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朱棣和朱元璋見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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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囚車碾過青石板路,發出沉悶的、令人心悸的聲響。
    朱棣的目光,還凝固在湘王府門前那一道刺目的紅上。
    徐妙雲。
    嫁衣。
    這兩個詞,像兩把燒紅的烙鐵,在他的腦子裏反複烙印,滋滋作響,燙得他靈魂都在顫抖。
    他想不通。
    他也不能去想。
    每當那個荒謬的念頭浮起,胸腔裏的狂怒和屈辱就像即將噴發的火山,要將他的理智焚燒殆盡。
    囚車沒有停歇,穿過空寂的街道,徑直朝著皇宮的方向駛去。
    沿途的景象,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那些宮殿的輪廓,是金陵城獨有的格局。
    陌生的,是那一道道肅立的身影,是那一杆杆迎風招展的“楚”字大旗。
    楚軍!
    到處都是朱栢的兵!
    他們接管了這座城市的每一寸土地,他們的眼神冷漠而警惕,像一群沉默的狼,審視著他這個昔日的燕王,今日的階下囚。
    前所未有的窒息感,扼住了朱棣的喉嚨。
    這裏是金陵,是大明的都城,是父皇朱元璋的心髒。
    可現在,它跳動的節奏,已經屬於另一個人。
    囚車最終停在了奉天門外。
    “帶進去!”
    冰冷的命令響起。
    幾個楚軍甲士上前,粗暴地打開了囚車的木門。
    朱棣被兩個士兵一左一右地押著,雙臂被反剪在身後,像拖拽一頭待宰的牲畜。
    他沒有反抗。
    他的身體麻木,但他的眼睛卻亮得駭人,像兩簇在黑夜中燃燒的鬼火。
    他要看看。
    他要親眼看看,他那個好十二弟,到底把這奉天殿,把這大明的江山,糟蹋成了什麽樣子!
    跨過高高的門檻,奉天殿那恢弘而空曠的空間,瞬間將他吞噬。
    殿內,死一寂靜。
    數百根巨大的楠木立柱,撐起了穹頂,陽光透過菱格窗欞,投下一道道斑駁的光柱,無數塵埃在光柱中浮沉飛舞,像一群無聲的幽靈。
    兩列楚軍的精銳甲士,手持長戟,分列丹陛兩側,從殿門一直延伸到龍椅之下。
    他們一動不動,如同一尊尊冰冷的雕塑,身上散發出的鐵血煞氣,讓這莊嚴肅穆的大殿,平添了幾分肅殺與猙獰。
    朱棣的目光,越過這些人,死死地釘在了大殿的最深處。
    那高高的禦座之上。
    朱栢!
    他果然坐在那裏!
    他穿著一身玄色龍袍,十二章紋在幽暗的光線下若隱若現,那不是親王的規製,那是天子之服!
    他沒有戴冠冕,一頭烏發隨意地束在腦後,幾縷發絲垂在臉側,讓他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少了幾分帝王的威嚴,多了幾分邪性的不羈。
    他就那麽隨意地坐著,一手搭在龍椅的扶手上,另一隻手,則拄著一把劍。
    一把古樸的長劍,劍鞘上鑲嵌著七彩寶石和夜明珠,正是那把象征著天子至高無上權力的——天子劍!
    他甚至沒有去看被押上殿的朱棣。
    他的目光,落在劍柄之上,那上麵,有比一個階下囚兄長更有趣的東西。
    這種姿態,不是炫耀,不是示威。
    是徹頭徹尾的,發自骨子裏的蔑視。
    朱棣的存在,根本不配讓他抬一下眼皮。
    “轟!”
    朱棣腦子裏緊繃的那根弦,終於徹底崩斷。
    “朱!栢!”
    他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咆哮,聲浪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不休,震得梁柱上的塵埃簌簌而下。
    “你這個亂臣賊子!!”
    “你起兵謀逆,攻破京師,如今還敢僭越稱帝,身穿龍袍,坐在這龍椅之上!你眼裏還有沒有父皇!還有沒有大明的祖宗法度!”
