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死靈軍團與死靈精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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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銅共振器已啟用。】
    【敲擊冥銅,以釋放共振信號。信號傳播範圍與振幅正相關。】
    敲擊?薩麥爾舉起劍盾,打算像之前威懾匪首劍士一樣,用劍柄敲擊盾牌,但遲疑了一下,又放下了劍盾。
    這樣的敲擊聲太響亮了。這一帶距離朗達爾小隊的位置仍然太近,劍盾敲擊並不安全,很可能會被聽到。
    嗒!
    薩麥爾抬起手甲,打了個響指。伴隨著冥銅指尖碰撞產生的青色微弱火星,一股無形的震蕩隨著清脆的響聲而擴散開來。
    方圓五十米的範圍中,某處的泥土忽然隆起。某種東西翻動著土壤,發出窒息般的嘶嘶空洞氣音,像是垂死的動物,又像是遙遠之前的歎息。
    下一秒,一隻殘破的骨手穿破土壤,在空中摸索著,隨後是覆蓋著生鏽鐵護臂的臂骨,殘缺不全的半塊肩甲,鐵盔覆蓋的頭顱,帶有破爛胸甲的身軀——它掙紮著,踩著舊爛的戰靴,從喀納平原鬆浮的土壤中爬出,骸骨的手掌中握著一把鏽跡斑斑的斷劍。
    喀納平原腐塵暴頻發,土質相當鬆浮,大半都是浮土,死亡的骸骨也被富含靈能的浮土掩埋,沉積在浮土層中成為了死靈造物。
    “……你控製的?”塔莉亞望向薩麥爾。
    “應該……是的。”薩麥爾沉思著,湊近打量著這具骸骨戰士,“幫忙放哨盯著點朗達爾他們,我得研究一下這東西要怎麽用……”
    塔莉亞點了點頭,擋在薩麥爾與營地之間,眺望觀察著營地方向。
    骸骨戰士靜靜站在薩麥爾麵前,在陽光下提著斷劍一動不動,安靜得像是雕塑。
    【掃描儀已啟用。】
    【靈能構造體(主要材料:有機物)】
    【構造型人工生命,使用生物質回收製造,保留生物的原形構造,概率保留少量生物姿態素材。廉價,在靈能環境中極易生成。可承擔簡單的工作。】
    【驅使方式包括但不限於:冥銅共振信號,靈能植入物改造,以太型靈能信號強製覆蓋回路。】
    【目標來源:自然生成】
    【狀態:朽壞】
    【結構完整度:41%】
    【體力:92%】
    【可刻錄生物姿態素材。刻錄位總數量:2】
    【已刻錄生物姿態:剃刀陣型(1/2,未滿)】
    【@刷新@】
    【生物姿態檢測:剃刀陣型】
    【數量大於50可使用的軍事陣型,數量小於6則無用。互相配合的楔形軍陣,可有效分割與衝擊敵方軍隊陣型,搭配製式軍劍、製式軍盾、製式軍矛使用,三種武器至少各2人,否則無效。】
    【數據庫已補充。】
    【刻錄至“人工生命學生物姿態素材”內容庫】
    【機體可使用。】
    屍體生前好像是個古帝國軍士,這個戰技也是軍用戰技,對單人來說完全沒用啊……薩麥爾琢磨著。不過戰技可以刪除和覆蓋。
    他伸出手甲,按住骸骨兵的腦殼。
    【目標刻錄位讀寫中:】
    【生物姿態“剃刀陣型”已清除。】
    【生物姿態“刃反架勢”已刻錄。】
    【生物姿態“步伐聚焦”已刻錄。】
    【刻錄位已滿(2/2)】
    有意思……可以這樣改造調整死靈戰士。薩麥爾摸著頭盔的下巴。
    但是必須靠敲擊冥銅產生共振信號才能命令它嗎?而且隻能進行粗略的位移和戰技控製,不能微操嗎?他想起剛才的掃描結果:
    【驅使方式包括但不限於:冥銅共振信號,靈能植入物改造,以太型靈能信號強製覆蓋回路。】
    靈能植入物到底是什麽?好像任何東西都能靠靈能植入物進行控製。
    他打開UI麵板,查找搜索著“靈能植入物”。
    【人工生命學靈能植入物】
    【用於精確控製構造物的植入裝置,由冥銅製成,可以跨越以太距離進行高精度操作。】
    【0級科技。可通過冥銅打印機進行製造。】
    薩麥爾若有所思,伸出手甲,抓住了骸骨的頭顱。
