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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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昭月不著痕跡的細看了他兩眼。
    “秋公子怎知是我在何處看來的?不過是手邊隻剩下此線,這才繡成了這個模樣,公子喜歡?”
    她的語調毫無半分波瀾。
    秋銘安緊攥了下那枚帕子,心底發悶,過了半晌才沉聲道:“是挺喜歡,包起來吧。”
    溫十年眼尾一挑,笑著瞥了眼孟昭月,“多謝秋公子照顧本店生意了。”
    秋銘安心不在焉,許久才又回過神來衝著孟昭月輕點了個頭,“有勞姑娘了。”
    “應該的。”
    孟昭月連忙跟上一禮,隨後拿著包裹越過中堂,向後院走去。
    因著壽幛用得均為金線,溫十年特意給她撥了個小屋,又命眾人不得靠近,才離去。
    環境足夠安靜,她剛好能專心。
    陽光透過紙窗照亮了她手中的深赤黃,泛起點點熒光。
    孟昭月低頭細細捋開纏結的線頭。
    金線絲絲在她指尖滑過,帶著金箔特有的細膩。
    忙得正專心時,小屋的木門突然被“砰”地撞開。
    小屋的門被踹到了地上,她下意識攥緊了手中骨梳,硌得手心生疼。
    “膽子倒是不小,什麽活兒都敢接。”
    謝傾言冷冰冰的聲音隨著他踏在門板上的腳步聲一起傳來,孟昭月抬眼去瞧。
    隻見這人一身玄色常服,未著披風,臉色沉得像是能滴出水來。
    “參見大人。”
    她手中還攥著剛捋的幾根金線,人卻已經起身行了一禮。
    一覽無遺的屋內,金線雖然閃耀,但在謝傾言眼中,都不如她晃眼。
    尤其她微微發白的唇瓣,隻一個照麵,已經落在了他眼中。
    此時,她微低著頭,看上去安靜乖順。
    謝傾言站在日光用門框畫出的方正亮光裏,背著光,將陰沉藏在眼底深處。
    微低的眉眼掃視著她,視線落在她搭在身側的雙手上時,眸子狠狠一縮。
    霎時間,聲音似染上了萬年寒冰的冷,“過來。”
    半空中飄散著一股死寂的味道。
    即使三年未見,孟昭月也清楚的知道他生氣了。
    但她隻是起了身,定定看著他,“千歲大人何意?”
    她的眸子一如既然的晶亮,帶著股疏離,大膽地直視他。
    不得不說,她膽子是真的大了。
    謝傾言嘴角微勾,眸色卻冷了下來。
    錦靴一步步踏在青磚上,規律的腳步聲一下下砸進孟昭月耳中。
    帶著萬鈞所壓,從耳膜砸進心口。
    混著心跳聲,好像被什麽野獸盯上了。
    但孟昭月緊咬著牙,拳越攥越緊,任由絲線陷在手心,直勾勾盯著他。
    看著他一步步走到身側,然後不由分說地扯起她的手。
    他的手寬大粗長,且一向有力,孟昭月用上了全身力氣,還是被他一根根掰開了手指。
    謝傾言冷著臉,嘴角卻越來越大,帶著滿滿的嘲意。
    孟昭月下意識咬向唇瓣,很快見了血。
    血總能催生戾氣。
    謝傾言眼裏的陰沉頃刻間覆了全身。
    手上狠狠一用力,扯著人,拿起金線,走到風爐前,抬腳踹翻了上麵的銚子,露出火紅的碳。
    “你到底要做什麽?”
    孟昭月突然大吼了一句。
    聲音裏帶了些顫音。
    謝傾言的動作微微一頓,但轉瞬便恢複。
    舌尖抵了下軟腮,硬是將她兩隻撲騰的手扭到了一處。
    頂著她的視線將金線連並剛從她手中薅出來的幾根一起扔了進去。
    孟昭月有片刻的呆滯。
    她好像聽到了金箔內蠶絲斷裂的聲音。
    謝傾言見她安靜下來,手勁兒便鬆了鬆。
    不成想也就這個瞬間,孟昭月的手猛地伸向火爐,直奔金絲。
    謝傾言眸子瞬間大睜,抬腳將爐子整個踹翻,火紅的星子竄了老高,熱氣鋪了滿臉。
    孟昭月的指尖堪堪擦過火爐,隻抹了把熱氣。
    但卻熏得紅了眼。
    委屈、不甘。
    “這是相府送來的線,給太後繡壽禮的,是有何問題?”
    她的聲音緊繃,壓抑著滿滿的澀意。
    而謝傾言被她動作驚得壓根沒聽見,隻喘了口粗氣,迅速將人往自己身後狠狠一扯。
    “下次想死就死遠點兒,再在我眼前往火坑裏鑽,我就親自弄死你。”
    他攥著她的手腕,骨節硌在手心,狠狠摩擦,眼神兒裏是壓不住的戾氣。
    孟昭月胳膊被他拎得老高,整個人快要貼進他懷中。
    布料曖昧的摩擦。
    可她雙眼通紅,潮氣滿眼卻未落一滴的模樣,讓謝傾言滿心憋脹。
    火星“劈啪”濺起,燒焦的絲線味彌漫開來,在劍拔弩張的氛圍上火上澆油。
    孟昭月鼻尖聳了聳,手腕往下扯,語調清冷倔強。
    “既然大人什麽都不願交代,那便算了。”
    她的掙紮在謝傾言眼裏跟個小雞崽子似的,但他還是鬆了手。
    而他眼底不斷翻湧著的怒火,在她話出口後,隨著指尖幾不可查地頓了頓。
    舌尖在牙縫間狠狠一碾,出口的話隱晦極了,“高門顯貴是那麽好巴結的?入宮這些年,見過的齷齪還少?”
    這話似帶著鉤子,將孟昭月的心口扯了一下。
    是她曾錯信他人,被人陷害險些丟了命,可偌大的相府做什麽來害她?
    她咬了下軟肉,恢複冷靜,撩起眼皮瞥他,“大人多慮了,我並未想巴結誰,這是繡坊派給我的活兒,拿錢辦事而已。”
    謝傾言蹙了下眉。
    孟昭月當沒看見,深吸一口氣,接著道:“無論是何緣由,大人毀了此線,還請大人照價賠償。”
    聲音清冷無情。
    話落,不待謝傾言反應,人越過癱倒的火爐,往外走。
    橫陳在前的雙手緊握,指尖微微泛白,眼底壓著委屈,出門後直奔中堂。
    一般溫十年都是坐在這裏喝茶。
    今日也不例外。
    “坊主,”孟昭月直奔她來,“有人把線毀了,能不能請您配一份金線,掛在他賬上。”
    她的視線落在溫十年眸子上,見那裏似乎含著點笑。
    “自然可以的。”
    不僅答應得輕而易舉,好似還未卜先知,“已經叫人送過去了。”
    孟昭月動作微頓,但卻鬆下一口氣,行了一禮後離去。
    走過後門時,剛好與謝傾言擦身而過。
    .
    寶子們猜猜是誰冤枉了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