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三哥是哪位?京城水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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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輪碾過京城厚重的青石板,發出的“咯噔”聲響,不同於鄉間土路的輕快,每一下都像是沉悶的心跳,帶著被歲月磨平棱角的圓滑與壓抑。
    喬兮月放下車簾,隔絕了外界投來的無數道或好奇、或探究的視線。
    車廂內,空氣的味道徹底變了。
    不再是青河鎮清新的泥土芬芳,而是由陳年木器、名貴香料、佳肴油煙與一絲若有若無的腐朽氣息混合而成的,屬於權力與欲望的獨特味道。
    “郡主,您快看!那邊的摘星樓好高啊!比咱們青河鎮的醉仙樓還高出兩層呢!”春櫻初入這潑天富貴地,忍不住趴在車窗邊小聲驚歎,眼中滿是藏不住的新奇。
    喬兮月沒有應聲,隻是閉目養神。
    她知道,這目不暇接的繁華不過是金絲織就的華美外袍,袍子底下,不知藏了多少汲取血肉的虱子。
    她此行非為觀光,而是與虎謀皮。
    馬車行至一處寬闊的十字街口,忽然緩緩停了下來。
    前方傳來一陣壓抑的喧嘩,周圍小販收攤的動作快得像被驚擾的鳥雀,原本嘈雜的街道,竟在片刻間安靜得有些詭異。
    不等喬兮月詢問,發間那根溫潤的玉簪,驟然傳來一陣熟悉的、針刺般的冰涼。
    那股涼意比在望江城時更甚,帶著一股毫不掩飾的侵略性與審視。
    【警報!警報!宿主!】
    錦繡的聲音在腦海中炸響,那活潑的蘿莉音頭一次帶上了尖銳的示警意味。
    【正前方二十尺,一輛黑漆楠木馬車內,檢測到40的強烈惡意!情緒包含:評估、敵意、審視,以及……強烈的占有欲!】
    【來源確認!與望江城惡意源為同一人!】
    喬兮月猛地睜開眼,瞳孔裏一片清寒。
    她動作極輕地掀開車簾一角,順著錦繡的指引望去。
    隻見不遠處,一輛通體由黑漆楠木打造的馬車,在一隊佩刀護衛的簇擁下,正緩緩駛來。
    那馬車形製考究,車壁上雕著繁複的雲紋,四角懸掛的銅鈴在風中發出沉悶的輕響,最惹眼的,是車轅前懸掛的一塊玄鐵腰牌,上麵用銀絲勾勒出一個龍飛鳳舞的“齊”字。
    “齊?”喬兮月在心中默念了一遍,一個念頭電光火石般閃過。
    大周朝的皇子,以封號為尊,當今聖上第三子,封的正是齊王。
    城門口那青布馬車裏,說“魚兒進京了”的年輕公子,口中的“三哥”,便是他了。
    就在她思索的瞬間,那輛黑漆馬車的車簾,被一隻戴著墨色玉扳指的手,緩緩掀開。
    車廂內光線昏暗,隱約坐著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
    他並未露麵,隻有一雙眼睛,穿透了車簾的陰影,隔著數丈的距離,精準地落在了喬兮月的臉上。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狹長,深邃,像是兩口不見底的古井,裏麵沒有半分笑意,隻有一片化不開的濃墨。
    他隻是那麽看著,不帶任何情緒,卻讓喬兮月感覺自己像一隻被釘在案板上的蝴蝶,每一寸肌膚都被那道目光無聲地解剖、估量,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竄上後背。
    【叮!】
    【目標:齊王周景琰,當今聖上第三子。】
    【惡意值:42。】
    【當前情緒:獵物確認,勢在必得。】
    喬兮月的心重重一沉。
    這不是商業對手,這是來自皇權的,赤裸裸的覬覦。
