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5章 招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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瞥了一眼呂秋嬋通紅的臉。
慢悠悠地數了數錢,這才從抽屜裏摸出一把黃銅鑰匙,連著一個木牌子,滑到了櫃台上。
“402,另外提醒一句啊。”
男人拿起報紙,重新對準燈光。
“你們要是住一塊,得拿結婚證出來登記。”
武義搖搖頭,拿起鑰匙。
“我幫她把行李抬上去就下來了。”
說完,他單手拎起那個大包袱,另一隻手很自然地拉著懵在原地的呂秋嬋。
身後,隻留下翻動報紙的聲音。
樓梯隻有兩個人的腳步聲。
呂秋嬋的手心裏全是汗,被武義拉著,她想抽回來,又不敢動。
很快便到了四樓,辨別了下房間,隨後向著右邊走去,走到房間門口,鑰匙插進鎖孔,門開了。
房間不大,但還算幹淨。
一張木板床,鋪著床單,旁邊是一張書桌和一把椅子。
比武義那個工人宿舍,要敞亮太多。
武義把包袱放到床上,拍了拍手。
“行了,你先在這好好休息。”
他轉過身,看著手足無措的呂秋嬋。
“別多想,也別亂跑,這地方人多眼雜的。”
“我哥那邊……我去說,你不用管。”
這幾句話,讓呂秋嬋的心緒,平複了一些。
“錢……”
她小聲說。
“那六塊錢,我以後還你。”
武義笑了:“一家人,說什麽還不還的。”
他又從口袋裏掏出兩塊錢和一些糧票。
塞到呂秋嬋手裏。
“餓了就去國營飯店買點吃的,別省著,也別怕。出了事,你就來廠裏找我。”
說完,他沒再給呂秋嬋拒絕的機會,轉身就走出了房間。
“砰。”
房門被輕輕帶上。
整個世界,瞬間安靜下來。
呂秋嬋低頭看著手心裏那兩塊錢和糧票。
她走到床邊,緩緩坐下。
身下的床板很硬,但她的心,卻軟得一塌糊塗。
“我老婆,可不能受委屈”。
眼眶一熱,一滴淚水毫無征兆地砸在了手背上。
……
第二天一早。
“咚咚咚!”
粗暴的敲門聲砸在武義的門板上。
武義揉著惺忪的睡眼,翻身下床。
門外,武德一臉的不耐煩。
看見武義,他二話不說,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紅本,直接扔了進去。
戶口本砸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拿著,今天就去把證領了!”
“動作快點,廠裏一堆事等著我。”
武義彎腰撿起戶口本。
一堆事?
是等著我拿到房子給我扔進監獄吧。
武義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
“哥,你這也太急了。”
“我昨天才跟秋嬋見的頭一麵,今天就去領證,這……這不合規矩吧?”
武德眉頭一皺,眼睛瞪了起來。
“什麽規矩不規矩的!我說了就算規矩!”
“讓你去你就去,哪那麽多廢話!”
武義歎了口氣,把戶口本捏在手裏。
“不是我不去,哥。”
“現在街道辦結婚登記,都要提前預約排隊的,說是什麽新章程。我昨天去招待所的時候順路問了一嘴,人家說最近結婚的人多,最早也得排到下周了。”
武德狐疑地看著他。
“真的假的?我怎麽沒聽說過?”
“千真萬確。”
武義一臉的真誠。
“人家窗口貼著通知呢。你要不信,自個兒去問問。”
武德盯著武義的眼睛看了幾秒。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廠裏的生產指標和人事調動。
哪有功夫為這點小事跑一趟街道辦。
在他看來,這倆人遲早是本上的人。
早一天晚一天,區別不大。
“行!那就下周!”
武德不耐煩地揮揮手。
“這幾天你多去陪陪人家,別讓人家一個姑娘家胡思亂想!”
“錢不夠就先自己墊著,回頭我讓財務給你報!”
說完,他轉身就走,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發出急促的聲響。
聽著腳步聲遠去,武義臉上的為難瞬間消失。
報銷?
隻怕這錢墊進去,就跟肉包子打狗一樣。
他將戶口本塞進口袋,心裏盤算著。
緩兵之計隻能拖得了一時。
當務之急,是要讓呂秋嬋徹底看清武德的真麵目。
心甘情願地站到自己這邊來。
他得再去一趟招待所。
……
招待所裏,那個看報紙的中年男人依舊歪在藤椅上。
對進門的武義眼皮都沒抬一下。
武義徑直走上吱呀作響的木樓梯。
剛到四樓的樓道口,就聽到一陣不懷好意的嬉笑聲從右邊傳來。
“小妹,一個人住啊?多寂寞啊。”
“跟哥幾個聊聊唄,哥幾個會疼人。”
武義的腳步一頓,臉色沉了下去。
他加快腳步,轉過拐角。
402的房門前,三個流裏流氣的青年,正堵著門口。
為首的一個,穿著喇叭褲,梳著油頭,正伸手要去拉呂秋嬋的胳膊。
呂秋嬋嚇得臉都白了,死死抵著門框,拚命往後縮。
“你們……你們要幹什麽!我要喊人了!”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
“喊啊!你喊破喉嚨都沒用!”
油頭青年笑得更得意了。
“這招待所裏的人,誰敢管咱們哥幾個的閑事?”
他的手,眼看就要碰到呂秋嬋的袖子。
“她的事,我管。”
一個冰冷的聲音在幾人身後響起。
三個混混嚇了一跳,猛地回過頭。
武義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他們身後。
油頭青年上下打量了武義一番,看他穿著一身普通的工人服,膽子又壯了起來。
“你誰啊?滾一邊去,別耽誤哥幾個快活!”
武義沒說話。
他一步上前,快得像一陣風。
在油頭青年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
一隻手已經鐵鉗似的抓住了他伸出去的那隻手腕。
“啊——!”
油頭青年發出一聲慘叫,整張臉瞬間扭曲在了一起。
他感覺自己的手腕像是被燒紅的鐵棍給箍住了。
“你……你他媽放手!”
另外兩個混混一看老大吃虧,罵罵咧咧地就想衝上來。
武義眼神一掃,手上加力。
“哢噠。”
一聲輕微的骨節錯位聲。
油頭青年的慘叫變成了尖嚎,疼得額頭上青筋暴起。
當場就跪了下去。
“手!我的手!”
剩下那兩個混混當場就僵住了,臉上的凶橫變成了恐懼。
他們毫不懷疑,眼前這個工人再用點力
自己老大的手腕就得徹底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