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7章 走訪(求五星好評,用愛發電,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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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六點半,天色微明。
    陳朝陽剛在清江縣委招待所的房間吃完簡單的早飯,一碗小米粥,兩個饅頭,一碟鹹菜。
    這時李赤水就輕輕叩門走了進來。
    “書記,縣裏安排的車已經到了,在樓下等著。
    王書記剛才來電話,說他們七點整準時在縣委大院等您。”李赤水手裏拿著文件夾,“這是今天的詳細行程安排。”
    陳朝陽接過文件夾,翻開看了看。
    行程安排得密密麻麻:上午參觀紅旗合作社、聽取縣委農業工作匯報;
    中午在縣委食堂用餐;
    下午視察農機廠、農技推廣站;
    晚上參加縣領導班子座談會……
    每一站都標注了匯報人、陪同人員,還有“攝影記者跟隨”、“縣廣播站錄音”等字樣。
    典型的“安排好的調研”。
    陳朝陽合上文件夾,放在桌上。
    “赤水,”他抬起頭,“通知縣裏,今天的行程取消。”
    李赤水一愣:“取消?書記,縣裏都準備好了……”
    “就說我臨時身體不適,改期再去。”
    陳朝陽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樓下那輛嶄新的吉斯牌轎車,這是清江縣委最好的車,專門用來接待上級領導。
    他轉過身:“把小川叫來。”
    幾分鍾後,警衛班長王小川敲門進來,立正敬禮:“首長。”
    “小川,去跟縣裏要一輛最普通的吉普車,不要司機,你來開“就說是我們要去附近轉轉,不用陪同。”
    “是!”王小川轉身出去安排。
    陳朝陽打開帶來的旅行包,從裏麵拿出一件半舊的藍布中山裝,這是他特意帶來的。
    又換上一雙黑布鞋,戴上一頂普通的解放帽。
    李赤水看著書記這身打扮,有些明白了:“書記,您是要……”
    “微服私訪。”陳朝陽扣好最後一顆扣子,“你也換身普通的,像縣裏普通幹部那種。把介紹信準備好。”
    “好。”李赤水立刻從公文包裏取出一張蓋著省農業廳公章的空白介紹信,職務欄空著,並立即填上所屬信息。
    這樣的介紹信每次走訪他總會帶幾個,以備不時之需
    很快王小川回來匯報:“首長,車要來了,是一輛舊的威利斯吉普,縣裏說這車有點破……”
    “破的好。”陳朝陽點頭,“就這輛。小川,你也換便裝。”
    七點十分,一輛軍綠色的舊吉普車從清江縣委招待所後門悄悄駛出。
    車身上還有斑駁的油漆痕跡,發動機聲音很大,但開起來還算穩當。
    王小川握著方向盤,眼睛掃視著前方道路。
    李赤水坐在副駕駛座,陳朝陽坐在後排。
    三人都穿著普通的藍布或軍便裝,看起來就像地區機關下鄉的普通幹部。
    “首長,咱們去哪兒?”王小川問。
    “往北開,隨便找個村子。”陳朝陽說,“看到有合作社的村子就停。”
    吉普車駛出縣城,上了黃土路。
    路況很差,坑坑窪窪,車子顛簸得厲害。
    路兩邊是連綿的稻田,金黃色的稻穗在晨風中起伏。早起的農民已經在田裏幹活。
    開了大約四十分鍾,前方出現一個村莊。
    村口立著木牌,上麵寫著“李莊農業生產合作社”。
    村口的老槐樹下,幾個早起拾糞的老人和挎著籃子準備去菜地的婦女,都停下了動作,好奇地望著這輛陌生的吉普車。
    “就這裏。”陳朝陽命令。
    王小川沒有直接把車開進村,而是依循警衛本能,把車停在村外一片樹林邊,用樹枝簡單偽裝了一下。他快速掃視了一圈周圍環境——土路、農田、樹林,視線尚可,進退也方便。
    三人步行進村。
    剛進村口,就看見幾個農民蹲在路邊磨鋤頭、抽煙,看見陌生人,都停下了手裏的活計,投來好奇而警惕的目光。
    一條黃狗從巷子裏竄出來,衝著生人叫了兩聲,被主人低聲喝止。
    陳朝陽上前,詢問道:“老鄉,請問這是李莊嗎?”
    這時一個麵色黝黑、手掌粗大的老漢放下煙袋,打量著他:“是李莊,你們是?”
    “我們是地區農技站的,下來看看莊稼長勢。”李赤水按照事先準備好的說辭回答,掏出介紹信。
    老漢接過介紹信,眯著眼看了半天,其實他識字不多,但那個紅印章看起來很正式。
    他把介紹信遞回去,態度明顯緩和:“農技站的啊,歡迎歡迎。我是三隊的生產隊長,李大山。”
    旁邊一個年輕些的漢子插嘴:“隊長,咱那稻子最近生蟲,正好讓技術員同誌們給瞧瞧?”
    李大山點點頭,對陳朝陽說:“同誌,能帶我們去田裏看看嗎?”
    “行啊,麻煩李隊長帶路。”
    李大山扛起鋤頭,領著三人往村裏走。
    路上,陸續有社員扛著工具從家裏出來,有的匆匆趕去上工,有的則慢悠悠地晃著,見到李大山和陳朝陽一行,有的點頭打招呼,有的則側過臉去,裝作沒看見。
    幾個娃娃在土堆邊玩耍,好奇地跟在後麵一段路,被自家大人喊了回去。
    陳朝陽邊走邊和李大山聊起來。
    “咱們村合作社今年收成預計怎麽樣?”
    李大山歎了口氣:“唉,這話也就跟你們技術員說說……實話講,怕是不如去年。”
    “哦?為什麽?是天氣不好,還是……”
    “人心不齊啊。”李大山搖頭,用煙杆指了指不遠處幾個磨磨蹭蹭往田裏走的社員,
    “以前單幹的時候,各家種各家的地,那真是起早貪黑,為了自家鍋裏那口飯。
    現在合作社,幹多幹少都差不多,年底按工分分糧,誰還賣死力氣?
    就說昨天吧,該給東窪那片稻田追肥,我叫了八個勞力去挑糞,結果隻來了五個,那三個……”
    他話沒說完,一個抱著孩子喂奶的婦女從旁邊院子探出頭,快人快語地接道:
    “那三個?一個說肚子疼,一個說丈母娘來了要幫忙,還有一個幹脆說家裏房漏了要補,李隊長,你這隊長當得也太軟和了。”說完,她又縮了回去。
    李大山臉上有點掛不住,訕訕道:“婦道人家,瞎咧咧……都是一個村的,低頭不見抬頭見,能咋辦?”
    王小川跟在後麵,看似隨意地走著,眼睛卻時刻觀察著周圍環境、村民的表情和動作。
    這是他在警衛工作中養成的習慣。
    走進村裏深處,陳朝陽的心沉了下去。
    眼前是一片連著一片的低矮茅草房,土坯牆被雨水衝刷出道道溝壑。
    不少房頂的稻草已經發黑、塌陷,一看就知道多年沒徹底翻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