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當豬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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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允一直沉默著,確切的說,他可以說這些人中在鎮北王府那裏麵子最大的了。
    直到堂內漸漸安靜下來,他才慢悠悠地開口。
    “你們還不明白嗎?這是在告訴我們,幽州城,現在誰說了算。”
    說罷,他瞥了一眼身旁的張鶴年。
    “鶴年兄,你送的禮最重,姿態也最低,可結果呢?”
    話裏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譏諷,張鶴年臉色一僵,雖然沒有發作,但是心裏還是忍不住吐槽。
    你這老小子還有臉說我?
    你又送房子,又送女兒的,現在不也一樣跟我們坐在一起?
    可現在的情況卻不允許他這麽說,強壓下心頭的不快。
    張鶴年開口說道:“他把我們所有人聚在一起,目的昭然若揭,無非是想讓我們當著所有人的麵,互相抬價。”
    “甚至可能根本就沒想和我們談條件,而是想借此機會,將我們一網打盡!”
    “嘶!”
    堂內響起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這個猜測太過大膽,也太過恐怖。
    但結合李岩之前斬殺盧氏滿門的雷霆手段,誰也不敢說這絕無可能。
    “那我們該怎麽辦?難道真就伸長了脖子,等他來砍?”
    “要不我們聯合起來,不去赴宴?”
    一個年輕些的家主小聲提議。
    話音剛落,王允就冷笑一聲:“不去?你敢保證所有人都一條心?隻要有一家去了,我們這些沒去的,轉頭就會被扣上一個不尊王令的帽子,到時候,他正好有了借口,挨個收拾我們,豈不更方便?”
    那個年輕家主頓時麵紅耳赤,不敢再言。
    “所以,宴會必須去。”
    張鶴年一錘定音,“我提議,我們所有人,在此立誓!結成攻守同盟!”
    “三日後的宴會,無論李岩提出什麽條件,我們都共同進退!他不單獨見我們,我們就抱成一團跟他談!他想分化我們,我們就偏不如他的意!”
    “價碼,我們私下裏商量好一個底線,誰要是敢在宴會上私自加價,破壞盟約,誰就是我們所有人的公敵!”
    張鶴年的話擲地有聲,讓原本惶恐不安的眾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王允看著慷慨陳詞的張鶴年,渾濁的老眼裏閃過複雜。
    因為在場之中,唯有他是最安全的,可也正因為如此,他必須坐在這裏。
    不然的話,王家將會是這些人之中的異類。
    想讓他們這些鬥了一輩子的老家夥真心合作,無異於天方夜譚。
    但麵對李岩這頭不知深淺的猛虎,他們這些豺狼也隻能暫時放下彼此的獠牙,蜷縮在一起取暖。
    “我同意。”
    王允緩緩點頭:“鶴年兄所言,是老成之言。唇亡齒寒的道理,我們都懂。”
    有了王允的表態,其餘人紛紛附和。
    “好!我們聽張家主和王家主的!”
    “對!絕不能讓他把我們當豬宰!”
    一場密會,在一種悲壯而又各懷鬼胎的氣氛中,達成了脆弱的共識。
    他們約定,在宴會上集體向李岩施壓,試探他的底線,逼他拿出一個對所有人都公平的方案。
    ……
    與此同時,鎮北王府。
    李岩正看著一份輿圖出神,吳元侍立一旁,輕聲匯報著發生的情況。
    “岩哥,張府的密會已經散了。”
    “和您預料的一樣,他們結盟了,張鶴年牽頭,王允附議,約定要在宴會上共同進退,跟我們談條件。”
    李岩頭也沒抬,手指在輿圖上劃過一道山脈。
    “讓他們鬧騰去吧。準備得怎麽樣了?”
    “一切按計劃進行。”
    吳元躬身道,“宴會的場地、菜品、人手都已備妥。隻是我們真的要用那份禮單?”
    李岩終於抬起頭,看了他一眼:“不然呢?收了人家的重禮,總得讓人家知道,我記在心上了,不是嗎?”
    吳元瞬間了然,不再多問。
    這時,錢串子興衝衝地跑了進來,手裏捧著幾本厚厚的冊子。
    “岩哥!都弄好了!”
    “這幾日收的禮,小的已經全部分門別類,登記造冊了!哪家送了什麽,價值幾何,全都一清二楚!您瞧瞧,這張家的血玉珊瑚,劉家的千年人參,還有王家的那幾個舞姬……咳,小的也給折算成銀子記上了!”
    李岩隨手翻了翻,冊子上用蠅頭小楷記錄得密密麻麻,詳盡無比。
    “幹得不錯。”
    “把這份禮單,多抄錄幾份,宴會那天,我有大用。”
    “好嘞!”錢串子笑得見牙不見眼。
    在他看來,這些都是王府的財產,自然是越多越好,越詳細越妙。
    他完全沒意識到,這份他親手製作的財富清單,在三天後,會變成一張催命符。
    就在這時,院外傳來一陣喧嘩,隨即是李鐵柱粗豪的嗓門。
    “岩哥!烈火回來了!!”
    李岩眉毛一挑,站起身,快步向外走去。
    隻見王府門前的大街上,出現了一條望不到頭的長龍。
    一輛輛裝滿了麻袋的牛車、馬車、甚至是手推獨輪車,從城門口一直延伸到王府門前。
    王烈火騎在馬上,滿麵風霜,眼看著李岩親自出來迎接,他立刻翻身下馬,單膝跪地。
    “王爺!末將幸不辱命!霍邑存糧,盡數運回!”
    真正讓所有人瞠目結舌的,不是那堆積如山的糧草。
    而是押送糧草的隊伍,除了王烈火麾下的兵士。
    更多的,是那些衣衫樸素的普通百姓!
    他們有的推著車,有的扛著麻袋,默默地排著隊,將一袋袋糧食卸下,堆在王府門前的空地上。
    這一幕,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幽州城所有士族的臉上。
    張府那邊,剛剛送走最後一位家主,正準備喘口氣的張鶴年,就聽到了管家連滾帶爬的驚呼。
    “老爺!出大事了!城外來了好多糧食!”
    “什麽?”
    張鶴年心頭一跳,急忙登上府內的望樓,隻一眼,他便如遭雷擊,渾身冰冷。
    “糧食,他有糧食?”
    前幾日,他們還聚在盧家,幸災樂禍地分析著李岩即將斷糧。
    推斷他很快就會來求他們這些掌控著幽州八成糧倉的士族。
    可現在想想,人家根本不缺吃的!
    幕僚也跟了上來,看到這一幕,同樣麵無人色。
    “家主,我們好像想錯了!”
    “何止是想錯了!”
    “我們從一開始,就是一群自作聰明的蠢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