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鳶坐在自己的小凳子上仰頭看著裴照寒，“何止是有異？
    太後所中之毒，根本就不是在圍場上遇襲所中，她體內的毒起碼也有二十年往上了。
    這些年可能是按時服用臨時解藥，所以並未毒發，但那麽多藥材入體，總會留下蛛絲馬跡。
    我隻是想不明白，堂堂太後，怎麽會中了那種毒？”
    宋鳶還不知道太後體內的毒從何而來，但直覺告訴她，此番為太後解毒，不管最後這毒解了沒有，她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裴照寒也是滿目震驚，“太後中毒二十年之久，還是用於控製死士的那種毒，你確定嗎？”
    “二十年隻是最保守的判斷，就太後那症狀，三十年，甚至更久也未嚐沒有可能。”
    宋鳶眼神複雜地看著裴照寒，“至於確不確定，宋白蘭和太後中的是一模一樣的毒，今日我已經為她解了，你說我能不能確定？”
    “這怎麽可能呢？”
    裴照寒在那兒掰著手指頭算，“我們假設太後中毒三十年，三十年前太後還是孝懿仁皇後的妹妹，尚未進宮，不對，太後在進宮前的確與孝義仁皇後和老陸相、榮國夫人他們走失過三年……
    不行，我得去查查當年的事情。
    給太後解毒之事你先暫緩一二，待我查明真相，我們再商量具體的計劃。”
    宋鳶不明所以，“你要查什麽？”
    裴照寒鳳眸微眯，“當年陛下登基，朝中大臣都以為要麽陸氏女為後，要麽長陽郡主或者臨江府的嶽陽郡主為後。
    可太後卻力排眾議，讓當時還隻是禮部侍郎的張閣老之女女當了皇後，陸氏女為貴妃。
    背靠兩大異姓王府的長陽郡主和嶽陽郡主更是連選秀都沒有參加，朝中大臣都覺得奇怪。
    時至今日，太後依然有很多費解的行為，不但陛下深感困擾，就連我等無名小卒也時常被搞得稀裏糊塗，若是能查出太後異常的原因，或許這些疑問就都迎刃而解了。”
    裴照寒這話對宋鳶而言，說了幾乎等於沒說。
    她有些不耐煩地催促，“那我娘什麽時候能回來，你我大婚，總不能我送我自己出嫁吧？”
    “放心，你我大婚之前郡主會回來的。”
    看著宋鳶如此急於除掉商牧野，裴照寒心裏還是很高興的。
    “後日就是你我大婚了，我先回去準備一下，一切待大婚之後再說。”
    這場大婚不僅是他們兩個人的婚事，更關係著長陽府和定遠侯府的未來，誰也不敢馬虎，饒是宋鳶心頭藏了百般疑惑，對即將到來的婚事還是全力準備。
    直到九月十七日早朝，定遠侯一紙奏疏遞上了皇帝的案頭，當場控訴京兆尹霍渠，“啟稟皇上，犬子大婚在即，然京兆尹僅憑幾個市井流氓的一麵之詞便說長陽郡主使用假幣，將其關入京兆府大牢，不審不問，關押至今。
    而對近兩日先後爆發出假幣之事的其餘商鋪卻充耳不聞，如此區別對待，臣實在是難以理解，請皇上示下。”
    定遠侯府發聲後禦史也立刻站了出來，“啟稟皇上，臣亦要參奏禦前侍衛商牧野……”
    勤政殿上彈劾商牧野和永安侯、霍渠的人站了一長排，而長陽府上下正忙著準備宋鳶的大婚。
    偌大的長陽府多年來盤踞在昭京靠得倒也不是紀亭舒一人，尤其還有宋鳶這位大小姐在，即便紀亭舒不在，府中各方井然有序地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闔府上下已經貼滿了紅喜字，宋鳶的嫁衣、席麵、喜娘等早已經準備好。
    而宋鳶還在叮囑丫鬟們，“明日大婚，海棠和卓月伺候我左右，竹溪，你耳聰目明，務必要留意來客的動靜。
    明日禮堂裏的丫鬟小廝全換成留守王府的武婢親衛，若是有人去不該去的地方，拿不該拿的東西，該阻止的阻止，該盯梢的盯梢，我的大婚決不能成為某些人伺機陷害長陽府的機會……”
    這邊正說著，海棠激動地衝進來，“小姐，霽華回來了。”
    宋鳶登時眼睛一亮，“快讓她進來。”
    霽華離京一月有餘，趕在此時回來，宋鳶在她身上寄托了很大的希望，而霽華也沒讓宋鳶失望。
    一身風塵仆仆而來，一個多月前水靈靈的大姑娘滄桑了許多，霽華進門後就直接開口，“請小姐屏退左右，奴婢所言之事，不足為外人道也。”
    宋鳶一擺手，海棠幾個自覺退下，飛鳶閣裏連一隻鳥雀也進不得貼了紅喜字的大門。
    宋鳶看著霽華嘴唇幹裂起皮，下巴微揚，“先喝口水，喘口氣再說。”
    向來守規矩的霽華聞言立刻拿起茶盞連喝了三杯水，才心有餘悸道：“小姐，那個宋白蘭，根本不是姑爺的侄女，宥陽老家根本就沒有宋白蘭這麽個人，奴婢拿了宋白蘭的畫像給宥陽宋家的人看，誰都不認識她。
    奴婢一路打聽到北境，才知道宋白蘭根本就不是什麽商牧野的救命恩人，她根本就是商牧野在北境一家名為南棠月的花樓養的妓子，而且小姐您知道嗎，不僅是商牧野，就連咱們主君也是那南棠月的常客。
    奴婢潛入那南棠月逼問了朝奉，咱們主君每個月起碼要給南棠月花萬兩白銀，奴婢還從那朝奉的賬單上看到了好多朝中大臣的名字。
    奇怪的是奴婢就算動用了斥候營的關係也沒查到那南棠月究竟是什麽來曆，而且奴婢回京這路上一路被人追殺，若非裴三郎著錦衣衛鼎力相助，奴婢怕是再不能活著見到小姐了。”
    宋白蘭果然不是什麽堂姐，不過宋鳶一直以為是商牧野為了利用長陽府給宋白蘭抬身價才故意謊稱宋白蘭是她堂姐，卻沒想到自己的父親竟然也幫著宋白蘭撒謊。
    可一想到宋辭外麵還養著個岐陽公主，她倒也想通了，本來心就不在長陽府，宋辭再做什麽都是正常的。
    “南棠月的賬冊上都有哪些朝中大臣的名字，記下來了嗎？”
    霽華從袖子裏抽出一道折子遞給她，“所有線索都在這裏，小姐可以慢慢看。
    另外，小姐，王爺讓奴婢當麵告訴您和郡主，過去的十個月內他們隻接到了您和郡主的四封信，奴婢也把信帶回來了，還有給您和郡主送東西的物品清單。
    王爺他們在這十個月之間給您和郡主寫了十二封信，送了三次東西，讓奴婢向您和郡主核對一下，有沒有收到這些信，拿到送過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