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陛下的新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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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個女人的自由?可她根本不稀罕。
為了自己的心安?可他現在,比任何時候,都更不安。
他就像一個笑話。一個穿著飛魚服,提著繡春刀,卻連自己想保護的人都保護不了的,天大的笑話。
沈煉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教坊司的。他像是丟了魂一樣,在京城的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周圍人聲鼎沸,車水馬龍,可他什麽也聽不見,什麽也看不見。腦子裏,反反複複,都是周妙彤最後看他的那個眼神。
是嘲諷,是憐憫,更是,徹底的絕望。
直到有人從背後,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才如夢初醒。
“喲,這不是我們的沈大功臣嗎?怎麽一個人在這兒喝西北風啊?發了財,不請兄弟們喝一杯?”
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沈煉回頭,看到了一個穿著錦衣衛百戶服飾的男人。男人三十多歲,鷹鉤鼻,三角眼,臉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讓人看著很不舒服。
是他的頂頭上司,百戶,趙靖忠。
“趙大人。”沈煉拱了拱手,沒什麽表情。
“不敢當,不敢當。”趙靖忠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你現在可是鄭督主麵前的紅人,直接聽令辦事,我這個小小的百戶,哪裏還敢稱你的大人。”
這話裏的酸味,隔著三條街都能聞到。
昨天他們三兄弟被鄭和召見的事,早就傳遍了整個北鎮撫司。很多人都以為,他們這是走了大運,攀上了西廠的高枝,要一步登天了。
趙靖忠顯然也是這麽想的。他這個做上司的,手下的人越過他,直接和別的衙門大佬搭上了線,他心裏能舒服才怪。
“趙大人說笑了。”沈煉淡淡地說道,“我們隻是奉命行事而已。”
“奉命行事?好一個奉命行事!”趙靖忠冷笑一聲,湊到沈煉耳邊,壓低了聲音,“沈煉,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幹了什麽。嚴峻斌的案子,水深著呢。你們三個,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給西廠當槍使,拿了那點賞錢,就不怕有命拿,沒命花嗎?”
沈煉的瞳孔,微微一縮。
“趙大人這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趙靖忠直起身,又恢複了那副笑眯眯的樣子,“就是提醒你一句。咱們錦衣衛,雖然都是為陛下辦事,但山頭,還是要認清楚的。別拜錯了廟門,惹得一身騷。”
他拍了拍沈煉的肩膀:“指揮使大人有令,嚴峻斌的案子,既然是我們北鎮撫司先接手的,就不能讓西廠全搶了風頭。他還有個外甥,叫嚴佩韋,是個大夫,據說和他來往密切。指揮使大人命令,讓我們去查抄他的醫館,把他的人,帶回來審問。”
沈煉的心裏,咯噔一下。
鄭和早上才警告過他們,讓他們把嘴閉上,把事爛在肚子裏。現在指揮使又要他們去查嚴家的案子,這不是明擺著要和西廠對著幹嗎?
而趙靖忠,偏偏把這個差事,派給了他們三個。
這用心,太歹毒了。
他們要是去了,就是違背了鄭和的命令,得罪了西廠。
他們要是不去,就是違抗指揮使的軍令,在錦衣衛內部,也混不下去。
這是一個死結。
“怎麽?不願意?”趙靖忠看著沈煉的臉色,笑得更開心了,“沈總旗,這可是指揮使大人親自點名,讓你們三位功臣去辦的。辦好了,這功勞簿上,再給你們記上一筆。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卑職……遵命。”沈煉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
他知道,他沒得選。
趙靖忠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身就要走。忽然,他又想起了什麽,回頭說道:“對了,你那個三弟,叫靳一川是吧?讓他手腳麻利點。我聽說,最近有個叫丁修的浪人,在到處找他。好像,是他的同鄉呢。”
說完,趙靖忠大笑著,揚長而去。
沈煉站在原地,手腳冰涼。
丁修!
