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梵端著自己的飯碗，後知後覺地回話：“沒放什麽，就是簡單的調料。”
    時間緊，她也沒工夫一點點去搜集香料自己做，幸好買來的袋裝調料雖然味道上不如她親手做的，但勝在足夠豐富，簡單組合就能做出一道還算過得去的菜肴。
    楊虹將信將疑，真就那麽簡單？
    這飯明明香的不正常嘛！
    原本這碗炒飯的美味，讓楊虹腦袋裏瞬間想起了各種自己看過並轉發的小文章。
    《美味涼皮眾人追捧，誰知道裏麵竟然放了這種東西》
    《這一味中藥，竟是人們上癮的根源》
    《吃了還想吃？警方提醒不要誤食違禁品》
    ……
    可看到溫梵也自自然然的吃下去，楊虹就不再有這樣的擔憂了。
    唯一讓她覺得難過的，是碗太小，看著碗底越來越少的米粒，楊虹心都要碎了。
    怎麽會有這麽簡單又好吃的炒飯？！
    溫梵看她吃完滿滿一碗飯還意猶未盡，乖覺的提出再給她盛一點。
    楊虹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目光從那一鍋炒飯中拔出來，她喪氣地擺擺手：“我……我不吃了……”
    那鍋裏也沒剩多少，一看就是溫家夫妻特意給女兒做的。她吃了一碗，實在不好意思再要一碗。
    活像是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楊虹失魂落魄的離開。
    離開前還不忘問溫梵。
    “我記得你爸媽是賣麵的？這個炒飯你們準備上架賣不？”
    說起這個楊虹也有些無語：“你說說你爸媽，放著這麽一手炒飯的手藝不好好幹，整什麽亂七八糟？”
    溫家的小飯館她也去光顧過，主打就是蓋澆飯和蓋澆麵，學校門口的生意圖的就是一個快速，學生們時間緊張，隻要菜碼提前做好，飯點也不顯得緊張。
    楊虹去吃過之後心裏就有了數，幹淨是挺幹淨的，就是味道平平。
    學生的嘴多刁啊，菜碼味道一般，又不夠香辣有味，在校門口實在是沒有什麽競爭力。
    楊虹平素心直口快，一想到溫家兩口子那個綿軟溫吞的樣子，就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勸勸你爸媽，別一根筋走到底，趕緊趁著學生暑假該改的改……”
    話說了一半，楊虹又悻悻道：“當然了，房租還得照樣給哈，一個星……半個月內，再給不上我真得收房了，我也上有老下有小的……”
    溫梵仔細聽著，終於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
    “謝謝阿姨，我會跟爸爸媽媽說的。”
    她沒說飯是自己炒的，而是鄭重謝過楊虹，這格外懂事乖巧的樣子，倒是讓楊虹對她頗有改觀。
    楊虹走了，溫梵快速的吃完飯，把剩下的飯燜在鍋裏，餐具洗幹淨。
    溫父溫母還沒回來，溫梵把書包打開，自顧自看起了書。
    看不到半小時，溫梵整個人都苦惱的癱在床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記憶融合的有問題，再或者是她上輩子隻簡單學了自己名字的原因，溫梵在看了一會兒書之後，終於認清了一個現實。
    那就是——
    除了語文和曆史，其他內容她別說是看懂了，連順暢讀下來都有些費勁。
    尤其是數學，各種sin，cos之類的字母，甚至讓溫梵小心翼翼翻回到封麵去核對自己是不是拿錯了課本。
    為什麽數學裏會有外國字？
    為什麽X叫未知數？
    為什麽學數學還要畫圖？
    ……
    溫梵突然想起了曾經禦書房裏專門分管材料進出入賬的小太監，曾經她也不理解為什麽每到月末對方就一副蓬頭垢麵追著所有人核對數額。
    如今學了數學，溫梵竟然有了一種感同身受。
    太難了。
    數學太難了。
    被完虐的溫梵垂頭喪氣，連溫父溫母回來都沒有察覺。
    溫濤和夏英枝進了門，屋裏靜悄悄的，桌子上的早餐倒是不見了。
    兩人還以為溫梵出門了，於是不再壓著聲音說話。
    “你說你，進那麽多的二荊條幹啥？根本用不了。”
    “做醬吧，再醃點辣椒圈。”
    “……你今個少準備點，還有那個外賣平台，咱們開不開？”
    “開吧。”
    “那你可得想好，剛開始做活動，根本就是倒貼錢。”
    溫梵放下手中的筆站起身，正好聽到了溫父一聲長長的歎息。
    “不開咋辦呢？學生還得一個多月才開學，光靠店裏這點生意，根本撐不下去。”
