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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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奴?
他這會兒來做什麽?
鹿奴似乎有些著急,直接推門入內後又將門關上。
瓏玉與江殷夢對視一眼。
鹿奴一邊往過來走,一邊從袖中掏出一顆淡紫色的珠子雙手,說話時還有些氣喘籲籲的,“這是一株根草斷裂的引雷香,賣相雖不好,但效用和完整的引雷香相同,隻不過此株能保存的時間短,十二時辰之內必須入爐,煙語掌事說,二位如何不嫌棄可以拿下,這是掌事的謝禮。”
“謝禮?”瓏玉不明白那裏來的恩換這份謝禮。
她們與煙語應該是銀貨兩訖才對。
鹿奴解釋道,“因為二位的鮫人血,煙語掌事如今是我們拍賣樓管事之首。”
瓏玉哦了聲,“那得恭喜她了。”
鹿奴呡唇一笑,“煙語掌櫃說她向來不喜欠人恩情,這株草二位務必收下。”
這樣說,就不得不收了。
“那就多謝煙語掌事了,”江殷夢從鹿奴指尖取走珠子。
淡紫色的珠子裏確確實實躺著一株根莖與草葉分離的斷株,斷株周身時不時閃過一絲紫電劈在珠子上。
鹿奴退了下去,瓏玉伸出指尖戳了戳珠子,“這位煙語掌櫃,真是人美心善啊,既如此,我們也不能讓她吃虧不是。”
江殷夢笑笑,亦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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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萬萬七千靈石,第二回。”
鄭元嬰心裏直捏一把汗,“太衝動了,你實在是太衝動,萬一對方沒那麽多錢,不跟了,你將價格推到五萬萬,坑的就是咱們了。”
鄭元嬰糾正道,“是四萬萬七千靈石。”
“有區別嗎?”
鄭元嬰篤定,“三叔何必著急,他們對引雷香勢在必得,一定會加價的。”
鄭三爺如今隻有祈禱對方如鄭元嬰所言,且衝動吧!
“叮當——”
鈴聲響起的這一刻,鄭三爺仿佛得到了救贖。
煙語,“甲第五號房,四萬萬七千五百。”
鄭元嬰勾唇,伸指一彈。
鄭三爺的心又懸了起來。
煙語,“甲第二十六號房,四萬萬八千。”
煙語,“甲第五號房,四萬萬八千五百。”
煙語,“甲第二十六號房,四萬萬九千。”
“砰——”
“二十六號,你故意的吧!”
方才,對方的沉默加價並沒有令鄭元嬰心中獲得半分興意,此刻瓏玉的怒火終是令鄭元嬰笑顏大開。
這是一股後背脊骨閃過電流的蘇爽。
雖短暫,但快樂的餘韻悠長,將他的失敗的頹意,洗去大半。
他就賭對麵是個嬌蠻沒腦子的大小姐,果然讓他賭對了。
鄭元嬰斜靠在桌沿,“道友此言差矣,拍賣會場,價高者得,道友若是囊中羞澀,不若放棄。”
對麵停頓了幾息,似乎是從聲音聽出來他的身份,極為傲慢地短促笑了聲,“我道是哪個鼠輩,原來是你這個手下敗將啊,怎麽,打不贏我就在這裏做手腳,鄭元嬰,你個雀占鳩巢的破落門戶敢和我比財力,本小姐兜裏的銀子砸死你都還有富裕的。”
說完,瓏玉將一顆碧綠的葡萄塞進嘴裏,半邊腮圓鼓鼓的對著江殷夢俏皮眨眼。
似乎在說,你就瞧好了吧。
江殷夢確實瞧好了。
論頤指氣使,盛氣氣人,瓏玉排第二就沒有人敢稱第一。
果然,一句雀占鳩巢的破落戶將鄭元嬰氣的七竅生煙,五指成拳哢哢作響,就連鄭三爺的臉色也難看至極,“此女簡直狂妄至極!”
鄭三爺氣的連擊兩下鈴鐺。
竟然敢說他們是雀占鳩巢的破落門戶,他一定要給這這女子一個教訓。
煙語眯眼,“甲第二十六號房,擊鈴三下,出價十四萬萬七千靈石。”
多少?
十四萬萬。
“冥幣我都不敢燒這麽多啊。”
金項圈少年,“這回是真的沒有我們的份了。”
不知為何,總感覺解脫了。
女護衛轉身,“我去搶。”
“你回來,那可是鄭家,等沒看見方才鄭元嬰攔在門口那個架勢嗎?”金項圈著急地追著女護衛而去。
鄭三爺清醒過來時,窗簷的鈴鐺還在搖晃,驚呼聲、崇拜聲還盤旋在他腳底,這讓他有股踩在雲端的感覺。
但是一想起他方才昏頭出的價,他又一陣天旋地轉。
以這二人的定力,應當不至於被一句話就擊昏了頭才對,可誰讓那一句雀占鳩巢的破落戶還有一番久遠的內情呢?