這個名字,他聽靳一川提過。那是靳一川的師兄,也是他這輩子最想擺脫的噩夢。
靳一川的真實身份,不是什麽良家子,而是當年被朝廷剿滅的一個小門派的餘孽。他本名不叫靳一川,是冒名頂替,才混進了錦衣衛。而這個秘密,隻有丁修知道。
丁修是個無賴,也是個高手。他一直以此為要挾,像水蛭一樣,附在靳一川身上,敲詐勒索。
趙靖忠早不提,晚不提,偏偏在這個時候,提起丁修。這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這是在警告他。
你們三兄弟的底細,我趙靖忠,一清二楚。想跟我鬥,你們還嫩了點。
沈煉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地陷進了肉裏。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張網裏的魚。他越是掙紮,那張網,就收得越緊。趙靖忠,鄭和,還有那個素未謀麵的指揮使大人,甚至,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他們都是織網的人。
而他們三兄弟,不過是網裏,三條可憐的,隨時可以被捏死的魚。
他找到了還在為那筆賞錢興奮不已的盧劍星,把趙靖忠的命令,和關於丁修的警告,都告訴了他。
盧劍星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他……他怎麽會知道丁修的事?他想幹什麽?他想弄死我們?”盧劍星慌了,剛剛到手的銀子,瞬間變得滾燙。
“他不是想,他是在做。”沈煉的眼神,冷得像冰,“這個差事,就是個陷阱。我們去了,得罪西廠。不去,得罪指揮使。橫豎都是死。”
“那……那怎麽辦?我們去跟鄭督主說?讓他保我們?”盧劍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沒用的。”沈煉搖了搖頭,“在鄭和眼裏,我們就是三條狗。他會為三條狗,去跟錦衣衛指揮使翻臉嗎?他隻會覺得,我們這三條狗,太麻煩,不如宰了省心。”
盧劍星徹底絕望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自語:“完了……全完了……我的百戶夢……我的前程……”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了一陣喧嘩。
一個穿著破爛,身背一把長刀的青年,醉醺醺地闖了進來,一腳踹翻了一張桌子。
“靳一川!給老子滾出來!說好的銀子呢?你他娘的敢賴賬!”
是丁修!
他竟然,直接找到了北鎮撫司來!
靳一川聽到這個聲音,臉“唰”的一下,就白了。他從屋裏衝出來,看到丁修,又驚又怒。
“師兄!你來這裏幹什麽!”
“幹什麽?來要錢!”丁修打了個酒嗝,指著靳一川的鼻子罵道,“你小子發了橫財,就想甩了老子?我告訴你,沒門!今天,你要是不把那一百兩銀子給我,我就把你那點破事,捅給你們指揮使大人聽!”
“加錢!”
“你……你別太過分!”靳一川氣得渾身發抖。
“過分?老子就過分了,你能怎麽著?”丁修囂張地大笑起來,“我可是你師兄,師兄有難,你這個做師弟的,就得幫忙。這叫,天經地義!”
周圍的錦衣衛校尉都圍了上來,指指點點,看猴戲一樣看著他們。
沈煉和盧劍星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趙靖忠的刀,已經架在了他們的脖子上。
一把,是來自上司的屠刀。
另一把,是來自同僚的,無情的屠刀。
城西,回春堂醫館。
這裏就是嚴峻斌的外甥,嚴佩韋的落腳處。
醫館的門窗都緊閉著,裏麵黑漆漆的,沒有一絲燈火,像是早就人去樓空了。
沈煉、盧劍星和靳一川,帶著十幾個錦衣衛校尉,將這裏圍得水泄不通。
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大哥,情況不對。”沈煉壓低了聲音,對身邊的盧劍星說道,“這裏太安靜了。趙靖忠給的線報說,嚴佩韋今晚會在這裏和一個同黨接頭。可現在看來,這就像一個空宅子。”
盧劍星的臉色也很難看。他心裏七上八下的,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管他呢!軍令如山!趙靖忠讓我們來抓人,我們就得把這裏翻個底朝天!”他咬著牙說道。白天被丁修那麽一鬧,他們三兄弟在司裏已經快抬不起頭了。盧劍星現在隻想趕緊辦好這件差事,將功補過,挽回一點顏麵。
他現在還抱著一絲幻想,覺得隻要他們把事情辦得漂亮,趙靖忠或許會放他們一馬。
靳一川在旁邊,低聲咳嗽著。他的臉色比這夜色還要蒼白。白天被丁修勒索走了剛到手的一百兩銀子,他的肺癆病又加重了。他現在看著這個醫館,隻覺得像一個張開了大嘴的墳墓。
“二哥,我……我感覺心慌得厲害。”他小聲對沈煉說。
沈煉拍了拍他的肩膀,無聲地安慰著他。他抬頭看了一眼醫館二樓的窗戶,那裏,一片漆黑。
“聽我命令。”沈煉對身後的校尉們說道,“分兩隊,一隊跟我從正門進,一隊繞到後院,堵住後門。記住,盡量抓活的。”
“是!”
沈煉深吸一口氣,不再猶豫,一腳踹開了醫館的大門。
“錦衣衛辦案!”
一股濃重的中藥味,混雜著塵土的氣息,撲麵而來。
醫館的大堂裏,空空如也。桌椅板凳都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灰塵,看樣子,至少有幾天沒人來過了。
“搜!”盧劍星揮了揮手。
校尉們如狼似虎地衝了進去,開始翻箱倒櫃。叮叮當當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刺耳。
沈煉沒有動。他提著刀,站在大堂中央,警惕地打量著四周。
不對勁。
一切都太不對勁了。
這根本就不是一個正常的抓捕現場。這裏沒有反抗,沒有逃竄,甚至,連一絲活人的氣息都沒有。
這更像是一個……事先布置好的,舞台。
就在這時,二樓突然傳來一聲驚呼,緊接著,是一個校尉的慘叫!
