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唇槍舌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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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議室裏死寂一片,隻有江昭寧鏗鏘的聲音在牆壁間震蕩回響。
    江昭寧轉身,目光轉向李茂林,那份咄咄逼人的氣勢倏然收斂,但眼底的寒意卻更深沉了。
    他嘴角甚至扯起一絲淺淡的、毫無溫度的笑意:“再說排場問題。”
    “李主席,清涼寺那次,是因為修繕完畢後開寺的第二天,現場情況確實複雜,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安保人員擋在前麵維持秩序,是為了開辟一條通道,讓我能早一點兒去見方丈洽談重要問題,這成了我‘前呼後擁、隔絕群眾、作風鋪張’的證據了?”
    李茂林梗著脖子,嘴硬道:“現場照片上清清楚楚……”
    “照片可以拍局部,可以裁角度,可以斷章取義!”
    “這點常識李主席也沒有嗎?”江昭寧打斷他,語氣平靜卻帶著針一樣的銳利。
    李茂林被噎得臉色一紅一白,想反駁卻一時詞窮。
    江昭寧話鋒隨即急轉直下,如同冰刀切開水麵,直刺主題核心:“說到最嚴重的指責——燒香拜佛,與僧人密切交往,甚至上了簡報說我‘心中有鬼’?”
    他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幹部的臉,每一個都屏住了呼吸。
    李茂林更是如坐針氈,後背挺得筆直,如同麵臨審判。
    終於,江昭寧的目光定格在李茂林臉上。“李主席剛才提到那份簡報,”江昭寧的語調變得更加平緩,反而帶著一種貓捉老鼠前的壓迫感,“想必,李主席親自審閱過?”
    李茂林硬著頭皮:“那是內部簡報,如實記錄……”
    “好,看來李主席印象非常深刻。”
    江昭寧點點頭,聲音陡然間如同淬了冰,每個字都敲打在凝滯的空氣上,“既然李主席記得如此真切,那不妨也幫我辨認一下,這張照片上的身影,該作何解釋?”
    他從自己一直未打開的文件袋裏,緩緩抽出一張放大的清晰彩色照片,舉了起來。
    照片的角度俯視。
    畫麵中是一間香煙繚繞的佛堂內。
    昏暗的暖色燈光下,一個穿著灰色夾克、背影微躬的身影異常清晰。
    那人雙膝跪在黃色的蒲團上,頭顱深深叩下,雙手合十高舉於頂。
    正對著巨大的金身佛像虔誠禮拜,姿態卑微如同最虔誠信徒的俯首——而最觸目驚心的是,他那張因為前傾而半側、暴露在相機鏡頭下的臉。
    赫然便是方才疾言厲色批判“心中無馬列信鬼神”的李茂林!
    一瞬間,巨大的衝擊力轟然撞進會議室每一個人的視網膜。
    “嗡……”難以置信的死寂之後,更猛烈的低呼如同颶風般席卷了整個會場。
    椅子移動、文件袋碰落、茶杯相碰的細碎聲響此起彼伏。
    所有目光,驚愕的、鄙夷的、幸災樂禍的,統統射向李茂林。
    “不……這不可能!”
    “假的!你這是偽造!”李茂林如同被毒蛇噬咬般猛地彈起,麵色由灰白驟然轉為死一樣的慘白。
    雙眼因極致的恐慌和憤怒瞪得幾乎撕裂眼眶。
    他指著照片的手劇烈地顫抖著。
    額頭上剛剛滲出的冷汗迅速匯聚成汗珠,沿著太陽穴滑下。
    他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去奪那張照片。
    江昭寧手臂微微一沉,避開了他的撕扯,冷靜得如同磐石:“偽造?李主席要驗指紋?”
    “或者看原始檔案、查時間地點人證?”
    “照片右下角有時間水印。”
    “半年前,恰逢李主席以政協‘考察古寺廟文化保護’之名公費出行之時。”
    “可是你查到我有這樣的舉措嗎?哪怕你能提供一絲證據!”
    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下。
    李茂林的喉嚨裏發出如同老風箱被堵住時那種咯咯的聲響。
    渾身篩糠般抖動起來,臉色由煞白轉為死灰,最後透出一股瀕死般的灰敗。
    豆大的汗珠如同泉湧,從他光禿的前額、鬢角滾滾而下,瞬間浸濕了靠近脖頸的襯衫領口,留下深色的痕跡。
    他猛地往後跌坐進椅子,椅背發出“吱嘎”一聲刺耳的呻吟。
    仿佛渾身的骨頭都被那照片上定格的瞬間抽走了。
    整個人像一灘爛泥堆在那裏,隻餘下眼睛,那對原本藏在鏡片後自以為精明的眼睛。
    此刻隻剩下驚駭到極致的空洞,茫然地失焦,又仿佛被那照片死死釘住,無法掙脫。
    “是P的!絕對是合成的!”
    “姓江的你好毒的手段!”他突然嘶聲尖叫起來,聲音刺破會議室凝固的空氣,帶著一種歇斯底裏的破音。
    他想站起來指著江昭寧咆哮,手臂卻軟得抬不起來,隻能徒勞地揮動幾下,像個溺水者。
    “哦?合成?”江昭寧的聲音異常平靜,與李茂林的崩潰形成驚心動魄的對比。
    他將照片輕輕放在會議桌上,推向汪傑的方向。“時間,地點,清晰可辨。”
    “李主席那次‘文化考察’,行程報備都有案可查。”
    “至於這照片……我記得當時隨行的文化館年輕幹事,剛買了台不錯的新相機,拍了不少素材……”
    “若查原始檔案,調監控影像,甚至請這位幹事回憶一下當時佛堂香客稀少,隻有李主席虔誠匍匐的情景……都不難。”
    他的話如同冰冷的法槌,一下下敲在無可辯駁的事實上。
    會議室靜得可怕,隻有李茂林粗重、絕望的喘息,以及汗水滴落在桌麵發出的“啪嗒”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張照片和癱軟的李茂林身上,震驚、鄙夷、恍然、後怕……種種情緒在無聲地流淌。
    沒人再關心李茂林之前那義正詞嚴的控訴是多麽堂皇可笑——一個雙膝跪地、對泥胎木塑頂禮膜拜的人,卻在這裏痛斥別人的“信仰偏差”,還有比這更諷刺、更觸目驚心的自供狀嗎?
    剛剛還站在他立場,因“信仰”指責而臉色凝重的幹部,此刻無不避開眼神。
    有的麵露嫌惡,有的垂頭研究起桌麵木紋,仿佛多看一眼都覺得髒。
    李茂林的辯駁被徹底碾碎。
    他那抖動的幅度越來越大,身體在椅子上神經質地抽搐,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嘴裏隻剩下無意識的“嗬…嗬…”聲,再也吐不出半個成形的字句。
    他知道,這張照片就是把他釘死在恥辱柱上的證據,他苦心經營多年的形象、政治前途……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江昭寧沒有繼續追擊李茂林。
    這個人,已經廢了。
    在絕對證據麵前,任何掙紮都是徒勞,反而會激起更大的唾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