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試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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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鶴峰的山門長著一顆幾人懷抱粗的大榕樹,樹蔭撐開,周圍十幾仗是它一顆樹的地盤。
蕭若豈正單手提袍跪在樹下的青石板上,目光直直照進主殿之中。
瓏玉回看宿靈息,“悅山春景難得,師尊怎不多留幾日?”
這把不知從何處起的火,終究還是不出所料地燒到了宿靈息的身上。
“悅山主壽誕已過,悅山春景在難得,也不便多留,”說罷,他瞥了一眼計寰雲,不過出門半月,他的徒兒似乎就受天大的委屈。
真是好樣的。
他眉心搖晃的豔紅,令人心馳神往亦令人心生畏懼,計寰雲垂眸避開,他也不知道瓏玉這火氣是從哪裏來的。
宿靈息的說法合理,雖然悅山主巴不得宿靈息留個幾百年,但是長情天掌門卻不願意自家長老客居他人山門太久。
說曹操曹操到。
門口光亮稍暗,長情天掌門褚裁雙手背在身後,笑眯眯地出現在了殿外。
“掌門。”
計寰雲與瓏玉對著突如其來的人抬手作揖,恭敬的模樣看的褚裁直點頭稱讚,“三長老身邊真是一對金童玉女,看的我好生羨慕。”
瓏玉與計寰雲對視一眼,又別開臉再不看對方。
“隻是看著養眼罷了,比不上掌門的弟子品性持重,”宿靈息伸手請道,“掌門請上座。”
“三長老的弟子皆是人中龍鳳,這天驕少年時正當桀驁…”
這樣的吹捧話術聽的瓏玉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褚裁隨宿靈息於屏風後坐下。
宿靈息提起桌上散發著寒氣的玉壺為褚裁斟茶,“掌門大駕,可是有要事吩咐。”
宿靈息一向喜歡飲用冷泉靈水,當初選擇乘鶴峰也是因為這裏有一條長在泉水之中的靈脈,為此特意鑿了個泉眼,布上寒冰禁製。
褚裁,“是有要事。”
茶杯漸滿,宿靈息停下,眼底清明如鏡,“哦,不知是何要事?”
褚裁品了一口杯中澄澈的冷泉,冷的凍牙,他不留痕跡放下,“三長老出行半月,舟車勞頓,我設下一宴席為長老洗塵。”
宿靈息淡笑,“出門一趟未立寸功,受之有愧,掌門莫要勞神傷財。”
“長老之功其在千秋,這樣自謙,當真是令我慚愧,此事我已然吩咐了下去,就在今夜,長老就給我一個麵子吧!”褚裁作為掌門,他的職責就是將長情天打理的井井有條,如宿靈息這樣的強者,他自當要好好籠絡,畢竟沒了這些強者的長情天,談什麽第一宗門。
這次設接風宴也是因為宿靈上次出門還是是十年前了,那時候的掌門還不是褚裁,而他升任掌門這些年,宿靈息萵苣乘鶴峰,性格靜,實力強悍,徒弟也都個個爭氣,就是旁人想要討好,都找不到該從何處下手。
這次,無論如何,褚裁也不會放過。
宿靈息,“長老抬舉,若再拒絕恐是宿某不識抬舉,不過此事就此一遭,也當是提前祝賀升門大比能人才輩出。”
褚裁眯著眼睛笑,“長老說的是。”
聽著屏風內二人已經敲定今夜宴席了,瓏玉覺得自己要是在不腳底抹油,就真的溜不掉了。
她趁著宿靈息與褚裁二人又說起來升門大比事宜,腳步輕輕地往後退,計寰雲餘光掃見她的動作跟了出去。
瓏玉逃離主殿的刹那,正飲靈泉水的宿靈息微微側目,他看了一眼拂過門檻的豔色裙擺後淡然收回目光,飲盡杯中水。
“瓏玉,”門外,計寰雲一把拽住即將飛走的小蝴蝶,“你想去哪?”
“放開啊,”瓏玉被抓的手腕生疼。
也不知道這人怎麽回事兒,今天是非要和她過不去了嗎?
計寰雲溫怒,“掌門今夜為師尊辦接風宴,你走了合適嗎?”
瓏玉掙紮著卻掙脫不掉,“為師尊接風又不是為我,再說了接風宴是今夜,這才晌午,你急什麽?”
計寰雲冷笑,抓住纖細手腕的手中鑽出幾條白色的線纏繞住瓏玉。
“不離!”瓏玉驚呼一聲。
這是一種控製法術,受術之人不能離開施術之人的十步之外,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痛苦和束縛。
白色絲線隱在瓏玉的胳膊上,瓏玉氣的重重地推開計寰雲,“你不是討厭我嗎?不是巴不得我離你遠點兒嗎?現在栓我幹什麽,你有病吧你!”
計寰雲被她撞地後退了兩步,“我是討厭你,恨不得你死,但是今日你哪裏也去不了,想走,那就破我的法術。”
瓏玉氣鼓鼓地盯著他。
破他的法術。
九境巔峰的法術,她怎麽破啊。
“係統,能幫幫我?”
【宿主,您上一次的任務還未完成,無法進行幫助,還請宿主早日完成任務。】
瓏玉,“???”
