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第一支遠洋艦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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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煉司的慶功宴剛剛結束。
    京城的夜晚,卻因為一柄斷刀,再次掀起波瀾。
    紫宸殿內。
    燈火通明,亮如白晝,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息,連燭火的跳動都顯得小心翼翼。
    大周皇帝端坐於龍椅之上,臉色陰沉,目光死死地盯著禦案上那柄斷裂的鬼頭刀。
    喬兮月和黎子釗站在殿下,他們是連夜入宮的,甚至來不及換下常服。
    “月兒,你確定?”皇帝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喬兮月沒有立刻回答,她上前一步,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劃過斷刀的截麵。
    “父皇請看。”她的聲音很平靜,卻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這柄刀的斷口,紋理層層疊疊,像是堆積的魚鱗。這不是我們大周的鍛造法。”
    皇帝身邊的老太監連忙將斷刀捧起,送到皇帝麵前。
    皇帝拿起斷刀,湊到燭火下仔細觀察。
    正如喬兮月所說,那斷口處的金屬紋理極為奇特,與大周工部出產的任何兵器都截然不同。
    “我們大周的百煉鋼,追求的是千錘百煉,鋼材內部純淨,鍛打紋理細密如流水。”
    “而這種鍛法,追求的是反複折疊,利用不同材質的鐵碳在低溫下反複鍛打,形成複合結構。這種方法,被稱為‘冷鍛法’。”
    喬兮月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回響。
    “據我所知,這種技藝,普天之下,隻有一處地方擁有。”
    “北境,蠻族。”
    北蠻。
    這兩個字一出,大殿內的溫度仿佛都下降了幾分。
    黎子釗適時開口補充:“父皇,黑鬆林一戰,那些匪徒並非尋常山賊,他們陣型嚴整,悍不畏死,更像是訓練有素的死士。如今再結合這柄北蠻兵器,事情恐怕沒有那麽簡單。”
    皇帝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京畿重地,天子腳下,竟然出現了北蠻的死士,還用著北蠻的兵器。
    這背後代表的意義,讓他不寒而栗。
    “他們的目標是什麽?”皇帝問道,眼神銳利如鷹。
    “百煉司。”喬兮月一字一句地說道。
    “他們截殺的,是裝著彈簧鋼的車隊。他們不是為了劫財,而是為了毀掉那些鋼材。這說明,他們很清楚這些新式鋼材對大周的意義。”
    “他們的背後,必然有人指使。有人泄露了新鋼的消息,甚至泄露了運輸的路線。”
    喬兮月抬起頭,目光清澈而堅定。
    “兒臣有一個大膽的推測。”
    “北蠻的細作,恐怕早已滲透到了京都腹地。”
    “甚至,與朝中的某些勢力,達成了見不得光的勾結。”
    “他們的最終目的,就是竊取,或者毀掉我們大周剛剛萌芽的新式軍工技術!”
    一番話,字字誅心。
    皇帝握著斷刀的手猛然收緊,指節泛白,龍椅的扶手被他捏得咯吱作響。
    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大周的強盛,必然會引來豺狼的窺伺。
    隻是他沒有想到,這些豺狼的爪子,已經伸到了自己的心髒旁邊。
    “好,好得很!”皇帝怒極反笑。
    他猛地將斷刀摔在地上,發出刺耳的巨響。
    “朕的京城,朕的腳下,竟然養了這麽一群吃裏扒外的狗東西!”
    皇帝的怒火,讓整個大殿的空氣都凝固了。
    他站起身,在大殿中來回踱步。
    片刻之後,他停下腳步,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傳朕旨意!”
    “命大理寺卿,禁軍統領,即刻入宮見駕!”
    “此事,給朕暗中徹查!”
    “無論涉及到誰,無論他官居何位,一律拿下,嚴刑拷打!”
    “朕要看看,到底是誰的膽子,敢通敵賣國!”
    一道道命令從皇帝口中發出,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一張無形的大網,在京城的夜色中,悄然張開。
    風暴,正在醞釀。
    處理完此事,殿內的氣氛稍微緩和了一些。
    黎子釗再次上前一步,拱手道:“父皇,北境既然已有異動,我們南方的財源,就更需穩固。”
    “泉州水師已經整裝待發,但遲遲沒有軍令,將士們士氣低落,耗費巨大。”
    “南洋航路,是我大周未來的錢袋子,更是國力延伸的觸角。此時,絕不能再有任何遲疑。”
    “經略南洋,刻不容緩!”
    黎子釗的話,點醒了皇帝。
    是啊,北邊要用兵,南邊就要有錢。
    錢從哪裏來?
    南洋。
    隻有打通了南洋航路,讓大周的絲綢、瓷器、茶葉源源不斷地運出去,將海外的真金白銀運回來,大周才有底氣去應對北境可能發生的任何變數。
    之前是他和太子太過保守了。
    隻看到了水師花錢如流水,卻忘了這支艦隊能帶來的更大利益。
    皇帝看向身旁的太子周景琰,周景琰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此刻眼中也露出了明悟之色。
    “景琰,你覺得呢?”
    周景琰深吸一口氣,躬身道:“父皇,兒臣之前思慮不周,隻想著節流,卻忘了開源。姐夫說得對,泉州水師不能再等下去了。”
    皇帝欣慰地點了點頭:“好,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他當機立斷:“景琰,你親自執筆,再下一道金牌令!”
    周景琰立刻走到禦案前,內侍連忙鋪開一張明黃絹帛。
    周景琰提起朱筆,筆尖飽蘸墨汁。
    他沒有絲毫猶豫,筆走龍蛇。
    這一次,他沒有再寫什麽“原地駐防,削減開支”,而是寫下了截然不同的一行字:
    “諭泉州水師提督陸遠:即刻起,便宜行事,可主動出擊,掃清航路匪患,揚我大周國威!”
    短短二十餘字,卻賦予了陸遠無上的權力。
    “加蓋玉璽!”皇帝沉聲道,“用八百裏加急,即刻送往泉州!”
    “挑選最精銳的信使,最好的快馬,告訴他,星夜兼程,不得有誤!”
    “是!”
    一名手持金牌令的信使,衝出宮門,翻身上馬。
    馬蹄踏碎了京城的夜色,向著遙遠的南方,疾馳而去。
    然而,誰也不知道。
    這道承載著皇帝和太子殷切期盼的“準許”令,已經比陸遠的決心,晚了一步。
    當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再快的馬,也追不上了。
    此時的泉州港,一場足以決定大周國運的海上風暴,已然,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