“啊——!”
聲音戛然而止。
“上麵有情況!”盧劍星臉色一變,提著刀就往樓上衝。
“大哥,小心有詐!”沈煉連忙喊道,也跟著衝了上去。
兩人衝上二樓,隻見一個校尉,倒在走廊的血泊裏,喉嚨被一刀切開,鮮血還在往外冒。
而在他的屍體旁,站著一個人。
那人也穿著錦衣衛的飛魚服,臉上蒙著黑布,隻露出一雙,冰冷無情的眼睛。
“自己人?”盧劍星愣住了。
那蒙麵人根本不答話,手腕一抖,手中的繡春刀化作一道寒光,直取盧劍星的麵門!
這一刀,又快又狠,是錦衣衛刀法裏,最致命的殺招。
盧劍星倉促之間,舉刀格擋。
“當!”
一聲脆響,火星四濺。盧劍星隻覺得一股巨力傳來,虎口一麻,整個人被震得連退了好幾步。
“你到底是誰!”他驚怒交加地喝道。
回答他的,是更多從黑暗中湧出的,穿著同樣服飾的蒙麵人。
他們一個個,都像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沉默著,隻知道殺戮。
“是趙靖忠的人!”沈煉的腦子,嗡的一聲。
他全明白了。
這根本就不是什麽抓捕任務!這是一個陷阱!一個徹頭徹尾的,要他們三兄弟命的,殺局!
趙靖忠先是派他們來這個空無一人的醫館,然後再派自己的心腹手下,蒙麵假扮成嚴峻斌的同黨,在這裏,將他們全部滅口!
到時候,他隻需要上報,說沈煉三兄弟在抓捕逆黨時,不幸殉職。死無對證!
而他們三個,以及帶來的這十幾個校尉,就成了這場內部清洗中,最無辜的犧牲品!
好狠的手段!好毒的心腸!
“大哥!一川!是陷阱!殺出去!”沈煉目眥欲裂,大吼一聲,揮刀迎了上去。
狹窄的走廊裏,瞬間變成了修羅場。
刀光劍影,血肉橫飛。
這些蒙麵人,個個都是好手,刀法狠辣,配合默契,顯然是趙靖忠手下最精銳的死士。
沈煉他們帶來的那些校尉,根本不是對手,一個接一個地倒下。慘叫聲,此起彼伏。
沈煉殺紅了眼。他知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沒有第三條路可走。他的刀,快如閃電,每一刀,都奔著對方的要害而去。
盧劍星也拚了命。他雖然武功不如沈煉,但勝在經驗老道,沉穩剛猛。他護在沈煉的側翼,替他擋住了好幾次致命的攻擊。他心裏,充滿了悔恨和憤怒。他恨趙靖忠的歹毒,更恨自己的天真!
靳一川的情況最糟。他本就有病在身,此刻一動手,更是氣喘籲籲,臉色慘白如鬼。但他沒有退。他知道,自己一退,兩個哥哥的壓力就更大了。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揮舞著手裏的刀。他的刀法,輕盈而詭異,專走偏鋒,好幾次,都從意想不到的角度,刺傷了敵人。
但敵人,實在太多了。
他們就像是殺不完的蟑螂,從各個房間,各個角落,不斷地湧出來。
“噗嗤!”
靳一川一時不慎,後背被一個蒙麵人,狠狠地砍了一刀。
他悶哼一聲,向前一個踉蹌,半跪在了地上,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後背。
“一川!”沈煉和盧劍星同時驚呼。
沈煉回身一刀,將那個偷襲的蒙麵人,攔腰斬斷。但他自己,也因為分神,被另一個敵人,在手臂上,劃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
“二哥!”
“別管我!快走!”沈煉忍著劇痛,一腳踹開旁邊房間的門,“從窗戶走!”
