!”
    他用那雙布滿老繭和裂口的手,拍著自己的胸脯,發出沉悶的響聲:
    “這把老骨頭,就賣給咱礦上的安全了!
    您指哪兒,俺們打哪兒,絕不含糊!”
    “對,絕不含糊!”其他礦工和技術人員也群情激昂,紛紛表態。
    陳朝陽看著這一張張被責任感和希望點燃的臉,心中的暖流與肩頭的沉重交織在一起。
    他知道,這才是所有宏偉藍圖能夠真正實現的、最堅實的根基。
    安全,必須成為融入這座煤礦未來血液中的本能。
    其他礦工和技術人員也紛紛激動地表態。
    陳朝陽看著這一張張被希望點燃的臉,心中暖流湧動。
    “各位同誌們,光說不練是假把式。
    我今天在這裏說的每一句話,都會變成白紙黑字的計劃,報到省裏!
    我需要你們和大家一起監督,一起努力!
    咱們要用五年時間,讓這片黑色的土地,不僅產出烏金,更要長出希望!
    讓每一個在大興煤礦勞動的人,都能活得有尊嚴,有奔頭!”
    他回到桌前,拿起那份《大興煤礦第一個五年發展規劃(草案)》,鄭重地遞到老耿麵前:
    “這份草案,請老師們傅帶回去,給工友們念念,聽聽大夥兒的想法。
    這不僅是上麵的規劃,更是咱們大興煤礦所有人,自己的未來!”
    會議結束後,那幾位老礦工走出會議室,他們的背影因長年挖礦而顯的佝僂,但腳步卻似乎輕快了許多,眼中燃起了熄滅已久的光。
    王小川看著他們的背影,低聲對陳朝陽說:“首長,您這規劃……是不是步子邁得太大了?
    五年一萬工人,加上職工家屬少說五萬人口……這簡直是再造一個新城。”
    陳朝陽目光深邃,語氣卻異常篤定:“小川,你看到的是數字,我看到的是未來。
    如果我們不能從根本上改變這裏,那我們今天抓了一個馬保華,明天還會出現張保華、李保華。
    反腐,是剜掉腐肉;
    而發展,才是讓肌體新生的唯一途徑。”
    “這個五年計劃,就是大興煤礦的新生之路。再難,也要走下去。”
    ………
    漢東的早春,還帶著料峭寒意,但省委大院裏的氣氛,比天氣更加複雜難明。
    大興煤礦一役,徹底改變了漢東省高層的政治格局。
    隨著原第一書記周明光被降職,宋亞文被捕,吳可民被調整,省委排名徹底重組。
    陳朝陽被正式任命為漢東省委第四書記,他的話語權,已非昔日可比。
    同時,在大興煤礦問題上,陳朝陽關於行政區劃調整的建議部分被采納,大興煤礦及其周邊關鍵區域被正式劃歸漢東省直轄,剝離了與山河省那扯皮不斷的共管關係。
    在安排完礦區第一階段生產目標規劃、初步穩定局麵後,臨時軍管被結束。
    陳朝陽沒有在功勞簿上停留,他將煤礦的日常管理移交給了新任、經過嚴格審查的管理班子,自己則帶著工業廳的幾個骨幹,再一次紮了下去,直奔漢東省工業的基層腹地。
    吉普車顛簸在蘇北、蘇南專區下的各條土路上,車輪卷起的塵土。
    陳朝陽此行,決心要親眼看看漢東工業的真實家底,不是坐在辦公室裏聽下麵報喜不報憂、注了水的匯報。
    金陵郊縣,紅星農機修配廠
    車間裏彌漫著鐵鏽、機油和冷金屬的氣味。
    幾台老掉牙的車床、刨床有氣無力地運轉著,發出沉悶而雜亂的噪音,仿佛隨時都會散架。
    陳朝陽走到一台銘牌模糊、甚至能看到日文殘留的舊式車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