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目不暇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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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更巨大的震動接踵而至!
幾聲更大、更沉悶、更震人心魄的撞擊巨響!
如同天外隕石墜落!
是玉石!成色不均的原石,水頭蒼翠欲滴的雕件鐲子,灰白的僵硬的素佩……
大小不一,形狀怪異,卻全都裹著同樣令人窒息的貴重光澤,它們以絕對沉重的姿態滾動、跳躍、碰撞著迸射出來。
滾落在冰冷金屬的金塊之間,仿佛遠古異獸的遺蛻突然複活。
混亂的聲響刺穿了凝固的空氣,撞擊出的零星火星在冰冷清晨中快速湮滅。
然後,是繽紛的紙片海洋般噴發!
嶄新的護照,色彩各異的身份證件,厚厚成捆的淺綠美鈔、深棕歐元與粉紅人民幣……
被擠壓束縛已久的它們獲得了自由,轟然傾瀉出來,如同狂風卷起了巨大的鈔票落葉,瞬間覆蓋、包裹、拍打在那些沉重冰冷的黃金和玉石之上。
紙鈔上印刷的油墨在光線下折射出冷硬的、虛無的七彩光暈,與金玉的死寂冰冷交相輝映。
各種價值的符號,就這樣蠻橫而荒誕地堆疊在一起,在奔馳冰冷的鐵皮後備箱裏洶湧翻滾,像一個被壓縮了千百年、突然釋放出來的貪婪夢魘的具象。
所有東西像變魔術般從那個看似普通的布卷中湧出,很快堆滿了大半個後備箱。
“天啊...”喬國良忍不住低呼。
喬國良粗略估算了一下。
金條、美金、歐元和人民幣再加上那些玉石,價值難以估量。
總價格不下幾千萬。
“這些金條是為了寺廟未來的發展......”東妙仍在試圖辯解,但語氣已經毫無底氣。
“未來的發展?”江昭寧打斷他,“發展到哪裏?國外嗎?你名下的幾本不同國家的護照又是為了什麽?跨國弘法?”
東妙啞口無言,他頹然低下了頭,所有的氣勢和鎮定在這一刻徹底崩塌。
江昭寧拿起一本護照翻開,冷笑一聲:“張三?李四?王五?東妙大師,你一個人需要這麽多身份?”
東妙的身體開始發抖,汗水已經浸透了他的衣領。
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東妙,你還有什麽可說的?這些東西是從何而來的?”江昭寧的聲音冷如鋼鐵。
“你身為出家人,口口聲聲宣揚清心寡欲,卻暗中斂財無數;表麵上慈悲為懷,教育弟子要四大皆空,看破紅塵,自己卻準備了多少假護照打算潛逃到國外過逍遙自在的生活?”
江昭寧每說一句,就向前一步,東妙則相應地向後退縮。
沒有回答。
東妙汗如雨下。
他默默地、幾乎是順從地讓自己被帶向警車,沒有再看那堆財寶一眼。
……
翌日寅時,寺院深處那千年藏經閣內,塵埃在從高窗外漏進的晨光中不安地浮遊。
守殿的小沙彌慧果正拿著鬃毛長撣拂拭經櫥頂端的積灰,角落裏一陣窸窸窣窣的異響突然刺破了晨間的寧靜。
這聲音來得極其突兀,絕非老鼠,更不是風吹經卷,倒像是掙紮蠕動發出的沉悶刮擦,從一排排頂天立地的古老楠木書架最幽深、光線最稀薄的角落傳來。
慧果的心猛地往下一沉,握著長撣的手浸出薄汗。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朝著那片吞噬光線的黑暗走去。
黴味混合著陳年紙張氣息,變得濃稠而壓抑。
借著經櫥縫隙漏下的幾絲冷白晨光,眼前的景象讓慧果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
三個身影倒臥在冰冷的青磚地上,活像被拋棄的破麻袋。
兩個他認得,是工作組的警衛幹警,此刻卻被粗糙的麻繩五花大綁,勒得製服深陷,嘴裏塞著不知哪來的髒汙布團,隻能發出嗬嗬的怪響,身體痛苦地扭動著。
第三個穿著夾克的人更讓慧果魂飛魄散——那不是前幾日入寺的工作組穀組長嗎?
穀組長雙目圓睜,布滿血絲,額角青紫一片,同樣被捆得結實,口中緊緊塞著浸透汗水的毛巾,正奮力用肩膀一下下撞擊著沉重的書架腿!
巨大的恐懼像冰水澆頭,慧果下意識地轉身,跌跌撞撞地衝出藏經閣幽深的門洞。
冷風撲在臉上,他像一支離弦的箭,撞開齋堂飄來的溫熱粥氣,撞碎大雄寶殿前尚未消散的晨霧,一路狂奔向方丈寮房。
腳步聲在空寂的回廊中放大成擂鼓,驚飛了簷下幾隻早起的麻雀。
“方丈!方丈!不好了!”慧果的聲音帶著哭腔,幾乎破了音,衝進智遠方丈靜謐的禪室。
智遠正趺坐在蒲團上對著窗外朦朧山影,聞聲陡然睜眼。
他沒有多問一個字,那雙眼底瞬間凝起一片霜寒。
他沉穩地起身,如磐石移動,對侍立門外的弟子沉聲道:“快!叫當值僧,還有慧明法師帶上應急藥囊,跟我走!”
頃刻之間。
幾個當值僧和手持應急包的慧明法師迅疾無聲地在他身後集結,如同一片移動的烏雲,快步奔向藏經樓。
閣樓深處,景象依然觸目驚心。
智遠方丈手一揮,幾個僧人撲上,七手八腳但動作利落地開始解繩索。
粗糙的麻繩深深勒進皮肉,勒痕發紫發烏,纏繞的繩結死硬。
匕首鋒刃切割繩索的刺啦聲撕扯著閣樓凝滯的空氣。
智遠蹲下身,親自小心翼翼地為穀莊解開手腕上最後一道繩索。
被勒束多時的血液猛地湧入指尖,那雙手控製不住地劇顫。
穀莊猛地吐出嘴裏濕漉漉、帶著一股鐵鏽腥味的布團,大口大口地喘氣,每一次吸氣都牽扯得胸腔刺痛。
清涼寺精通跌打醫術的慧明法師已經上前,一手搭脈,一手迅速檢查三人身上瘀腫之處。
“額角青紫,皮下出血,但顱骨無礙。手腕腳踝挫傷、皮肉勒傷,髒腑沒有損傷內象。”他聲音平穩,卻字字清晰,“萬幸,歹徒隻為製人,未敢下死手,筋骨皆全。”
“呼……”穀莊長長籲出一口濁氣,後背重重靠在冰冷的書架木棱上,試圖穩住身體,但眼前仍有金星亂迸。
他看著眼前麵色沉靜的智遠,聲音嘶啞:“是東妙留的‘人樁’……著了他們埋伏的道兒!”
“被他手下那兩個狠角兒——堵死在這鬼地方!”
他那雙平日裏銳利的眼睛布滿紅絲,除了後怕,更充斥著被人戲耍的怒恨與深深的自責。
穀莊話音未落,自己先打了個寒噤。
一個突如其來的念頭像一道閃電,讓他的脊背瞬間爬滿了冷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