盧劍星扶起重傷的靳一川,沈煉斷後。三人且戰且退,退進了那個房間。
房間裏,一片漆黑。
沈煉反手將門關上,用一把椅子死死抵住。
門外,傳來“砰砰”的撞門聲和叫罵聲。
“快!窗戶!”盧劍星架著靳一川,衝到窗邊。
可當他推開窗戶,往下一看時,心,瞬間涼了半截。
窗戶下麵,院子裏,站滿了人。
不是蒙麵人。
是穿著西廠服飾的番子。
為首的,正是昨天那個,被沈煉頂撞過的西廠檔頭。
他正抬著頭,一臉獰笑地,看著樓上的他們。
“沈總旗,別來無恙啊。”他的聲音,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刺耳,“咱家,可是等你們很久了。”
前有虎,後有狼。
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這一下,是真正的,死局。
養心殿。
檀香嫋嫋,驅散了深夜的寒意。
朱栢斜倚在鋪著白虎皮的軟榻上,手裏把玩著一塊溫潤的玉佩。他的麵前,跪著兩個人。
一個是西廠督主鄭和。
一個是內閣首輔,毒士賈詡。
殿內,安靜得落針可聞。隻有朱栢的手指,在玉佩上,輕輕摩挲的聲音。
鄭和與賈詡,都將頭深深地埋在地上,連呼吸,都刻意放緩。他們知道,陛下看似在閉目養神,但他的心神,卻如同無處不在的天網,籠罩著整個京城,整個大明。
今晚發生在城西醫館的那場廝殺,在別人看來,是錦衣衛與西廠的又一次火並,是朝堂派係的勾心鬥角。
但在他們二人看來,那不過是,陛下隨手布下的棋局裏,幾顆棋子,在做著徒勞的掙紮罷了。
“死了多少人?”
終於,朱栢開口了。聲音很輕,很淡,像是隨口問今天天氣如何。
“回陛下。”鄭和的聲音,沒有了在外人麵前的威嚴,隻剩下絕對的恭敬和畏懼,“錦衣衛北鎮撫司總旗沈煉所部,共計十五人,當場戰死十二人。趙靖忠所派心腹,死七人。”
“哦?”朱栢睜開了眼睛,那雙深邃的眼眸裏,閃過一絲興趣,“那三個小東西,還活著?”
“是。”鄭和答道,“沈煉、盧劍星、靳一川三人,被趙靖忠的人,逼入絕境。恰好,奴才派去‘保護’他們的人趕到了。”
他特意在“保護”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趙靖忠的人,見我西廠插手,便退了。”
“退了?”朱栢笑了,那笑容,帶著幾分玩味,“這個趙靖忠,倒還有點腦子。知道再鬥下去,事情鬧大了,他不好收場。”
“他以為,這是他跟你們西廠在鬥嗎?”
鄭和的心,猛地一顫,頭埋得更低了:“奴才愚鈍。”
“你不是愚鈍,你隻是不敢想。”朱栢坐直了身體,將那塊玉佩,隨手扔在了桌上。
他看向賈詡:“文和,你怎麽看?”
賈詡依舊跪伏在地,聲音嘶啞地說道:“螻蟻相爭,不過是為悅天聽。趙靖忠,有野心,但格局太小。鄭督主,夠忠心,但手段稍顯僵硬。至於那三隻小老鼠……”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
“……倒是有點意思。尤其是那個叫沈煉的,身在局中,卻似乎,總能找到那一線生機。是條好狗的苗子。”
“狗?”朱栢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孩童般天真的笑容,“朕,不喜歡狗。”
“狗,太聽話了,沒意思。”
“朕喜歡看,人,在絕望的時候,會做出什麽選擇。”
他站起身,緩步走到殿中的巨大沙盤前。那沙盤上,是大明的萬裏江山,每一座城池,每一條河流,都清晰無比。
他的目光,落在了京城的位置。
“朕讓他們去找楊過,他們找不到。朕讓他們去查嚴峻斌,他們查出了前朝的令牌。”
“現在,朕把令牌收了,又把他們,逼上了絕路。”
“你們說,接下來,他們會怎麽走?”
鄭和與賈詡,都不敢說話。
帝王心術,深不可測。而眼前這位帝王,他的心思,已經超出了“術”的範疇,近乎於“道”,一種毀滅與玩弄的“魔道”。
揣測他的心思,本身,就是一種取死之道。
“無趣,真是無趣。”朱栢似乎對他們的沉默,感到有些失望。
他伸出手,從旁邊的一個盒子裏,拿出了那塊,刻著“東宮”二字的金牌。
他將金牌,輕輕地,放在了沙盤上,京城的位置。
“這塊牌子,是朱標的。”他淡淡地說道,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事情,“他死了,他的兒子,也死了。一個時代,早就結束了。”
“可總有些蠢貨,喜歡抱著過去的牌位,做著不切實際的夢。”
“既然如此……”
朱栢的嘴角,咧開一個殘忍的弧度。
“……那朕,就給他們一個,做夢的機會。”
他看向賈詡:“文和。”
“臣在。”
“傳一道密旨。就說,建文餘孽,手持前朝東宮令符,潛入京城,意圖不軌。凡提供線索,或擒獲逆黨者,官升三級,賞銀萬兩。”
“另,將嚴峻斌與建文餘孽勾結的‘罪證’,昭告天下。”
“再擬一道旨,斥責錦衣衛指揮使陸炳,辦事不力,玩忽職守,致使京城門戶洞開,逆黨橫行。罰俸一年,閉門思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