    她沒有回避,反而迎著那道目光,唇角緩緩勾起一抹極淺的、帶著幾分冷意的弧度。
    那齊王似乎有些意外。
    他可能習慣了所有人在他麵前的卑躬屈膝,從未見過一個鄉下來的小小郡主,竟敢如此直白地回敬他的審視。
    他薄唇微動,似乎對身旁的人說了句什麽。
    片刻後,一名護衛策馬來到喬兮月的車前,聲音冷硬,帶著一股居高臨下的傲慢:“我家王爺有令,請青河郡主上前答話。”
    春櫻的臉色“刷”地一下白了,手下意識地按住了腰間的劍柄。
    喬兮月卻抬手,輕輕按住了她的手背,掌心一片冰涼,卻給了春櫻無窮的力量。
    “別慌。”
    她理了理自己身上的男裝,神情平靜得像是什麽都沒發生。
    她跳下馬車,在一眾護衛冰冷的注視下,不疾不徐地走到了那輛黑漆馬車前。
    “青河郡主喬兮月,見過齊王殿下。”她微微福身,行了個不卑不亢的禮。
    車廂裏,傳來一聲極輕的嗤笑,那聲音很低,卻帶著一種玩味的、貓捉老鼠般的慵懶。
    “青河郡主,倒是個趣人。”車簾後的聲音,磁性,卻冰冷,“本王聽說,你很不簡單。水泥、榨油之法,還有那些聞所未聞的生意經,倒是個會下金蛋的母雞。”
    喬兮月抬起頭,直視著那片深不見底的黑暗,聲音清脆:“世上母雞千千萬,下金蛋的母雞隻此一個。王爺謬讚了。”
    “哦?”那聲音裏的玩味更濃了,“本王喜歡聰明人。郡主初到京城,想必還未尋得落腳之處。不如,就到本王的齊王府暫住幾日,如何?”他頓了頓,聲音愈發輕柔,卻透著森然的寒意,“也好讓本王,好好瞧瞧,你這下金蛋的母雞,到底是怎麽下的。”
    這話,已經不是試探,而是明晃晃的威脅與囚禁。
    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在一瞬間凝固了。
    喬兮月卻笑了。
    “王爺厚愛,本郡主心領。隻是……”她頓了頓,從懷中慢悠悠地取出了那枚黑沉沉的令牌,在那戴著墨色玉扳指的手前,輕輕一晃。
    “本郡主進京之前,已經與謝家大公子約好,要先去謝氏總行,商議第一批‘盲盒’的生意。”
    她抬眼,迎上那片黑暗,語氣裏帶上了一絲恰到好處的為難:“想必王爺也知道,這生意人,最重一個‘信’字。若是耽誤了謝公子的生意,怕是不好交代。”
    那隻掀著車簾的手,指節猛地一緊,墨色的玉扳指在昏暗中折射出一道冷光。
    車廂內陷入了一片死寂。
    良久,那人才緩緩開口,聲音裏的玩味消失了,隻剩下冰冷的、不帶一絲溫度的寒意:“很好。”他吐出兩個字,像冰珠砸在玉盤上。
    “青河郡主,果然名不虛傳。”
    “本王,記住你了。”
    車簾“唰”地一下被放下,隔絕了那道迫人的視線。
    “走!”一聲令下,那隊護衛簇擁著黑漆馬車,如一道黑色的潮水,從喬兮月身邊奔湧而過。
    喬兮月站在原地,直到那馬車消失在街角,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她這才發覺,自己後背早已沁出一層細密的冷汗,被風一吹,涼得刺骨。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因用力而微微發白的指尖,唇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
    這京城,比她想象的,還要刺激。
    她轉過身,快步回到自己的馬車上。
    “春櫻!”她的聲音斬釘截鐵,沒有半分猶豫,“改道!我們不去禮部安排的驛館了!”
    “現在,立刻,馬上去城東!”
    她頓了頓,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像是在對自己下令。
    “去謝氏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