    溫梵開門的手頓了頓。
    客廳裏長久的沉默叫人壓抑，夏英枝的聲音過了一會兒才響起。
    “要不……我去送外賣吧？”
    溫濤急了：“怎麽能叫你去？要去也是我去。”
    夏英枝卻斜楞他一眼：“你去，店裏怎麽辦？我可不會炒菜。”
    “那也不能……”
    “閉嘴吧，就這麽定了。我飯點出去跑幾個小時，你在店裏盯著。這兩天趕緊給小梵的補課費交齊……”
    溫濤覺得心裏難受，叫媳婦出去受累他不忍心，可女兒的學費補課費又迫在眉睫。
    “爸，媽，我不去補課了。”
    溫梵拉開門，望向坐在沙發上震驚的兩人。
    溫濤長得斯斯文文的，個子很高，夏英枝卻個子比較矮，兩人都穿著蹭了一身灰的衣服，叫溫梵心下不免柔軟。
    她上輩子親緣淡薄，原以為稱呼上的改變會叫不出口，可就在剛才溫濤和夏英枝為她籌謀學習生活的時候，她那句爸媽很自然就叫了出來。
    溫梵走到父母麵前，語氣堅定：“我可以自己學習的。”
    反正以她現在的學習程度，就算是去了補習班，也未見的能跟上。
    夏英枝吃了一驚，然後又蹙起眉頭：“說什麽傻話，爸媽剛才那是開玩笑呢，你放心，家裏的錢雖然不多，但絕對夠你讀書。”
    夏英枝不由分說，把溫梵推進她的房間。
    “我還以為你去上課了呢，趕緊的收拾收拾，一會兒讓你爸送你去王老師那裏。”
    溫梵被溫母催著換衣服，又被溫父押著送去了補習機構。
    溫梵掙紮不得，隻能被父母安排出發。
    女兒走後，溫母打開了廚房的鍋蓋。
    冷掉的炒飯不再散發濃厚的香味，溫母急著去店裏開門，隨手將剩下的炒飯塞進冰箱一角。
    夏英枝還抱怨著丈夫：“大早上做什麽炒飯，小梵吃這個一點營養也沒有。”
    人家專家都說了，早上最好是牛奶雞蛋。
    ****
    溫母去開市，沒多久溫父也趕到店裏。
    上門推銷外賣平台的推銷員用宣傳冊扇著風，跟溫母講著怎麽創建商家，怎麽上圖。
    折騰了好半天，溫母才終於把基礎的東西全都設定好，從後台進去的按鍵又複雜又亂，溫母把店裏的幾樣蓋澆飯上傳上去。
    白菜炒牛肉蓋澆飯，十八元。
    青椒炒雞蓋澆飯，十八元。
    番茄炒雞蛋蓋澆飯，十五元。
    每一樣都比店裏貴上五六塊錢，除去配送費和要分給平台的部分，差不多就是店裏的價格。
    推銷員告訴溫母：“找幾張網圖上傳就行了。”
    溫母滿頭大汗設定好，推銷員又鼓動他們參加活動。
    “你們新店開業，參與個滿二十五減十五的活動吧？活動可以推流，有一個星期的推廣期。”
    滿二十五減十五，溫父下意識就要否定。
    “這個價格再去掉配送，我們要倒貼錢了。”
    “剛開業大酬賓麽，先攏住新客人才能有複購啊。”
    溫父還是搖頭：“不行的，價格太低我們賺不到什麽錢的。”
    推銷員有些遺憾道：“那你們要有心理準備，不做活動的話，排名會下降。”
    溫父咬咬牙：“先這麽幾天吧，不成了我們再參加活動。”
    推銷員收拾東西離開，臨走還不忘要了兩份番茄炒雞蛋蓋澆飯帶走。
    “我接觸這麽多店家，你家這個衛生是沒得說的。”
    還不是預製菜。
    要知道現在多少店鋪沒有廚房，裏麵放上兩個電磁爐，一個大盆裏裝滿熱水，成袋子的預製菜料理包泡在裏麵。另外再煮幾電飯煲的米飯，來單子就直接裝盒拆袋。
    一氣嗬成連三分鍾都要不了就能出餐。
    看的推銷員自己平日都不愛點外賣了。
    送走了推銷員，溫父每樣菜碼炒了五六份備餐。
    中午零零星星的來了幾個人，還多是一條街上的熟人。外賣平台開著，溫母心焦的盯著後台，卻一單都不出。
    眼瞅著飯點都要過去了，中午炒出來的菜還有七八份。
    溫父瞅了一眼時鍾：“小梵快回來了，我再炒倆菜，咱們也吃吧。”
    生意不好，這也沒有辦法。做學生的生意，寒暑假是一個大關。
    這附近一公裏處，還有個大型商場。
    可以說不管是堂食還是外賣，他們的優勢都不大。
    溫父無奈笑笑，心裏想著是不是明天就把活動上了。
    眼看著外麵的太陽越來越炙熱，溫父招呼溫母把外賣關了。
    溫母卻驚喜道：“有人了有人了！”
    隨著叮咚兩聲響，外賣平台動了。
    溫母打開後台，人卻傻眼。
    隻見有人點了三份蓋澆飯，卻在備注裏寫著【麻煩做三份炒飯謝謝】。
    溫母看了又看，確定自己沒看花眼。
    “不是，這人到底要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