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無風也起三尺浪(求五星好評,用愛發電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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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雖然直白粗糙,卻帶著一股強烈的民間義憤。
“說得好啊,大壯同誌請坐。”陳朝陽肯定道,
“‘壞了良心’,這四個字很重,也很實在。
這說明我們的基層同誌,心裏是有杆秤的,是向著鄉親們的。”
他先是鼓勵,然後才引導性地追問:“那我們平時工作中,怎麽才能時刻摸著良心,不忘了本呢?”
田大壯摸著後腦勺,憨厚地笑了笑:“俺……俺就是個粗人,大道理講不好。
俺就記著,多往村裏跑,多聽老鄉念叨,誰家有難處,能幫就幫。”
“多往村裏跑,多聽老鄉念叨,”陳朝陽重複了一遍,讚賞地說,
“這就是最實在的工作方法,這位同誌雖然話不多,但抓住了關鍵,那就是不能脫離群眾,謝謝你,請坐。”
他又看向那位年紀更大的鄉村幹部:“這位老同誌,我看你經驗很豐富,你也說說?”
劉萬全站起來,聲音洪亮,帶著老革命的正氣:“陳書記,俺叫劉萬全,王村支部的書記,俺覺得,就是要把對黨忠誠放在第一位,時刻記住自己是黨員,不能被花花世界迷了眼!”
“這同誌說得對,原則是我們的根,請坐。”
陳朝陽讓他坐下,隨後話鋒溫和卻切中要害地轉向一個更具體的問題,“萬全同誌,向你們支部學習上級文件精神,都是怎麽開展的?”
劉萬全實話實說:“陳書記,俺認字不多,文件來了,多是讓文書念給大家聽,一起討論,領會精神!”
陳朝陽點了點頭,心裏的那抹沉重,變得無比具體。
看著這些忠誠卻可能知識匱乏、充滿幹勁卻可能理解有限的基層骨幹。
他們構成了政權最基礎的支撐,卻也可能是政策傳導中最薄弱的一環。
上麵的精神,經過他們一層層傳達,到了真正執行的村莊、田頭,還能剩下多少原意?
張啟明之流,或許正是利用了這種信息的不對稱和認知的差距,才能上下其手!
但此刻他沒有絲毫輕視的意思,反而感慨道:
“同誌們,都聽到了嗎?這就是我們很多基層同誌的真實情況!
他們對領導忠誠,富有鬥爭經驗,是革命的寶貴財富。
但我們也必須看到,文化的限製,可能會影響他們對複雜政策的理解深度,也可能會被個別有心機的壞分子鑽了空子!”
他的語氣變得沉凝而懇切:“這不是他們的錯,這是我們整個國家曆史遺留的困難,也是我們必須共同麵對和解決的課題!
我想,在不久的將來,我們不僅要抓生產,更要下大力氣抓掃盲,抓幹部的文化提升!
要讓像萬全同誌、大壯同誌這樣優秀的基層骨幹,不僅能聽懂文件,更能自己看懂文件,精準地理解政策,更好地為人民服務!”
這番話,既點出了問題所在,又充分體諒和肯定了基層幹部的難處與貢獻,甚至為他們描繪了提升的路徑。
劉萬全、田大壯等人聽到這裏,原本的緊張和窘迫化為了激動和受到尊重的感動,腰杆都不自覺地挺直了些。
陳朝陽的目光再次掃過全場,語氣重新變得鏗鏘:“所以,從張啟明事件中,我們不僅要看到個人的墮落,
更要看到思想防線鬆懈的危險、脫離群眾的危險、以及幹部隊伍文化素質亟待提升的迫切性!
可怕的,往往不是敵人明目張膽的進攻,而是我們自己思想防線的鬆懈!
是我們有些人,包括我們在座的每一位,是否在不知不覺中,開始覺得革命成功了,可以歇歇腳、享享福了?
覺得住好點、穿好點,是應得的待遇了?這種想法,本身就是滋生腐敗的溫床!”
他成功地將一場原本可能流於形式的檢討會,引向了更深層次的反思與共識的凝聚,
為接下來部署鹽堿地治理這場硬仗,打下了更堅實的思想基礎。
他目光掃過專區第一書記劉德旺和第二書記趙永泉:“德旺同誌,永泉同誌,我在這裏明確表態,也請專區班子形成決議:
對於那些試圖腐蝕我們隊伍的壞分子,對於那些躺在功勞簿上妄想當官做老爺的蛻化變質分子,有一個,抓一個。
有一批,肅清一批。
這場思想領域的鬥爭,一刻也不能鬆懈!
敵人的攻勢,往往就是從我們內部的麻痹和分化開始!”
劉德旺重重地咳了一聲:“陳書記,您的指示非常及時,非常重要。
專區委完全讚同,堅決執行。
我們必須拿出刮骨療毒的勇氣,徹底清除隊伍裏的害群之馬。”
趙永泉也緊跟著點頭:“我完全同意,必須狠抓思想建設,防微杜漸。”
會場上氣氛更加凝重。
“不僅僅是領導幹部,”陳朝陽話鋒一轉,觸及更廣泛的社會層麵,他看向負責農村工作的幹部,
“在我們的鄉村,土改完成了,‘耕者有其田’實現了,這是偉大的勝利。
現在,許多地方的自由市場、鄉村代銷點辦起來了,方便了群眾,活躍了經濟,這是好事。這一點,負責商業的同誌有體會吧?”
被點到的專區商業局長連忙點頭:“是,是,陳書記,確實方便了群眾,雞蛋、山貨都能換點鹽巴、火柴。”
陳朝陽點點頭,隨即話鋒一沉,帶著深沉的憂患:
“但是,我們也要清醒地看到另一麵。
最近走訪鄉村,我實在看到有的村落設立代銷點,是村長的小舅子,而他家的光景,現在實實在在比隻會種地的普通鄉親,明顯好上一截。他家去年就蓋了兩間新瓦房……”
陳朝陽再次環視全場,擲地有聲,“同誌們,這就是小農經濟的汪洋大海。
無風也起三尺浪,掌握著流通渠道的,和隻會埋頭種地的;
勞力多的,和缺少壯勞力的……長此以往,會不會產生新的差距,出現新的分化,甚至孕育出新的鄉村‘能人’階層?
我們千辛萬苦打破的舊枷鎖,會不會以新的形式,重新套在更貧困的鄉親脖子上?”
這話如同驚雷,在許多人心中炸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