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替天行道,師出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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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不,東家!”
謝長風徹底放下了所有世家公子的矜持與顧慮。
他從懷中,不是掏出一張,而是一整疊厚厚的,由四海通錢莊開出的、見票即兌的銀票,重重地拍在了那張畫著草圖的桌案上。
那沉悶的一聲響,讓桌上的燭火都猛地一跳。
“這裏是十萬兩。不夠,我立刻傳信回家,再調二十萬兩!”
謝長風赤紅著雙眼,指著那張還帶著墨香的“八音盒”草圖,聲音因激動而沙啞。
“這青河鎮的整條街,我買了!工匠、物料,我謝家在周邊府縣的所有產業,任你調遣!我隻求,此物麵世之時,獨家之權,歸我謝家!”
喬兮月看著那疊銀票,並未立刻去簽那份契書,而是看向身旁的黎子釗,眼含詢問:“夫君,此舉,你怎麽看?”
黎子釗輕輕按住她的手,對著謝長風溫和一笑,那笑容裏卻帶著讀書人特有的銳利鋒芒:“長風兄的豪情,子釗佩服。隻是,錢能買街,卻難買人心。若我等隻是以本傷人,雖能勝,卻也落了下乘,與那錢萬金之流何異?”
謝長風一愣。
黎子釗繼續道:“娘子此番,應是‘正本清源’。那錢萬金以次充好,亂我青河鎮市價,是為‘劣幣驅逐良幣’,此為商道之賊。我們當以‘錦繡坊’為旗,聚攏鎮上所有誠信本分的商戶,重立規矩,明碼實價。對外,我們便不是仗勢欺人,而是替天行道,為青河鎮百姓,驅逐一個攪亂市場的奸商!如此,師出有名,人心自附。”
喬兮月眼中異彩連連,與夫君相視一笑,這才拿起筆,在那份契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筆鋒,一如她此刻的心境,銳利,且再無半分遲疑。
“夫君所言,正是我意。謝公子,這青河鎮,我們便替它‘清一清’!”
盟約,在這一刻,以最滾燙的方式,真正鑄就。
次日,天色剛蒙蒙亮,整個青河鎮的寧靜便被一陣由遠及近的、密集的車輪碾壓聲徹底撕碎。
數十輛掛著謝家商行徽記的寬大馬車,如同一條長龍,浩浩蕩蕩地駛入鎮口。為首的幾輛馬車上,拉的不是貨物,而是碼放得整整齊齊,在晨光下閃著銀光的……銀錠!
“天爺!謝家的車隊!他們這是要幹啥?把整個青河鎮買下來嗎?”
“你看那箱子!全是銀子!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錢!”
與此同時,街對麵“萬金樓”的三樓,錢萬金一身暗紫錦袍,手裏端著一杯苦茶,憑窗而立。他看著謝家車隊帶來的騷動,嘴角噙著一絲輕蔑的冷笑。
一名臉上帶著刀疤的護衛快步上前,壓低聲音:“東家,他們開始了。”
“嗯。”錢萬金呷了口茶,“讓他們鬧,鬧得越大越好。我倒要看看,他們怎麽個‘師出有名’法。”
街上,謝家王掌櫃與黎家趙掌櫃兵分兩路,開始了雷霆掃蕩。
王掌櫃的第一個目標,便是鎮東頭那家生意最紅火的“悅來客棧”。那掌櫃姓王,是個八麵玲瓏的人物,一見這陣仗,先是笑臉相迎,待聽明來意,臉上的笑卻僵住了,連連擺手:“使不得,使不得!錢東家那邊……小人得罪不起啊!”
他話音剛落,黎子釗便一襲青衫,手持折扇,從人群後緩步而出,對著王掌櫃溫和一揖:“王掌櫃,在下黎子釗。錢萬金以次充好,亂我市鎮,非商道,乃賊道也。我等此舉,非為私利,是為還青河鎮一個公道。今日你入我‘錦繡坊’,便是與公道同行,受郡主與謝家庇護。他日若那賊人膽敢報複,你覺得,是他南疆的刀快,還是我大周朝的王法快?”
黎子釗聲音不大,卻字字誅心。王掌櫃冷汗涔涔,再看那滿車的銀錠和黎子釗身後代表著皇權的郡主府護衛,一咬牙,一跺腳:“幹了!我悅來客棧,今日便掛上‘錦繡坊’的旗!”
悅來客棧一倒戈,便如推倒了第一塊多米諾骨牌。其餘商戶見狀,紛紛響應。錢萬金派來威逼利誘的小廝,甚至還沒靠近,便被謝家更精幹、更專業的護衛客客氣氣地“請”到了一邊。人心與大勢,在這一刻,盡歸錦繡坊。
短短一日,從鎮東頭到鎮中心,所有鋪麵的地契,盡數易主。一條巨大的、寫著“錦繡坊”三個燙金大字的紅色橫幅,被高高掛起,迎風招展,囂張得不可一世。
萬金樓上,刀疤護衛的臉色已然鐵青:“東家,他們不僅砸錢,更在收買人心!那個姓黎的讀書人,太厲害了!”
錢萬金卻笑了,那是一種棋逢對手的、冰冷的興奮。
他沒有看那麵刺眼的“錦繡坊”橫幅,目光反而死死鎖定了那個在人群中溫文爾雅,卻字字誅心的青衫秀才。
“黎子釗……”他用舌尖玩味地舔過這個名字,仿佛在品嚐一道上好的佳肴,“喬兮月身邊,竟還有這等人物。好,非常好。”他緩緩放下茶杯,聲音裏帶著智珠在握的殘忍:“傳信回去,告訴王爺,獵物比預想的更肥美,網,可以收了。”
他緩緩放下茶杯,聲音裏帶著智珠在握的殘忍:“傳信回去,告訴王爺,獵物比預想的更肥美,網,可以收了。另外,把京城那位‘大人物’派來的工匠,盡快送來。我倒要看看,是我錢某人的金山銀山硬,還是他們這對神仙眷侶的腦子硬。”
夜,漸深。
錢萬金獨坐房中,擦拭著一柄造型奇特的彎刀。
一隻信鴿撲棱著翅膀,落在了窗欞上。
他取下信筒,展開信紙。
看完,他並未急著銷毀,而是走到書案前。
案上,赫然擺放著一個極為精密的木製機括部件,正是強弩的核心。
他將信紙湊到燭火上,火光跳動,映著他那雙陰鷙的眸子,也映亮了那冰冷的機括。
他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扭曲的弧度,輕聲自語,像是在對那機括說話:“齊王殿下送來的‘巧匠’,配上王爺的大業……嗬,這場大戲,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話音落下,那張關係著無數人生死、牽動著南北兩大勢力的密信,在他指尖,悄然化為一撮飄散的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