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乾安餘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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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鳶驚駭地捂住嘴巴,將脫口而出的驚呼吞了下去。
    本能地環顧四周,才想起來自己為了與母親聊那些機密之事早就將下人都打發出去了。
    饒是如此,宋鳶也還是本能地壓低了聲音,細聲細氣道:“娘,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太後怎麽還能是假的呢?”
    紀亭舒長長歎了口氣,“按理說,太後的確不可能是假的,但亂世之中,再離奇的事情也是有可能的。
    畢竟當今太後本就不是今上的生母。
    當年先皇登基還不到一年,孝懿仁皇後就病入膏肓,彼時當今皇帝才十五歲,十三皇叔尚未滿月,陸家隻有當今太後和陸相姐弟二人。
    孝懿仁皇後擔心自己病逝後孩子受欺負,哀求先皇將她妹妹立為繼後,也就是當今太後。
    先皇後病逝,親妹續弦當繼後者並沒有問題,太後進宮後對皇上和十三皇叔也的確視如己出,甚至都沒要自己的孩子。”
    宋鳶越聽越糊塗,“太後對姐姐的孩子好這還不對嗎,為什麽外祖父會懷疑太後是假的?”
    “你外祖父當然不會因為這麽點事情就懷疑當朝太後是假的,真正說懷疑,還要從今上立後時說起。”
    紀亭舒望著窗外陷入了回憶,“大秦建國時間短,今上登基時天下尚未大定,為免後宮之爭引起前朝動蕩,朝中大臣皆諫言陸家女為後。
    一來陸家本就是皇帝的母族,陸家女為後能最大程度上確保皇帝的安危,也能令人服氣,可以避開不必要的後宮之爭。
    二來,一旦皇後出身其他家族,那些沒能占據後位的女子難免不服氣,後宮不穩,皇帝容易分心。
    可就在前朝幾乎全部官員都讚同陸家女為後時,太後卻力排眾議讓張氏為後,陸家女為妃。
    此後很長一段時間陸家與皇帝、太後離心,張氏一族在朝中的地位迅速水漲船高,時至今日,張閣老和陸相在大秦書香世家的圈子裏分庭抗禮,大秦的文人再也不能似之前那般團結。”
    要知道,因為大秦皇帝出身書香世家,大秦的文人在建國之初是異常團結的。
    太後以一己之力瓦解了這一座堅實的堡壘,但要是僅僅因此就懷疑當朝太後是被人假冒的,那也太武斷了。
    宋鳶如此想著,沒有急於問出口。
    果然,就聽紀亭舒道:“當然,這些也可以勉強說是太後怕皇帝忌憚陸家功高震主,特地激流勇退,替陸家避嫌。
    可這些年來,隨著皇子們長大,朝中大臣們先後諫言皇帝立儲,可不管大臣們諫言的是誰,都會被太後以各種理由阻止。
    他卻在皇帝麵前誇完這個皇子誇那個,搞得好像每一位皇子都有希望繼承大統,朝中大臣們也各自為伍。
    此番重陽宴你應該也注意到了,大臣、皇子們的站隊幾乎毫不掩飾。
    我們也懷疑過太後是不是有自己想扶持的幌子,可太後甚至還暗示過我,長陽府的地位舉足輕重,我們支持哪個皇子,哪個皇子將來就是皇帝,長陽府坐享從龍之功,再也不用擔心被新帝忌憚。
    你說,但凡她想扶持的是大秦的皇子,能做出這種瓦解大秦國力的事情來嗎?”
    宋鳶總算是從自家娘親的說辭中聽出一些端倪來,“娘,僅僅是這些事情,可不至於讓您和外祖父做出當今太後被人假冒這種駭人聽聞的設想來。
    您有什麽想法和發現就直說吧,我是您的女兒,您還信不過我嗎?”
    紀亭舒定定看著她許久,“好吧,你外祖父是個急性子,心裏有了懷疑就去查,結果發現當初先皇還在時其實就已經有人發現太後的身份有異。
    發現的是先皇在太後進宮後的第六年選秀的兩個秀女,她們進宮前與太後相熟,進宮後發現太後不對勁,但當時她們身份低微,連先皇的麵都見不到,太後掌管六宮,悄無聲息地處理了那兩個秀女。
    那兩個秀女當中有一個是家中最受寵的小女兒,其父母痛失愛女,苦苦追查之下找到了你外祖父。
    但那個時候先皇病重,為免引起朝廷動蕩,你外祖父選擇了暫不聲張。
    今日若非你說出太後中毒之事,我也不會再提這件事。”
    宋鳶眨了眨眼,“怎麽,娘覺得太後中毒這件事跟太後的真實身份有關?”
    紀亭舒沉沉呼出一口氣,“太後進宮前曾與陸相走散過兩三年,陸相也說過,太後回來後性情大變,但當時太後的解釋是走散期間流落民間,受了太多苦,無法不變,陸相心疼姐姐,也沒有追問。
    如今聽你說起這中毒、宋白蘭、任紫衣之事,還有之前的南棠月,我忽然就想著,如果太後真的在入宮之前就被人換了,她有沒有可能是乾安餘孽?”
    宋鳶默默抬手摸了摸紀亭舒的額頭,“娘,您沒發燒吧?”
    當朝太後是本朝最大反賊的細作,但凡這事兒要是真的,宋鳶覺得大秦起碼在十幾年前就應該改朝換代了。
    “別鬧,我認真的。”
    紀亭舒將宋鳶的手扒拉下來,“你們都知道太祖皇帝出身沒落書香世家,但應該不知道乾安王是什麽來頭吧?”
    她鄭重的神情給宋鳶都唬住了,“不管是什麽來頭,能讓一個細作成為當朝太後的反賊,應該不會甘心躲在暗處與商牧野、宋辭這些不入流的小人為伍吧?”
    陸太後在大秦的地位可不僅僅是一個擺在慈寧宮裏供皇帝表孝心的傀儡,單憑她能左右皇帝立後,拖延立儲之事,就已經能看出來,她的能量不小了。
    如若陸太後真的是乾安餘孽,那如今的大秦朝堂上起碼有三成以上的官員可能是乾安餘孽。
    紀亭舒笑著戳宋鳶的鼻尖,“方才還與我說就事論事,不願讓情緒左右了對事情的判斷呢,太後身份的種種疑點擺在眼前,就因為你看不上宋辭和商牧野之流,便要將這諸多疑點和最大的可能視而不見了?
    乾安王可是前朝駙馬的外室子,他是最有可能拿到前朝用來控製死士的毒藥的,這難道不值得懷疑嗎?”
            