    熔化的紅熱冥銅從他掌心流淌而出,在骸骨頭上鑄造成一頂冥銅鍾型盔,嚴嚴實實地包裹住骸骨戰士的頭顱。
    【冥銅儲量:40%】
    【@刷新@】
    【冥銅儲量:20%】
    【靈能植入物已設置。】
    【可進行跨域距離高精度操作。】
    【生物姿態刻錄位已擴展。刻錄數量:2/5】
    【體力上限已擴展。】
    【結構強度已強化。】
    【姿態控製已強化。】
    【人工發音模塊已安裝。】
    【冥銅共振信號中繼器已安裝。】
    薩麥爾嚐試動了動手指,冥銅鍾型盔的骸骨戰士順從地做出對應的精確動作。
    哦……靈能植入物是給精英單位用的,可以微操。薩麥爾恍然大悟。說起來也是,如果每個死靈都微操,那數量多了恐怕能把腦袋燒掉。
    正常情況下有兩種死靈控製方式。
    一種是冥銅共振信號,通過共振器敲擊發聲,可以大範圍批量控製大量的低級死靈炮灰,也能通過冥銅敲擊驅使大量低級死靈組建軍陣,操作精度低,但是數量多,範圍大。控製範圍的大小與敲擊聲的音量大小有關,從響指到劍盾敲擊,甚至可以鑄造一麵冥銅戰鼓。
    另一種是靈能植入物,也就是某種冥銅覆蓋裝備,能夠微操精英單位。需要消耗冥銅製造植入物,控製數量受資源和控製精力限製,但操作精度高,且可以強化單個死靈構造體,使其成為精英單位和軍團控製信號的傳播節點。
    這不是《星際爭霸2》的感染人指揮官阿列克謝·斯托科夫嗎?有粗略批量控製的大量炮灰兵,也有可以精細微操的強大精銳單位。
    薩麥爾回過神,伸手按在冥銅鍾型盔上,將冥銅熔化後又收了回來。
    現在手頭的冥銅數量太少了,這點冥銅在劍盾之外最多造兩個植入物頭盔,生成兩個精銳單位。要早點想辦法把1級材料學科技樹的“冥銅生成器”解鎖才行——但那恐怕需要去地底深處尋找神代遺跡碰運氣……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嗒。他打了個響指,青色火花四濺。骸骨戰士向後倒去,在浮土之間掙紮片刻,又半掩埋回土層中。
    喀納平原的獸骨丘陵大概有很多這樣的骸骨戰士,藏在浮土層裏,伺機襲擊路過的活人。薩麥爾有點躍躍欲試,一個共振響指的範圍大約是方圓五十米,那麽想要啟動共振器敲擊劍盾,能喚起多少死靈?
    他止住動作。也許……等晚上阻截車隊時候再用。薩麥爾收起劍盾,順手把盾牌重鑄了一次,將盾牌上被血鋼劍蓄能衝擊砸出來的劍痕修複好。
    “掏糞工那邊出了點問題。”安靜放哨的塔莉亞忽然出聲。
    “怎麽了?”薩麥爾湊過去。
    “距離遠了,他們不在我們掠食者氣息和死靈光環的震懾範圍中了。有魔化生物試圖襲擊他們。”塔莉亞望著遠處的天空,“龍鷲。”
    一頭赤紅褐色的巨大鷲鳥在營地上空盤旋,長滿青藍色鱗片的爪子和長頸格外鮮豔,背上一排深青色的脊刺,鳥喙中密密麻麻錯落著鱷魚般細密的尖牙。
    它和魔鴉群一樣,被土匪們屍體的血腥氣吸引而來,但卻發現了意外收獲——這裏還有一隊活人。
    “這是個好機會——他們之前不是在奇怪,為什麽我們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沒有碰到魔化生物和死靈襲擊嗎?我們可以借此機會做個表演,洗刷掉嫌疑。”薩麥爾望著遠處,“你悄悄控製那頭龍鷲,我設法操縱個死靈,讓它們和我們對峙一下,演演戲,打兩下再趕走或者處理掉。”
    “沒問題。”塔莉亞盯著天空中的身影,眼中幽藍微光一閃。
    ……
    “龍鷲!”朗達爾高喊著,張弓搭箭。特製的驅獸箭矢穿破空氣,挾著刺耳的嘯叫聲朝龍鷲而去。
    這是驅獸箭矢,箭頭挖空鑽孔,穿過空氣時會發出類似哨聲的刺耳嘯叫,可以震懾或者嚇跑一些低級魔物。
    但這對龍鷲完全沒有用。它揮動巨翼,堅硬的羽毛將箭矢拍落。
    重傷的埃利奧特已經被送進了烽火台遺址內部,以防止傷者被陽光曬到脫水。露比和格拉德在建築內部照料,瑟莉娜和朗達爾在外防守龍鷲。
    符文石輪盤轉動,法陣回路隨之拚合又旋轉,瑟莉娜在符文石的凹槽中放入兩枚火獸腺體和一塊燧石,高舉法杖!