    朱棣雙目赤紅,脖子上青筋虯結,他奮力掙紮,像一頭被困在籠中的猛虎,恨不得立刻撲上去,將那個端坐在龍椅上的身影撕成碎片。
    “你囚禁父皇!挾持君上!此等倒行逆施,人神共憤!你就不怕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嗎?!”
    他的聲音,充滿了無盡的憤怒與怨毒。
    這是他朱棣的父皇,他朱棣的侄子,他朱棣的江山!
    憑什麽被這個一直以來隻知道煉丹玩樂的廢物弟弟竊取?
    他不服!
    他一萬個不服!
    麵對朱棣聲嘶力竭的怒斥,朱栢終於有了反應。
    他緩緩地,緩緩地抬起頭,那雙深邃的眼眸裏,沒有憤怒,沒有得意,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平靜得讓人心慌。
    他甚至連反駁一句的興趣都沒有。
    他就那麽靜靜地看著狀若瘋魔的朱棣,嘴角勾起一個若有若無的弧度,那不是笑,而是近乎憐憫的漠然。
    “四哥。”
    他開口了,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大殿的每一個角落。
    “你的這些話,跟我說,沒用。”
    朱棣一愣。
    隻聽朱栢淡淡地繼續說道:“來人。”
    “讓父皇,和咱們的好大侄,來跟燕王殿下……好好聊聊。”
    話音落下。
    奉天殿的側門,“咯吱”一聲被推開。
    兩個身影,在內侍的“攙扶”下,緩緩走了出來。
    當朱棣看清那兩個人的瞬間,他整個人都僵住了,被一道無形的閃電劈中,渾身的血液在刹那間凝固。
    父皇……
    朱元璋!
    還有……
    建文!
    朱允炆!
    他們……
    他們還活著!
    朱棣的心髒狂跳起來,難以言喻的狂喜混合著巨大的希望,瞬間衝垮了方才的憤怒和絕望。
    父皇還在!
    隻要父皇還在,一切就還有轉機!
    朱栢這個逆賊,定然是用父皇和允炆的性命來要挾!
    他一定是怕自己振臂一呼,天下兵馬群起而攻之,所以才擺出這副陣仗!
    對!
    一定是這樣!
    父皇是什麽人?
    那是從屍山血海裏殺出來的大明開國之君!
    他怎麽可能向自己的兒子,向一個逆賊低頭?!
    “父皇!”
    朱棣激動地大喊,掙紮得更加劇烈了,“父皇!您別怕!兒臣就算拚了這條命,也定要將您和允炆救出去!將這逆賊碎屍萬段!”
    他期待著。
    期待著朱元璋的怒吼,期待著朱允炆的哭訴,期待著他們一同指證朱栢的滔天罪行!
    然而……
    現實,卻給了他一記最響亮、最殘忍的耳光。
    走出來的朱元璋,穿著一身常服,雖然麵容憔悴,雙眼布滿血絲,但身上卻沒有半分被囚禁的狼狽。
    而朱允炆,更是衣冠整齊,隻是臉色蒼白如紙,眼神躲閃,根本不敢與朱棣對視。
    “住口!”
    一聲沙啞的、飽含著疲憊與厭惡的怒斥,從朱元璋的口中發出。
    不是對朱栢。
    是對朱棣。
    朱棣臉上的激動和希望,瞬間凝固。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父親,嘴巴微微張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看到了什麽?
    他從父皇的眼中,看到的不是被脅迫的恐懼,不是對逆子的憎恨,而是……
    深深的、刺骨的……
    嫌惡!
    “朱棣!”
    朱允炆尖利的聲音緊接著響起,他鼓起了畢生所有的勇氣,指著朱棣,身體卻在微微發抖。
    “你……你身為大明藩王,見了新皇,為何不跪!?”
    “新……皇?”
    朱棣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他緩緩地,一字一頓地重複著這兩個字,目光從驚恐的朱允炆臉上,移回到麵無表情的朱元璋身上。
    “父皇……允炆他……他瘋了?”
