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治治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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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快走,”散離的人卻擠在長街上,瓏玉拉著江殷夢艱難地穿梭其中,像一條力爭上遊的小魚。
為了隔應鄭元嬰,二人硬是等到現在才離開,算算時間,離那根斷株失效還是十個時辰,她們得趕緊趕回長情天將其送去煉藥。
二人快要到黑市出口時江殷夢突然猛拽住瓏玉,瓏玉停下來,隔著人群望去,鄭元嬰立在道路中間正伸著懶腰,而他身邊一群侍衛目光如炬般在離開的人流中掃蕩,時不時就攔住一個人仔細盤查。
他身側的侍衛四個實力在六境,兩個七境初期,剩下的三個實力也都在五境之內。
瓏玉氣的跺腳,“他竟然在這裏截我們!”
“跟我來,”他們的位置很顯眼,在鄭元嬰的目光看到她們之前,江殷夢拽著瓏玉往到了街道兩邊的房子中的巷子裏走,鄭元嬰隻看見一黑一綠兩片交疊的衣角一閃而過。
他不由得斂眸,今日那兩人就是一個穿黑衣一個穿綠衣。
瓏玉這會兒可管不了鄭元嬰了,她目光一動不動地盯著抓住自己纖細手腕的那雙手。
黑色的手套將修長分明指骨以及血管起伏手背襯的欲色十足,但讓瓏玉心髒暴跳的不是這個。
而是——
“係統係統,你快看啊,女主主動牽我的手了。”
【嗯,繼續努力。】
巷子裏道路並沒有很複雜,縱橫一覽無餘,但江殷夢的本意並不是為了躲藏。
她回頭想說些什麽,卻發現瓏玉的耳朵像是撲了一層紅霜,一雙黑亮的眼睛時不時看她,又時不時落下在二人相交的手腕上。
準確來說,是她的手背上。
她在因為自己握了她的手腕而臉紅?
江殷夢眸中霧光閃了閃,放開那纖細軟滑的手腕,平複心緒後問,“你的禁製之術還能用嗎?”
手腕失去了包裹,風吹過來時涼颼颼的。
瓏玉動了動手腕,“當日是借了力,他們修為不低,若是追過來我困不住多久。”
“你不必困得住,”江殷夢推開窗鑽進了旁邊的三層小樓。
瓏玉哎喲了一聲,翻窗緊隨其後。
二人進入的小樓像是布料鋪子,一樓放著掛著一排排五顏六色的料子,寫著“雲羅緞”“浮光錦”“月綾紗”等等字眼,二樓是成衣,各色的線都快放了一牆,三樓隔出來幾間房,放著屏風和鏡子。
但似乎是經營不下去關了門戶,樓裏灰塵蜘蛛網快要將人吞了。
鄭元嬰的目光透過窗戶的縫隙落在地上的四隻腳印上,那腳印偶爾重疊,卻從窗下繞過桌子直奔樓梯而上。
鄭元嬰沒有說話,對著身邊跟著兩個七境修士揮手,二人微微頷首,平底一躍便如雀鳥一般悄然無聲地上了二樓三樓的房沿將小樓團團圍住。
鄭元嬰深深地看了房內一眼,抬手推開窗戶翻了進去,順手又帶上了窗戶,沿著腳印一路往上,二樓一覽無餘,他與窗戶外的侍衛對視一眼後放慢了腳步,轉身準備上樓梯時突然有聲異動。
仔細聽,哢哢哢,像是結冰的聲音。
鄭元嬰猛然警覺觀察四周,地麵冒出來一片繁雜的靈紋,灰塵瞬間如霜凍,窗戶,牆壁,房頂一朵朵冰花正以極快的速度綻放。
冰花滲透透牆壁纏上了房頂上兩個七境侍衛的靴履,二人同時垂首目光絲毫沒有驚訝和畏懼,隻有強者的盡在掌握和氣定神閑。
二人方要動手時耳邊卻突然貼上來一段空靈的吟唱,明明是極為美妙的歌聲二人卻像是一頭紮進了濃厚醉人的酒中,四肢被卸了力道,變得綿軟,頭腦沉重陷入了心底隱藏至深的美夢之中,冰花順勢爬上了去,將一個個凍在房頂。
突然,三樓的兩側窗戶被兩道纖細的長影同時推開,刹那間,兩個七境修士的頭顱離家,鮮血灑下,順著房簷如雨下,而索鏈慢悠悠地卷著人頭回到三樓。
瓏玉下意識遠離了提著兩顆人頭的江殷夢,“……”
這人怪不得總是喜歡掐她脖子。
血水嘀嗒嘀嗒的砸在地板上,又順著縫隙落在二樓的冰人身上,江殷夢當做沒看見,對瓏玉道,“出去等我。”
說罷,她提著還在滴血的頭跳出了窗戶。
瓏玉看著地上那一長溜血跡愣了會兒後連忙爬起來跳出窗戶下了樓沿著另一邊道往出口跑。
三樓樓頂,江殷夢見瓏玉的匯入了人群,提起索鏈鞭上的人頭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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瓏玉剛摸到門口,還準備在觀望觀望,就聽見人群之中一聲驚呼,抬頭一看,兩顆帶著血的頭顱就這麽水靈靈地從空中落下。
啪嘰一聲。
還敢沒有開花。
“我靠,誰啊,老子的新衣服。”
“我真服了,你們殺人的時候能不能注意一點兒。”
“一天到晚就知道殺殺殺,邪修啊。”
“我們邪修殺人不是天經地義嗎?在多嘴,連你一起噶。”
“哎喲喂,來啊,以為老子怕你啊。”
“諸位道友,請不要隨地大小殺。”
……
人群中七嘴八舌,劍拔弩張,堵在出口的幾個鄭家修士其中一個六境巔峰的聞聲上前,地上的頭顱在人群的提踹之下還在滾動,其中一個撞在路邊的石柱上露出臉來。
“鄭遠!”六境巔峰修士大喊一聲後立刻意識到少主定然是受到了埋伏。
鄭遠和鄭明一雙七境修士都遭到了毒手,那少爺……少主若是出事兒,他們的小命也就不保了。
“救少主要緊,”六境巔峰修士大手一揮領著鄭家的修士朝鄭元嬰離開的方向追去。
瓏玉乘機與他們擦肩而過,走了一半,她又停下。
萬一江殷夢被逮住了怎麽辦?