    一個小小的油泡在杖頭的符文石表麵出現,隨著燧石的哢噠聲而化為逐漸膨脹的橘紅色火球,油與火源源不斷從手杖頭的符文石表麵噴湧而出,橘紅火球像吹氣球一樣漸漸脹大,從指尖大小一直漲到一人大小,脫離符文石法陣,朝著龍鷲緩慢漂浮而去。
    龍鷲發出一聲刺耳的鳴叫,忌憚地躲閃著巨大的火油泡。
    瑟莉娜喘著氣,聚精會神地高舉法杖,杖頭微微偏移,操縱火油泡追蹤驅趕著龍鷲。
    但火油泡飄行的速度太慢了,龍鷲收掠翅膀,從油泡側麵閃過,忽然張開巨口,對著油泡反嘔出一小團半消化的腐爛獸骨殘骸。
    殘骸撞擊在火油泡上,瞬間引爆了火球,橘紅色的火焰與燃燒的油液迸濺,在天空中如同煙花綻放。
    龍鷲轉悠著躲出爆炸範圍,發出嘲笑般的啼鳴。
    “省著點用魔力。浮火球的精神力負擔和消耗太大了。”朗達爾瞥向拄著手杖在原地喘氣的瑟莉娜。
    “……知道了。”瑟莉娜捂著劇痛的額頭。
    “朗達爾兄弟,我們來處理吧。”不遠處傳來熟悉的聲音。
    朗達爾扭頭,兩位騎士已經大步趕來。
    “沒關係,隻要趕走就行,我們兩人可以應對。”朗達爾解釋著,伸手去摸自己腰間的淬魔箭矢。
    但黑甲的塔蘭修士已經順手抓起旁邊的半截斷柴,投擲而出。
    一聲尖嘯,龍鷲被斷柴砸在身上,雖然沒有造成什麽傷害,但卻似乎是被激怒了。巨大的赤紅褐色身影一個俯衝,利爪朝塔蘭修士撕扯而去。
    塔蘭修士冷笑,抬起錘矛猛的一擊,將衝刺而來的龍鷲一錘砸得向側麵偏移,在慣性的作用下順著土壤滑過去,塵埃四濺,在地麵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撞擊痕跡。
    呼!她橫握著沉重的錘矛,在空中甩了個錘花,拖著錘矛朝倒地的龍鷲一步步接近。
    惡魔角黑盔下的微弱藍光熄滅了,控製也被解除了。
    失去君主強製攻擊命令的龍鷲驚恐地尖叫起來,撲打著受傷的翅膀振翅起飛,歪歪斜斜地朝遠處飛去。
    “啊……感謝塔蘭修士。”朗達爾頷首致意。
    “朗達爾兄弟,你們回去照顧埃利奧特就好,營地外麵有我們守著。”薩麥爾熱情地主動攬下職責。
    【冥銅共振器已啟用。】
    嗒。他藏在背後的手指輕輕捏合,碰撞出微弱的青色火星。
    【攻擊信號已釋放。】
    “當心!”朗達爾忽然驚叫起來,猛然拔劍向下一刺!