    朱允炆被朱棣那野獸眼神嚇得後退了一步,躲到了朱元璋的身後。
    朱元璋看著眼前這個自己曾經最倚重、最能征善戰的兒子,渾濁的眼中,翻湧著複雜難明的情緒。
    有失望,有痛苦,但更多的,是被徹底擊敗後的麻木和冷漠。
    “跪下。”
    他開口了,聲音不大,卻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朱棣的心口。
    “你十二弟,如今,已是奉天承運的新君。你,也該向他行君臣之禮了。”
    “……”
    大殿之內,死一寂靜。
    朱棣感覺自己的耳朵裏嗡嗡作響,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他聽到了什麽?
    父皇……
    親口承認了朱栢的帝位?
    讓他……
    跪下?
    向那個逆賊?
    “不……不可能……”
    朱棣喃喃自語,他猛地搖頭,要甩掉這個荒誕的念頭,“你們……你們是被他脅迫的!對不對?父皇!你告訴兒臣!你是不是被他用刀架在脖子上!你隻要給兒臣一個眼色!兒臣……”
    “夠了!”
    朱元璋猛地提高了音量,那雙曾經睥睨天下的虎目,此刻迸射出的,是無盡的煩躁與暴戾。
    “脅迫?朱棣啊朱棣!你睜開你的狗眼看看!”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了指高高在上的朱栢,又指了指自己和朱允炆。
    “我們爺孫倆,哪個像被脅迫的樣子?咱告訴你,咱這把老骨頭,好得很!允炆,也好得很!”
    “咱這皇位,是咱心甘情願,傳給你十二弟的!”
    “轟隆——”朱棣隻覺得一道天雷在自己頭頂炸開,將他的神魂都劈得粉碎。
    心甘情願?
    傳位?
    這怎麽可能!
    父皇為了給朱允炆鋪路,不惜削藩,不惜打壓他們這些戰功赫赫的兒子!
    他怎麽可能,會把皇位傳給一個他從來看不上的朱栢?!
    “我不信!”
    朱棣嘶吼著,雙目泣血,“這絕不可能!父皇你騙我!你們都在騙我!”
    “騙你?”
    朱元璋發出一聲淒厲的慘笑,那笑聲裏,充滿了自嘲和絕望,“咱有必要騙你嗎?”
    他一步步走向朱棣,那佝僂的身影,在這一刻,又有了幾分昔日帝王的影子。
    他走到朱棣麵前,死死地盯著他,一字一句,如同從牙縫裏擠出來一般。
    “成王,敗寇!”
    “朱棣,你戎馬一生,難道連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嗎?”
    “咱輸了!允炆也輸了!我們都輸給了你這個好十二弟!”
    “輸了,就要認!”
    “你呢?你這個自以為是的蠢貨!你以為你帶著幾十萬大軍在外麵按兵不動,就能坐收漁利?你以為咱看不出你的狼子野心?!”
    “結果呢?!”
    朱元璋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怨毒。
    “結果你連金陵城都沒摸到!就被你十二弟派人給生擒活捉了!你還有什麽臉在這裏跟咱嚷嚷?!”
    “咱告訴你,朱棣!現在,不是咱被脅迫!也不是允炆被脅迫!而是你,是你這個敗軍之將,是你這個階下之囚,需要認清現實!”
    “要麽,跪下,向你的新皇效忠,或許還能保住一條狗命!”