她回頭看去,人群晃眼,帶著黑色鬥笠的人卻清晰的仿佛黑色中亮著的一盞燈,她混在人群裏閑庭信步走來。
瓏玉的心漏了一拍。
戴個帽子就敢玩燈下黑。
她膽子可真大。
“走了,”路過瓏玉是江殷夢並未留步,也沒有看她,隻留下一句輕的像是羽毛拂過的話。
瓏玉追了上去,二人順利從黑市離開回到惠寧郡的打鐵鋪子。
掀開門簾,正午的陽光正正好落在腳下。
瓏玉走向屋外的台階道上,取下麵具,就連臉上的絨毛都渡著一層淡淡的金光。
“給。”
瓏玉回頭便看見了江殷夢指尖的珠子。
江殷夢,“兩清了。”
瓏玉卻不滿意,“就這樣?”
好感度啊!
一點不漲啊。
江殷夢不明白她在期待什麽,“不要算了。”
“沒說不要,”瓏玉搶過留音珠就順手捏碎了,粉墨灑了她滿手,她又狐疑道,“你不會備份了吧!”
“既然不信我,又何必陪我走這一遭,”江殷夢踩著石梯往來時路走。
“因為我樂意唄,”瓏玉追著江殷夢。
又不是信任。
“不信我卻樂意幫我,瓏玉,你到底在打什麽如意算盤,”江殷夢陡然停下,後背撞上來一塊溫熱的軟玉。
書裏說的都是假的。
在軟的姑娘撞起人來也還是疼的。
瓏玉捂著額頭低呼了聲,“我為你做了這麽多你都不信我,憑什麽就要要求我信任什麽都沒有為我做過的你了呢?”
江殷夢,“我沒有求你為我做什麽。”
瓏玉臉瞥向一邊,生氣,“那你也別問我為什麽!”
“好,我不問,永遠不會再問,”江殷夢緩回身,“但是瓏玉,你我本不是同路人,更不該有任何交集,從今以後你不犯我,各自歡喜,你若犯我,別怪我手下無情。”
瓏玉跑向前方,攔住江殷夢,“那不可能,老實說,我幫你本來就是另有目的。”
浮光頗有一副我終於清白了的激動,“你看你看,尊主你快看,我就說她另有目的,心機叵測,她承認了。”
江殷夢從胸膛裏發出一聲嗤笑,眼底冷了幾度,“說吧,什麽目的。”
瓏玉雙手抱胸,睥睨道,“我要你欠我良多永世還不清,我要你以後再也說不出與我不相犯,我要讓你對我心生好感,與我永遠糾纏不休,你別想逃,也逃不了。”
攻略者會像鬼一樣纏著被攻略者哦。
江殷夢靜靜地沉默,目光透過麵簾盯著瓏玉,不知為何,腦海之中竟然想起了與瓏玉初見。
半年前弟子入門試煉,長情天山門外萬數人嗚嗚泱泱,嘈雜不堪。
突然不知是誰驚呼一聲,“來了。”
她尋聲看過去,一群滾金邊的紫衣人從山上下來,其中有一道少女倩影濃墨重彩。
她年歲最淺,卻生得十分靈動貌美,發髻梳的也比旁人精致、繁複,簪花帶珠,額頭一抹藍色搖搖晃晃。
不像修行的仙子,像富貴人家的嬌小姐。
“那隻花蝴蝶是誰,穿的竟與旁人不同?”
有人問道。
江殷夢不禁傾耳去聽。
“她啊,我們長情天第一美人,三長老最寵愛的二弟子,名叫瓏玉。”
瓏玉。
江殷夢在心底喚了一遍。
覺得這名字真漂亮。
可後來,瓏玉親自告訴她,美人都是帶刺的,而她尤勝。
江殷夢漸漸回神,嘴角噙著一抹嘲諷的笑意,“瓏玉,騙人可別將自己騙進去了。”
瓏玉不甘示弱,“江殷夢,疑心太重,傷人傷己。”
江殷夢,“那你應該保護自己,離我遠點兒。”
瓏玉選擇自欺欺人,“我可不可以理解為你在關心我。”
反正對麵是不會說人話的,反著理解就對了。
怪不得計寰雲那麽對她,還死心塌地,原來是有病,江殷夢掏出一顆靈石塞瓏玉手裏,“…治治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