此事說來話長。
他們鄭家原本也不姓鄭,應該姓吳。
曾經的吳家乃是富戶,一脈單傳,到了這一輩時就隻生了個女兒,名為吳若元,吳若元從小備受寵愛,十歲被附近道觀修士看出生有靈根可以修行,可吳家舍不得孩子,十歲稚子也離不開父母,便拒絕了孩子前往仙門,自己尋找修士到家中教女。
吳若元十六歲時在山林中救了一位名叫鄭玄的凡人,二人漸漸互生情愫,吳若元十八歲時,鄭玄入贅吳家,二人多年後誕育一子,可此子毫無靈根,身體孱弱有早衰之相,吳若元為救子自願獻出完整靈根,卻不想靈根被鄭玄竊取。
愛人背叛,取脈的重傷,吳若元承受不住一命嗚呼,她的父母想為女報仇,卻也最終慘死,整個家族就這樣落入了鄭玄手中。
如此驚心動魄的發家史,一句雀占鳩巢可不就讓他們這些鄭氏子弟仿佛應溝裏的老鼠老鼠驟然照見了陽光一般應激嘛。
“三叔,不必擔心,”鄭元嬰安慰鄭三爺的同時也在安慰自己,引雷香就這麽一顆,對方遲疑那麽久都要跟價,一定是勢在必得。
可另一個聲音在問他。
十四萬萬靈石買一株引雷香,對方有需要到這個地步了嗎?
“噗嗤,”瓏玉實在沒有料到鄭元嬰竟然連敲三下鈴鐺。
他不知道這是翻三倍的意思嗎?
江殷夢道出真相,“他們應該是忘了上一個敲鈴的是他們自己了。”
但是煙語卻記住了。
煙語此刻無比慶幸自己贈斷草的決定,你看,這不就賺回來了嗎?
瓏玉,“那也省的我們叫價了。”
瓏玉遲遲不出價,鄭元嬰與鄭三爺更慌了。
二人也開始用言語激瓏玉。
鄭元嬰,“不是說那錢都能砸死我嗎?怎麽開始做縮頭烏龜了。”
鄭三爺也幫腔道,“莫不是撒謊成精,實則底氣全無,若是如此,你低個頭,道個歉,我們也當做從未聽過,如何?”
“好啊,”
水靈靈的聲音冒了出來,像啼破天明的一聲鶯鳴,鄭元嬰叔侄愣住了。
瓏玉的聲音還在響,“你們鄭家實在是太有錢了,財力閃了我的眼睛,方才說你們是破落戶是我有眼無珠,這引雷香我就不和你們搶了。”
不搶了。
你怎麽能不搶了呢?
“豎子,爾敢戲弄我們!”鄭三爺中氣十足的聲音穿透層層門窗,似乎下一秒就要過來捏碎瓏玉的喉嚨。
瓏玉一臉無辜,“道友此言差矣,我何時戲弄你們了,是我騙你們出來叫價了,還是哄你們敲鈴了,這明明就是你們自己突然冒出來,將價格抬到了這麽高,我買不起還不準我放棄,你們鄭家在門外霸道,到了門內怎麽還這麽霸道,你們別因為成天臆想自己是仙道霸主,想著想著就覺得真是了。”
“我三歲的時候就學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個成語了,你們鄭家沒學過嗎?”
“噗嗤——”
腳下又是一片哄笑。
鄭家的霸道隻觀鄭元嬰堵門就能窺見一二,在這閣中,不少人小宗門和一些散修弟子都曾被鄭家抱團式欺負過。
此刻有人讓鄭元吃這麽大一個虧,還語不帶髒的將他們罵的狗血淋頭。
這些人響聲雷動。
鄭元嬰緊閉眼眸,將怒火禁錮在胸膛之中。
“恭喜甲第二十六號房的貴客,以十四萬萬七千的價格,拍的本閣第一件寶物,雪上引雷香。”
拍賣台上一錘定音,在無更改的餘地。
鄭家人就算是捏著鼻子,也得掏出錢來江引雷香買回去。
但後麵的鮫人血注定與他們是無緣了。
隻要他們出價,就會被集火,當然這場拍賣會除了拍賣閣之外幾乎沒有一個贏家。
沒拍到的不開心,拍到的也不高興。
最終,所有人都默契地將這一切不是全都安在了鄭氏的頭上。
鄭三爺,“我們就這麽被耍了。”
“就當是她的安葬費了,”鄭元嬰轉身朝房門口走去,
鄭三爺,“你去幹什麽!”
“你去拿引雷香,”鄭元嬰,“我去看看那隻兔子究竟是何方神聖?”
什麽去看看。
分明就是想去殺人家。
“你帶著點兒人,”本來就打不過,別再過去被人給反殺了。
鄭三爺連忙吩咐隨行的好幾個精銳追上鄭元嬰,自己則領著兩個侍衛憋屈地去領雪上引雷香。
雖說這株草本就是他們此行的目的,但是鄭三爺這會兒怎麽也開心不起來,他長長歎了口氣之後將東西裝進芥子玉佩之中同侍衛一起離開了拍賣閣。
拍賣閣外的天空昏沉沉的,一路的燈籠如長龍。
迎著長街的風,鄭三爺忍不住拉合起了衣領卻不小心將一隻針尖大小的赤紅蜘蛛卷入其中。
鄭三爺,“怎麽這麽冷啊。”
侍衛警惕地四麵打量,周圍樓上樓下,街道裏的人太多,“三爺,我們還是先離開黑市吧。”
“好好好,快些走,”鄭三爺想快些離開此處去去晦氣。
三人的身影融入人流,拍賣閣樓頂黑瓦之中一道黑影冒出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