    “要麽……”
    朱元璋的眼中閃過狠厲。
    “就跟你那些不識時務的北平舊部一樣,到地底下,去跟閻王爺喊冤吧!”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淬毒的鋼刀,狠狠紮進朱棣的心髒。
    他看著眼前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看著父親眼中那毫不掩飾的鄙夷和怨恨,他感覺自己的整個世界,都在一寸寸地崩塌,碎裂。
    他所以為的“正義”,他所堅信的“秩序”,他賴以行動的“大義名分”……
    在這一刻,被那個他最敬畏,也最想取而代之的男人,親手撕得粉碎。
    原來,所謂的父子君臣,所謂的綱常倫理,在絕對的失敗麵前,不過是個笑話。
    成王敗寇。
    是啊……
    成王敗寇……
    “噗通”一聲。
    押著朱棣的楚軍鬆開了手。
    失去了支撐的朱棣,雙腿一軟,重重地跪倒在冰冷堅硬的金磚之上。
    他不是在行禮。
    他隻是……
    站不住了。
    他的雙眼失去了所有的神采,空洞地望著前方,嘴裏無意識地呢喃著。
    “為什麽……會這樣……”
    金陵皇城,奉天殿內,死一寂靜。
    朱棣像一灘爛泥,癱在地上。
    那雙曾經在北平睥睨天下,在戰場上燃著烈火的眼睛,此刻隻剩下了一片死寂的灰。
    “成王敗寇……”
    “敗寇……”
    他嘴唇翕動,無意識地重複著這幾個字,一個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
    信念的梁柱一旦崩塌,剩下的便隻有無盡的廢墟。
    朱元璋冷漠地看著他,眼中再無半分父子之情,隻剩下對一個失敗者的鄙夷和厭棄。
    他累了,這場父子兄弟間的廝殺,耗盡了他最後的心力。
    “拖下去。”
    他疲憊地揮了揮手,聲音沙啞得被砂紙磨過。
    立刻有兩名楚軍甲士上前,像拖死狗一樣,一左一右架起朱棣,將他拖出了奉天殿。
    那頂象征著燕王身份的冠冕,在拖拽中歪斜,滾落在冰冷的金磚上,發出一聲空洞的脆響,滾了幾圈,停在朱元璋的腳邊。
    朱元璋低頭看了一眼,渾濁的眼中閃過複雜難明的光。
    他緩緩地彎下腰,那曾經撐起一個帝國的脊梁,此刻顯得如此佝僂。
    他撿起那頂王冠,用袖子擦了擦上麵的灰塵,動作輕柔得在撫摸一件稀世珍寶。
    “四郎……咱的好四郎……”
    他喃喃自語,聲音低沉而悲涼,飄散在空曠的大殿裏,無人聽聞。
    最終,他將王冠緊緊攥在手裏,轉身,一步一步,走向了那張他坐了一輩子的龍椅。
    可他沒有坐上去,隻是站在台階下,仰望著,在看一個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金陵城的風,換了主人。
    湘王府外。
    徐妙雲向湘王府裏走去。
    “四嫂這是要去哪兒?”
    吳氏強壓下心頭的不安,開口問道。
    她刻意加重了“四嫂”兩個字的讀音,提醒著對方今時今日的身份。
    她緩緩地轉過身,那張素淨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一雙鳳眼平靜如水,就這麽淡淡地看著吳氏。
    吳氏心中沒來由地一緊。
    她認識徐妙雲多年,這位四嫂向來以賢淑聞名,持家有道,輔佐燕王,是諸王妃中的典範。
    可此刻,她從這平靜的眼神裏,讀出了讓她心悸的決絕。
    徐妙雲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微微動了一下,那似乎是一個笑,卻比哭還要蒼涼。
    “皇嫂,”
    她開口了,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晰,“以後,別這麽叫了。成王敗寇,如今哪還有什麽燕王妃,隻有一個罪臣之妻,徐氏。”
    吳氏的心沉了下去。
    徐妙雲越是這樣放低姿態,她就越覺得不安。
    “你到底要做什麽去?”
    吳氏追問道,語氣裏帶上了幾分急切。
    徐妙雲抬起眼,目光越過吳氏的肩膀,望向了那燈火通明的內院深處,那裏是朱栢如今的寢殿。
    她的眼神在那一瞬間,被點燃的死灰,迸發出驚人的光亮。
    她轉回頭,一字一句,清晰地,決絕地,對著吳氏說道:“今天,我要侍寢。”
    這五個字,如同五道驚雷,狠狠劈在吳氏的頭頂。
    她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她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侍寢?
    侍誰的寢?
    陛下的?
    她丈夫的?!
    難以言喻的屈辱和憤怒,如同燒熔的鐵水,瞬間從她的心底噴湧而出,燒得她四肢百骸都在顫抖。
    她的臉頰漲得通紅,呼吸急促,指著徐妙雲的手,抖得不成樣子。
    “徐妙雲!”
    吳氏的聲音尖利得幾乎變了調,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你——好——不——要——臉!”
