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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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水之後要清點損失,早該告辭的話終於找到了機會。
    丞相夫人陰著臉走近時,孟昭月立刻開口。
    “想來夫人還有要事忙,我等就先行離開了。
    至於這壽幛,若夫人信得過,可以交由繡衣坊,自會有繡工技藝高超的繡匠替夫人解憂。”
    “有勞姑娘跑一趟,我會好好思量。”
    丞相夫人深深看了她兩眼,倒也沒多說。
    孟昭月勾著笑,輕行一禮,向外走去。
    路過燕兒時腳步未有絲毫停頓,隻是隨著步伐,將目光微微前移。
    可她走出正房回廊,視線中突然出現兩道身影。
    打頭那位身披黑金雲錦白狐裘披風,手拿金色拂塵,明明五官出塵卻神色懨懨。
    腳步很輕,一步步似踏在誰的心尖上。
    隨風而起的披風尾擺將氣場表現得淋漓盡致,行走間,目空一切。
    雕梁畫棟、水榭樓台、才子佳人,好像一切都無法入其眼。
    孟昭月雙眼微闔,睫毛控製不住地顫了顫,腳步不自覺放慢了些。
    直到視線中的那道身影越走越遠,拐過回廊,她才緩緩鬆下一口氣,恢複了之前的速度。
    在看不到謝傾言背影的地方,她可以走得很穩。
    一步步往前。
    然而,剛剛轉過回廊,眼前突然出現一道陰影,將她整個人籠罩其中。
    “唔~”
    輕輕地“嘭”一聲,她撞入了某人懷裏。
    觸手是華軟的雲錦,金絲刺繡,溫潤極了。
    可她隻覺得燙手。
    .
    走過這條回廊,便是相府儀門。
    謝傾言一路半耷拉著眼皮,卻能聽到突然傳來的腳步聲。
    其中一道,屬於孟昭月。
    察覺到她腳步放慢時,謝傾言滿心的暴戾頓時噴湧而出,險些燒沒了理智。
    此時,人在自己懷裏,牢牢攥在手中。
    那滔天戾氣似乎終於不再作亂,隨著理智回歸而平緩。
    皂莢香味在冷風中散得極慢,在她撞過來時,也跟著撲了滿鼻。
    謝傾言微微低頭,鼻尖擦過孟昭月發頂,細嗅了嗅。
    耳鬢廝磨總是最亂人心。
    在撞到人懷裏的瞬間,孟昭月就聞到了獨屬於謝傾言的冷香。
    慌張後退的動作因他鐵箍一般的雙臂戛然而止。
    她不敢抬頭,隻聽到著自己狂亂的心跳,吞咽口水。
    直到謝傾言毫不掩飾地低頭湊上她發頂,動作坦然的與以前一樣。
    可是怎麽能一樣?
    孟昭月深吸一口氣,抬頭,清冷倔強的目光對了上去。
    “大人這是做什麽?”
    氣息出口成霧,散在兩人中間,朦朧了視線。
    謝傾言的視線本就被睫毛擋了大半,如今倒是更隱蔽了。
    而孟昭月是自下往上看,桃花眼似蒙了一層潮氣,眼尾跟著勾勒出好看的弧度。
    帶著勾人的媚。
    何況,她在他懷中,深深喘息讓她的胸膛起伏完全陷在他懷中。
    謝傾言的手不自覺在她腰身上細細摩擦。
    細細感受著她的柔軟,出口,話音輕柔。
    “難道不是你撞我懷裏?”
    孟昭月蒼白的臉瞬間漲紅,氣得。
    “千歲請自重。”
    說著話,人還不忘了一直往外掙脫。
    隻是她力氣小了些。
    謝傾言甚至隻用了兩分力,就將人牢牢箍在自己懷中。
    感受著她的雙臂杵在自己胸膛,連帶著身體在細細地顫。
    是慌張害怕地逃離,還是曖昧羞臊地撒嬌,這個便是見仁見智了。
    謝傾言挑了下眉,嘴角的笑容一如既往,微微壓低了聲音。
    像是以往在床榻上才會用的調子。
    “哦,現在識得我是誰了?”
    孟昭月頓住了,緊抿著唇,不吭聲。
    她不明白謝傾言的意思,明明他在的時候也不會承認兩人關係。
    看著她被罰,任由她受傷,床上不顧她死活,走的時候不聲不響……
    哪一件事,都說明了他對她的不在意。
    她自覺出宮、遠離,不過是想守好祖母,安穩一生。
    為何要咄咄逼人。
    明明,他還有別人不是麽?
    抽了下鼻尖,孟昭月再次瞥了眼謝傾言脖頸,聲音帶了些顫音,“堂堂九千歲,誰會不識得。”
    謝傾言的笑釘在她微紅的鼻尖上,細細品了品這話。
    好像帶了些委屈。
    可她委屈的,是哪件事?
    昨日被打時,是不是也是這表情?
    心下輕嘖了一聲,謝傾言沉默著點了點頭,雙手微鬆,虛虛落在她兩側。
    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卻閉口不言。
    好似帶著鼓勵。
    鼓勵她有委屈盡管說,他現下心情好。
    但孟昭月根本不想與他對視,全部心神都在控製著身體。
    時刻緊繃的身子在他鬆手的瞬間就在蓄力。
    抓住時機,猛地用力後撤。
    “唰”的一下,好似整個人從他懷中撕了下來。
    謝傾言勾了勾唇,自然地將雙手交叉扯了扯披風,往前攏了攏。
    似乎要蓋住某人剛剛留下的溫度和皂莢香。
    被她這麽一鬧,心裏的煩躁倒是消了些。
    不過……
    這丫頭醉酒倒是比清醒著可愛些。
    想到這裏,謝傾言抬手碰了碰脖頸上的指痕,回味似的用舌尖舔過犬牙。
    孟昭月整理好衣裙,剛好看到他指尖淺淺劃過那道細痕。
    片刻之前的所有忐忑、糾結,好似一個個巴掌,打得她不得不清醒。
    “是我衝撞了千歲,望大人能饒了小的。”
    這話平靜如死水,半點波動也無。
    謝傾言眯了下眸子,漸漸發冷的目光落在行禮的人身上。
    看不清她的眼神,卻能感受到她周身冷淡的氣息,融在寒風裏居然不知哪個更冷。
    眼前人果然比三年前瘦了些,除了那兒、那兒,哪兒都瘦了那種。
    臉頰上應該是撲了粉,遮住了不正常的紅。
    剛才不小心蹭下了些,露出其中一個指印,在她瓷白的臉上,格外礙眼。
    深吸了一口氣,謝傾言伸手向上抬了抬,“起來吧。”
    聲音恢複了平日裏的調,拍了兩下巴掌。
    吳周不知從哪冒出來,接收到他的眼神,立馬往前遞了一包碎銀。
    “宮中給出宮宮女的柴薪銀,你的這份主子叫我拿給你。”
    孟昭月愣了愣,一時沒接。
    “怎麽?覺得我賞你的?”
    .
    哪個小細節戳到你們了?
    留個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