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8章 趙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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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這種過於激進、否定一切談判可能性的思想,才是真正的‘驕兵’,驕於我們暫時的陣地防禦成果,而輕視了政治鬥爭和外交鬥爭的複雜性。”
    他的話音剛落,便有不少人麵露憂色。這番批判,確實觸及了更深層次的戰略路線問題。
    而對麵一位氣質更顯沉穩的中年人,總參二部政委趙剛則開口反駁。
    他的聲音平和穩重,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我理解渴望和平的心情,我們都希望戰士們早日歸來。
    但將保持高度警惕、準備敵人撕毀協議的行為,指斥為‘左’傾冒險,我認為,這才是真正的危險。”
    他看向那位負責同誌:“您提到統一戰線,提到利用矛盾。
    請問,如果我們因為害怕被汙蔑為‘好戰’而放鬆警惕,導致前線將士在敵人的突然襲擊下血流成河,我們還能團結誰?
    我們還配談什麽戰略主動?
    那時,我們失去的將不僅是陣地,更是人心和國際信譽。”
    “回顧一下抗戰後期,日本帝國主義在窮途末路時,也曾玩弄過‘和談’陰謀,企圖瓦解我們的鬥誌,為他們調動兵力爭取時間。”
    他拿起報告,翻到相關章節:“美帝國主義者,比起當年的日本,其戰略欺騙性更強,手段也更加狡猾。
    他們此刻提出和談,恰恰可能是因為他們正在醞釀規模更大的進攻,或者是在全球戰略上遇到了其他麻煩,需要在這裏暫時穩住局麵。
    這就是一種戰略欺騙和戰術調整。
    如果我們因為和談而鬆懈了備戰,一旦敵人準備好了,重新發起猛攻,我們前線的將士將會付出何等慘重的代價?這個責任,誰來負?”
    這難道就是我們所要‘利用’的矛盾,所要‘爭取’的和平誠意嗎?
    陳朝陽同誌的判斷,或許用語尖銳,但他指出的方向,是基於冷酷的現實和對敵人本質的深刻洞察。
    在敵我生死較量中,寧可估計得嚴重一些,也絕不能有絲毫僥幸心理。”
    他最後沉聲道:“政治鬥爭固然重要,但絕不能以犧牲軍事安全為代價。
    我們不能用我們的善良,去揣度帝國主義者的本性。
    否則,那就如朝陽同誌所言,是宋襄公之仁,是拿國家和戰士的命運去賭博!”
    趙剛的話,條分縷析。
    這時,另一位負責情報分析的同誌補充道:“趙剛同誌的分析是有依據的。
    我們截獲和破譯的敵方電文以及空中偵察顯示,在我方公布同意談判意願後,
    敵軍在前線的偵察活動、小規模試探性進攻以及後勤物資的囤積速度,並沒有明顯減弱,
    甚至在部分區域還有所加強。
    這難道是一個真心實意想要停戰的對手,應該有的行為嗎?”
    先前那位持樂觀態度的將領眉頭緊鎖,反駁道:“這也許是他們為了在談判桌上增加籌碼而進行的武力恫嚇。
    是正常的施壓行為嘛,我們不能因為敵人調動兵力,就斷定他們毫無誠意。
    這會不會導致我們錯過真正的和平機會,讓戰士們白白流血?”
    “恰恰相反,” 一位一直沉默,來自一線的首長猛地一拍桌子,
    “正因為不能讓戰士們白白流血,我們才更不能相信美國鬼子的鬼話。
    我在前線看得清楚,他們的飛機照樣轟炸我們的運輸線,他們的炮兵照樣轟擊我們的陣地。
    談判?談判桌下的子彈可是能打死人的。
    朝陽的判斷沒錯,這就是煙霧彈,是緩兵之計。
    我們必須讓部隊時刻保持最高警惕,準備打仗,隻有我們打得越狠,準備得越充分,談判才有可能真正取得對我們有利的結果。”
    會議室內,兩種觀點激烈交鋒,一方基於對和平的渴望與對戰場壓力的信任,另一方則基於對帝國主義本質的深刻洞察與冷酷的現實情報。
    氣氛一度有些凝滯。
    所有人的目光,最終都投向了始終沉默傾聽的羅重文。
    羅重文抬起眼,他的目光依舊沉穩如磐石,掃過在場每一位同誌,最後停留在那位批判陳朝陽的負責同誌身上,眼神陡然變得銳利。
    “剛才有同誌,給陳朝陽同誌的報告,扣上了一頂不小的帽子啊,‘左’傾關門主義。”
    他刻意停頓了一下,讓“帽子”這兩個字在寂靜的空氣中回蕩,那位被盯著的負責同誌臉頰肌肉不易察覺地抽動了一下,端起的茶杯終於還是放回了原位。
    “這個定性,是錯誤的!是武斷的!”
    他一句話便否定了這頂危險的“帽子”,幾位原本傾向於和談樂觀論的同誌,則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神色變得凝重。
    “什麽是‘左’傾?” 羅重文環視全場,自問自答,“是不顧客觀條件,盲目冒進,是超越階段的空想和蠻幹。
    而朝陽同誌的報告,通篇立足於敵我力量對比的客觀分析,
    立足於第五次戰役的血的教訓,立足於當前戰場敵人增兵囤糧、攻勢不減的鐵的事實。”
    他拿起報告,語氣斬釘截鐵:“他得出的結論,是要求我們保持高度警惕,加強戰備,這恰恰是實事求是,
    是對前線官兵生命負責,對戰爭勝利負責。
    這跟‘左’傾冒險主義有半點關係嗎?沒有!”
    他目光灼灼地盯住那位提出批評的同誌,語氣中帶著警示:“我們不能因為報告的語言尖銳,揭露本質深刻,就把它當成‘異端’,更不能因為自己內心渴望和平,就把它視為‘雜音’!
    在座的不少同誌都經曆過和蔣偽談判,那個時候,我們何曾因為談判桌上握手,就放鬆過一絲一毫的警惕?
    皖南事變的血,難道就白流了嗎?”
    他提及這個慘痛的教訓,讓在場所有經曆過那個時期的老同誌心頭都是一震。
    “怎麽到了更強大、更狡猾的美帝國主義這裏,反而要自縛手腳,害怕別人說我們‘好戰’了?”
    他稍微放緩了語速,但分量更重:“把基於事實的冷靜判斷汙名化為‘極左’,這不是一種認真的討論態度,這本身就是一種思想上的惰性和政治上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