    這聲斥罵,帶著無盡的怒火與背叛感,在寂靜的庭院裏回蕩。
    周圍的宮女太監們嚇得“撲通撲通”跪了一地,頭死死地埋在地上,不敢看,也不敢聽。
    麵對吳氏的怒斥,徐妙雲的臉上依舊沒有太多的波瀾,隻是那雙平靜的眸子裏,泛起了一圈圈漣漪,投入石子的深潭。
    “臉麵?”
    她輕聲重複著這兩個字,語氣裏充滿了自嘲,“皇嫂,我的臉麵,和燕王府上上下下幾百口人的性命比起來,和四郎的命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麽?”
    她往前走了一步,逼近吳氏,那素淨的身影,在這一刻,竟散發出咄咄逼人的氣勢。
    “我今天來,不是來跟你爭風吃醋的。我是來做一筆交易的。”
    “交易?”
    吳氏被她的話氣笑了,“你拿什麽做交易?拿你這副殘花敗柳的身子嗎?徐妙雲,你別忘了,你丈夫朱棣,是謀逆的罪人!你現在,不過是我大楚的一個女囚!”
    “對,我是一個女囚。”
    徐妙雲坦然承認,她伸出手,輕輕撫摸著自己光滑的臉頰,動作溫柔,眼神卻冰冷,“但我這副身子,還是燕王妃的身子。我這張臉,整個北平的將士都認得。我徐家,在大明軍中數十年的根基,也不是一句‘罪臣’就能抹殺的。”
    “而我,能給他穩定。”
    “你……你這個瘋女人!”
    吳氏的聲音在發顫,“你就不怕陛下殺了你?你就不怕你那夫君,在天牢裏知道了,會氣得活活吐血身亡?”
    “怕?”
    徐妙雲笑了,那笑聲淒涼而空洞,“我當然怕。但我更怕燕王府滿門抄斬,更怕我那一雙孩兒,淪為階下囚,生死不知。”
    “至於四郎……”
    她臉上的笑容斂去,隻剩下無盡的悲哀,“他已經敗了。一個失敗的男人,沒有資格去要求他的女人為他守著那可笑的貞節。他若還有理智,就該明白,我這麽做,是在救他,救我們全家。”
    “所以,”
    徐妙雲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脊梁,像一個即將走上刑場的死士,“這筆交易,對陛下而言,百利而無一害。他沒有理由拒絕。”
    吳氏徹底愣住了。
    她發現自己無言以對。
    是啊,百利而無一害。
    朱栢他……
    會拒絕嗎?
    理智告訴她,他不會。
    他是一個帝王,一個剛剛掀翻了舊乾坤,要建立新秩序的開國之君。
    在他的眼中,利益永遠高於情感。
    可是……
    情感上,她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
    那是她的丈夫!
    是她從少年時期就傾心相待,陪著他從一個不受寵的王爺,一步步走到今天的男人!
    她可以與他共患難,可以為他擔驚受怕,可她無法忍受,在他的身邊,躺著另一個女人!
    尤其這個女人,還是他敵人的妻子!
    這不僅是背叛,更是羞辱!
    “不行!我絕不答應!”
    吳氏的眼中湧上淚水,她抓住徐妙雲的衣袖,近乎哀求地說道,“四嫂,我求求你,你回去吧!燕王府的事,我會去向陛下求情,我保證,他不會趕盡殺絕的!你不要這樣,不要作踐自己!”
    徐妙雲看著她,眼中閃過憐憫。
    “你太天真了。”
    她輕輕掙開吳氏的手,“帝王的情,是最靠不住的東西。今天他可以為你許下承諾,明天就能為了江山,將承諾棄之如履。我,不信你的保證,我隻信我自己能抓住的東西。”
    “你……”
    吳氏還想說什麽,一個沉穩的腳步聲從內院傳來。
    兩人同時噤聲,轉頭望去。
    隻見朱栢身著一襲玄色常服,龍行虎步地走了出來。他身後跟著麵無表情的賈詡。顯然,方才院中的爭執,他已經聽到了。
    他的臉上看不出喜怒,深邃的目光在吳氏和徐妙雲之間掃過,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壓迫感。
    “陛下!”
    吳氏見到他,像是見到了救命稻草,連忙撲了過去,淚水奪眶而出,“夫君,你快讓她走!你看看她,她……她簡直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