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 章 林平安:自有大儒為我辯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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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半刻鍾後,一輛華麗馬車疾馳而至,還未停穩,一道紅色倩影便迫不及待地跳了下來,正是高陽公主李漱。
    她提著裙擺,像一隻歸巢的燕子,急匆匆地奔進林府,一邊跑一邊焦急地呼喊:“郎君!郎君!我回來了!”
    然而,回應她的隻有風吹過枯枝的細微聲響,以及聞聲快步從內院走出的柳如煙。
    “殿下,您回來了!” 柳如煙見到她,一臉驚喜。
    高陽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柳如煙的手,急聲問道:“郎君呢?我要見他!”
    柳如煙連忙安慰道:“公主莫急,侯爺剛被大理寺的人帶走了!不過侯爺早有交代,讓府裏一切照舊,讓您不必擔心,他自有應對之策!”
    高陽自然知道父皇不會把林平安怎麽樣,關幾天不過是權宜之計。可她滿腔的話語,滿心的思念和懊悔,此刻卻無人可訴。
    她隻是想在他被帶走前見他一麵,親口告訴他,她不再任性了,她明白了他的不易……可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
    很快,林平安與李恪逛青樓、怒打李佑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下,迅速傳遍了長安城的大街小巷。
    一時間,朝野上下,一片嘩然。
    有人幸災樂禍,如竇奉節、侯元禮之流,當即在府中大擺宴席,彈冠相慶,隻覺得胸中積鬱多日的惡氣終於出了大半,恨不得林平安就此一蹶不振。
    有人扼腕歎息,覺得林平安年少氣盛,自毀前程,實在可惜。
    更多的人則是在冷眼旁觀,等待著看這場突如其來的風波將如何收場。
    彈劾林平安的奏章如同雪片般飛向李世民的龍案,禦史言官們引經據典,口誅筆伐,將林平安形容成一個恃才傲物、目無君上、行為放浪的狂徒,要求嚴懲不貸。
    趙國公府。
    長孫衝興衝衝地來到後院書房找到父親長孫無忌,臉上帶著壓抑不住的喜色:“阿耶!您聽說了嗎?林平安他……”
    然而,長孫無忌聽完,臉上卻沒有任何波瀾,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繼續翻看著手中的書卷。
    長孫衝滿臉疑惑:“阿耶,林平安此番闖下如此大禍,難道不值得高興嗎?”
    長孫無忌放下書卷,抬眼看著他,搖頭道:“衝兒,你還是太年輕了!你當真以為,這隻是簡單的衝動行事?”
    “這一切,恐怕是那林平安故意為之的自汙之舉,這裏麵的水,深著呢!你好好學著點吧!”
    “自汙?” 長孫衝目瞪口呆。
    長孫無忌望向窗外,目光深邃,喃喃道:“此子年紀雖輕,心思卻深沉如海,頭腦更是清醒得可怕。若是旁人,在他這個年紀取得如此成就,怕是早已得意忘形,目中無人了!”
    “可他呢?懂得審時度勢,急流勇退,甚至不惜自損名聲,或許,這正是為何他能簡在帝心,深得陛下和皇後娘娘如此寵愛和縱容的原因之一吧!”
    長孫衝怔在原地,回味著父親的話,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他與林平安之間的差距,或許遠不止是才華那麽簡單。
    …………
    翌日,皇宮,太極殿,早朝。
    李世民高踞龍椅,冕旒下的麵容沉靜如水,不怒自威。
    昨日流芳閣的風波,如同殿外未化的積雪,寒意侵入了這大唐的權力中心。
    文武百官分列兩側,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山雨欲來的壓抑。
    例行公務奏對完畢,短暫的寂靜後,一道身影迫不及待地跨步出列,正是出身太原王氏的王禦史。
    他手持笏板,聲音洪亮:“陛下!臣要彈劾長安侯三大罪!”
    “其一,引誘皇子,流連煙花風月之地,敗壞皇家聲譽,其心可誅!”
    “其二,公然毆打折辱皇子,致使齊王殿下身受重傷,此乃藐視皇權,大逆不道!”
    “其三,身為朝臣,行為不端,有辱官箴,影響極其惡劣!此三罪,條條皆可論處極刑,望陛下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此言一出,如同在滾油中滴入冷水,瞬間炸開。
    早已準備好的世家官員們紛紛出列,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對林平安展開了猛烈的口誅筆伐。
    一時間,“狂徒”、“悖逆”、“國法難容”等詞語充斥大殿,仿佛林平安已是十惡不赦的階下之囚。
    李世民端坐其上,麵沉如水,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龍椅扶手。
    他不能公開偏袒,王禦史所言,至少在明麵上,句句在理。
    帶皇子逛青樓,打斷皇子的腿,無論哪一條,放在任何朝代都是重罪。
    他需要的是一個契機,一個能讓他順理成章“輕判”的台階。
    “放你娘的屁!”一聲雷霆般的怒吼炸響,程咬金須發皆張,跳將出來,指著王禦史的鼻子罵道。
    “那齊王幹的是人事嗎?虐打一個十二歲的女娃!老子要是撞見了,非把他屎打出來不可!林小子這是替天行道!”
    尉遲恭、牛進達等一眾武將也紛紛鼓噪起來。
    “沒錯!打得好!”
    “那種禽獸不如的東西,就該打!”
    …………
    然而,論及朝堂辯論、引經據典,他們哪裏是這些浸淫文書多年的文官對手?
    很快便被王禦史等人以“皇子犯法,自有宗正寺與國法處置,豈容臣子私刑?”、“律法麵前,人人平等,然程序正義亦不可廢”等冠冕堂皇的理由駁得麵紅耳赤,難以招架。
    眼看輿論在世家官員的引導下,漸漸要將“維護國法”置於“道德正義”之上,形勢對林平安越發不利。
    就在這時,一道蒼老卻帶著怒意的聲音響起:“王禦史!爾等休要在此混淆視聽,顛倒黑白!”
    眾人循聲望去,竟是孔穎達!
    他跨步出列,目光如電掃過王禦史等人,聲音鏗鏘:“齊王李佑,於光天化日之下,在煙花之地虐打年僅十二的女娃,此等行徑,簡直令人發指,天人共憤!”
    “這已非私德有虧,而是喪盡天良!林侯路見不平,出手製止暴行,救女娃於水火,此乃大仁大義,見義勇為之舉!何錯之有?!”
    “若此等義舉有錯,那我等讀聖賢書,所謂的‘仁者愛人’、‘惻隱之心’豈不成了空談?!真正有辱皇家門風的,是那施暴的齊王,而非仗義出手的林侯!”
    這一番怒斥,義正詞嚴,直接將矛盾核心從“臣子打皇子”拉回到了“皇子施暴行”上。
    王禦史等一眾世家官員都懵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這還是那個以前動不動就彈劾林平安“離經叛道”的孔祭酒嗎?
    怎麽如今竟如此旗幟鮮明地為林平安辯護?難道真如傳聞所說,林平安在辯道之後,已成了儒家默認的“準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