    當啷!一聲金屬撞擊的巨響,一把鏽跡斑斑的斷劍和朗達爾的長劍在薩麥爾腳邊相斬。
    一個骸骨戰士從薩麥爾腳邊的荒原浮土中伸出手臂,朝他的小腿斬去,卻被朗達爾的劍攔了下來。
    “……抱歉,小題大做了。”朗達爾回過神,意識到自己麵前的人不是兩三級的輕甲隊友,而是重甲的薩摩修士。這種級別的敵人大概連薩摩修士的甲都刮不花。
    “不不不,謝謝你,朗達爾兄弟。我剛才走神了,險些沒注意到。”薩麥爾連聲道謝,俯身一盾砸爛骷髏頭骨,踢飛腳邊的骸骨戰士,將殘缺的骨頭與生鏽鐵甲踹散架,“你們進去照顧埃利奧特就好,我們在外麵守衛。”
    “那……謝謝。我們一會兒出來換班。”朗達爾誠懇地點了點頭,看著並肩而立的兩人,與瑟莉娜回遺跡中檢查埃利奧特的狀態。
    昏暗的磚石房間裏散落土匪的床墊和吊床,還有雜七雜八的零碎裝備,牆上掛著風幹的裂爪鳥肉幹,堆放著麥粒袋子。
    露比在角落裏對著那把血紅的長劍發呆,試圖調配針對性的治愈魔藥,格拉德則帶著茶壺,到土匪營地後麵的井邊打水了。
    瑟莉娜進屋後快步小跑到露比那邊,和露比討論著血紅長劍製造的傷口到底要怎麽加速愈合。
    “咳咳……咳……”埃利奧特平躺在房間中心的床鋪上,鷹爪般的手指緊緊握著他那枚骷髏金幣,喘氣咳嗽著,望著剛剛進門的朗達爾,“外麵有交戰的聲音……怎麽回事?”
    “老樣子,魔獸和死靈襲擊。”朗達爾解釋,“兩位修士已經幫忙趕走了,不用擔心——”
    “等一下,咳咳……咳,你是說,那兩個人和魔獸與死靈交戰了?”埃利奧特艱難地支撐著想坐起來。
    “嘿,你先別亂動,當心傷口又崩開。”朗達爾搶上前把他扶著坐起來,“剛才是龍鷲,還有骸骨戰士。不過兩位修士已經處理好了,別擔心。”
    “他們和魔化生物交戰的時候,咳……魔化生物的敵對目標在你們身上還是在他們身上?”埃利奧特問。
    “嗯……本來在我們身上,但是塔蘭修士出現之後就轉移了,轉而主動襲擊塔蘭修士,但是被擊傷逃跑了。”朗達爾回答。
    埃利奧特沉默了片刻。
    “死靈呢?”他追問。
    “是伏擊型的死靈,從土裏伸出斷劍,試圖砍薩摩修士的小腿。被我格擋下來了——當然,憑著薩摩修士的盔甲,就算我不格擋也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埃利奧特點了點頭,摩挲著掌心的骷髏金幣,示意自己知道了。
    “怎麽了?”朗達爾問。
    “沒事。”埃利奧特哼了一聲,“他媽的,都怪你這有被害妄想症的小子,跟你混得久了,害得我也疑神疑鬼的!沒事了。”
    他慢慢躺回鋪蓋上,平躺著,舉起手中的骷髏金幣,靜靜地望著金幣上璀璨的古老花紋。
    “原來隻是幸運啊。”他看著金幣上的骷髏浮雕發呆。
    “話說你這大金幣天天帶在身上,是你的幸運硬幣嗎?”朗達爾問。
    “咳……怎麽忽然問這個?”埃利奧特斜著眼睛。
    “隻是今天忽然覺得,你入隊也快要一年,我們對你了解卻這麽少——我們甚至不知道你的姓氏是什麽。”朗達爾坐在旁邊發呆,“還有,像是什麽……你以前殺過很多土匪強盜之類的,要是我能早點知道,也許我們也不會因為類似的決策爭議而折騰很久了。”
    “我跟你們不一樣,我不想要我的姓氏。我就叫埃利奧特。”埃利奧特翻白眼,“呸!我的便宜老爹是個酗酒的混混賭鬼,欠了一屁股債。我的便宜老娘跟人跑了,跑的時候忘了把我捎上——當然也不排除是她不想捎上我這個拖油瓶。”
    他歎了口氣。
    “我也想跑來著,但是跑了幾次沒跑成,而且總是會換來我那個便宜老爹的毆打。他一邊哭一邊拳打腳踢,醉醺醺的,大著舌頭說著什麽命運啊,幸運女神啊,誰都不站在他那邊,連他的親生兒子都要跑。”
    “我的便宜父親酗酒和好賭就算了,偏偏他運氣很爛,輸了財物,輸了田地。他還不悔改,又拿房子抵押,借了高利貸。”
    “等到他把那點錢又輸光了,收貸人來催債的時候,他賭癮又上來了,吵吵嚷嚷著,說著要和收貸的人賭一把。”