瓏玉,“你不幫我,我現在怎麽完成任務?”
【您沒有完成任務,我確實無法幫助您。】
瓏玉,“……”
“進來,”計寰雲朝殿內走去,十步之後,瓏玉像是被一根繩子猛拽了一下朝他飛進去。
重新被迫坐到室內,瓏玉忍不住頻繁看向窗外,也不知道江殷夢那邊順不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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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殷夢那邊不算坎坷,但也不能說完全順利。
十二長老早已逝去,木溪峰幾乎是一座孤峰,山上幾間簡陋的茅草屋,剩下的隻有大片大片的藥田。
找到柴娘子時,她正在田裏種靈草,聽江殷夢稟明來意後,柴娘子拄著鋤頭說,“你既然拿了主藥,此藥又是我師尊的遺作,按照道理來說,我應該為你煉製此藥,但是我這個人向來不講道理。”
江殷夢,“柴娘子有何要求,請說就是。”
柴娘子笑了聲,“也不是什麽麻煩事兒,就是最近我研製一副新的藥,苦於無人試藥,若是你願意,我自然樂意為你煉製破靈丹。”
江殷夢毫不猶豫,“我願意。”
浮光著急了,“尊上你怎麽能答應,試藥可不是個輕鬆的活啊。”
江殷夢當然知道試藥不輕鬆,可破靈丹的丹方隻有柴娘子手中有,她也是唯一熟練破靈丹如何煉製之人。
時間不等人。
“話先別說的這麽早,”柴娘子,“我那藥是我讀萬卷經書後的靈感之作,意在續鍛造修士靈經靈脈,為此下藥極為凶猛,服下這藥你有可能痛不欲生,不過你放心,應當是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江殷夢,“應當?”
“嘿嘿,那不是因為這藥我還未曾找到試藥的人,不知這藥效如何嘛?不過我煉藥多年,心中是有些成算的,再說了,這藥我可是用上好的藥材,若是有用,對你的靈脈可是有利而無一害啊,”柴娘子,“你可以好好考慮。”
柴娘子嘴上說著讓江殷夢好好考慮,可那態度分明就是江殷夢不同意,她便不會煉藥的。
江殷夢,“我考慮好了。”
從一開始她就決定了。
沒有選擇就是最好的選擇。
“那好,快快隨我回去,”柴娘子急不可耐地將鋤頭扛在肩上,邀著江殷夢往回走,生怕她後悔一樣了。
柴娘子領著江殷夢回到茅草屋,院子曬滿了草藥,柴娘子放下鋤頭後從一旁的缸中舀了瓢冷水飲下後扯起腰間的圍裙擦了擦嘴便徑直去了最高最大那一間房。
房門推開,發出嘔啞的嘎吱聲,帶著藥香的熱流從緩緩張開的門縫中湧了出去。
濃鬱的苦澀從鼻尖爬了進去強行纏上味蕾,江殷夢眉眼微折。
“進來吧。”
柴娘子出聲後,江殷夢才踏入房間,她目光掃視一圈,房間正中間放著一口葫蘆模樣的煉丹爐,周圍的牆壁全打上的櫃子,櫃子上貼著白紙書寫著藥材名。
這布置和禁涯下麵那煉器室幾乎相差無幾。
柴娘子又向江殷夢的右手方,那邊牆上的盒子寫的並不是藥材,而是丹藥名,柴娘子從一個未署名的櫃子裏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圓肚瓶,從中倒出一顆紅色的丹藥後又將瓶子放了回去。
“這就是你要試的丹藥,伸手。”
江殷夢伸出手,冰涼的丹藥被放在了她的掌心,像一輪紅日。
“你服下此藥後隻要將自己的感受記住,待藥效結束之後再來告訴我即可,”柴娘子看著江殷夢服下丹藥,“你現在可以將雪上引雷香給我了,明日,我會給你上佳品質的破靈丹。”
“多謝,”江殷夢取出裝著雪上引雷香的珠子。
柴娘子看見那閃著紫電的斷株總管明白眼前人為何這麽快就答應了試藥。
“這雪上引雷香藥效將散,你快些出去,我要立刻開爐煉藥。”
沒有一個煉丹師能眼睜睜看著一株極其珍貴的仙草耗盡藥性,柴娘子也不例外。
江殷夢被趕出煉丹室時喉嚨間的苦澀還未徹底化開,丹藥路過的地方連著丹田漸漸燙熱,像是一團火在她丹田之中點燃。
燒的她口幹舌燥,
江殷夢咳了聲,捂著下腹走向柴娘子放鋤頭旁的水缸,不過幾步的距離,抵達時她卻已滿身熱汗。
她猛然將手探入水中,將冰冷的水澆在臉上,吞進腹中,片刻的涼爽後是如烈火燒身的痛苦。
江殷夢悶哼一聲,痛苦的雙手撐在缸上,不知是汗水還是缸中水,沿著她痛到顫抖的發絲、臉龐,淅淅瀝瀝的砸向水麵。
漣漪不斷的水麵,倒映著一條條紅的發亮的火線,火線從江殷夢的衣襟裏爬出,漸漸爬滿了她的臉龐。
江殷夢看著水中宛如火鬼的自己,猛然起身,腳步虛浮地往房後跌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