    “如果賭贏了,他就保住房子。如果賭輸了,他就把他最後的東西,他的兒子,也就是我,作為奴隸交給放貸的人。”
    “那年我十一歲。”
    埃利奧特發出一陣刺耳的笑聲,略帶神經質的笑意。
    “那個收貸人一身皮革黑衣,瘦長,黑圍巾蒙著臉,戴著頂黑皮革帽,披著件長大衣,整個人就像是午夜被蠟燭微光拉長的影子一樣。”
    “他居然接受了這個賭局邀請。他和我父親玩了兩盤紙牌,一贏一輸,玩了兩把骰子,居然也是一贏一輸。骰子在桌子上滾來滾去,像是骷髏頭一樣。還有紙牌摩擦的聲音,像是斷頭台的鍘刀。”
    “從早上一直到夜晚,最後天黑了。那個影子一樣的收貸人看了眼窗外說,不早了,我們別浪費時間了,最後玩一把猜硬幣,我們猜正反,一局定勝負。”
    “於是,他掏出了一枚骷髏金幣,一麵骷髏,一麵是王冠。”
    “我父親押了王冠,收貸人押了骷髏。”
    “在收貸人準備拋金幣的時候,我站在桌子側麵,看到了他的手指在口袋邊緣輕輕巧巧的一晃,已經把金幣換了一枚,換成了兩麵都是骷髏的。”
    埃利奧特笑了笑。
    “我沒有出聲,隻是看著父親輸掉賭局,看著他歇斯底裏咆哮,看著他朝著收貸人撲了過去,看著他在一瞬間被一把蛇形的曲劍精準連刺了十幾刀,看著他倒在血泊裏掙紮。”
    “收貸人是個殺手。他在弗洛倫王都接過權貴與富豪的大單子,在厄德裏克帝國的肮髒街道上混過黑幫,在荒蕪之地的土匪堆裏當過野狗,最後他累了,想要找個沒有人認識他的安靜地方住下來,所以他需要一棟房子。”
    “放高利貸的老板和他認識,於是給他介紹了一筆單子,讓他自己把賭鬼處理掉,自己去拿房子。他一開始也根本不是在和我的便宜親爹玩牌玩骰子,而是在等天黑,天黑了好下手。”
    “他沒有把我當成奴隸賣掉,而是把這枚兩麵都是骷髏的金幣塞給我,告訴我,有一種蜘蛛會屠殺掉螞蟻,住在螞蟻的洞穴裏假扮螞蟻。他就是那樣的蜘蛛,他需要我父親的房子和我父親的身份來躲避仇家。”
    “於是,我們倆聯手把我便宜親爹的屍體搬到馬車上,運到很遠的地方處理掉。回家以後,他就住了下來,成了我的昂貴義父,教我怎麽殺人,怎麽混入人群,怎麽潛入戒備森嚴的地方,漸漸的,把我也變成了像他一樣的蜘蛛。”
    他歎了口氣,舉起骷髏金幣,出神地望著金幣表麵的骷髏圖案。
    “這可不是幸運硬幣。我才不相信幸運呢。我親生父親相信幸運,結果就是落得那樣的下場。呸!”
    “這枚金幣並不象征幸運,它象征未來——我和我的義父一樣,不相信幸運,隻相信未來。也許未來某一天,你生活的一切會在一夜之間發生翻天覆地的劇變,曾經你以為很痛苦很可怕的事情,也沒有那麽可怕了。”埃利奧特輕咳著。
    “我這種人,命很賤,但也很硬的。哪怕被什麽掠奪生命力的傻逼破劍刺傷,老子也能活下去。”
    “每當生活很艱難的時候,我就看看它,想想那個夜晚。曾經絕望而痛苦的我在噩夢般的泥沼中,連想死的心都有了,結果硬扛過了泥沼,卻迎來了截然不同的人生。”
    “人生除非你親自去經曆,否則永遠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他笑了笑,“如果我中途放棄,那未免也太可惜。未來會有很多好事發生的。”
    他把骷髏金幣按在胸前。
    “會的。”他輕聲說,靜靜望著烽火台遺跡陌生而破敗的白石天花板。
    如果他視線再移動一下,會看到一隻魔鴉在遺跡天花板角落的缺口處蹲著,叼著一團褐黃色的黴菌團塊,饒有興致地望著屋裏的場景。
    可惜埃利奧特受傷之後注意力渙散,並沒有注意到魔鴉的存在。即使注意到了,也最多隻會以為是某種散漫無害的小型魔物。
    屋裏的大家都在各忙各的,隻有朗達爾忽然聽到了某種振翅的聲音,抬起頭,望向聲音的來源方向。
    天花板角落的缺口處空無一物,什麽都沒有。
    大概是風聲吧。他沒有在意。實力堪比七級冒險者的薩摩修士和塔蘭修士在外麵守著呢,這裏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